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的魔都。
午后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映進酒店客房的浴室，蒸騰的熱氣在金色光線里輕輕漂浮。
Jessica緩緩從浴缸中起身。
水珠順著她的肩線滑落，沿著鎖骨蜿蜒到胸前，細碎的泡沫在光下閃著柔和的光澤。
接著拿起毛巾裹住身體，白皙的指尖輕輕拂過頸側的水跡，動作從容而慵懶。
踏出浴缸來到鏡子前時，里邊也隨之浮現出她的倒影。
濕發貼在臉頰邊，眼神明亮，唇角微微上揚。
這一刻的Jessica愣了愣。
因為她忽然想起了一周前自己站在這家酒店浴室前時的模樣。
氣色蒼白、雙眸無光、臉頰消瘦。
可如今的肌膚卻透著潤色的光芒，氣血回溫，就連眼底的神采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這狀態恢復得有點離譜了吧。”低聲喃喃了兩句后，Jessica的嘴角抿出一絲笑意。
那張由膠原蛋白重新填滿的臉龐，在蒸汽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柔嫩。
和過去那種略帶倦意的自己相比，此刻的自己簡直有種重回18歲的錯覺。
這讓Jessica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了好一會神后，這才慢慢擦干身體，披上柔軟的浴袍。
浴袍的布料貼著皮膚，帶著剛洗完澡的溫度，她腳步輕盈地踩在地毯上走出浴室。
客房外的光線溫柔，窗簾縫隙透進的陽光恰好落在她的腳背上，暖意輕輕包裹。
“得去餐廳吃點東西了，有點餓呢。”
說完這句話的Jessica走向衣柜那邊，準備挑出一件淺色襯衫穿上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那熟悉的鈴聲在靜謐的空氣里顯得格外突兀。
想到了什么的她隨即快步走過去，結果卻是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原本微微揚起的嘴角僵在了半空。
因為屏幕上顯示的是那個她既熟悉、疼愛，又時常讓自己頭疼的名字。
無奈之后嘆了口氣，手指滑過接聽鍵。
“喂？”語氣里透著一股淡淡的失望。
電話那頭，Krystal的聲音輕快又帶著點壞笑，“咦，Jessica，你這語氣怎么聽著像是不開心啊？該不會是在等修遠的電話沒等到，等到我的吧。”
被調侃的Jessica立刻反擊，語氣里帶著點咬牙的笑意，“啰嗦，有事快說。”
“哎呀，我本來只是想打個電話，好好地調調情的……”
話音未落，立即猜到了什么的Jessica，整個人微微一頓，眉毛也跟著猛地一挑。
“呀，鄭秀晶！”她聲音一下拔高，“你不會是跟林修遠在一塊吧？我告訴你啊，你要是還敢拿我當play游戲，我回去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陣爽朗又帶點欠揍的笑聲。
“哈哈哈，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呀，可惜修遠剛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出門了。”
這時Jessica的眉頭才跟著松了些許，語氣緩和著道，“出門？干嘛去了？”
“聽說是恩靜歐尼那邊出了點狀況，不過智妍她們在拍攝，所以他得過去看一下。”
“哦，那沒事。”Jessica輕聲應了句，“我記得恩靜她前幾天還住院了呢，估計是找修遠過去幫忙吧。”
“對啊。”Krystal語氣輕快，像是隨口閑聊，又像在試探什么，“那Jessica你呢？在干嘛？”
“剛泡完澡，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Jessica隨口答了句。
“誒？泡澡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一聽到這的Krystal立馬裝作遺憾地嘆了口氣，“要是我跟修遠早點回來打這個電話，也許現在我們三人就能邊聊邊做邊泡澡了，肯定更有趣吧？”
