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覽無余的蔚藍天際。
但還是有擺在清野見月桌子上一如既往的豐盛午餐。
“又換衣服了,是要出門?”
清野見月拿著勺子,在碗里搗來搗去。
很顯然注意力并不集中在吃飯上,目光里都是揣測和好奇。不擅長雙線程的人就是容易這樣,專注一方面,另外一方面的事情就會處理的相當潦草。
“你現在有這么了解我嗎?”
月野弦笑著問。
清野見月輕哼一聲,“那當然,現在你一個小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干嘛。”
似乎相當得意這件事情。
于是月野弦對清野見月使了一個眼神,少女眨了眨眼睛,隨即通紅了面龐。
“流氓!”
月野弦瞪大了雙眼,“你還真會啊!”
“少來這套,我就懶得問你去做什么了。什么時候回來?”
少女輕聲嘟囔著。
月野弦想了想,“今天可能不回來了,有些事情需要處理,離這里比較遠。可能不在昭日過夜。”
地方的確很遠,但是關鍵的不是這個,而是事情結束之后仍然有許多事情需要收場。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死亡,可能只是一件事情的開端。
“這么麻煩的事情嗎?”
清野見月一時之間倒是沒有想到其他地方,畢竟這個少年如果是什么出去尋歡作樂,那就不會這么老實的告訴自己。既然能說的這么清楚,那就證明對他而言應該是一件正事。
既然是男人的正事,那就不能在這些事情上耍性子。
“還好吧,不算麻煩,只是可能耗時間一點。”
“.對你而言會有危險嗎?”
清野見月突然問。
月野弦奇怪的看著對方,“為什么這么問?”
自己似乎自從和白峰會接觸上后,這些方面的事情就沒有告知過對方。
她應該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和這些人打交道才是。
難道又是什么奇妙的直覺?
清野見月搖搖頭,“因為我想起了上次.佐藤那次。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不過注意安全。”
還真是直覺?
這算不算是擺在這個世界明面上的屬于女人的特異功能呢?
月野弦笑了笑,“放心吧,沒有什么危險。”
“嗯。”
收拾完飯后的殘局月野弦就回到了房間里,他看到了擺在床上的那個木箱。
他自嘲的笑道,“真的會有人中二到拿著這個東西招搖過市嗎?”
“嗡。”
手機響了起來。
他還以為會是白峰紅葉這個女人的電話,才這個點,似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是一拿出來才看到,竟然是風間櫻的電話。
“喂。”
“喂在干嘛。”
少女有些嬌膩的聲音出現,一下子就給人攝入了足夠保持一天能量的糖分。
她是什么興奮劑嗎?
“剛吃完飯在家,你呢。”
“我也剛剛吃完工作餐想我了沒?”
她有些嬌憨的聲音時不時透露出一股癡纏,但是這個女孩子又很懂分寸,不會無時無刻的纏著月野弦。要求時時刻刻他回復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之類的。
屬于在一個合適范圍內的撒嬌。
“要多想才能說想呢?照鏡子的時候看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張。”
電話那頭的女孩差點笑出了鵝叫聲,看起來心情的確很不錯。
聽著對方的笑聲,月野弦都覺得這個陰沉的天氣被治愈了,心情也平穩了許多。
僅有的些許焦躁仿佛都化為烏有。
“聽你聲音怎么這么開心,工作很有趣?”
“哪有,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有趣的工作嗎?難道不是什么事情變成了工作之后都會很煩人嘛?”
“那就恭喜你了,已經接觸到了這個社會的真理之一。那你開心什么?”
“開心我明天休息呀。”
聽到這句話,月野弦就立馬明白了什么,頓時哭笑不得。
“就天天惦記這個?”
“哪有惦記!那你有能耐明天別出門。”
“干嘛,你休息就不讓人出門,首相都沒有這么大權力。”
“哼哼,那你說我。”
“唉,女人就是善變。現在說兩句都不能說了。”
“哈哈哈哈,你還裝上委屈了”
看著外頭陰沉的天氣,月野弦發現了手機有人來電,不過他沒有轉線,而是將那邊的電話直接掛斷。
“當然委屈,畢竟我這么好一個男的,竟然有人要欺負我,天理難容。”
“噗嗤.哪有你這么自戀的?這方面阿弦絕對是天下第一。”
“那也可以了,至少有一方面能天下無敵。”
聽著電話那邊在笑,月野弦看到了發到自己手機里的信息,來自白峰紅葉。
已經到你樓下了。
月野弦拿起了長長的木盒子,然后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下樓。
“誒?你現在是要出門嗎?”
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動靜,風間櫻有些疑惑的問。
“嗯,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那你明天還有時間嗎?如果太忙的話,我也可以換時間休息的。”
少女突然認真起來,似乎是擔心自己影響這個少年的正事。雖然她也不知道月野弦能有什么正事,似乎自己嘴里他一直沒有正型。
“沒關系,來得及。”
“哦那你先去忙吧,祝你一切順利哦”
“好。”
少女乖巧的掛斷了電話。
月野弦下了樓,走到了門口,不遠處就看到了停在小區外的一輛黑色轎車。
他徑直走了過去,看門的老大爺注意到了月野弦。
“喲,月野你這小子.你這盒子里,裝的是什么魚竿啊?”
