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偵的話音落下,外面又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音。
討論完畢后,另外一個怪異的聲音說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你這屋子大門有神像,你這間屋子好像也設有防護,我們進不來,要不你把防護撤掉?”
話音一落下,另外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不行不行,你這樣太弱我們的氣勢了!他會看不起我們!”
“那應該怎么說?”
“讓他打開窗戶,放我們進去,要不然我們就不客氣啦!”
“不行不行,太沒有禮貌了!上師只是讓我們來請他去見面……”
“不對,上師是要降服他!沒有禮貌沒有關系,他肯定會跟著上師學佛法!”
李偵沒有說話。
他體內的三大邪魔的對抗十分的劇烈。
在“正五行邪祟升華法”的影響下,原本他體內的蜘蛛邪魔與六臂蝠臉邪魔之間處于一個完美的平衡之中。
現在突然在這平衡中,加入一個新邪魔進去,打破了這種平衡,造成的沖突自然劇烈。
更嚴重的是,李偵把這只新邪魔定為木行。
金克木,而木克土,李偵所使用的“正五行邪祟升華法”會把邪魔之力引導成五行之力,就會使蜘蛛邪魔被眼下所觀想的這只邪魔克制。
木性和土性之間的相侮較為明顯,而水與木之間沒有那么明顯。
所以這眼下他觀想的這只邪魔的意志對李偵的影響最大。
這就是五行不完善的一種表現。
李偵在修行“正五行邪祟升華法”時起就知道,這條路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要不直接走到最后,要不就在中途被邪祟反噬而亡。
李偵拿起準備好的一個沾滿朱砂的鐵釘,把剩下的幾張木性符箓都釘在了邪魔像上的眉心上。
金克木,故而需以特殊的鐵釘來克制邪魔意志。
這就是《靈法符箓法卷》記述的,在面臨這種情況時的處理方法。
這只邪魔十分兇戾,李偵本以為即使是用這種方法也只能稍稍壓制它的意志。
但是符箓一貼上去之后,他就發現被鐵釘釘住的邪魔像的眉心裂出了一個顯眼的裂痕。
與此同時,在他體內的這只邪魔的意志也逐漸地虛弱了下去。
李偵心中一驚,稍微猶豫,他把鐵釘從邪魔像上拔了出來。
那只邪魔的意志又稍稍變強了一點,勉強能夠與另外兩只邪魔抗衡。
這讓李偵非常驚訝。
看起來,這只邪魔的狀態有點不對。
它表面看似兇惡,實際上卻給他外強中干的感覺。
李偵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只邪魔那么容易反噬施術者,是不是因為他狀態不對,所以渴望生機來補充自身?
有這種可能。
李偵引入的三個邪魔的意志自然不是本體,只是部分降臨的渾噩意志。
從這意志里面也能看出一些問題。
可惜,李偵已經離開了《種鬼》的世界,要是能夠回去的話就能知道這只邪魔到底是出了什么狀態。
在這只邪魔出問題的情況下,反倒使得三只邪魔勉強維持了一個脆弱的平衡,省卻了李偵很多麻煩。
外面那些東西吵鬧了一陣,終于商量出了一個結果。
一個尖銳怪異的聲音說道:“我們商量好了,現在正式通知你,快快打開你的窗戶,否則我們就要強行進行抓你了。”
他一說完,外面又響起一連串的聲音。
“這個好這個好!我喜歡強硬一點的姿態。”
“我也喜歡!”
“可是上師讓我們來請,不是讓我們來抓人的呀!”
“閉嘴,聽我的!”
李偵笑道:“你們要是有本事,那就自己進來,只走進這里才有見我的資格。”
他的話音落下,外面又吵鬧了一陣。
等那些聲音達成共識后,一個個人影都擠到了窗戶前。
“砰”的一聲,窗戶被外面的人影打破了幾個大洞。
那些人影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一只只黃鼠狼的腦袋出現在窗戶外,齊齊地盯向了李偵。
“是他!就是他!上師就是找他!”
“有點可怕,他不會把我們吃了吧?”
“先進去再說。”
為首的一只最大的黃鼠狼扯下旁邊的幾只黃鼠狼身上所披著的皮毛,將之扔進了房間,墊在那些符咒的上方。
符咒感受到了陰氣,頓時被激活,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
那些蓋在法陣上的黃皮子被烤得冒出了一陣焦糊味。
為首的那只黃鼠狼又扯來幾張黃皮子扔進房間后才敢跳進房間。
在黃皮子上留下一個個血色的小腳印,它以人立的姿態走到李偵面前,趾高氣揚地說道:“我們上師請你……不對,讓你去見識他的佛法。”
“你們上師為什么不親自來請哦?”李偵打量著眼前的這只怪異的黃鼠狼。
這黃鼠狼一身的陰氣,顯然不是活物,而是一只特殊的鬼物。
李偵對那位上師的興趣更大。
黃鼠狼雙爪叉腰,大聲道:我們上師還沒來,我們跑得最快,所以讓我們先來請你去見面。”
從窗戶外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別吵!別吵!”這只黃鼠狼回頭惡狠狠地威脅道,“誰要是再吵,讓我丟了臉,我回去就把事情告訴上師!”