“鄭——秀——晶！你想死么。”Jessica幾乎是咬著牙喊出她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笑聲卻是更肆意了幾分，“哈哈哈，沒有啦，我可沒想死。現在的生活這么好，這輩子都沒這么開心過呢。”
這讓原本還想再訓她幾句的Jessica，在聽到這話后忽然安靜了下來。
抿了抿唇，目光越過陽臺，看向窗外。
東方明珠塔的銀色輪廓在午后的陽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暈，城市的空氣熱得有些暈眩。
“別亂說話了。”
她語氣輕了下來，聲音溫柔得幾乎像嘆息，“知道你這幾年不太容易了，所以趁著現在好好過吧，林修遠那家伙……確實真是個寶啊。”
電話那頭的Krystal也短暫沉默了一瞬，只剩下那淡淡的呼吸聲從話筒那邊吹來的輕響。
幾分鐘后，聲音終于柔下來，帶著幾乎聽不出的語氣微微一笑，“嗯，我知道。”
而Jessica沒有再說話。
在掛斷電話后，怔怔站在原地，指尖還搭在那件襯衫上。
片刻后才輕輕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又像在心疼。
“真是……一點都沒長大啊。”
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透過窗紗的光影落在她的發梢，柔得像是隔著十年的時光。
另一邊。
隨著大龍崽給自己打來了那通電話后，林修遠也是幾乎沒多猶豫，便通過時空任意門抵達了甜恩靜的住所。
門被推開的瞬間，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縫隙里斜斜落進屋內，照亮了客廳里浮動的微塵。
外頭依舊是初秋午后的明媚，但屋內卻安靜得出奇，連空調的嗡鳴都顯得格外柔弱。
這種反差讓他不由得腳步一頓。
目光掃過房間，最終落在客廳那張米色沙發上，看到了甜恩靜正坐在那里。
身子微微側著，穿著一件淺白色的家居裙。
裙擺垂在膝頭，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貼在她微微出汗的頸側，顯得有幾分慵懶。
在聽到門開的聲音時抬起頭看向進來的林修遠，唇角跟著揚起了一個溫柔又淺淡的微笑，“來啦，得辛苦你一趟了呢，修遠。”
隨著這句溫柔的問候一出，讓林修遠原本緊繃的肩膀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然后順手關上門，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點關切，“沒有的事，你這是怎么了？氣氛怎么這么安靜？”
甜恩靜輕輕抬了抬下巴，指向茶幾。
“你看那個。”
林修遠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見茶幾上靜靜擺著一個淺銀色的機械裝置。
線條流暢，光澤冷冽，那正是他前天探望她時順手在網上訂購的膝關節助力器。
“哦？這么快就到了啊？我不是前天才剛買的么？”
他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甜恩靜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眼神里閃過幾分稀薄的愉悅，“我也不知道，剛剛簽收的時候還嚇了一跳，這快遞的速度快得離譜。”
“估計是這邊有自營倉庫吧。”林修遠嘖了一聲，俯身檢查了一下零件，順口道，“厲害啊，效率確實不錯。”
說著他抬起頭，眉梢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所以恩靜你叫我過來，是想讓我幫你裝這個？”
輕輕頷首的甜恩靜又眨了眨眼，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語氣輕柔的抿了下薄唇，“本來我是想自己動手的，可這玩意說明書太復雜了，我弄了半天又怕裝錯……所以想著喊智妍她們幫忙，但她們今天都忙拍攝，就只好……”
“哈哈，沒事。”林修遠輕笑，“我來幫你。”
然后便挽起袖口坐到茶幾旁，把那玩意拿在手中。
隨著一連串碳纖維部件在他手中被小心地拆解、組裝，動作非常干凈利落。
而林修遠一邊看還一邊感嘆道，“25年的科技真是飛躍啊，13年的那邊哪有這么輕巧的助力結構。那會兒類似設備還得接線、綁帶子，穿起來跟機甲似的。”
