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六年,七月初,西寧城,河西王府正殿。
“河西王已經征服了烏海東岱、孫波東岱、蘇毗屬邦、多彌屬邦。”
“收攏吐蕃人約3萬,羌人10萬,全部驅趕到柏海(扎陵湖、鄂陵湖)一帶放牧。”
“新城選址在烏海(冬給措納湖)南,柏海東,黃河畔。”
“從西寧城運送過去的水泥,還有9萬俘虜開采出來的石頭已經初步建成了地基,預計入冬之前可以完工,這座烏海城至少能夠容納五十萬人,河畔可以開墾田地,栽種青稞。”
“定羌都尉也已征服了那秀小東岱,遷白蘭部眾至巴彥喀拉山南端,修筑起了白蘭城。”
河西王長史唐嘉會有條不紊的稟報道。
“嗯。”
微微頜首,李承乾心中大概有數了。
烏海城就坐落在后世的瑪多古城位置,瑪多古城曾經是黃河上游的第一個縣城,而白蘭城位置大抵是后世的阿壩州,地處青藏高原東南緣,橫斷山脈北端與川西北高山峽谷的結合部,高原、高山峽谷、山原都有,可以發展畜牧業、農耕種植。
“吐谷渾方面。”
“河內郡公、甘谷縣侯將伏俟城、通海五城、典合城、且末城的王公貴族殺了個干干凈凈。”
“90萬吐谷渾部眾重新錄籍,訂立黃冊,為他們分配土地、牛羊。”
“河內郡公將俘虜的十五萬吐谷渾士卒全部調往伏俟城,主持擴建,從通海五城遷徙了四十萬人口至伏羅川,正在大舉開墾田地,種植小麥、青稞。”
“另有二十萬人分布在通海五城,已置興海、羌海、尕海三縣,派駐有縣令、縣丞、縣尉。”
“殿下,甘谷縣侯想要一些高產小麥種子和高產紫花苜蓿種子。”
提及此,唐嘉會不禁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
“這家伙倒是有主意。”
“且末、典合都依仗著且末河發展起來的城池,西域三十六國大多如此。”
“通過種植高產小麥、高產紫花苜蓿,樓蘭都督府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甚至反向出售糧食、牛羊。”
“時間一長,西域各國的百姓都會蜂擁涌入樓蘭都督府,此消彼長之下,西突厥必然下頹。”
“種子可以給他,不過不是現在,而是明年。”
李承乾想了想,開口道。
高產小麥和高產紫花苜蓿才在漠北栽種,西海這邊都沒多少,主要以青稞為主。
有那些種子,早就先發展湟水谷地、黃河谷地的畜牧業、農業了。
“是。”
唐嘉會連忙應聲。
“烏海城,白蘭城人口還是太少了。”
“尚囊和論科耳不是還在咱們手上嗎?”
“吐蕃的悉編掣逋、曩論掣逋,我想換十萬個奴隸應該沒什么問題。”
“明白。”
聽到這里,唐嘉會臉上露出了感興趣之色。
烏海城的羌人、吐蕃人加上俘虜才22萬人,白蘭城就更少了,只有白蘭部眾,還不到十萬,如果能從吐蕃那換來十萬奴隸,只要大唐把這些奴隸釋放,分給土地、牛羊,這些奴隸搖身一變就是大唐鐵桿支持者。
到那時,這些人送往白蘭城,白蘭城人口將會接近20萬,不必再擔心隨時隨地會被吐蕃攻破。
“既然要搭建西海大都護府,那就得先把西海軍弄起來。”
“原有的五萬河西軍、三千陌刀軍、三千玄甲軍、兩千弓弩手、五萬黨項輕騎全部劃歸至西海軍。”
“西海軍下轄十萬人,分別是五萬輕騎、四萬步卒,四千弓弩手及三千陌刀軍、三千玄甲軍。”
“西海四郡各募集五千郡兵,合計兩萬人。”
“裴行儉還在伏俟城,劉仁軌,組建西海軍諸事暫由你負責。”
“至于西海四郡郡兵及政務交由唐嘉會負責。”
俯瞰下首,李承乾接連下達了幾道命令 “是。”
劉仁軌、唐嘉會不假思索的應聲。
唯有定羌都尉拓跋淵臉上露出了苦澀表情,這下子他直接成了光桿司令。
“黨項各部首領何在?”
