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嗷嗚!”
東宮,北苑之中,豹吼、猞猁叫聲此起彼伏。
“咯咯!”
唐王李厥、新城公主正在和幾只雪豹、猞猁玩得不亦樂乎。
這些服用了開智丹的野獸對于人性的感知非常敏銳,邊上有許多能夠給它們造成死亡威脅的存在,再加上飼靈丸的誘惑,表現出一副乖順模樣。
晉陽公主李明達身子骨弱,只是坐在一邊涼亭中,懷里抱著一只慵懶的雪豹,清瘦的小臉上帶著微笑,時而撫摸著雪豹,時而看向李厥、新城,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斥著向往。
“殿下可曾交代什么時候回來?”
距離北苑最近的承恩殿,太子妃蘇子矜正在接見從河西返回的東廠督主稱心。
“回娘娘話。”
“殿下說,陛下召開朝會,定下西海之事,他便和河西王返回長安。”
“嗯。”
聽到這話,蘇子衿美眸中露出了一抹喜色,而后,目光落在了旁邊的宮裝少女身上:“武媚。”
“把你最近了解的告知他。”
“是,娘娘。”
武媚紅唇微張,開口道:“近來,四海商行遭到了不明勢力的窺視,各州貨棧均有發現。”
“就連終南山那邊都殺了不少人,看樣子是魏王府的探子。”
“關中十九縣已經換上了河東郡王的親信,商隊的出入都被看在眼里。”
‘唰!!!’
東廠督主稱心那雌雄不變的妖冶面容上,殺機一閃而逝。
魏王府對四海商行的覬覦已經擺在了明面上,毫不掩飾,這無疑是在挑釁東廠。
天下間,哪怕是皇帝手下的潛龍衛、百騎司都不敢這么明目張膽,魏王的人也配?
“本宮讓她告訴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現在處理了這件事。”
美眸一瞥,蘇子衿露出了清冷姿態:“殿下要做的事情很多。”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四海商行開遍了大唐十道,足跡遍及三百六十州,財帛動人心。”
“今天不是魏王動心,旁人也會暗地里琢磨,貪婪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原動力。”
“你現在要是把這些人全部鏟除了,無疑是讓魏王提高警惕。”
“娘娘提醒的是。”
稱心恭順的回道:“我會在關中十九縣安插人手,確保萬無一失。”
“嗯。”
蘇子衿臻首微點,玉手輕輕一拂。
見狀,稱心哪里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退出了承恩殿。
“你怎么看?”
在他走后,蘇子衿的美眸望向美艷的武媚。
“回娘娘話。”
武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魏王如今作為倒像是吃定了我們。”
“恐怕魏王府的準備已經進入到了最后的階段。”
“奴婢以為東宮無需擔憂,只是以魏王狠辣性子,難保不會對吳王府、晉王府下手。”
自從李世民登基以來,親王之制名存實亡,除了允許親王招募一些護衛,就藩親王壓根沒有完整的親事府,像河西王李象,這都屬于特地設立。
光靠幾十個護衛,必要時候想要護住王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日,你以本宮的名義各派十名侍女前往護衛吳王妃、晉王妃。”
眼瞼微動,蘇子衿淡淡道。
“是,娘娘。”
武媚連忙答應下來。
目前,她和徐惠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東宮的持劍侍女都歸她管轄,其它侍女歸徐惠管。
午后,盧國公府,演武場。
“劈腦袋!”
“鬼剔牙!”
“掏耳朵!”
程處弼手持一柄八卦宣花斧,舞得虎虎生風。
程知節看著三子所使的三十六路天罡斧法,嘴角抽搐了下。
他哪里會什么斧子,身為騎將,自然是一桿馬槊打天下,可他隱隱覺得這套斧法跟自己好像很搭。
“好!好!”
“三弟威武!”
程處默、程懷亮看得直拍手叫好。
“阿耶!”
“大兄,二兄!”
