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錦燊沒有去上班,而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去警局請了個假就回了家里。
他先把自己的妻子送去醫院檢查了一遍,讓醫院給開了一些補藥吃,隨即馬不停蹄地去替李偵購買所需要的材料。
此外,他還需要去處理那具尸體,以及幫李偵調查那個陳雄。
李偵只管殺,能夠處理尸體的鬼胎對尸體又不感興趣,那么最后只能讓黃錦燊去處理尸體。
不管那個“降頭師”是怎么入境的,他最后的死法是自己撞墻而死,屬于自殺,所以尸體處理起來不會太麻煩。
到了上午九點李偵就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材料。
在陰森的房間內布置好法壇,他把那個邪魔像供奉在了法壇上。
一一拿出黃錦燊準備好的材料,李偵準備先嘗試最簡單的,需要付出的代價最少的一種治療方式。
調整好狀態,李偵從邪魔上刮了一點點粉末下來,加入到杯子里面的清水中,再于里面加入做貢品的鮮花瓣。
把混合液體放在法壇前,李偵一邊用手指攪拌,一邊念誦陰森詭異的咒語。
大概五分鐘左右,那杯子里面開始有青煙冒出。
李偵拿起杯子,把里面的液體一點點地倒在自己右臂的傷口上。
“呲”的一聲,像是在傷口上倒入了一種腐蝕性的液體,從傷口處也冒出了一陣陣的青煙。
許久沒有感受過痛苦的李偵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傳來的痛苦。
仿佛是在向他傳出求救的情緒一樣,腐蝕自己的殘忍感讓李偵生出了一種抗拒情緒。
但是李偵壓制住了這種詭異的情緒,一直把所有的液體都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扔下杯子,李偵觀察著傷口的變化。
在經過那些液體的沖蝕后,他手臂上的腐蝕性傷口全都變成了一種慘白的顏色。
傷口內的腐肉微微地蠕動著,就像是某種怪物的嘴長在了他的手臂上。
李偵能夠感受到從自己手臂上傳出的怨氣與一種特別的氣息。
這種氣息和鬼物有點相似,但李偵知道這不是鬼物。
看著傷口變得更為嚴重,李偵沒有擔心。
他所使用的第一種辦法只是簡單地引入邪魔的力量來驅逐這種詛咒的力量,以便觀察這種詛咒的力量是否強悍。
現在看來那個降頭師在死前所施展的詛咒要遠超李偵的想象,連邪魔的氣息也無法驅散詛咒。
那就只能用更狠的辦法直接治愈這種潰爛傷。
辦法其實也不難。
既然傷口無法治愈,那就對自己下個巫術,強行祛除那種氣息,讓自己的傷口恢復。
李偵從袋子內取出一只身周有兩指大小的眼鏡蛇,以特制的小玻璃瓶瓶取出毒蛇的所有毒液。
在毒蛇的背后的花紋處取下三片鱗片后,李偵把還在掙扎的死蛇放在了法壇上。
用鐵釘把蛇頭釘在法壇上,他用鋒利的小刀直接把蛇的腹部完全剖開。
先把毒蛇的膽取了出來,一起放進玻璃瓶中。
剩下的內臟被李偵掛在了那個邪魔像上。
絲絲縷縷的鮮血侵入了邪魔像中,讓邪魔像變得更為妖異。
從吸血僵尸身上取了一點尸液。
把蠟燭在尸液上滾動了一下,讓三支蠟燭的前部都沾上了尸液。
點燃蠟燭,燭火不斷地跳動起來。
一股怪異的刺鼻氣味在房間內彌漫開來。
隨后李偵把還在扭動的蛇身斬成了三截。
等他把剩下的那些尸液倒在斷裂的蛇身上后,那三截已經停止了扭動的蛇身又開始掙扎起來。
最后,李偵在裝著蛇毒的杯子里面加入了一些自己的鮮血與一些植物葉片。
把里面的蛇膽搗碎,他一邊念誦咒語,一邊拿起杯子,在燭火上的黑煙上不斷地繞著圈子。
杯子里面逐漸地冒出了密集的水泡。
看見這一幕,李偵適時的把那三片鱗片中的兩片與一些準備好的骨粉給加到了杯子里面。
杯子里面的水泡越冒越多,逐步地向杯口冒出。
李偵把杯子放到法壇上,以左手掌心向下蓋住杯子,嘴里的咒語變得更加的含糊。
法壇上的邪魔像震動了一下。
前面的三截蛇身瞬間僵直,表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癟下去。
李偵停止念咒,打開的自己的左手向杯內一看。
里面的水泡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種墨綠色的渾濁液體。
拿起杯子,李偵把那液體倒在了自己的潰爛的傷口上。
傷口上立即生出了反應。
發白的傷口瘋狂地蠕動起來,隱約間發出了磨牙一般的怪叫。
一張張小小的鬼臉從傷口上冒出,不斷地掙扎著。
果然有用!