沙發上的甜恩靜托著下巴，側過頭，目光安靜地落在他身上。
“那這個真的有用嗎？”
“當然。”林修遠抬起頭，語氣認真，眼神專注。
說話間，他輕輕抬起她的腿，手掌的溫度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來。
“這個外骨骼助力器能分散膝關節的壓力，減輕大腿負荷，還能防止舊傷復發。我看了下一些人的使用體驗，算是比較成熟的輔助裝備了。”
他停頓了片刻，又低聲補了一句：“不過啊，要真正康復還是得靠系統治療，這個只能幫你暫時分擔疼痛。”
甜恩靜靜靜地聽著，輕輕的頷首。
一雙目光落在林修遠那低下的側臉上。
那專注的神情，修長而穩的手指，偶爾抬眼時流露出的溫度，都給人一種安定的氣息。
隨著將機械輕輕安裝在她腿上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與他低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竟讓這小小的客廳多了幾分奇異的靜謐，讓甜恩靜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一刻，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落在林修遠的肩頭，也落在她的膝上。
這種感覺讓甜恩靜忽然輕嘆了口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惜了啊。”
林修遠抬眼，“什么可惜？”
靠在沙發上的甜恩靜微微仰起頭，眼底浮出一點向往的目光，“我還以為穿上這個后，就能上臺了呢。”
這話讓林修遠徹底無語了。
手里動作一頓，抬頭望著甜恩靜。
那一瞬間，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斜斜灑下，落在她的側臉上。
清晰柔和的五官，眉眼間帶著一絲英氣，唇角微揚卻藏著那種特有的倔強與不甘。
看了一眼對方后，林修遠低頭輕嘆一聲，敲了敲腳上的東西，“你瘋了吧？都這樣了還想著上臺啊？”
甜恩靜撇了撇嘴，不甘地移開視線，“那當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離開那個地方多久了……難得有機會再上臺，我是真不想錯過。”
“夢想？”林修遠低聲問。
她轉回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容淡淡的再次點頭，“差不多吧，不過賺錢也重要。可如果能在賺錢的同時，還能重新演出、被聚光燈照著……那就再好不過了。”
聞言林修遠笑了笑，沒有再多勸。
只是搖頭嘆息，繼續低下頭調整著機械助力器的固定環。
空氣里只剩下機械輕微的“咔噠”聲，還有他指尖與零件摩擦的細碎響動。
那聲音很輕，卻不知為何能讓甜恩靜的心跳忽然有點亂。
于是視線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落在他低垂的睫毛和專注的神情上。
那種安靜的溫柔，讓她忽然覺得。
或許比起舞臺的燈光，此刻的陽光更讓人難以逃開。
想到這的甜恩靜輕輕的喚了一聲，“修遠”
“嗯？”對方沒抬頭，仍專注地擰著固定扣。
“你說，你的那個東西，有用嗎？”
林修遠愣了愣，頭依舊沒抬，“什么東西？”
甜恩靜聲音低了下來，幾乎帶著一點輕微的顫意，“我都喝下去的那個啊。”
林修遠的動作猛地停住。
那一刻，空氣像被按下暫停鍵一樣，連光線都仿佛變得粘稠。
他抬起頭，眼神里閃過明顯的震驚與不敢置信，“你……喝什么下去了？”
甜恩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勾著唇，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
眼神里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動，又有一點溫柔得令人不敢直視。
整個人就這樣靠著沙發背，眼神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林修遠。
陽光順著她的發梢一路滑落，打在兩人之間，沿著銀色助力器的金屬邊緣折射出一縷細光，淡淡晃動。
