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六年,十月初一,朔日大朝會。
來自山東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朝堂,齊王李佑殺了長史權萬紀、典軍韋文振,裹挾了齊州造反。
大唐剛剛開國不足三十年,李世民靠著玄武門之變上位,他這個天可汗才享受到北平大漠,西懾雪域的快樂,卻遭到了當頭一棒,親生兒子殺官造反。
“這個逆子!”
“咳咳!”
想到這,李世民氣急攻心,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幾聲,掌心中一抹殷紅呈現。
“陛下。”
在場不少官員都看到了這一幕,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更是焦急出聲。
“齊王叛逆,罪大惡極。”
“齊州為山東要地,若不制止,局勢必將糜爛。”
“眾卿可有建議?”
擺了擺手,李世民制止了他們的擔憂,徑直問道。
‘這’
滿朝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這畢竟是陛下的親生兒子,再怎樣,骨肉親情還在,他們可不敢保證自己出了主意,將來不會被清算。
“父皇。”
李泰義正言辭的站了出來,大聲道:“齊王乃皇子宗親,公然造反,天下震動。”
“兒臣以為決不可辜息放縱,須得以霹靂手段,迅速撲滅這場叛亂。”
“否則,時間日久,恐為后患。”
“兒臣奏請調河南道府兵進擊齊州平叛。”
唰!!!
一雙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看向李泰。
滿朝文武百官無一不對魏王‘大義滅親’之舉感到不可思議。
吳王李恪、晉王李治更是心中一寒,李泰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對李佑下殺手,痛打落水狗,難保他不會對自己下手,二人不免提起了警惕之心。
“臣贊同魏王所言,治叛亂必得行雷霆手段。”
尚書左丞盧承慶率先附和。
“臣附議!”
緊接著,御史大夫韋挺、黃門侍郎劉洎、太仆少卿柴令武、軍器少監房遺愛、秘書少監蕭德言等人全都站了出來,支持魏王李泰之語。
“臣附議!”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尚書左仆射、趙國公長孫無忌也站了出來。
“臣附議!”
褚遂良等出身關隴門閥的官員一一表態。
頓時,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晉王李治,李治只覺得如芒刺背,這些事,他壓根不知道,但關隴門閥是晉王黨羽這一點,朝野人盡皆知,這不就是向所有人表明晉王支持魏王嗎?
“稚奴。”
吳王李恪深深地看了李治一眼,眼中復雜意味完全映入李治眼簾。
“呼!”
心中五味雜陳的李治看著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強行壓抑住怒火。
且不論齊王造反究竟是對是錯,但對‘兄長’下手,這已經踐踏了李治的個人操守。
現如今的李治還不是后世的唐高宗,他雖然腹黑,卻并非為了皇位喪失了全部良心,李承乾還在,他對皇位只是有一些癡心妄想,沒有達到癲狂如斯的地步。
“青雀之言為謀國之言。”
“詔:兵部尚書、英國公李勣回朝,發懷、洛、汴、宋、潞、滑、濟、鄆、海九州府兵,與刑部尚書劉德威討伐平叛。”
“朕會親書一封,斥責齊王。”
俯瞰下首,李世民將一切盡收眼底,面無表情的下達詔書。
“是。”
值守的黃門侍郎立即應聲,將內容記了下來。
“陛下。”
鴻臚寺卿閻立德手持笏板,站在了殿中,高聲道:“臣有奏。”
“準奏!”
拂了拂袖,李世民有些提不起精神。
“是。”
閻立德迫不及待的回道:“京兆府上報,吐蕃使團已經入雍州,三日后抵達長安。”
“由吐蕃大相祿東贊為使團首領,送文成公主回門省親。”
“另,河源郡王、弘化公主一并入京。”
“該作何安置,還請陛下明示。”
‘唰!!!’
聽到這話,宗正卿、江夏郡王李道宗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浮現了笑容。
文成公主李雪雁是他的親生女兒,嫡出,送往吐蕃便有諸多不舍,如今回到了長安,試問,他如何能不欣喜交加?
“嗯。”
微微頜首,李世民想了想,開口詢問李道宗:“文成公主、弘化公主、河源郡王分屬宗親,應由宗正寺負責,宗正卿以為如何?”