李偵把剩下的液體全部都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然后用一根蠟燭把那些液體均勻地涂抹在所有的傷口上,包括自己的脖子上,沒有遺漏任何一處。
劇痛似乎是從魂魄中發出,讓李偵起了一頭的冷汗。
那些傷口處流出了大量的腐蝕性的膿液,迅速地淹沒了那一個個鬼臉。
不少膿液沿著李偵的手臂滴在了地上,看起來非常的滲人。
傷口中的怪叫迅速消失不見。
李偵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傷口的那些血肉的蠕動停了下來。
他剛松了一口氣,便感到一陣奇癢從自己的手臂上產生,似乎是他的血肉正在重新生長出來。
這種感覺比之前的劇痛還要難受。
即使是李偵也被折磨得牙關緊咬。
不知過了多久,奇癢緩緩消散之后,李偵感到腦中一陣暈眩。
他看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
那些腐蝕性的膿液已經凝固,變成了黏在他皮膚的墨綠色的殼子。
而那些傷口似乎已經長出了新肉。
在膿液所形成的固體之間隱約可看見越來越清晰的蛇鱗狀的紋路。
李偵一點點地把皮膚上干硬的“殼子“撕下。
在那些僵硬的“殼子”被扯下時,李偵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肉與那東西之間的黏連著的鮮紅的絲狀的肉。
他沒有感覺錯,原本的潰爛性傷口內有新的血肉長出。
不過血肉生長的速度有點慢,傷口處看起來還是一個個不小的凹坑。
新生長出來的血肉在鮮紅中夾雜著一些烏黑色。
在傷口外,那些蛇鱗狀的紋路迅速蔓延,逐漸覆蓋了李偵的右臂,并且變得越來越清晰。
一直蔓延到那些潰爛的傷口邊緣才結束。
可以觀察到潰爛的傷口旁邊的血肉在以緩慢的速度向中間生長。
怪異的是,這種生長是一種黑色的紋路先蔓延出來,然后那些血肉才沿著黑色紋路的方向緩緩地生長。
這種黑色紋路所代表的巫術的邪異正在一點點地侵蝕傷口內的詛咒。
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個一周,這些潰爛傷口應該就能恢復正常。
這種巫術的效果不錯……
李偵松了口氣。
這種叫做“蛇變”的巫術是李偵篩選出來的第二種方法。
好在有用,否則他就只能選用需要付出更大代價的手段。
當然,這種巫術也不是專用于祛除詛咒的巫術。
就和李偵使用的“尸降”一樣,祛除詛咒其實只是這巫術的一種副作用。
按照提拉帕的留下的那本小書中記述的,一旦在別人身上用了這種巫術,就可以使人血肉增生,繼而在血肉的表皮增生出大量的蛇鱗,最終異變成蛇類一樣的怪物。
一般而言,施展這種巫術需要對方的東西做介質,但是直接在人身上施展效果自然更好。
這是李偵知道的少數兩種可以直接讓潰爛傷口恢復的巫術,與他所受到的詛咒所形成的傷勢正好相克。
李偵看向自己的右臂,不出意料,果然看到自己的皮膚上出現了進一步的變化。
一些增生出來的甲質從鱗狀紋路中冒出,使得那些紋路變成了真正的蛇鱗一樣的東西。
不到幾息之間,除了那些傷口外,李偵的手臂就覆蓋在了甲質狀的蛇鱗之下。
那些甲質還在不斷地增生,要是不控制的話,李偵的這只手肯定會變成一個被蛇鱗覆蓋的臃腫的肉塊。
李偵把最后的那片鱗片放到法壇上。
拿起一根蠟燭,把液態的蠟油滴到了那片鱗片之上。
等鱗片完全被蠟油封蓋住之后,李偵伸手壓住鱗片,念誦了一陣咒語。
他手臂上的蛇鱗狀的增生不再生長。
收回手臂,李偵觀察著自己的皮膚上的鱗片。
此時的手臂與之前稍稍大上了一圈,從手指到脖子上,除了那些傷口之外,都布滿了一層黑色的蛇鱗。
每一片蛇鱗似乎都在蠕動,看起來有點詭異。