而隨著前面甜恩靜的聲音落下，林修遠整個人是真的僵了好久。
所以再次重復問了句，“喝什么了？”
同時還有點尷尬地笑著，再次試圖讓語氣聽起來自然。
對此，甜恩靜眨了眨眼，唇角帶著幾分嗔意，“你說呢？智妍那天提的那個……離譜的主意啊。”
她本以為他會笑著打趣，或者接著調侃幾句。
可沒想到，林修遠的笑容在聽到“智妍”這個名字后，徹底凝固了。
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怔在原地。
甜恩靜見狀，也跟著愣了下，繼續喊了句，“修遠？怎么了。”
被喚醒的林修遠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震驚與錯亂。
腦海里迅速閃回起那天在醫院的畫面。
昏暗的盥洗間，緊閉的木門。
他親眼看著大龍崽的喉嚨滾了滾、咽了下去。
之后還非常乖巧的張開小嘴，把那潤潤的口腔給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了啊，這怎么還能給眼前的甜恩靜呢？
當時他藏在廁所里聽到的吃藥，還以為是大龍崽順著甜恩靜忽悠李居麗兩人的說法，出去隨便弄了點東西而已呢。
可現在。
誰知道此時此刻甜恩靜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這讓林修遠真的徹底傻眼了。
就像一根針一樣，精準地刺破了那層遮擋了兩人心頭真相的模糊霧氣，直接驅散開來。
于是空氣在兩人之間凝滯了幾秒，只剩下助力器那剛剛上緊的機械聲在微微作響。
靜察覺到了點異樣的甜恩靜微微瞇起眼，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等一下，修遠你這表情和反應是怎么回事？”
語氣雖輕，但每個字都透著一種敏銳與聰慧。
林修遠喉結動了動，咽了口氣，半晌沒開口。
直到甜恩靜眉頭微微一挑，他才有些心虛地低聲開口，“那個……其實，那天在醫院的事，你應該是有點誤會了。”
“誤會？”甜恩靜的眉梢輕輕一挑。
林修遠一邊說，一邊回憶著當時的場景。
話語說得很慢，語氣也很謹慎，像是怕哪句話講重了就會引爆些什么。
而甜恩靜聽著聽著，整個人漸漸僵住。
當林修遠說到最后那一段時，她的瞳孔明顯收緊，連呼吸都頓了一瞬。
腦海里開始自動回放那天的畫面。
居麗站在病房門外，一邊低聲催促；
智妍端著水杯走進來時，臉上帶著那種一貫壞笑的輕快；
而自己當時精神全恍惚了，順手就接過那杯水，壓根沒多想什么。
就連那杯水淡得幾乎沒有味道，也是現在才忽然反應過來。
要知道當時的她還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水兌得多了吧。
現在再想起來，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些碎片，在腦海里一片片拼合成線，最終串成了一個真相。
甜恩靜的臉色在幾秒內微妙地變了幾次。
從震驚，到錯愕，到最后的徹底無語。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輕聲問著的甜恩靜，嗓音有些發干，幾乎帶著一點不可置信，“那杯水……根本不是真的？是智妍逗我玩的？”
林修遠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點點頭，“八成是吧，你也知道她那腦回路，整活起來比吃飯還順手。”
不出意外估計就是這樣了。
總不能刮喉嚨吧。
于是隨著林修遠說完，甜恩靜又愣愣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那不是開心的笑，而是無語到極點之后的本能反應。
“我就說嘛，”她長長吐了口氣，靠回沙發，整個人往后一仰，聲音懶洋洋的，“怪不得那天她看我的表情那么奇怪，我還以為是我喝得太豪邁了呢。”
林修遠被她這一句逗得差點笑出聲，卻又不敢太明顯，只好訕訕地撓撓頭。
過了片刻，甜恩靜重新抬頭，深吸一口氣，目光帶著幾分哭笑不得，“修遠啊……我突然覺得我們這個教會啊，真得設一個‘真相委員會’才行。”
林修遠忍俊不禁，“贊成，我第一個報名。”
兩人對視一眼，終于沒忍住，同時笑了出來。
那笑聲里，有一點荒唐，也有一點釋然，更有一點只有經歷過混亂與誤會的人，才會懂的無語。