“陛下。”
李道宗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連忙出聲:“臣以為河源郡王本就在京有府邸,無需另做安排,弘化公主夫婦鶼鰈情深,若建公主府,未免有些不盡人意,倒不如讓他們住回河源郡王府。”
“文成公主府由工部營造,還未營造完之前,暫居本王府邸。”
‘呃呃!’
在場的朝臣們都看出了李道宗的心思,明為出謀劃策,實際上想和女兒見面,一解父女分離之苦。
不過,這些小事,沒有人會主動去提,他們可不會傻到得罪一個當權郡王,皇室宗親。
“準!!!”
李世民順手推舟,同意了李道宗的意見。
“謝陛下。”
李道宗心滿意足的回到了位置上。
“眾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經歷了齊王一事,李世民已經心神疲憊,再也沒有繼續朝會的心思。
可誰曾想,還是有不長眼的站了出來:“陛下,臣有奏!!!”
一眾朝臣紛紛看了過去,竟然是太子詹事岑文本,不免讓人心生懷疑。
“準!”
李世民眼瞼微動,露出了不愉之色。
“啟奏陛下。”
“蔥嶺都尉羅通領兵三千,進駐大、小勃律,大勃律王、小勃律王上表臣服,愿歸順大唐。”
“大、小勃律的使團已經在路上了。”
岑文本高聲道。
‘嚯!!!’
滿殿一片震驚之色,這才多長時間,東宮麾下又覆滅了兩個國家。
就連李世民都有些神色動容,沉聲道:“擬詔,蔥嶺都尉羅通為國開疆,晉開國郡公,封上柱國,追敕其父羅士信為忠義郡王,謚號:義。”
“大、小勃律王沐浴王化,加封懷遠郡王、懷恩郡王,賜府邸一座。”
“是。”
黃門侍郎接著擬旨。
“退朝!”
說話間,李世民已然走下了御座,轉身離開。
文武百官望著一眾東宮屬官,眼神莫名,大唐建立以來到現在,武將封郡公,上柱國,坐鎮一方者,少之又少,東宮接連出了多個,掌握了大唐邊疆超過三分之二的兵力,很難不令人矚目。
不只是他們,魏王李泰等人心中更是危機感爆棚,這要是讓太子繼續干下去,他們還有機會嗎?
東宮,承恩殿。
“大兄!”
李厥興高采烈的沖向了李象。
“誒!!!”
李象一把抱住了他,兄弟二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親近起來。
見狀,太子妃蘇子衿臉上滿是笑容,李象自幼由她教養,等同于親子,看到李象如今這般魁梧,又是大唐梁王,她心中怎能不安慰呢。
“母妃。”
玩耍了好一陣,李象這才放下了李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聽下面的人來報,你在河湟做了不少事情。”
“身先士卒,被黨項羌人稱之為天將軍,親身赴險,奪取吐谷渾王都。”
“還有,率兵剿滅了白蘭等部。”
“你呀你。”
蘇子衿用蔥蔥玉指點著李象的額頭,訓斥道:“大唐沒有別人了,要你一個十二歲的小子上陣廝殺?”
“你是太子之子,大唐的親王,凡事不要什么都往上沖。”
“刀劍長了眼,它也不認識你呀,知道嗎。”
“我知道了,母妃。”
李象心中一陣暖意上涌,望向蘇子衿的眼中多為孺慕之情。
“娘娘。”
“梁王殿下。”
就在這時,一個及笄之年的美貌少女穿著一身宮裝襦裙走了進來,行了一禮。
“呃呃!”