在這種巫術的刺激與他自身恢復力的影響下,手臂上的傷口的痊愈速度確實要超過他的設想。
剛才他認為可能需要一周這傷口才能愈合,現在看來,三四天可能就夠了。
終于解決了一個問題……
李偵的五指向內一握。
觸感有點奇怪,但是不影響他的抓握。
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潰爛,造成的心理壓力還是挺大。
現在終于解決了這個問題,李偵心中自然高興。
雖然說付出了一些代價,但李偵認為是值得的。
而且這蛇鱗也給李偵帶來了一個好處。
李偵拿出一個尖銳的釘子,在自己手上扎了一下,發現那釘子無法扎破那一層增生的蛇鱗。
算是一種特殊的防御手段……
手臂上的這種變化只是在皮膚外表的增生,沒有改變他“尸化”的本質。
在李偵身上,現在除了“尸降”之外,又多了一種奇奇怪怪的巫術。
李偵倒沒有感到別扭。
身軀不過是皮囊罷了。
等修到了了一定境界,再生新的軀體就是。
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活下去,并在自己的修行之道上走得足夠遠。
否則就算留有一具完美的身軀,日后也不過是一具枯骨。
歸結到底,李偵懼怕死亡。
為了多活一段時間,他不介意自己的身軀發生什么樣的變化,也不介意自己變得更加詭異一些。
不過,看著自己的手臂,李偵仍然有點疑慮。
這種巫術明顯是治愈他身體所受的詛咒的一種好方法,可是提拉帕為什么不直接說這種方法,而是說讓他自己想辦法?
是提拉帕不確定這種手段是不是對他有用,還是說提拉帕不認為直接對自身施展巫術是可接受的?
李偵沒在提拉帕身上看到什么巫術的痕跡,說明提拉帕可能沒有遇到過他遇到的這些問題,或者遇到了也沒有用他的思路解決問題。
不過提拉帕已經死了,李偵也無從知曉原因。
每個人的心態都不同,對所學的巫術都會有不同的理解,即使是從提拉帕那里繼承而來的巫術,李偵也不認為他與提拉帕對巫術的認知完全一樣。
沒有再考慮這個問題,李偵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看到自己身上遭受的巫術的反噬更為嚴重。
他的半邊身體都失去了光澤,變得皺巴巴的,連那些生長出來的蛇鱗狀的增生也出現了干巴巴的皺紋。
拿來鏡子,李偵看了看自己的臉,看到自己的額頭上也出現了那種干泥一樣的皺紋。
對于李偵而言,這種反噬的情況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又不能恢復生機的話,即使以李偵軀體的恢復力,再使用幾次巫術也會有嚴重的后果。
李偵原以為觀想了那個邪魔,把邪魔納入“正五行邪祟觀想法”后,這種反噬就會減弱。
現在看來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或者說,其實已經減弱了一些,只是他自己沒意識到?
必須要找機會盡快施展邪術,把缺失的生機彌補回來……
李偵閉上雙眼,感知著自己體內的達瑪蘇錄的意志。
在觀想這個邪神時,這邪神爆發了一次之后就陷入了沉寂,剛才李偵施展巫術時才感知到它起了一點反應。
就在這時,李偵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肝臟變得一沉,一點點生機從肝臟中生出,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睜開眼,李偵看向自己的皮膚,發現自己身上干巴巴的皮膚沒有進一步惡化,似乎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這就是“正五行邪祟升華法”造成的效果?
那為什么之前他施展巫術與那個密宗法師相斗,被反噬后沒有發生這種反應?
