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空氣像被一簇看不見的火苗點燃，溫度不高，卻讓人心口發緊。
天花板的燈光并不刺眼，柔和的黃光籠罩著四周，偏偏將每個人的神情都勾勒得分明。
收拾過的餐桌還殘留著余溫，杯盞之間的清香與酒意混合成淡淡的氣息，像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氤氳在狹窄的空間里。
沙發一角，Krystal抱著膝蓋，側過身靜靜看著，神色像被定格的照片。
林修遠則靠在沙發另一端，眉梢微挑，仿佛是一個不動聲色的旁觀者。
兩個人之間的寂靜，像是悄悄摁住了時間的暫停鍵。
然而，前一刻尚存的微妙輕松，被Jessica一句直截了當的話劃開。
那話像一把刀，輕輕落下，卻精準地劈裂了空氣。
鄭秀妍的肩膀微微一顫，卻沒有立刻反擊。
她那垂下眼簾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道淺淺的影子，視線落在桌角那只半空的玻璃杯上，卻仿佛透過它看到了整整一年的起落。
去年……她很清楚，也是少女時代真正站在巔峰的時刻。
那個時候的人氣像瘋狂的浪潮，毫不留情地席卷一切，幾乎一夜之間就把她和隊友推上了整個東亞、甚至全球韓流的中心。
那時的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空氣上。
不是比喻，而是真真切切的感覺。
輕飄飄的，腳下像沒著地，無時無刻都走在太空零重力狀態下。
以前鄭秀妍也是聽東方神起幾人說過類似的話，那時候的她還笑過對方，還以為只是夸張的修辭。
直到那種狀態真切地降臨在自己身上，她才明白，原來那真不是假話。
整座首爾、霓虹閃爍的東京、甚至更遠的世界，媒體、社交平臺、論壇，都在討論少女時代，討論那個被稱作“冰山公主”的她。
不同圈子的人主動找她合影、想見她一面，約飯、遞請柬、發出種種邀約。
那種熱度讓她仿佛站在所有燈火、鏡頭、目光的正中央，耀眼到自己都無法移開視線。
所以鄭秀妍承認那時的自己確實失了分寸。
甚至夜深人靜時，還常常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未來，以至于后面在遇見權寧一的時候，她的心也曾微微悸動過，覺得或許對方承諾的那些就是自己可以抓住的東西。
一直到今年年初，林修遠這突然的出現，帶著她穿過那扇時空之門踏入2025年，看清了未來十年里的一切興衰與代價。
在那一刻，在那一天的晚上，鄭秀妍才真正冷靜了下來。
回到現在，她的確不是當初那個輕飄飄的少女，但也不能否認自己曾經確實如此過。
所以當Jessica的直言不諱再次像一記當頭棒喝，把她那點尷尬的自尊撕得稀碎，卻也逼得她不得不面對那個自己。
只見鄭秀妍抿了抿唇，手指輕輕摩挲杯沿，沉默了很久，終于低聲開口了。
“你說得沒錯，那時候的我確實飄了。”
但說到這里的她忽然抬起頭，目光里有一抹掩不住的鋒銳，帶著質問，也帶著自己才敢承認的堅定看向Jessica。
“可我還是想問你一件事，那就是你明知道情況不對，為什么不抽身？為什么要繼續下去？以我的性格，我絕不會一錯再錯。”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針尖戳在空氣里，每個字都扎實。
Jessica靜靜地望著她，那一眼很深，像是穿透了鄭秀妍的防線，又像是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輕薄的唇角微微動了動，眼底的神情卻說不清是冷還是笑，像在等，也像在忍耐什么。
片刻后終于開口了，聲音淡淡的，卻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水面，激起漣漪。
“果然，怪不得你跟我是同一個人呢。”
在說這句話時，Jessica的語氣帶著幾分自嘲，眉梢輕挑，“我當初也是這么想的，所以第一時間就打算抽身出來。可結果呢？在一些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引導和隱瞞下，我成了那個背鍋的人。很多債務、很多問題，全都堆到了我身上。”