之后隨著林修遠將助力支架的最后一顆固定扣輕輕合上，低頭仔細地檢查了下角度，確認沒有歪斜后，這才慢慢直起身。
“好了。”
他的聲音輕緩，帶著一點放松，也混著幾分刻意掩飾的平靜。
兩人之間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氣息仍在空氣中徘徊。
甜恩靜坐在沙發邊，低頭理著毛毯的邊角，指尖若有若無地摩挲著，沒再說話。
而林修遠抬手則摸了摸后頸，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找一個借口讓氣氛重新流動起來，“那個，恩靜你今天吃飯了嗎？”
被問到的甜恩靜怔了下，眼神微微一滯，語氣輕輕地，“早上喝了點麥片，不太餓。”
“麥片？”林修遠挑了下眉，嘴角忍不住帶出一點無奈。
接著帶著“爹味”的關切，真心的責備繼續開口道，“我說你這也太對不起自己了吧，都這樣生病還喝麥片，怎么能好了，哪有這種操作啊。”
他一邊嘀咕，一邊掏出手機熟練地打開外賣軟件。
“來吧，想吃什么？我給你點。首爾現在外賣速度挺快的，二十分鐘到。”
“別。”甜恩靜伸手去攔，語氣帶著幾分倔強，“我真的不餓，而且外賣的味道我最近也不太能接受，聞了就膩。”
“那你這可不行。”
林修遠抬頭看了她一眼，眉宇微蹙，眼神在她臉上停了兩秒，似乎在斟酌。
隨即，他目光一轉，落向廚房的方向，“這樣吧，你這邊有什么食材？我隨便給你弄點熱的，墊墊胃也好。”
沒想到林修遠會這樣說的甜恩靜有些驚訝，于是連忙擺手，“不用啦，真不用太麻煩你了，我又不餓。”
“沒事。”他已經起身走向了廚房，語氣輕描淡寫地笑道，“我剛好也餓了點。”
話音落下，廚房那邊便傳來了“咔噠”一聲冰箱門被打開的聲音。
片刻后，是他帶著幾分感嘆的聲音，“恩靜，你這冰箱有些太樸素了吧。方便面兩包，被啃了一半的胡蘿卜，還有一點牛肉？”
吐槽結束后的林修遠看向沙發上的倩影，嘴角一揚，“這些菜，那我就給你炒個面吧，簡單點。”
甜恩靜抿唇笑了下，眼底閃過一絲懷念，“炒面？是你們那邊夜市攤上那種嗎？我以前去演出的時候吃過，特別香。”
“你說那種味道啊，”林修遠笑著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線條，“我盡量幫你還原一下。”
緊接著，鍋碗輕響，午餐的氣息開始彌散。
廚房里的燈光映在他的背影上，剪出一條柔亮的輪廓。
然后林修遠煮開水泡面，任其在鍋里翻滾，再撈起過冷水，順手甩干。
接著把胡蘿卜切成細絲，牛肉也切得肉條。
跟著“啪”的一聲，點燃灶火了。
鍋底升起油煙，牛肉入鍋時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響，像是午后的空氣都被那股香氣染上了溫度。
甜恩靜靠在沙發上，托著下巴，靜靜地望著廚房的那道身影。
窗簾縫隙透出的陽光落在他側臉上，映出一層淡淡的暖光。
鍋鏟敲擊鍋沿的節奏，不疾不徐，和他偶爾和自己的交流交織成了一種平凡又動人的旋律。
這一刻的甜恩靜忽然覺得，這種被生活填滿的小瞬間，比任何安慰都更讓人安心。
于是輕輕拿起手機，對準廚房方向。
“咔——”
一張。
又一張。
照片里，林修遠正低頭翻炒，鍋里火光映照著他的神情，認真而安靜。
背景是略微凌亂的小廚房，掛在墻上的餐巾紙被熱氣輕輕卷起。
甜恩靜看著手機里的這幾張照片，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
沒有波瀾，卻溫柔得讓人不舍。
不多時，廚房里飄出了陣陣香氣。
牛肉的油香與胡蘿卜的清甜在空氣中交織，像是在這間不大的公寓里鋪開了一層溫柔的煙霧。
“好了。”
林修遠擦了擦手，端著那盤熱氣騰騰的炒面走了出來。
在將盤子放在甜恩靜面前后，語氣還帶著一絲得意與輕松的玩笑，“首爾限定版，修遠出品。”
甜恩靜原本靠在沙發上，聞到那熟悉的香氣時，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她立刻坐直身子，頭發輕輕滑過肩頭，唇角忍不住揚起，“哇，真的有那個味，不過怎么就一盤啊。”
“你不會真以為我餓吧，快吃吧。”林修遠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吃。
“啊，那你還做。”甜恩靜意外道。
“總不能讓一個病人餓著肚子吧。”
說話間，林修遠又起身過去廚房那邊的冰箱里，給自己拿了一瓶可樂，又給甜恩靜拿來一瓶蘇打水。