那些嘰嘰喳喳的黃鼠狼同時停了下來。
李偵看了看窗戶外的那群黃鼠狼,問道:“你們都是那位上師降服的鬼物?”
站在李偵身前的這只黃鼠狼自豪道:“不錯,我正是上師座下的護法。”
李偵問道:“你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為什么上師會收你做護法?”
黃鼠狼笑道:“我生具靈性,不過性格暴戾,稍有一些修為后我就殺人獲取血食。”
“我最喜把人剝皮活吃,還喜歡吸食活人骨髓,后來有一次我意外受傷,落到一個獵人手上,被扒皮抽筋,掛在房梁下慘叫一日才死。”
“死后怨氣不散,我連殺十三人,造成巨大的殺孽,直到遇到上師,被上師的佛法降服,現常為上師做傳話的活。”
李偵搖了搖頭,失望道:“上師不過如此。”
那只黃鼠狼眼中兇光一閃,牙齒磨得嘎吱作響。
窗戶外面的那群黃鼠狼叫囂起來,什么“扒皮抽筋”,什么“做成人彘”,聽起來非常嚇人。
小鬼出現在李偵的身旁,笑嘻嘻地看著那只黃鼠狼。
李偵指著小鬼對黃鼠狼說道:“靈性最強的莫過于人,我這小鬼是從幾十只小鬼中挑選出來的最優秀的一只,比起你怎么樣?”
黃鼠狼聽得悚然一驚:“這個是你從幾十只小鬼里面挑出來的?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制造那么多小鬼?”
李偵笑道:“你們作為上師座下的傳話人,沒有分辨謊話和真話的能力?”
黃鼠狼驚懼道:“像你那么邪惡的人,我還一個都沒有見過,只有上師這樣的身具大法力大神通的人才能降服你。”
李偵攤開手:“你連我的小鬼都比不上,要怎么請我去見上師?”
黃鼠狼雙眼中兇光一閃,躍回窗戶上,抓住一只黃鼠狼就向嘴里塞去。
那些黃鼠狼被驚呆了,反應過來后便一哄而散,驚慌失措地向四處逃去。
最大的那只黃鼠狼消失在窗戶上。
一陣慘叫之后,這只黃鼠狼再度出現在窗戶上,隨即躍到了剛才站立的位置上。
它的腹部鼓起了一大圈,像是吞吃了不少的同類。
打了個嗝,這只黃鼠狼拍著肚皮說道:“我吞吃同類三十二只,可比得上你的小鬼?”
李偵搖頭:“你為獸類,本就缺乏靈性,現在又吞吃了那么多同類,性格更為暴戾,意識中的靈智更低,不如回去找上師再修行一陣,再來和我的小鬼比?”
黃鼠狼不甘地叫了一聲,轉身躍上了窗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沒多久,一根綠藤從窗戶外伸入了窗戶之中。
綠藤越來越長,最終生長到了李偵的不遠處。
幾顆綠油油的果子從綠藤的頂部生長了出來。
一個戴著瓜皮帽的滿臉皺紋的老鬼從一顆果子內冒了出來。
看向李偵,老鬼開口道:“上師請小哥你過去一見。”
“你又有什么本領?”李偵打量老鬼幾眼。
老鬼笑呵呵道:“那群黃鼠狼看著嚇人,其實心智蒙昧,被小哥你三言兩語就騙得自相殘殺,最后灰溜溜地退走,真是可笑。”
“小哥想要打發我自然沒有那么容易。”
他指向自己:“我為水鬼,乃是在特殊河流淹死,在忘川河上游過一遭的特異之鬼,我這一口怨氣一直不散,遂從河中爬出,在河邊生出了這顆藤蔓。”
”藤蔓上有果實,凡是有人看見我的果子,都會忍不住生出食欲。”
“但凡他們吃下,神智就會被迷惑,自己進入河里淹死,成為我的替死鬼。”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這果子有一半是有毒的,一半是無毒的,小哥要不要來賭一把?”
李偵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賭博,不過我有個鬼物喜歡賭博,老先生可以和它去試一試。”
麻將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李偵的身旁。
看向麻將鬼,老鬼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好,既然都喜歡賭一把,那我們就賭個輸贏出來。”
麻將鬼與老鬼同時消失不見。
窗戶被敲響,一個人類嬰兒一般的鬼物出現在窗戶外。
這鬼的氣勢比剛才的老鬼更強,已經能夠和啖精氣鬼王相媲美,放在外面絕對是個恐怖的厲鬼。
這鬼的脖子上戴著一串似乎是骨制的珠子。
珠子上有佛光閃爍,卻沒有傷到鬼物,反而給鬼物增添了一種陰森的威嚴感。
這鬼物的表面雖然看起來不怎么兇戾,卻讓李偵感到了凝重。
那位上師有點本事……
李偵打量著這只奇怪的鬼物 鬼胎從吸血僵尸身上掉在了地上,張開嘴,露出的詭異的臉龐上,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了窗戶外的鬼物。
李偵向外示意:“去吧,不能跑太遠,不能隨意傷人。”
鬼胎興奮地怪叫了一聲,兩只觸須直接抓在了不銹鋼窗戶的邊框上,下一瞬就借力躍出了窗戶。
那個鬼物也同時消失不見。
僅僅片刻時間,窗戶外又出現了一道帶著尸氣的高大人影。
吸血僵尸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窗戶旁,與那人影隔著窗戶對峙。
那個上師即使有再大的奇遇,也不可能在鬼物上與李偵搜集了多個世界才獲得的鬼物相比。
那位上師的手段是凌厲,卻用在了不該用的人身上。
降服降服,自然要勝過對方,在對方的心中種下一顆自身不可戰勝的種子,才能讓對方信服自身佛法的精深。
但要是連對方的人都請不來,還在對方手下縷縷受挫,還談什么降服?