她微微偏過頭，指尖輕輕敲著膝蓋，像是在逼自己冷靜，卻遮不住眼底的無力。
“在那次之后，我的名字就被拉進信用黑名單，個人信用徹底毀掉，背上了一大筆外債。”
說到這里后，她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從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沒有退路了，只能被迫繼續糾纏下去。”
后面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也許，這就是急躁的后果吧。一次是教訓，兩次就是我傻了。如果當時我耐住性子，慢慢抽身，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話音落下，沙發那邊的Krystal猛地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像被電擊中，手指緊緊攥住抱枕，差點站了起來。
“Jessica！！！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
被質問的Jessica緩緩轉頭，臉上卻看不出多少波瀾，神情平靜得很，“這有什么好說的，當時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沒用啊。并且說了還會讓你替我擔心？不如干脆什么都不講了呢。”
Krystal怔在原地，眼神劇烈顫動，嘴唇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是被這番話堵得透不過氣。
而鄭秀妍，則被Jessica的這一番話徹底震住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了過去與未來，可當真切聽見另一個自己揭開那層隱秘時，心底還是像被重錘擊中。
緊接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眼神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思索。
客廳的氣氛因此變得凝重，仿佛連空氣都被壓得沉了下來。
而沙發那邊坐著的林修遠在安靜聽完Jessica那段話后，靠在沙發背上，手里遙控器隨意轉了幾下頻道，最終因為沒找到什么像樣的節目。
于是忽然轉過頭，慢悠悠的開口，帶著點懶洋洋的調侃道，“所以啊，Jessica，你跟那傻逼現在算是什么情況呢？”
話音一落，Jessica的眼神立刻冷颼颼地掃了過來，那眼神鋒利得像一把冰刃，直直扎進人心口。
咬字冷硬的語氣中，滿是嫌棄與怨念，“關你什么事？我憑什么告訴你，你個綁架犯。”
林修遠被這一瞪和吐槽先是愣了下，隨即忍不住失笑，兩聲低沉的笑聲帶著點挑釁意味。
然后攤了攤手，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倒不是好奇，只是忽然想到你前段時間那個小除號的退場，不會后面又出什么幺蛾子吧？要是連續被坑三次，那也太慘了。”
Jessica猛地翻了個白眼，胸口因為氣惱起伏著，仿佛想要立刻找什么東西砸過去。
隨即抿唇冷哼，“我之前之所以被困住，不就是因為舍不得那個品牌嘛，才會被鎖在船上。現在品牌都沒了，還能坑什么呢？”
結果剛說完這段話，對面的鄭秀妍就皺著眉忍不住插話問了句，“等下Jessica，你之前的問題，不是因為跟娛樂公司的糾紛嗎？新聞報道也是這樣說的啊。”
誰知下一秒Jessica轉頭就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幾分審視，又順勢掃向沙發上的Krystal，“你知道的大部分情況，應該都是秀晶告訴你的吧。”
鄭秀妍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微微收斂。
見狀Jessica輕輕笑了聲，卻帶著幾分自嘲的氣息，“那只是明面上的合同問題罷了，可真正讓我違約或者說罰款的，其實還是和其他品牌合作。主要是我當時已經接了其他宣傳，可我根本不了解那個娛樂公司里的合同細節，當時的合同簽署得有點迷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發現不對勁一著急想要退場，結果就亂了陣腳，最后徹底失措，莫名其妙的就違約了。”