耍了一通斧頭的程處弼滿頭大汗的站在了程知節三人面前。
“這就是你所說的《天罡斧法》。”
“剛猛迅疾,不僅適合步戰,同樣適合馬戰,確實是一門不可多得的武技。”
“只是老三,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沒有完全使出這套斧法的威力。”
捏著下巴,程知節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
“阿耶慧眼。”
程處弼眼前一亮,趕忙解釋道:“《天罡三十六斧法》并非只是一門格殺之技,確切來說,這是一門內外兼修法門,核心在于內煉之法。”
“若內煉堪破先天,真氣加持之下,一柄大斧自當縱橫萬軍從中,所向披靡。”
頓時,程知節父子三人都露出了驚異之色。
剛才他們都聽程處弼講解了一番何為江湖武道,何為人仙武道。
事實上,程處弼在江湖武道上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龍象般若功》修習到了第十層,臻至一流高手之境,外功掌力強悍兇勁,每一招都有千斤之力,威力無比。
相較于人仙武道而言,這種實力確實算不上什么,而《三十六路天罡斧法》便是人仙武道的功法,程處弼剛剛轉修沒多久,只是武徒之境,所以自然不能發揮出這一功法的真正威力。
“三弟。”
“突破先天,當真如你所言,身形靈動似飛鳥,壽元兩甲子?”
程處默有些不太相信。
程懷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所以,東宮八百衛士都修煉了《龍象般若功》,難怪太子殿下能帶著區區八百人先后縱橫二十萬薛延陀大軍,攻占薛延陀王庭,卻不折損一人。”
“阿耶,大兄,二兄!”
迎著程知節三人的目光,程處弼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是在跟你們說評書。”
“東宮八百衛士任何一人拉出來都能夠以一敵百。”
“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太子殿下掌握的力量比你們想象的可怕很多。”
“否則,河西王如何憑借區區三百多名親事就征服了黨項諸羌,大搖大擺的進入伏俟城,里應外合,一舉覆滅吐谷渾?”
咯噔!
程知節父子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老三。”
“你說秦家小子和羅小子都得到了賞賜?”
“是。”
程處弼認真道:“懷玉兄長比我們更早得到殿下的賞賜,他把那一門秦家锏法傳授給了懷道。”
“懷道的實力比我和羅通更強,所以,殿下才會讓他前往大、小勃律。”
話音落下。
程知節老懷安慰道:“叔寶和士信九泉之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秦家兩兄弟,一個已經是正三品的居延都督、開國郡公,另一個這一次恐怕也會提到開國縣公,且領兵在外,被太子李承乾委以重任。
羅通是羅家唯一子嗣,與秦懷道一樣,此次至少是開國縣公,領兵南下六詔,待平定六詔,一個開國郡公跑不了。
“咱們家沒想到居然是你小子最有出息。”
程處默、程懷亮拍了拍程處弼的肩膀,感慨萬千。
“嘿嘿!”
程處弼撓了撓頭,露出了憨笑。
“啪!!!”
誰知,程知節冷不丁的給了他一個暴栗。
“哎喲!”
“阿耶,你打我干什么?”
程處弼捂著腦袋,有些委屈巴巴的看著自己老爹。
“你說干什么。”
程知節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你和羅通、秦懷道是一起跟著去西海的。”
“怎么人家都有外放領兵的機會,偏偏你提前回來了。”
“可不就是殿下覺得你一根筋,所以,讓你回來跟我轉述殿下的意思。”
“啊?”
程處弼呆呆地回了句:“是這樣嗎?”