再次坐回到位置上時，嘴里也是開口道，“估計口味會有點重，你先嘗嘗，實在不行就喝點水吧。”
聞言，甜恩靜也是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口，又輕輕吹了幾下，這才小心地送入口中。
“嗯！”
只一口，她的眼睛便微微睜大，驚喜的表情像是被點亮了一樣，“這也太好吃了吧，修遠，你是不是偷偷學過？”
林修遠被她那反應逗笑，坐到她對面，“這有什么好偷學，現在網上的教學視頻大把啊，還都是五星級大廚呢，跟著做就是了，我又不是什么手殘黨。”
“難怪。”甜恩靜低低笑著，嘴角帶著久違的溫度。
那笑意里有一點輕松，也有一點莫名的暖意在彌漫。
可沒過多久，甜恩靜忽然放慢了動作。
她的筷子在碗里輕輕攪了幾下，像是在猶豫著什么。
那神情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心思，讓林修遠忍不住抬眼去看她。
過了片刻的她終于還是開口，語氣淡淡的，卻帶著幾分認真，“修遠……你說你的那個東西，真的會對這個損傷有用嗎？”
這話一出口，林修遠正好喝下去的水差點被嗆到。
輕咳了兩下后，哭笑不得地看著甜恩靜，“啊？智妍上次問我的時候，你不是在場么。”
他撓撓頭，笑得有點無奈，“我又不是圣體啊，我那玩意兒也不是仙丹，哪有這么夸張啊。”
已經聽過這些話的甜恩靜沒接話，只是垂眸望著自己戴著支架的腳踝。
那幾塊夾板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襯得她的腳踝更顯纖細。
然后用指尖輕輕摩挲著支架的邊緣，神情若有所思。
之后用筷子撥了撥碗里的面，又夾了一口放進嘴里，卻沒真的咀嚼。
目光偶爾瞥向說完話的林修遠，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打量。
而林修遠被她那一眼一眼的注視，竟有點坐立不安，“你……這么看我干嘛？”
“沒什么。”甜恩靜抿嘴笑了笑，語氣輕飄飄的，卻藏著點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這一頓飯，最后竟在這種若有若無的安靜中結束。
隨著甜恩靜慢慢放下筷子，指尖在碗沿上輕輕轉了一圈。
再次抬起頭的她，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決意，“要不，我們試一試吧。”
林修遠愣住，“啊？你說什么？”
甜恩靜抬眼望向他，神色溫和，語氣卻異常堅定，“我覺得智妍說得也沒錯，不試一試，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那一刻，林修遠徹底僵在原地。
他盯著眼前的女人。
那位一貫溫婉的甜恩靜，如今眼神里竟帶著一抹明亮的決心。
“恩靜……你認真的？”他低聲問。
甜恩靜輕輕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嗯，本來智妍、允兒她們那邊的變化我就有點心動了的，現在這個腳的情況，也算讓我下定決心了。”
林修遠尷尬地笑了笑，“要不還是別鬧了吧，這要是沒啥效果，豈不是白折騰。”
甜恩靜抿了抿唇，眼角浮起一絲魚尾紋，“那就把臉蛋養好唄，反正都要登臺，總得更好看些吧。”
說著，她微微傾身，目光帶著一點調侃、一點認真，輕聲補了一句，“還是說……修遠你其實看不上我？”
這句話一出，語氣不重，卻偏偏讓空氣變得微妙起來。
“啊？不是不是！！！”
林修遠被她這句話打得整個人幾乎當場石化。
下意識地擺手，連語氣都帶了點慌亂，“哪能啊！我只是……只是這太突然了。”
甜恩靜靠在沙發背上，嘴角的笑意柔柔地蕩開，像是輕風拂過湖面。
眼神卻一點也不含糊，帶著幾分認真，也帶著些微挑逗，“這有什么突然的？人家在酒吧認識的一夜情，當晚就滾了呢，我們倆這都多久了。”
“呃，那不一樣啊。”
林修遠嘴角一抽，喉結微微滾動，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而且就你這狀態……”
話沒說完，他自己都聽出了語氣里的慌亂。
但甜恩靜只是笑，眼神彎成月牙。
然后輕輕推開桌上的碗，起身時裙擺微微晃動，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當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空氣里似乎連溫度都變了幾分。