“到底是莫名其妙呢，還是被人算計了啊。”林修遠在旁邊微微挑眉，語氣輕輕卻帶著一絲鋒利……補了一刀。
所以鄭秀妍眉頭鎖得更緊，也跟著追問了一句：“是權寧一的問題嗎？”
Jessica聞言卻意外地神色輕松，聳了聳肩：“是不是都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都過去了。你這邊也沒接觸過他，至于我的未來，從你遇見林修遠這個混蛋開始，也就沒什么對照物能給你參考了。所以你也別光說我急躁，到時候自己再去犯個錯就是了，真這樣的話，我的笑聲一定是最大聲的那個。”
因為她很明白，當鄭秀妍過去見到自己的慘狀時，以自己的性格，她不信對方沒罵自己。
估計還罵得挺難聽的呢。
只是她懶得去問，省得再聽一次那些話。
想到這里的Jessica，緩緩把目光轉向了那邊正在跟Krystal貼著的林修遠。
那一眼很復雜，像是冷笑，又像是感慨。
看著沙發上的男人，眼神里有著說不清的情緒。
既有一絲羨慕，又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對命運安排的感嘆。
“不得不說，鄭秀妍你有這個神奇的男人在，后面的情況大概也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Jessica嘴角勾起，帶點調侃的意味望著林修遠喊道，“而且林修遠你這家伙的做法也太犯規了啊，自己擁有了開掛的人生就算了，還帶著別人一起開掛，就不怕哪天被雷劈啊。”
“我又沒做什么壞事，劈我干嘛呢。”林修遠輕笑一聲。
Jessica冷哼一聲，目光閃過一絲戲謔，“綁架算不算？腳踏幾條船算不算？”
她的話帶著挑釁，又迅速轉向鄭秀妍，雙眸微微閃爍，忽然換了個話題，帶著似笑非笑的口吻問道，“倒是你，鄭秀妍，你跟他上床沒有？怎么看你肌膚狀態不太行啊，還不如秀晶呢。”
話一出，空氣驟然僵硬。
鄭秀妍先是瞳孔微縮，旋即倔強地抬起下巴，冷冷回道，“沒有，不是，你好奇這個干嘛。”
那神情里帶著一股固執與不容置疑，仿佛在用氣勢掩蓋心底的慌亂。
Jessica被她的反應震得愣住了，半張著嘴，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遲疑片刻后，忽然眼神一瞇，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所以鄭秀妍，你這是被人插隊咯，一次又一次的那種？？嘖嘖，丟人吶”
這話帶著鋒銳的嘲弄，像是暗箭。
客廳里一瞬間安靜得出奇，只有空氣里的緊繃在蔓延。
下一秒，沙發那邊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
Krystal再也忍不住，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的。
林修遠卻是滿臉尷尬，伸手下意識地抓了抓額頭，像是想把這份窘迫從腦袋上抹掉。
整個客廳的氣氛在瞬間變得曖昧而微妙，火藥味與滑稽感交織，既讓人緊張，又讓人忍俊不禁。
片刻之后，Krystal的笑聲仍在客廳里回蕩，清脆而毫不掩飾，像是小石子落在平靜的水面上，濺起一點點無法忽視的漣漪。
有點聽不下去的Jessica猛地轉頭，眉梢豎起，眼神犀利得像要把人戳穿，“呀，鄭秀晶你笑什么？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林修遠會做出綁架我這種爛事？真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仇人的。”
語氣里充滿質問，帶著火藥味，像一顆子彈直擊客廳的空氣。
換成鄭秀晶，恐怕已經縮在沙發那邊，不敢應聲了。
可偏偏這是Krystal，所以她只是慢條斯理地放下手，神色淡定，連語調都不帶半點慌亂，“別激動啊，Jessica。我這么做不過是為了你好罷了。要是真讓我看著你繼續往坑里跳，我可沒那心思當旁觀者。所以與其讓你被外面那些破事拖下水，還不如掉進修遠這個坑里。”