以及,他觀想了前兩個邪魔,似乎之后也沒有這種反饋。
李偵若有所思地看著法壇上變成了皮包骨的蛇尸。
他能感受到這個神秘莫測的達瑪蘇錄邪魔對生機非常的渴望。
在觀想這個邪魔時,他就猜到應該與邪魔的虛弱狀態有關。
現在李偵發現,自身的元神還在不斷地增強,但是體內形成的三大邪魔之間的格局與法卷記錄的有點不同,原因在于后面觀想的達瑪蘇錄太弱了。
這讓李偵在觀想時輕松地躍過了最重要的一道門檻,也讓后續產生的變化不盡如人意。
要是一直以生機,或者獻祭的方式喂養,讓這邪魔降臨更多的意志,能夠讓已經形成的三大邪魔的抗衡達到法卷所描述的那種情況嗎?
法卷的上冊對于很多東西都沒有說清楚……
回到原世界后,必須要盡快拿到那本法卷的下冊……
不知不覺,時間匆匆到了中午。
忽然聽到敲門聲,正在打坐與邪魔溝通的李偵睜開眼。
拉上衣領蓋住自己的脖子,又把手縮進衣袖里面后,他起身去打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黃錦燊被房門內吹出的冷風刺激得心中一緊。
抬頭看見李偵的臉,他皺眉道:“怎么回事?你的臉……好像蒼老了很多歲?”
“我沒事。”
李偵沒有多說,轉而問道:“事情怎么樣?”
黃錦燊向李偵的房間內看了一眼,嗅到了一點血腥味,大概猜到了李偵在做什么。
收回目光,他說道:“尸體我已經處理好了,這個是小問題,機票是明天晚上的,凌晨能到南洋。”
”至于你要找的那個陳雄,是有那么一個人,是那個陳姓拳手的兄弟,混社團的,也擅長拳擊,不過我沒找到他。”
李偵感到有點詫異:“他不在港島?”
“不知道。”黃錦燊說道,“根據我的調查,這個陳雄前幾天剛和一幫內地來的團伙因搶地盤而發生了沖突,還鬧出了人命,然后那個陳雄就不知所蹤了。”
“這案子不歸我們這邊管,我也才聽到這個消息。”
按照原劇情,那個陳雄現在可能已經去了南洋找那個泰國拳王去了。
找這人只是為了確認劇情走到了那一步,既然找不到,李偵也沒有勉強。
“找不到就算了,對我們的事情沒有什么影響。”李偵說道。
黃錦燊點頭道:“我已經買好了機票,還有一件事……”
看他遲疑,李偵笑道:“有什么話不好說?”
“也不是。”黃錦燊跟著笑了笑,“我之前去警局拿東西的時候聽同事說有個人在找我,我打了那人留下的電話過去,那人對我說,是找你的。”
“找我?”李偵感到有點驚訝。
他來這里才一天時間,怎么會有人找他?
心中一動,他想起了那個茶餐廳的年輕女人。
“是個女人?”李偵問道。
黃錦燊點頭道:“是女人,讓我向你傳話,要是你有空的話,讓你去警局對面的茶餐廳看看。”
說完,他問道:“是你的熟人?”
“不算是熟人,只是在等你的時候吃過別人的甜點。”李偵的腦子里出現了那個女人的模樣。
對方是個聰明人,看他坐在那里那么久,應該猜到了他等的人在警局。
后面在他出門的時候,對方可能看到了黃錦燊等人。
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確定了他等的就是黃錦燊。
這確實是他留下的因果。
那個女人要是沒有發現那盆綠植里面有東西,他不會再管。
不過既然發現了,那他就該去為自己喝過的那杯水與吃過的甜點付出相應的價錢。
更重要的是,李偵對那手段有點興趣。
“你什么時候去那家茶餐廳?”
“不急,傍晚再去。”
“到時候我開車送你過去。”
“你剛請假,再去那邊不擔心被同事遇到?”
“都傍晚了擔心什么?我跟著去不會打擾你了約會?”
“你想多了,我這樣能和人去約會?我還需要一些蛇,不同種類的蛇,越多越好。”
“行,我馬上給你聯系賣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