女人的身上怨念十分強,以至于女人身邊的環境都受到了她怨念的影響,變得扭曲起來。
一幕幕殘忍的殺人畫面在女人身邊閃過,又消失不見。
李偵知道,這是女人強大的怨念影響到了他的視覺而產生的幻覺,但是在那些畫面之中,他卻真實地嗅到了血腥味,聽到了慘叫聲。
他殺過的人不少,不會對這種殺人的場面感到驚悚,但這女人能夠影響到他,卻是不同尋常。
進入過那么多的任務世界,對于怨念那么強的鬼物,李偵也沒見過幾只。
幽怨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響起。
那女人緩緩地轉過身來,血腥的臉面展露在了李偵的眼前。
那是一張被剝掉了半張臉皮的可怕臉孔,另外半張臉卻完好無損,切口從額頭中心筆直地向下,經過鼻尖,嘴唇,精準地把臉孔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毫無血色的蒼白,一半是血肉模糊的猩紅,極具反差感。
女人的手下抓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身材矮小,下半截身體在門檻里面,脖子以上被女人抱在懷里,半個頭皮都已經被掀開,但男人卻沒有死,雙眼還在眨動。
要是換做他人,在這毫無人氣的山村之中,看見那么血腥又殘忍的一幕,意識多少會受到一些沖擊。
但是李偵沒有。
順著手電筒的光芒,他仔細地看了一眼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的臉,發現這男人與他獲得的記憶里的王家的男人都對不上。
王家的人雖然不少,但是這個年紀的卻不多。
如果不是李偵沒有獲得有關這人的記憶的話,那就說明這人與王家無關,是外來人。
像屋子內看了一眼,李偵看到一些沒有燃盡的符紙,應該是用來對付這顯然是被附身的女人的。
顯然,這女人技高一籌。
那男人的眼皮一轉,勉強看向了李偵,嘴唇動了動:“救……我……”
李偵看向那個女人的臉。
這張臉令他感覺有點眼熟,這女人應該是王家人。
附身在這女人身上的邪物的氣息也讓李偵感覺有些熟悉。
“砰”的一聲,李偵手中的電筒居然炸碎,使李偵的眼前突然一黑。
夾雜著血腥味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李偵知道,那女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低聲的啜泣瞬間變成了凄厲的慘叫。
黑暗之中,一雙布滿尖銳的指甲的雙手抓到了李偵的臉上。
李偵仍然無動于衷。
那指甲緩緩地壓進了李偵的皮膚之上,在某一刻忽然向后縮回。
凄厲的慘叫在這時消失不見,只留下越來越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在戴上那副脫不下的隱形眼鏡之后,李偵的視力在夜間也遠超常人,在適應了黑暗之后,他的視力便迅速恢復。
女人也像一個雕塑一般與麻將鬼對峙。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李偵從麻將鬼的反饋中知道,在短暫的交手中,麻將鬼竟然處于下風。
這讓李偵有些驚訝。
他見過不少鬼物,比麻將鬼強的屈指可數。
在現實世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怨氣那么強的鬼物。
看向那鬼物,李偵忽然念道:“以血與魂為誓,我詛咒此血脈,從根至末,盡數滅絕……”
那女人猛然仰頭,發出一陣凄厲的叫聲,從嘴里吐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看到那影子的剎那,李偵就知道自己的感知沒有錯。
附身在女人身上的鬼物正是他對王家施展滅門術法而從你那個僵尸身上創造出來的鬼物。
這鬼物就是術法的承載者。
原本李偵認為,要是這鬼物無法滅王家滿門,那么他自己肯定就會感知到,進而以這鬼物為載體,繼續施展術法,去殺死所有能夠阻擋這鬼物的人。
但等他放出鬼物之后,一直沒有感知到那鬼物遇到阻礙,直到現在他才再一次看到了這鬼物。
從這村子的情況來看,這鬼物應該把王家改殺的人都殺了。