“末將在!”
頓時,黨項八部首領包括拓跋淵全都站了出來,翹首以望。
“黨項諸羌在此次平定吐谷渾之戰中,浴血奮戰。”
“孤已上奏陛下,為爾等表功,拓跋淵為白蘭郡王,余者為開國郡公。”
“各位可以收拾東西,舉家前往長安領受封賞。”
微微一笑,李承乾出言道。
‘嚯!!!’
在場黨項首領們一片嘩然,就連拓跋淵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混了個郡王,這可是異性能夠得到的最高德爵位了,其它人對于開國郡公的爵位同樣說不出的滿意。
一時間,失去部眾的失望完全被喜悅所覆蓋,能夠當大唐的郡王、郡公,可不比當夷狄酋長強多了。
“我等先行告退。”
拓跋淵等人喜氣洋洋的出了王府大殿。
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在場大唐官員、將領們全都露出了會心一笑,吐谷渾的王公貴族被殺完了,黨項八部首領前往長安,西海大都護府治下再沒有不穩定因素,大唐就可以放開手腳治理了。
“武連縣公到了。”
一名東廠番子匆匆入內,匯報道。
“好,請他進來。”
眉頭微皺,李承乾揚了揚手,吩咐下去。
“是。”
東廠番子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大殿。
“我等告退。”
唐嘉會、羅通等人識趣的告退。
片刻后,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走進來這座大唐帝國在西海最尊貴的王府大殿,李君羨看著上首的李承乾,眼中浮現了多種復雜的情緒。
“武連縣公。”
“別來無恙啊!”
看見李君羨進來,李承乾神色淡然道。
“殿下可真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大驚喜。”
“先平薛延陀,后滅吐谷渾,我大唐兩大邊陲勁敵煙消云散。”
“這個消息要是傳回了長安,朝野必將一片沸騰。”
李君羨語氣中帶有許多莫名的意味。
“哦,是嗎?”
雙手一攤,李承乾平淡開口:“吐谷渾之事與我何干。”
“不過是河西王從孤這里借了些親信人手。”
李君羨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尊貴的大唐太子,睜著眼睛說瞎話,6!
“太子殿下想讓河西王一并回朝?”
“青雀的庶長子都當了雍州刺史,孤的象兒怎么著也不能在這窮兇僻壤待著。”
撇了撇嘴,李承乾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何況,陛下不是很想讓孤回長安嗎,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濾鏡,李君羨怎么聽著怎么不對勁。
太子、河西王一同回京,這一次都帶著滅國大功返回,朝堂恐怕得沸騰了。
“聽說武連縣公把燕然都督府、北庭大都護府、居延都督府治下逛了一個遍。”
“不知現在是否做出了決定。”
李承乾審視著李君羨,直接進入了主題。
“末將有兩個問題想問殿下。”
然而,李君羨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問道。
“講!!!”
“是。”
李君羨這才大著膽子出言:“敢問殿下,可是派人截殺了潛龍衛?”
“嗯。”
李承乾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呼!!!”
得到確切答案的李君羨眼神變得更加復雜。
潛龍衛的存在,就算是百騎內部都只有他一個人知曉,不僅隱秘,且實力強大。
可就是這樣的存在被太子手下的勢力輕而易舉的截殺了,太子的那支地下力量該有多么可怕?
“敢問殿下,可是要謀反?”
“呵呵!”
李承乾笑了笑,譏諷道:“孤是太子,大唐儲君。”
“孤要當皇帝,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何須謀反?”
“你想問的無非是孤會怎么做,那你應該知道魏王在做什么。”
“到底是誰在造反,一目了然,不是嗎?”