她說的“坑”，顯然并非空口無憑。
她了解過林修遠，這個坑……
又大又深，探得遠，足以讓人徹底迷失。
Jessica被噎得一愣，隨即冷笑一聲，“哈，說得好聽。你倒是說得輕描淡寫，只是把我拿來當什么小白兔了唄。”
Krystal挑了挑眉，毫不慌亂地反擊，“怎么會呢，Jessica，你可當不了小白兔，你穿白絲難看死了，算個豹貓吧。”
“呀，鄭秀晶。”
兩人的針尖對麥芒，讓空氣像被拉緊的弦，幾乎讓人屏息。
就在這時，鄭秀妍終于忍不住，冷著臉插話，語氣里帶著火辣的嘲諷，“Jessica，你是不是長時間寂寞過頭了？見到個男人，就一定要往床上撲嗎？”
這話一出，Jessica猛地扭頭，表情淡定卻又透著一絲冷艷：“呵，在知道了那種‘特質’還能忍住不上床，那你確實挺厲害的。”
鄭秀妍冷笑著，目光直直盯住她：“那你怎么不去啊？照你這離譜的邏輯，你現在不就該撲到修遠身上去么？”
“咳咳咳。你們吵你們的，別拉上我啊。”
林修遠拿起手機，心里像被一陣寒風吹過，有種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旁邊上的Krystal當即拍手，像在看舞臺劇般“啪啪”鼓掌，笑得眼睛都彎了：“精彩，真精彩啊。”
看著這情況的林修遠徹底僵住，手指在額角來回揉了幾下，心里直犯嘀咕：這要是再升級，恐怕真能演一場全武行……
前不久樸智妍那檔子事，此時可還歷歷在目啊。
然而，Jessica毫不退縮，眼神一轉，語氣堅定，帶著不可妥協的鋒芒，“換個情況我躺下來也就躺了，半推半就也沒關系，但唯獨不能綁架。”
最后四個字，她刻意咬得很重，眼神惡狠狠地掃向Krystal和林修遠。
可沙發上的兩人偏偏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互相對視一眼，像是心照不宣般的挑了下眉。
那股從容氣場，還有無賴的反應，讓Jessica氣得牙根直癢，卻又拿他們無可奈何。
無處發泄的她猛地轉身，把矛頭重新對準了鄭秀妍，冷冷開口，“怎么，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啊？你這點反應全寫在臉上了，別端著了，鄭秀妍。”
沒察覺到危機感的鄭秀妍先是一愣。
隨即又挑起嘴角，反唇相譏，聲線里帶著不服氣的拽勁，“明白了，Jessica，你這是既要又不要，抹不下臉了吧，典型的傲嬌女。”
一句話像扔進心里的鹽，直接捅進了Jessica最軟的地方。
自從解綁后，她一直表現得算是鎮定，這下卻徹底“蚌埠住了”，臉色漲紅，怒聲罵了回去。
“說得你好像不是一樣，你現在還在端著臉，不過是因為林修遠沒主動找你罷了。別總用你的邏輯來揣摩我，別忘了我也是你，一樣能把你這點小心思反過來想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鄭秀妍一瞬間臉頰也紅了，眼尾生出怒光，可話到嘴邊又卡住了，倔強寫在臉上卻找不到可反駁之處。
兩人誰也不肯先低頭，氣氛一下僵得像被擰緊的弦。
林修遠則忍不住側過頭，臉上憋著笑意，眼神里帶著幾分無奈。
果然，同一個人吵架……吵起來，能把對方撕得連渣都不剩。
一旁的Krystal則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心里在瘋狂遺憾自己怎么就沒帶相機呢，不然就能錄制下來了。
她幾乎能預見，如果能把今晚這一幕記錄下來，必定會成為無數年后還能翻出來看的經典。
可顧慮到手機聯網，她壓根不敢掏出來錄像，只能把這份抓狂悄悄藏在心底。
而此時的客廳空氣像是被火藥味點燃了一般，Jessica和鄭秀妍對峙在餐桌的兩端，唇槍舌劍。
“你這種傲嬌女，明明心里癢得要死，還偏偏要端著臉。”
見自己的攻擊有效后，Jessica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了起來，眼角挑起一抹冷意，“換做是我，至少有膽子說出來，不像你嘴硬心軟，還不敢承認自己的想法。”
鄭秀妍臉色一僵，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被戳到了痛處。