事情發生的太順利,要么是王家太弱,要么就是鬼物發生了一些變化,導致它變得太強。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這鬼物發生了一些李偵沒有察覺到的異變,否則這鬼物不可能有那么強。
在那鬼物從女人的嘴里鉆出來的剎那,整個村子似乎都震動了一下,里面流轉的氣機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每一棟屋子都成了一個節點,源源不斷地向外涌出陰煞之氣。
月亮被烏云遮蓋,村子陷入了絕對的陰暗之中,就像是從人間墜入了陰冥之地。
心頭一跳的李偵知道,他應該是走入了有人刻意布下的陷阱之中。
從走上仙道之后,他似乎就格外的不順,剛解決了“命妖”的麻煩,現在來了王家竟然還有人算計他。
心中的躁意越來越多,李偵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在李偵的眼前,每一棟屋子中都亮起了一盞幽藍色燈光。
涌出的陰煞之氣中帶上了濃郁的尸氣,把整個村子都變成了一個有利于僵尸活動的死地。
這村子的每一間屋子下面都葬下過不少尸體,有些可能是王家人自愿葬進里面,有人可能是被王家人強行葬進里面的,否則這里的怨氣不可能那么重。
這應該就是王家積累了那么多年的底蘊所在。
要是這些尸氣沒有被破,這里肯定會變成一個僵尸與鬼物滿地走的禁地。
死去的王家人八成都能變成僵尸。
站在李偵身后的吸血僵尸受到環境的刺激,身軀忍不住抖動起來,可怕的尸氣不受控制地從它身上涌出,讓它的身影看起來變得模糊起來。
不止是吸血僵尸,在睡覺恢復身體的赤眼蝙蝠也睜開了雙眼,從女妖的背后飛出。
就連沉眠中的鬼胎都勉強睜開了雙眼,發出一聲怪叫。
這里明面上是一個活人居住的村子,實際上果然是一個葬地,現在這種模樣應該才是這里的真實狀態……
雙眼血絲更多的李偵打量著這村子。
這里本來是個風水寶地,就算化成葬地,也不該那么邪異,可能是王家做了什么手段,才把這地方化成了一片養尸之地……
從村子后面發出一聲暴戾的吼聲。
尸氣狂涌,遮天蔽日,屋子內的幽藍燈光也變得模糊起來。
李偵轉頭看向吼聲響起的地方。
吼聲越來越近。
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李偵的眼前,不斷地向李偵這邊靠近。
尸氣在那影子的身邊形成了一個漩渦,不斷地鉆入那影子之中。
令吸血僵尸走到自己的身前,李偵取下了吸血僵尸身上的黑袍、背后與身前的兩個背簍都取了下來。
這次李偵知道自己可能要在這里待幾天,所以把金佛與大黑佛母的塑像都帶了過來。
大黑佛母在吸血僵尸身前的背簍中。
金佛則放在了女妖的身上。
那影子已經跳到了李偵的十多米之外。
在這樣的距離下,李偵已經能夠看清那影子猙獰的面容,與穿在身上的壽衣。
毫無疑問,這是一只可怕的僵尸。
“滅我……王家,都……要死……”斷斷續續地,猶如生銹的鐵塊互相摩擦一般的聲音從那僵尸的嘴里吐出,隨之而出的更為強烈的怨氣。
這讓李偵有些驚奇。
這僵尸竟然還保留了一些本能,能對他說話。
這就是王家人的布置?
一個能夠傳承幾百年的家族果然有些門道。
“我以為你們王家人都死絕了,沒想到還能遇上你。”李偵笑道,“你以為你變成這樣就能殺了我,只不過是讓我再殺你一遍罷了。”
“一旦破了你王家的根基,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人想起你王家。”
那僵尸也許是聽懂了,猛然大吼一聲,把周邊所有的尸氣都吞入進了腹中,隨即騰空向李偵撲來。
吸血僵尸嘶吼一聲,迎向了那只僵尸。
與此同時,從那女人的身體中爬出來的鬼物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向李偵撲來。
它前一刻還在那屋子的門前,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李偵的身前。
李偵的左手抬起,直接抓住了那鬼物的脖子。
邪氣涌出,覆蓋在了它的手上,把那鬼物鎖在了他的手上。
“你是王家人殺死的!”李偵冷冷說道,“我給了你報仇的機會,讓你殺了那么多的王家人,你現在要反噬我?誰給你的膽子?!”