“我”
這話直接把李君羨噎住了,自從他離開草原,就已經恢復了百騎司的情報渠道。
自然而然,魏王手下諸多不法之事也都被他知道,只是他沒有將這一消息傳遞給李世民,因為他很清楚魏王的肆意妄為背后是東宮的刻意推波助瀾。
“武連縣公。”
“貞觀八年(634年),太白星屢現于白晝。”
“史官占卜認為是女皇登基預兆,民間又廣傳《秘記》中言:‘大唐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據有天下。’,你沒忘了這件事吧。”
“你說,當今陛下要是知道你的小名叫五娘子,他還會像現在一樣信任你嗎?”
‘咯噔’
就在這時,李承乾提到的一樁陳年舊事讓李君羨臉色大變,神情惶恐不安。
“孤要是沒記錯,你今年還不到50歲,正值盛年。”
“你也有子嗣,難道你就甘心做一個百騎司統領,碌碌無為。”
“以你的功勞,一個開國郡公都不為過,為何遲遲得不到封賞。”
“他還是曾經的他嗎?那個你認為的英明皇帝!”
凝視著李君羨,李承乾一連吐出了幾句話。
“臣愿為殿下效忠!”
當壓倒局勢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時,李君羨已經做出了決定,雙膝跪地行禮。
“好!”
招了招手,李承乾示意道。
三名侍從分別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三個托盤中分別放著一本書冊、一柄妖冶的血色彎刀、一壇酒。
“這是.”
李君羨有些不解其意。
“孤的麾下,東廠學的是《葵花寶典》,東廠督主稱心已臻至一流巔峰。”
“你既加入東宮,有些秘密也該知道了。”
“這一本《血刀經》交給你,該如何傳授給百騎,那便是你的事。”
“另外,神兵血刀一并贈予你,這一壇斗戰法酒飲用之后可增強內力。”
“多謝殿下。”
盡管李君羨不太聽得明白,但他還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你在西寧城待幾天,學會了《血刀經》之后,再行返回長安將這里的消息告訴他。”
“來人,帶武連縣公下去。”
李承乾大喝一聲,叮囑道。
“請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負所托。”
李君羨將《血刀經》揣入懷中,一只手拎著血刀,另一只手抱著斗戰法酒,跟在東廠番子的身后來到了王府后殿,隨后,東廠番子向他講解了一遍何為內力,何為武者,何為一流。
這一日,李君羨的三觀徹底被顛覆了,只是一個尋常的東廠番子給他的感覺就是能夠威脅到自己的生命,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武道,江湖武道內力的強大可見一般。
據其所說,還有人仙武道更為強大,這讓李君羨心中生出了不知道多少猜測。
直到這個時候,這位皇帝的親信才知道東宮那只地下力量叫什么,東廠,東廠督主竟然是稱心,曾經被無數朝臣詬病的太子男寵。
假如他沒猜錯的話,東廠應當是設在了東宮內,難怪一直以來,百騎司都沒發現一絲端倪,燈下黑,不外如是。
李君羨不知道的是在他剛剛離開后,一道雌雄難辨的身影出現在了王府大殿中。
“很久不見了。”
注視著眼前的稱心,李承乾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異色。
從去歲出來到現在已經半年多時間,他做下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關系到大唐的未來,只是現在到了該改變一切的時候了。
“太子妃娘娘命人將東宮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只等您和河西王回去。”
稱心低著頭稟報道。
“嗯。”
想到蘇子衿,李承乾眼中露出了柔色,這段時間,太子妃做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無論是正旦那夜,還是跟江陵郡主蕭月仙、吳王妃之間的往來,又或是為晉王妃的站臺。
可以說,太子妃在朝堂外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他在長安的影響力,不可謂不出色。
“百騎回京之后,是否”
稱心詢問了句。
“孤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孤也不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旁人身上。”
“如若李君羨出了什么變故,東廠可以送他一程。”
眼神淡漠,李承乾下達了一道命令。
“是。”
稱心欣然應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河西王府,正如他來的那般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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