偏過頭卻仍然冷笑，“呵，說得好像你多光明正大似的。你不就是把寂寞當借口？真有膽子，現在就撲過去啊，別在這兒虛張聲勢。”
Jessica眸光一閃，竟真的順著她的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往林修遠那邊掃了一眼，唇角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我說過了，換個情況我就愿意了，現在他脫光了我都不想要。”
林修遠：……
他差點一口水沒嗆出來，只能再次尷尬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這火是怎么總燒到自己身上的。
鄭秀妍被這句話刺激得血液直沖臉頰，咬了咬唇，聲音發緊的繼續重復道，“別啰嗦，Jessica，你要真有膽子，那你現在就試試啊。”
“喲？”Jessica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眼神里帶著挑釁，也帶著幾分曖昧，“我看出來了，你這是吃醋了？”
“我沒有。”
鄭秀妍猛地瞪她，卻又因為那句“吃醋”心頭亂了幾分，紅暈一直燒到耳尖。
但都是同一個人，她的否認在落入了Jessica的眼里后，卻變成了更準確的證據，于是笑得更樂了，“小女生就是小女生，激幾句都能臉紅。”
“我小女生，所以你是老女人？”鄭秀妍忽然想到了什么名言名句。
果不其然，這句話剛冒頭，對面的Jessica就緊握了下拳頭，眼神惡狠狠的看向了對面的自己。
拳頭硬了，比被綁架的時候還硬，真的想打人了。
另一邊，隨著夜幕完全落下，城市的霓虹燈像被潑灑開的顏料，在車窗外一閃一閃。
牌上的光打在車廂內，反射在車內兩人的臉上，一明一暗地掠過。
雪莉剛坐上駕駛座時，順手按滅了行車記錄儀，指尖在靜音鍵上輕輕一點，儀器“啪”地一聲熄滅。
那時候的她沒有解釋，只是側過頭淡淡笑了一下，仿佛早就猜到了鄭秀晶接下來會問些什么。
“林修遠那個酒館，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有……那個‘會員’到底是什么情況？”
果不其然，隨著車子啟動后，鄭秀晶也開口了，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急切。
她的問題幾乎是連珠炮般一個接一個。
而雪莉手握方向盤，目光穿過擋風玻璃凝在前方流動的車燈海里，睫毛在霓虹燈下投出淺淺的影子。
她沒有立刻回答，反倒輕輕反問了一句，“秀晶，你到底是想知道過去，還是想知道未來啊？”
被問住的鄭秀晶怔了一下，呼吸像被堵在胸口，指尖在安全帶上來回摩挲，終于還是有些遲疑地問出那句埋在心底的話，“我挺好奇雪球你……是怎么過去到2025年的？”
雪莉輕輕抿嘴，沉默了幾秒，車窗外的霓虹光正好打在她半邊臉上，顯得那雙眼睛里多了一層朦朧。
接著她聲音低下去，幾乎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我記得當時oppa跟我說，要給我辦個葬禮儀式，是用來加入酒館會員的。當時的我傻乎乎的，還真就信了。”
說到這兒，她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卻像風一吹就散的薄霧，“不過當時歐尼和智妍也在幫襯著，所以我才信的。”
“什么？”鄭秀晶整個人一震，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葬禮？”
“就是字面意思啊。”雪莉嘴角微微一抿，臉上笑容很淡，聲音也更輕了，“我過去被摘下眼罩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墓碑。”
“……”鄭秀晶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攥著安全帶，半天沒出聲。
霓虹光劃過她的臉，映出一雙怔然的眼睛。
而雪莉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越過車窗外掠過的夜景，一路璀璨在她瞳孔里碎開成光點，像倒映的煙火，又像濺起的舊夢。