隨后轉頭望向他，眼中閃著一點光，語氣溫柔卻帶著期待，“等我去刷個牙。”
說完，她就那么赤腳一瘸一瘸的走向洗手間。
地板微涼，腳步聲輕重細碎。
家居裙的布料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劃出一道溫柔的弧線。
而林修遠就這樣愣在原地看著她的離去。
看著那道背影漸漸隱入門后，連呼吸都加粗了幾分。
接著伸手摸了摸后頸，掌心滾燙。
這節奏，怕是要出大事了。
另一邊。
演唱會畫報拍攝現場燈光熾熱，閃光燈頻頻閃爍，節奏性的快門聲在空氣中此起彼伏。
背景音樂是強勁的電子節拍，攝影師的指令聲混雜在其中。
李居麗、樸孝敏和大龍崽站在一旁，等待下一組造型。
幾人一邊整理造型師遞來的配飾，一邊隨口聊著剛才拍攝的畫面。
“這套造型燈光有點打重了吧。”樸孝敏抬起手，用手掌遮了下強光，微微皺眉，“感覺膚色會顯得太冷。”
“一會兒跟攝影指導說說唄，先看效果圖吧。”李居麗淡淡回道，神情專注，語氣一如既往地沉穩。
反倒是大龍崽這時卻有點心不在焉。
她手里拿著一對耳環，動作停頓了好幾秒，神情有些恍惚。
“居麗歐尼，”她忽然抬頭，“你說……恩靜歐尼那邊，會不會有什么事啊？”
李居麗抬起視線，看著她那明顯有些擔心的神情，輕輕笑了笑。
“你不是喊修遠過去了么？”她的聲音柔和，帶著一抹從容。
“是啊。”大龍崽點點頭，仍有幾分猶豫，“不過她視頻給我看的時候，感覺那助力支架好像挺復雜的，我怕兩個人弄不來。”
“修遠送的東西，他自己還能不會用？”
李居麗淡淡地笑了笑，溫柔中帶著篤定的語氣，“他那人心細著呢，真有事他難道不會喊人么，你在這邊著急也沒用啊。”
一旁的樸孝敏聽著也抬起頭，雖然平日對林修遠有點“敬而遠之”，但此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嗯，有他在，總比恩靜自己瞎鼓搗好。”
大龍崽聽了這話，心情才稍稍放松幾分，長長地呼了口氣。
“呼那好吧。”小聲嘀咕著的她，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又跟著和旁邊的兩人重新投入到下一組拍攝中。
攝影棚內燈光閃爍，一束束光影交錯落在她們的身上。
節奏感強烈的背景音樂震動著空氣，攝影師的聲音幾乎蓋過節拍。
“靠近一點……對了，智妍，頭稍微偏右，看我這邊，nice”
“孝敏，眼神再放點電，好，就是這樣，保持住。”
閃光燈一輪接一輪亮起，三人按照指令不斷變換姿勢，身體微微傾斜、轉身、再回眸。
短短幾輪下來，剛剛擦干的汗水又再次冒出，染濕了劉海。
等到攝影師宣布短暫休息時，三人幾乎是同時松了口氣。
大龍崽更是順勢坐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喉嚨滾動著。
可前面的那份心底的擔憂，卻并沒有隨水咽下去。
猶豫片刻，還是下意識地拿起了手機。
“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吧？”她邊說邊抬眼看向李居麗。
李居麗正在補妝，聞言輕輕一笑，語氣溫柔，“擔心的話就打唄，反正現在也在休息時間。”
“嗯，那我打了。”
大龍崽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甜恩靜的號碼。
屏幕亮著，她盯著那一串跳動的撥號聲，指尖有些緊。
“嘟——嘟——嘟——”
電話那頭響了好幾聲，都快自動掛斷時，終于傳來一陣模糊的氣音。
“喂……智妍啊？”
甜恩靜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還有點輕微的悶啞，像是剛醒來不久，喉嚨還在縮著，“怎么啦？”
“歐尼，你那邊沒事吧？修遠過去幫你弄得怎么樣了？”大龍崽的語氣中透著關心。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仿佛對方在調整呼吸。
然后才緩緩傳來甜恩靜輕輕的笑聲，那笑聲溫柔得幾乎要化進空氣里，“嗯，沒事啦，修遠過來已經幫我弄好了。”
她的語氣輕松，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含糊。