顯然將這個長長的盒子當成了裝魚竿的箱子。
月野弦啞然失笑,隨口回答,“你家魚竿用這么好的盒子裝啊?”
“那是什么?”
“是狙擊槍。”
“哈哈哈哈哈,老子的槍只用褲子裝!”
他還扭了扭已經不那么順暢,就像是少了潤滑油的齒輪一樣的腰肢。
很快,在門衛老大爺的注視之中,月野弦上了那輛等待沒有多久的黑色轎車。
老大爺還在唏噓感慨呢。
“月野這小子人不錯,就是年紀輕輕的吃這么多軟飯受得了嗎?”
上了車之后,月野弦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并非是白峰紅葉,而是今天穿上了黑色的風衣,戴著鴨舌帽與口罩的望月美姬。
看上去打扮十分凌厲,就像是電影里的臥底或者說特工。
只是電影里的特工一般都穿高跟鞋,月野弦也不明白高跟鞋什么時候算是工作服的一種了。
“這是準備去拍戲?”
少年開著玩笑。
望月美姬的笑眼看過來,“不覺得這很有干大事的風范嗎?穿成這個樣子,別人一看就不敢招惹,一看就像是去干特別的事情。”
月野弦想了想,“就像是死了丈夫的女人的打扮一看就像是未亡人?”
望月美姬眨了眨眼睛,“未亡人的角色我還沒有扮演過,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
“這個就算了,我就隨口一說,沒有這種癖好。”
車子已經緩緩開動,實際上上來的時候月野弦就注意到,開車的司機是川上真一郎。
倒是安排的很妥當,這輛車上都是和自己關系匪淺的人。也不知道是白峰紅葉的安排,還是望月美姬的自作主張。
不過他沒有和川上打招呼,川上也很懂規矩,認真的開車,期間連多余的余光注視都沒有。
仿佛上輩子就是車夫,這輩子還干司機。
“噗嗤.對了,怎么抱個木盒子?”
注意到了月野弦放在腿上的玩意兒,其實也不是多么好奇,只是這個東西有點占用空間,耽誤她不能隨意的將手放在月野弦的大腿上。
“哦,一個小玩意兒,帶著玩玩。”
“你這整的跟小學生春游似得,還不忘帶上一起睡覺的玩偶。”
“這個形容很漂亮,但是多少有點傷人了。”
“哈哈哈哈。”
車子開的不快不慢,似乎是特意的留好了時間。月野弦也注意到,只有這一輛車在這條路上,周圍沒有其他的車子跟隨。
白峰紅葉好像沒有在附近。
那她給自己發信息干嘛?這是要保證這一天都和自己隨時保持聯系?有這么害怕嗎。
很快,月野弦發現路線偏離了市區,開始靠近海邊。
“這是要去海邊?”
他直接問。
望月美姬表情認真起來,也不復之前和這個少年插科打諢的輕松模樣。
“嗯。中島大吾答應這場會面談判的前提就是地方他來選。去的是他在山腰靠海邊的一座莊園。那里看似很不方便,距離市區也有不少的距離。但是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一座碉堡,地理位置相當特殊。所以我擔心”
“可以從好的一面來想。”
“什么?”
“比如他也沒有給他自己留后路,可能我們的打算他早就清楚。對方也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這樣的結果就是他不會給他自己多少后路的余地,處理起來也就沒有那么麻煩了。”
聽到月野弦這么平靜的說這些內容,望月美姬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雖然自己說著對他無條件的信任,但是這個少年時常表現出來的自信還是太讓人意外了。總是會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是憑什么這么自信呢?
或許單兵作戰的能力優越,或許他的確有著超乎尋常的冷靜心態。
但是這次場合終究不同,可沒有人跟你講那些規則,尤其是中島大吾,那是和自己哥哥一起打下江山的人物,又怎么不會明白,該動手的時候就一點余力都不留下的道理?
更何況場面會有些復雜,他要保證的可不只是他自己的安全 說話間,轎車已經順著那看起來高聳的山巒盤旋而上。
路過了林蔭的山路,直達開闊的地界。遠遠可見頗為現代化的庭院。
高大的院墻,遍布的攝像頭,還有早就已經在門口嚴陣以待的數位身著西裝的男人。
就如同望月美姬之前說的那樣,的確像是一個碉堡,倒不是說它多么高大。
院墻似乎就不止一層,里頭的建筑相互串聯,雖然樓層不高,但設計的頗有‘幕府’的味道。讓月野弦莫名的想起了這個國度的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阪城天守閣。
當然,這不可能一概而論。
只是在現代化的武器以及各種設備的支持下,頗有這樣的味道。
也能看得出來,從一開始中島大吾就有所準備。這或許是他早就準備啟用的底牌。
當車子在這院墻門口緩緩停下,接連的,從身后涌來了數十輛車子。
當月野弦和望月美姬下車,那些車子也停下來,不少眼熟的人涌向了他們。
北川城夫以及白峰紅葉當然也在其中。
白峰紅葉今天穿的干凈利落,黑色的襯衫,利落的休閑褲。她甚至沒有穿高跟鞋,仿佛是做好了許多準備。
除了北川城夫和白峰紅葉走過來,其他的人都被安排在了這數十輛車子周邊,當然不是為了防止車子被偷,肯定是為了方便隨時取用車上準備的東西。
畢竟他們現在手上似乎什么都沒有拿。
白峰紅葉來到月野弦面前對視一眼,也看到了對方手中提著的盒子。
她沒有說什么,不過月野弦估計現在的氣氛緊張的讓她有些笑不出來。
“都準備好了?”