“當時oppa和秀妍歐尼還有智妍三個人帶著我去的墓園，那一天雨下得好大好大，風又很冷，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因為這邊是沒有下雨的。但也是在那個墓園里邊，我第一次見到未來的你，未來的Krystal。”
這時候，鄭秀晶聽得鼻尖一酸，指尖抖了一下，很想問一句“那你看到自己自殺后，心里怎么想的”。
可話卻卡在喉嚨里，支支吾吾不敢出口，生怕二次傷害到雪莉，只能默默攥緊手心。
而雪莉似乎看穿了她的猶豫，轉頭看她一眼，笑容溫柔得像一盞燈，“其實我當時也很崩潰的。”
輕輕聳肩的她，像是在回憶一件舊事，“但哭過一場之后，慢慢就看開了，而且未來那個可能加害我的人，已經在這邊被oppa懲罰過了。你不用再擔心，我也不再害怕。”
“前段時間的金秀賢事件，你也看到了吧？”她聲音放得更輕，“對我來說，那應該算是一個句號了吧。”
這下鄭秀晶再也忍不住了，手掌緊緊攥在膝上，指關節微微發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但她還是努力側過頭，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怕刺激到雪莉，怕讓這個一直陪伴自己的人擔心。
正在開車的雪莉卻好像什么都看到了，空出一只手，輕輕搭在鄭秀晶的手臂上，指尖溫柔地摩挲了一下，“別憋著呀，真想哭就哭吧。”
她笑起來，笑容像一陣春風，又帶著淡淡的溫馨，“據說哭的時候，大腦會分泌內啡肽，能減輕痛苦。我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以前那時候不敢跟你們說，怕你們擔心。現在不怕了，也敢面對了。”
霓虹光再次掠過車廂，映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一片微光在悄然晃動。
鄭秀晶再也忍不住，淚水終于順著臉頰滑落，卻因為雪莉的那句話，心頭的苦澀也慢慢變得柔軟起來。
又過了一會。
在首爾的某個角落處，一個劇組所在的片場燈火通明。
高聳的燈架像小型塔吊一樣環繞著主景，暖黃的聚光燈打在布景上，顯得整個場地有一種夢幻般的明亮。
隨著雪莉駕駛著車輛一駛入現場，她們兩人的助理們便快步迎了過來，而鄭秀晶也深吸一口氣，迅速把車窗擦過的濕氣甩到腦后，一下子整個人又恢復了“職業狀態”的冷靜。
下車走進片場，腳步輕快，神情已經收拾好。
剛剛在車上的那些驚心動魄與心酸，好像被她鎖在心底，只留下一抹深深的光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
“卡……完美！”
隨著導演的一聲叫停，聲音里帶著罕見的驚喜。
再次拍完一條戲份的鄭秀晶，剛一抬頭便看到監視器后面導演和副導對視的表情：又驚又喜。
這時候旁邊的幾個主演演員也湊了過來，小聲感嘆“秀晶你今晚上的狀態不一樣啊”、“是的呢，演技突然開竅了啊”“……”
夸贊聲此起彼伏。
被簇擁在中心的鄭秀晶站在那兒，胸口還微微起伏著，額前幾縷細碎的發絲因為燈光的烘托而泛著柔光。
抬眼看著圍上來的同事，她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既是回應大家的贊嘆，也是維持職業狀態的習慣。
可這一刻，鄭秀晶的心神卻有些恍惚。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今晚的從容與自信，全都源自于下午在2025年別墅里看過的那份“未來成品”。
有了完整的畫面，有了演技方向，她所要做的只是把那些片段一點點化成表演，像把一張透明的底稿描摹出來。
所以，她才顯得如此游刃有余，舉手投足間仿佛已經提前排練過無數次。
然而在享受夸贊的同時，鄭秀晶心底卻閃過一絲隱隱的思緒。
像風掠過平靜水面時留下的漣漪……林修遠的身影也在不合時宜地闖進腦海，立在光影交錯的角落里朝她微微笑著。
笑容熟悉得讓人心口一緊，仿佛穿透時空而來，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曖昧和溫度。
那個笑容，讓鄭秀晶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頭“咚”地一跳。