李偵心有所感,忽然看向東方。
有一種奇怪的氣機把他和某個人聯系在了一起。
即使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李偵也知道那位肯定就是這些鬼物所說的上師。
這種聯系應該是在那只黃鼠狼進入這里時就建立起來的。
在那時,李偵還沒感知到這種特殊的聯系。
在這方面來,對方是勝了一籌。
有意思……
李偵拿起地上的邪魔像,從地上緩緩站起。
他渾身散發的邪氣盡數收斂,干巴巴的皮膚也恢復了不少,雖然沒有剛才那么難看,但是也沒有完全恢復。
想要恢復,恐怕得使用以魄養形的邪術才行。
忽然,李偵身體晃動了一下,差點直接摔倒。
臉色微變,他迅速地拿出余常正準備好的喚魂符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他的身體中,三大邪魔勉強達成了平衡,對他的元神進行了反饋,使他的變得越來越強。
而他的身體卻比原先更差。
結果自然是他的身體對元神的約束力進一步降低。
貼上了符紙后,李偵一時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動彈連符紙也無法約束他的元神。
這種變化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在開始的這段時間的快速變強后,還會有一段時間的逐漸變化過程。
等李偵適應了變強后的元神,后續對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只要不能解決陽氣的問題,就一直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而且這個問題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李偵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元神強到這個程度,距離陰神更近一步了……
蠢蠢欲動的赤眼蝙蝠飛到了李偵的肩上掛著。
雖然不想摻和進這種動則會有生命危險的麻煩事情里面,但是蒼衛華實在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隱約地聽到房間內傳出的對話聲后,他就忍不住湊到門前聽了起來。
余常正也站在了蒼衛華的旁邊,雖然沒有像蒼衛華一樣,把耳朵貼到門上,但是也能聽清楚里面的對話聲。
聽完李偵與那只黃鼠狼的話后,蒼衛華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對余常正用口型說了個“幾十”。
把耳朵貼到門上,他繼續聽了下去。
剛聽完李偵和老鬼的說話,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蒼衛華給嚇得不輕。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余常正去接了電話。
與電話那有的人聊了幾句話,他把電話掛上,對蒼衛華說道:“周道友那邊也發現了鬼物的蹤跡,問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晚哪里都不平靜,整個港島的相關人士說不定都發現了異樣。”
“不少人都在到處打聽消息,再過一段時間,這事情肯定瞞不住。”
“這怎么瞞得住,那么恐怖的鬼物開始行動,最先察覺到的肯定是港島的鬼物,然后才是那些同行。”蒼衛華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坐回了椅子上,“他們都發現了,說明這影響已經很大了。”
他看了看李偵的房門,驚奇說道:“那個水鬼說的話你聽到了嗎?這種水鬼竟然真的存在!”
“我只在民俗志上看過一眼,據說是西南某個民族里面有這種鬼物的論述。”
“那位上師連這種鬼物都找到了,說明他的足跡至少遍布西南最偏僻的地域。”
余常正對那只鬼興趣不大:“我現在最關心的是這件事的影響。”
“這種事情輪得到你操心?”蒼衛華不客氣道,“你這老家伙修行了一輩子還在煉精化氣,到現在才勉勉強強地觸碰到元神層次,你能管的了別人的事情?”
“別想太多了,這事情其實和你沒太大的關系,按理說,你應該已經死了……”
余常正嘆了口氣:“這事確實和我沒什么關系,我也管不了。”
聽到開門聲,他連忙抬頭,看向李偵的房間。
神情有些疲憊的李偵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蒼衛華也轉頭看向李偵。
一看到李偵那雙亮得攝人心魄的眼睛,他下意識地把自己眼睛移向了一邊。
看到赤眼蝙蝠后,他的心頭又是一陣猛跳。
打量了幾眼看起來更加詭異的李偵,余常正問道:“居士的鎮魔儀式是否順利?”
“非常順利,多謝兩位的幫助。”
”談不上多大的幫助,之前有鬼物找上門,我雖然用神像擋住了他們,但是居士那邊的窗戶我就沒了辦法。”
“沒事,對我沒有影響。”
“居士要去哪里?”
“去見一見那位上師,兩位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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