他問。
白峰紅葉點點頭。
月野弦也不廢話,“那走吧。”
北川城夫、川上真一郎以及白峰紅葉還有望月美姬隨著月野弦一起朝著門口走去。
很快,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毫不掩飾自己手中握住的手槍。戴上了墨鏡讓人看不到他眼神的底色。
他只是低聲說。
“不好意思,中島會長囑咐過。你們只能最多只能讓兩個人進去談判。”
“兩個人?在你們的地盤只帶兩個人跟我現在束手就擒有什么區別?”
白峰紅葉皺著眉語氣不善的問。
而男人的表情沒有絲毫變改,只是重復。
“這是會長的命令,不好意思。”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隨著白峰紅葉的怒火,川上與北川城夫已經是一左一右站在了白峰紅葉的側面,似乎隨時做好了動手的準備。身后一呼百應的眾人也是目光凜然。
可是中島大吾也并非一點準備都沒有。
月野弦只是稍微余光一看,不僅僅看到了院墻里頭已經是嚴陣以待的數十人。
還有站在高處虎視眈眈的危險。
男人不再回答。
白峰紅葉顯然也意識到了在這個時候起沖突并不明智的事實,她不禁看向了望月美姬與月野弦。
望月美姬想了想,平靜的說,“我帶一個人進去,你們在外面等消息也可以。”
這就相當于將自己的生死拱手讓人,甚至可以說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川上直接開口,“我和望月小姐一起吧,我會盡力保護望月小姐的周全。”
北川城夫皺起眉,“你這么年輕經歷的還少,也不夠了解中島。我陪望月小姐進去。”
白峰紅葉明白,望月美姬因為身體的緣故,所以這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但是她更明白,自己和望月美姬之中必須去一個。
否則這場談判就沒有任何可信度,看起來兵臨城下,其實現在動手絕對是最差一步。
自己和望月美姬,顯然在這么多人的眼里,自己的安全更加重要,畢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在這猶豫的關卡。
提著盒子的少年平靜的開口。
“搞得跟生離死別似得,有這么麻煩嗎?紅葉小姐跟我一起進去就好,你們在外面等著。”
“.這?”
川上愣了愣。
在他看來,月野弦這樣的關鍵人物,自然不能一開始就陷入麻煩的中心,游走于外才能發揮他最大的作用。
他又不是神,你們就兩個人,萬一進去之后立馬十多把槍指著你們,你還能干嘛?
指望著他們進去解救嗎?
望月美姬進去或許還有破釜沉舟的可能,但是一旦白峰紅葉進去淪為人質什么的,那豈不是一開始就等于潰敗?
陰沉的天際之下,望月美姬開口說,“紅葉必須留在外頭,不然”
“沒有什么必須不必須的,聽我的就好。”
說著,月野弦向前一步。
他平靜的話語,卻沒有人敢多反駁一句。
白峰紅葉有些心情復雜的看向月野弦,她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么。
說什么才能不讓自己內心的不安被察覺?才能讓自己顯得體面勇敢而不是懦弱?
少年笑吟吟的看著她,“怕什么,最多就是我和你一起交代在里頭。但是你覺得我會莫名其妙的陪你一起送死?”
話是這么說.但是你這個混蛋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啊!
“我”
月野弦不打算和對方啰嗦下去。
他淡淡的說,“你不去,中島大吾一點破綻都不會漏。只有你和我去,主動權才可能在我們這。如果你不去,我現在掉頭就走,你信不信?”
“.我明白。”
白峰紅葉從川上真一郎手里接過了為了談判準備的箱子。
走到了月野弦的身邊。
而這個時候,“等下。”
望月美姬開口叫住了兩人,準確的說,是月野弦一人。
她直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月野弦微笑著看著對方,看著對方摘下了口罩。
她沒有說話,卻伸出雙手,抱住了少年的脖子,然后用力的親吻上去。
川上真一郎和北川城夫相當默契的各自將自己的目光偏向遠處,只有白峰紅葉靜靜的看著,這一次,卻說不出任何試圖阻止的話。
直到兩人的吻終于分開。
望月美姬微笑著說。
“你知道的,如果你們不回來,那么我也不存在所謂未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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