李象有些不明所以,總不能是母妃看著他一個人,要給他賜婚吧。
可這年齡是不是差得有點大,李象才十二歲,面前少女至少14、5歲。
“這是你徐阿姊。”
“出身長城徐氏,南朝梁慈源侯徐文整四世孫女,陳始安太守徐綜之曾孫女,延州臨真令徐方貴的孫女,祖母出自江夏黃氏,南朝陳司空沈國忠武公之女。”
“現任果州刺史徐孝德長女,五個月大就開始說話了,四歲熟讀《論語》《毛詩》,八歲擅長寫文章,才名遠播。”
蘇子衿笑盈盈的給李象介紹道。
“哦哦,阿姊。”
李象后知后覺的問候了聲,他大概明白了徐惠恐怕是自己的小娘,未來會成為太子側妃。
不過,他對徐惠印象最深的還是5個月大開口說話,四歲熟讀經典,這簡直是非人哉。
“不敢。”
徐惠有些受寵若驚。
“你徐阿姊家中還有一弟弟。”
“名喚徐齊聃,比你小一歲,八歲能文。”
“殿下交待了,梁王侍讀只有一個,還不夠。”
“徐齊聃是一個,還有一個名為張柬之,今年17歲,少涉經史,補缺為太學生。”
“果州刺史徐孝德調任梁王少傅。”
蘇子衿接著叮囑道。
“既是阿耶安排的,兒臣自無意見。”
聞言,李象心中了然,這是在給他配齊開拓班底,未來好在異域開疆建國。
“娘娘。”
徐惠聽得美眸圓睜,精致的臉上露出了迷茫之色。
梁王少傅,梁王侍講,這天賜的富貴就落到了徐家,她感覺跟做夢一樣。
“東宮的調令下發已有幾日,你父親、母親、弟弟、妹妹應該在來的路上。”
“永昌坊有一處三進宅院,賜與你父親,下人、仆從,一應物什,你且去張羅。”
“多謝殿下,娘娘!”
聽到這話,徐惠喜出望外,連忙行禮致謝。
“且去辦吧。”
看著徐惠,蘇子衿和煦的說道。
“是。”
徐惠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承恩殿,準備去收拾徐府。
在他走后,蘇子衿才繼續看向李象:“象兒。”
“殿下的意思,你應該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這是殿下要我交給你的東西。”
“母妃,這是什么?”
接過東西,李象有些疑惑不解,手中這面看似令牌的玩意,上面雕刻著一只血色飛禽,兇戾至極。
“血梟令。”
蘇子衿介紹道:“此物可用于訓練三千血梟道兵。”
“你只需要滴血便可成為令主,而后,三千人滴血其上,便會自動成為你的道兵,受你控制。”
“這些道兵會被授予戰技、燃血術,最高可達后天境。”
“只是血梟道兵兇戾,一旦激發了燃血術,氣血燃燒殆盡,命不久矣。”
“終南山下有三千昆侖奴,你可以此為第一批血梟道兵,著手訓練。”
“好。”
李象緊緊攥著血梟令,小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三千后天境界的血梟道兵足以橫掃身毒,這可是李承乾為他準備的開國班底。
而且,這些血梟道兵死了,可以再度補充,根本不需要擔心會損毀。
“還有一件事。”
“你今年十二歲了,是時候定下王妃人選。”
“河東郡王李欣都已經成婚。”
“殿下為你挑了江夏黃氏、義陽魏氏,哪家嫡女做正妃,就看你自己的選擇。”
“母妃。”
李象有些害臊的低下了頭。
“你呀。”
蘇子衿笑了笑,莞爾道:“那就母妃讓她們都來長安,你再相看相看。”
“嗯嗯。”
李象點了點頭,趕緊離開了承恩殿,下去整肅他的血梟道兵去了。
“娘娘。”
武媚隨之進了承恩殿,稟報道:“江陵郡主那邊傳來消息,高陽商行連日被四海商行擠壓,食鹽、鐵制農具堆積如山,就連澡豆、蔗糖都陷入了滯銷。”
“嗯。”
美眸一凜,蘇子衿冷冷道:“讓月仙妹妹加大力度。”
“高陽不是喜歡玩嗎,那就讓她玩個痛快。”
“讓高陽商行經營不下去,這只是第一步。”
“本宮要讓高陽、巴陵、晉安、安康、新興一個個哭著來東宮求饒。”
旁人只道太子妃溫和,待人接物如春風般潤物細無聲,可誰又知道其如寒冬臘月般冷厲的手段。
若非蘇子衿一直在東宮待著,一身明玉功無處施展,早就震驚整個大唐了。
“是。”
武媚心中一顫,二話不說,連忙下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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