不斷掙扎的鬼物發出幾聲哀嚎。
李偵的手掌緩緩收攏,忽然,心臟傳出劇烈的痛感,讓他的手臂無力了剎那。
那鬼物抓著這個機會,從李偵的手上掙脫而出。
赤眼蝙蝠從女妖的頭頂起飛,向那鬼物追去。
沒有看赤眼蝙蝠有沒有追上那女鬼,李偵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才感知到,不僅是心臟,就連他的肝臟也傳出了痛感。
稍一回想,李偵就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在施展那種追溯血脈巫術時,他嫌從僵尸身上抓出來的女鬼不夠兇,就把自己的心臟與肝臟都加進了術法中,喂給了那個僵尸,以激發那女鬼的怨氣。
沒想到,他在經過一次“復生”之后,也沒有徹底斬斷自己與女鬼的這種聯系,讓女鬼在反噬時,直接傷到了他的心臟與肝臟。
雙眼變成了血色的李偵抬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前。
赤眼蝙蝠追那女鬼進入了如霧氣一般彌漫的陰煞之氣中,李偵看不見赤眼蝙蝠,只能聽到一聲聲怪叫。
在李偵低頭的時候,那些幽藍的燈光又產生了一些變化,變得更加的深邃,仿佛成為一個個連接其它某地的通道。
一張張人臉從那些屋子的門窗中擠出。
這些臉奇奇怪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臉殘缺不全,有的臉共用一個腦袋,所有臉上的眼睛都盯上了李偵。
“死……死!死!”
重重疊疊的聲音從一張張嘴里傳出,讓李偵感到一陣肉麻。
更嚴重的是,就像是有人在啃噬他的心臟與肝臟一樣,使得從他心臟與肝臟中傳出的痛苦更加劇烈。
隱約間,李偵似引出了一陣陣的啃噬聲。
被痛的雙眼一黑的李偵發出一聲悶哼。
感受到了李偵的狀況,赤眼蝙蝠立即飛回了李偵的身邊。
那個女鬼也出現在不遠處。
幾張人臉立即撲到了女鬼的身上,啃噬起女鬼的身軀。
李偵頓感從心臟與肝臟中穿出的痛苦更為劇烈。
即使他經歷過不少痛苦,對痛感已經習以為常,這時也被這種痛感折磨得雙眼發黑,身體緊繃。
赤眼蝙蝠發出一聲尖銳的怪叫。
這叫聲雖然無形,卻逼退了李偵身前的陰煞之氣,徹底壓過了那些人臉發出的聲音。
許多人臉無法承擔這種可怕的叫聲,被當場震成了虛無。
女妖從李偵的身后走出,一點點地走進了陰煞之氣中。
她雙臂抬起,露出了雙手十指尖銳的指甲。
沒有看女妖等的交手經過,李偵冷靜地從吸血僵尸之前背的背簍內取出棺材釘,釘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在鎮壓“命妖”時,他曾用棺材釘鎮壓過自己的身軀,后來棺材釘被“命妖”自行擠出來了一根,其余的在回歸后被李偵在來這里的路上自行取出。
現在棺材釘又插入了那些還沒愈合的傷口之中,令李偵又失去了對身體的痛覺感知。
取出一柄小刀,李偵面無表情地刺入了自己肝臟所對應的肉體之中,從外面剖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隨即把布滿密密麻麻的小孔的一截肝臟切下。
從這傷口中只流下了不多的一點鮮血。
把那一截肝臟扔到地上,李偵又冷靜地剖開了自己心臟之外的地方。
看到自己的心臟上也布滿了小孔,像是被蟲子啃過一樣,李偵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切掉那些地方,而是從背簍內的一個罐子內沾了一點粘稠的液體,涂抹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肝臟沒了一截,對他現在的狀態影響不大,但要是傷及心臟,以他現在的模樣也堅持不了多久。
做好一切之后,他又從另一個罐子內取出一些像是香灰一樣的東西抹在了傷口上,幫自己止住了鮮血。
解決了心臟與肝臟問題后,李偵頓覺自己的狀態好了不少。
他取出一塊白布,迅速地在地上鋪好,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法壇,然后把肉質邪魔像擺放在了法壇上,最后把自己割下來的肝臟供奉在了邪門像之前。
無疑,邪魔像對李偵供奉自己的內臟的行為十分的滿意,即使儀式還沒開始,它就自行震動了起來。
邪異的氣息從李偵的身上開始擴散,擠開了他身周涌動的那些陰煞之氣,徹底改變了他旁邊的氛圍。
幾個身影出現在河邊,遠遠地向產生了異變的村子眺望。
“不知道是誰進了這村,居然引起了這樣的異變?”有人凝重說道。
另一人接口道:“這就是王家經營了幾百年留下的底蘊?任何一個家族都不能小看。不管是誰,應該都走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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