大龍崽松了口氣，嘴角跟著彎起來，“那修遠在旁邊嗎？”
“在啊。”甜恩靜笑得意味深長，語氣里有點奇妙的拖音，“等下，我給他。”
聽筒里傳來一陣細碎的碰撞聲，好像有人在挪動什么。
接著便換成了林修遠的聲音，“啊，智妍啊，我剛幫恩靜把助力支架弄好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發緊，像是在強忍著什么，“你們在干嘛呢？”
“拍畫報呢。”大龍崽笑著回答，一邊順手擦了擦汗，“辛苦你啦，修遠”
電話那頭似乎頓了一下。
緊接著是一聲輕微的倒吸氣。
“嘶你這話說得，哪有什么辛苦的啊……沒、又沒什么大事。”
他聲音有點飄，語調忽高忽低，像是在極力讓語氣顯得自然。
但那種微妙的不對勁，還是從每個停頓里滲了出來。
大龍崽卻沒多想，只當他是蹲久了腿麻，笑嘻嘻地回道，“那就好，你注意點啊。”
之后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在掛斷的那一刻，大龍崽卻下意識摸了摸下巴，表情有些微妙。
“修遠說話時怎么有點不太對勁啊？”
“嗯？”
一旁的李居麗正整理著妝容，聞聲抬頭，眉眼間帶著幾分好奇。
“沒什么。”大龍崽回過神來，掩飾似的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李居麗挑了挑眉，嘴角彎起，“行啦，快去準備下一組，攝影師在那邊招手了。”
“哦，來了。”
大龍崽深吸一口氣，把手機給回助理，重新整理好情緒，掛上那熟悉的職業笑容，快步走向攝影棚中央。
當背景燈再次亮起時，音樂聲重新震蕩全場。
但在那一片聚光燈的明亮之下，她的心底，卻仍有一點揮之不去的疑惑。
總覺得，那頭電話里的兩個人……
氣息，好像靠得有點太近了。
另一頭的公寓里，空氣仍彌漫著淡淡的熱氣。
窗外陽光正濃，灑進半掩的窗簾縫隙，落在客廳的米白色的墻壁上，折射成一層柔光。
甜恩靜靠坐在沙發上，那頭短發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亂來，被她夾在了腦后，臉頰則因為熱氣而泛著淺粉。
眼前坐著的，是渾身有點不些自在的林修遠。
他額頭上還有幾滴汗，袖口卷起，露出結實的手臂線條，繃直的坐在沙發靠背上，貼著墻壁。
就在這時候，身后茶幾的鈴聲響起。
蠕動了幾回腦袋后，發現鈴聲還在拒絕的響著時，甜恩靜這才回頭看了眼屏幕，然后嘴角微微一彎，“智妍打來的電話，要不要接？”
林修遠沒抬頭，只是看著那張俏麗的臉蛋“嗯”了一聲，“接唄，她估計擔心你了，省得她擔心吧。”
甜恩靜輕輕滑動接聽鍵。
電話接通的瞬間，客廳里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和水聲。
“喂……智妍啊？”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語調軟得像被熱氣化開。
那邊問起修遠時，她輕笑了笑，指尖輕敲著某只小腿的邊緣。
“在啊，等下，我給他。”
她微微前傾，伸手遞過手機。
水珠順著她的指尖滴落，掉落在了林修遠的腳背。
接過手機的林修遠立馬說道，“啊，智妍啊，我剛幫恩靜把助力支架弄好了。”
他說話時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語氣努力保持平穩。
“你們在干嘛呢？”
“拍畫報呢。”
對方的聲音帶著背景音樂的震感傳來，隱隱透著活力。
修遠笑了笑，本想隨口應幾句，可就在這時候……
身前的畫面忽然晃了一下，濺起細微的水花，來回的起伏著。
這動作讓他愣了下，下意識吸了口氣，聲音隨之變得有些飄。
甜恩靜看著他那副故作鎮定的模樣，忍不住抿唇一笑，小手拖著手指繼續活動了起來。
電話另一頭的大龍崽還在說著什么，而林修遠只顧著點點頭，說上幾句敷衍過去，隨即掛斷。
在手機被放回茶幾上時，空氣重新歸于安靜。
隨著客廳的熱氣緩緩上升，旁邊的玻璃上也跟著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倒影著甜恩靜靠在沙發上，聲音輕到幾乎要被水聲吞沒，“她好像……聽出點什么了呢。”
林修遠沒接話，只是抬手擦去額角的汗，眼神里閃過一瞬的頭疼。
完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