見此情形,程處默、程懷亮臉上同樣露出了疑惑之色。
“我怎么生了你們這群不開竅的兔崽子。”
“跟我來書房。”
背負雙手,程知節頭也不回的朝著書房走去。
“這”
程家三兄弟連忙跟了過去。
書房中,程知節一屁股坐在了上首,端起茶杯,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茶水。
程處默、程處弼不明所以的站在下方,程懷亮彷佛明白了什么,眼中閃爍著異彩。
“李君羨回來了。”
“不用說,他肯定把西海的消息傳回了長安。”
“要不了幾天,陛下就會召開朝會,宣布對太子殿下及一眾官員的嘉獎。”
“唐善識、王敬直、竇逵必然會被調離刺史之位,返回長安,畢竟,他們三都是駙馬。”
“但他們三帶來的影響很重要,這會讓皇親國戚們全都倒向東宮。”
程知節的一雙眼睛好似能洞徹人心,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我要是沒猜錯,李君羨帶回來的一定有太子殿下給陛下的奏章,西海大都護府、樓蘭都督府的官職安排。”
“羅通、秦懷道分別前往大小勃律、六詔,相當于鉗制住了吐蕃的兩翼,使其動彈不得。”
“接下來,大唐的用兵方向無外乎東、西。”
“東邊是高句麗,這個曾經讓大隋折戟沉沙的東北強藩。”
“西邊,西突厥盤踞在西域乃至河中之地,虎視眈眈。”
‘誒!!!’
這話直接引起了程處默、程懷亮兄弟兩的注意,這可是軍功獲取的機會。
“欲平高句麗,必先剪除其羽翼,室韋、庫莫奚、契丹、靺鞨。”
“殿下已經布置了兩顆最重要的棋子,東胡都督府、扶余州。”
“燕然都督府同樣可以抽調外鐵勒五州的兵力。”
“西突厥是同樣的道理,北庭大都護府以鐵勒八旗為驅使,越過金山(阿爾泰山)平葛邏祿人,沿途一片平坦,無險可守,大軍長驅直入可直達西突厥王庭所在:三彌山。”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殿下這一次回來必然是要行大事。”
說到這,程知節都不由得面色變得十分嚴肅。
太子李承乾先平漠北,再定西海,大唐其它敵人全部都被算計其中。
可以說,外部的威脅一時半會已經不可能出現什么變化,那他要是不解決內部的禍患,怎么可能呢?
內部能有什么禍患,魏王李泰不過是跳梁小丑,真正的敵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李世民。
“你的意思是”
程家三兄弟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悚之色。
“你們以為殿下為什么人還在西海,卻讓老三先回來了。”
“無外乎是他需要增強我們的實力,想讓我做馬前卒。”
“貞觀勛貴之中,徐茂公遠在塞北,李靖的長子本就跟了殿下,唯一能鎮得住局勢的便是我和大老黑。”
“殿下行的不是叛逆之事,行的是撥亂反正,至少不能讓變故影響到整個天下。”
“真正待宰的不是魏王,而是那些參與奪嫡之爭的士族。”
“殿下下了一盤史無前例的大棋,把所有的一起都算計到了其中。”
微微搖頭,程知節對太子李承乾再一次刮目相看。
“太子殿下對我們家應該有別的安排。”
程懷亮莫名道。
“嗯。”
程知節繼續道:“朝中勛貴,以我們家最為勢大,老大要接我的爵位。”
“老三如今立下戰功,一個開國縣公跑不了。”
“至于老二你更是皇親國戚,駙馬都尉,新帝登基之后,按例必有加恩。”
“屆時,一門三公,太子如何能不早做打算。”
“老三提前回來,也是因為這一點。”
“秦家、羅家人丁單薄,叔寶和士信早早過世,不存在編織黨羽的能力。”
“就算秦懷玉、秦懷道都身具高位,秦家也是忠實的太子黨羽,太子一日高坐帝座,他們便一日會對太子效忠,為其鞍前馬后,死而后已。”
“阿耶,我們”
程家三兄弟都欲言又止。
“你們三人之中,唯獨老二學了我的幾分機智。”
“老大,老三,頂多能當個馬前卒。”
注視著三個兒子,程知節叮囑道:“咱們程家的門楣日后需要老二扛起來。”
程懷亮連忙出聲,想要說什么,卻被程知節制止了。
“先聽我說。”
“太子不同于陛下,其雄才偉略曠古爍今,心胸寬廣更是無人能及。”
“這天下很大,大到我們都不知道邊界在哪里。”
“從太子對羅通、秦懷道的安排上,我看見了一絲端倪。”
“這也是我對你們的安排重新調整的原因。”
迎著三個兒子的目光,程咬金神情復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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