于是趁著換景的空當，她快步走回雪莉身邊，低聲問道，“雪球，未來的我，也就是Krystal……是不是和林修遠上床了？”
雪莉正低頭刷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滑動，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手指微微一頓。
隨即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壞壞的弧度，眼神閃過一絲玩味，抬眸盯著她看，“秀晶你這確定是要我回答么？”
鄭秀晶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里發毛，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臉上已是一片緋紅，卻還是咬著牙硬撐，“嗯，回答我。”
雪莉嘴角抿著笑，一副藏不住壞心眼的表情，故作神秘地左右瞄了一眼周圍，然后輕輕點了點頭，笑意像小火苗一樣躥出來，“嗯，是的呢，滾過很多次了，據說知根知底了都。”
鄭秀晶整個人僵住，像被電了一下，心口砰砰直跳，羞得幾乎咬碎牙。
“所以，以前那家伙看我的眼神，不是我自己想歪了，而是……那家伙真見過我的一切，是吧？”
雪莉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那笑容里既有打趣也有一點同情，輕輕點頭，“對啊，所以你跟我說那些事的時候，我又不好直接跟你解釋，當時我快憋死了……”
“啊啊啊……”鄭秀晶雙手捂住臉，整個人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地縫里去。
明明自己還是一個黃花閨女，結果在那個男人的眼里，早就已經是一絲不掛的存在了。
光想象到那畫面，她整張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心跳快得像打鼓。
雪莉看著她這副窘迫的模樣，笑得更歡快，眼神里卻也帶著一絲溫柔的調侃，“別太在意啦，那是Krystal，又不是秀晶你。”
“什么話嘛，明明就是一個人。”鄭秀晶緊握雙拳，聲音細若蚊鳴卻帶著倔強。
誰知雪莉下一句直接讓她徹底熄火，“挺好的，其實我反倒是想體驗一下這種情況……可惜呢，未來沒有我了。”
鄭秀晶張了張嘴，有種想扇自己一巴掌的沖動……挑起這個話題干嘛嘛。
隨即胸口一陣酸澀，話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只是她沒注意到的是，雪莉在她身側輕輕勾起嘴角，揚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弧。
拿自己的死亡去安慰別人，這是她的獨家秘方啊。
深夜。
客廳里，暖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皮質沙發和茶幾上，映出一層溫暖卻帶著靜謐的光暈。
窗外的城市喧囂被隔絕在外，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下三個人和微微的呼吸聲。
先前還因為話題而劍拔弩張的Jessica和鄭秀妍，此刻都已經安靜下來，分別坐在沙發兩側，臉上的表情還有余溫未散。
Jessica雙臂抱胸靠在沙發背上，眉心緊蹙，卻又像是在刻意壓制怒火。
鄭秀妍則手指輕輕揉搓著沙發邊緣，神色中帶著幾分關切和不安。
另一邊，Krystal已經悄悄挪了過來，靠在靠墊上，像是個看戲的小觀眾，眼神在兩人之間游移，嘴角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嘩……”
臥室門被推開，林修遠走了出來，一邊用毛巾擦拭著濕發，一邊換上了寬松的家居T恤，整個人顯得松弛而隨意。
他抬眼看向鄭秀妍，語氣很平靜的問道，“秀妍，你要不要回公寓那邊？明天不是還有工作么。”
鄭秀妍愣了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下意識看向Jessica。
目光里透著擔心與遲疑，顯然剛剛的對話讓她心底有點不安。
Krystal這些日子有電影宣傳和電影節的安排，她自己的工作也排得緊密，Jessica若是獨自留下來，會不會出什么狀況？
林修遠注意到了她的猶豫，邊擦頭發邊走近幾步，嘴角揚起一點淺笑，“放心吧，我看得了她。”
鄭秀妍皺眉，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神微微一閃，低聲反問，“那你上廁所、洗澡、晚上睡覺呢？她自己能老實么？”
林修遠一邊把毛巾搭在肩膀，一邊抬起眼皮看向Jessica，半開玩笑般回道：“再綁起來就是了。”
而他的這一句話像火星般點燃了空氣，讓原本還算安靜的Jessica“騰”地一下坐直。
像被火星點燃似的，整個人瞬間炸毛，聲音拔高，“呀，林修遠，你要是再敢綁我，最好一次性殺了我，不然我肯定會殺了你。”
那雙圓睜的眼眸里寫滿了憤怒與委屈，回憶起剛剛被束縛的那段經歷，她整個人的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
林修遠愣了愣，隨即攤攤手，一副無辜表情，“殺人犯法的。”
就在這時，Krystal突然出聲，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提醒，又像在添一把火，“那如果不想再被綁的話，Jessica……你晚上就得跟修遠睡在一塊才行了。”
客廳的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一秒。
Jessica整個人愣住，頭一點點轉過去盯著Krystal，那眼神像刀鋒一樣銳利，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吃掉。
Krystal卻神態自若，雙手抱著抱枕，嘴角輕輕翹起，仿佛在說：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她的眼神里帶著淡淡的調侃，卻又毫不夸張，像是在觀察著下一步會發生什么好戲。
不過后面Krystal還是沒能好好地看戲，便被林修遠送回了2025年那邊。
接著又把鄭秀妍送回了她的公寓，之后才押著想回家的Jessica，重新回到了13年的公寓這邊。
公寓的燈光溫暖，空氣里帶著一絲夜晚的安靜與愜意。
靠在沙發邊上的林修遠，神情有趣的看向Jessica，像是剛準備開口說些什么，眉眼間帶著輕松的調侃。
可Jessica先開了口，打斷了他，“我要洗澡。”
林修遠微微挑眉，懶洋洋地回應，“那你洗唄。”
“我沒衣服換，按照秀晶說的情況，你是能帶我直接回去公寓吧。”小聲補了一句的Jessica，語氣里透著幾分無奈，又有一絲倔強。
林修遠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輕聲說道，“你還是熄了那個回家的想法吧，我帶你去找找秀晶的衣服，反正你們兩姐妹都是一樣穿的。”
說著，他帶著Jessica走向臥室，手指輕輕拉開衣柜。
衣柜里整齊掛著各式各樣的衣物，幾乎全是Krystal留下的。
絲滑的睡裙、柔軟的家居服，還有幾件小巧的外套。
而Jessica的目光卻是不經意間落在其中一條絲帶狀的睡裙上，手指輕輕劃過柔軟的面料。
瞬間，她的臉色微微一僵，眼神里閃過一絲回憶。
下午那個戴著口枷的自己，那個微微屈辱又讓她心頭悸動的瞬間。
于是猛地回頭，瞪向林修遠，眉頭緊蹙，忍不住脫口而出一聲罵街，“林修遠，你可真是個變態啊。”
“吶吶吶，雖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你這樣罵人就有點不對了啊。”
看到對方手中的玩意，明白Jessica在想些什么的林修遠立馬說道，“這東西可不是我買的，我之前說了啊，這是秀晶的產物。不過我們還沒來得及嘗試呢，你算是搶先一步了。”
“滾呀”
“你洗澡我得看著。”
“那你殺了我吧。”
“死了沒溫度了。”
“變態，混蛋，王八蛋，滾蛋，西八……#￥￥#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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