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電話被掛斷。
這一瞬間,佐藤雄太出現了久違的迷茫,因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太多的事情。
比如他怎么能解決阿南那邊那么多的人手?自己特意囑咐過,阿南絕對不會做什么單刀赴會的事情。
等下。
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他有這個膽子主動找上白峰會說要還款,是為了釣出自己?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這種不正常借款可能存在的幕后謎團。
那么他敢一個人答應帶錢去見面,就是早就做好了處理這一切的準備?他有幫手?
不可能.
他一個孤兒哪里來的幫手?自己幾乎已經將他的所有個人訊息都了解了個遍,不存在這樣的可能!報警,警察?不對,警察如果出動,自己一定能事先得到消息。
真當白峰會是吃白飯的?沒有背景靠山,怎么能在昭日能夠立足成為這樣一個組織?
難道他能打過那么多人?
這似乎是最不可能的選項,畢竟只有電影可能這么拍,就算那不是十多個人,是十多頭豬,累都能累死這個少年。何況他們可不是什么弱雞菜鳥,都是這一行混了不少年頭,血拼過很多次的老鳥 但是很遺憾,當所有的選項被排除,剩下來的那一個,再不合理似乎都是真相。
他眉頭緊皺,立刻憑借本能下判斷。
“阿龍,把她帶走!”
他立馬開口。
可是他說完這句話卻發現阿龍沒有動,并且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放下了她手中的木棍,神情松緩了下來,一點都不復之前的緊張。
怎么回事?!
他發現了不對。
應該緊閉的,臥室的門打開了。
而此時站在門口,夾在了自己和阿龍中間的是一個陌生的身影。
臥室藏了人?!
現在,佐藤雄太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粗心大意。因為對局勢太過相信,因為之前阿南的那一通電話讓他認為這一切進展的都十分順利。
所以他竟然連清野見月的房間都沒有檢查,更忽略了一個只能坐輪椅的殘疾人為什么要將臥室的門關上這種反常情況!
這也是那個少年的安排嗎?
預判到了自己會來,所以才 等下。
他是從什么時候讓自己掉以輕心的?第一通阿南的電話就是在他在模仿!
情況已經急轉直下,他看向那個夾在他和阿龍之間的身影。
一個身材高挑,臉色冷淡,還帶著淡淡笑意的.女人?
“你是誰?”
他不會看輕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盡管她看起來很漂亮,看起來很好對付。
但是既然是被安排在這里的,那么就不會那么簡單,更何況都安排到這一步了,很難說自己現在的處境是否安全!
女人微笑著看著他。
“昭日警察局,森田千夏。佐藤先生,你剛才說的十分精彩,我都錄音下來了,你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私闖民宅、試圖綁架以及從事黑社會活動的罪名被起訴。我的同事已經在趕來的路上,這個手銬,你自己帶還是.?”
警察?!
昭日什么時候出了這樣的警察?一點風聲都沒有就敢管白峰會的事情!甚至還孤身前來.
不對不對不對!
就是因為孤身前來,才能繞開警察局里可能會給白峰會通風報信的眼線!這樣才能讓自己沒有任何預警!
可惡。
他考慮到這一步了?!
佐藤雄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產生這樣后知后覺的追悔莫及,以及算漏了什么事情的空洞窒息。
仿佛有一張大網,已經朝著自己籠罩下來。
白峰會的實力固然強大,背景也能做到讓警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不代表他能為所欲為。相反,涉及到白峰會的利益,以及確鑿的證據,那么白峰會只會做一件事情。就是放棄自己!
絕對不行!
自己絕對不能落入警察的手里,至少今晚絕對不行!
那么現在應該怎么辦?
控制這個警察?阿龍的體型占優,或許能夠做到.但是這沒有任何意義,因為襲警的罪名不小,如果她的同事真的在趕往這里,這只是雪上加霜,自找麻煩。
用清野見月作為挾持的人質?
這特么不是等于給對方一個逮捕自己的理由?!而且一個只能坐輪椅的女孩,帶上了也只會成為累贅。他判斷局勢。
立馬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阿龍,攔住她!”
說完這句話,佐藤雄太立馬拔腿就跑。
同一時間,森田千夏已經朝著他沖來。
“砰!”
女人毫不留情的一腳,直接將佐藤雄太踹在墻上。
可是下一時間,阿龍就已經朝著森田千夏沖過來,森田千夏并沒有辦法無視阿龍去抓住佐藤雄太,她只能躲閃身體。
“砰!”
阿龍一拳砸在墻壁上,出現一個明顯的凹坑。
可是他好像不管疼痛,直挺挺的朝著森田千夏繼續沖來,纏住這個女人。
佐藤雄太很慶幸自己謹慎,帶了阿龍過來,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奪門而出。
連電梯都不坐了,徒步跑下樓。
這似乎是他這十年以來,第一次用盡全力的奔跑,當他跑到了車子上。他感覺肺都在生疼,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都無法緩解。
多少年沒有人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了?
月野弦.媽的!
過了今晚,自己一定要弄死這個少年!
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怎么讓白峰會保住自己,這一切該怎么解釋,自己接下來是逃出國還是如何,都考慮不上了。
他緊張的看向車窗外,似乎還沒有警車到來的跡象。但是阿龍還沒有下來,那個女人的身手似乎也相當不錯,他的腹部現在都有著明顯的疼痛。如果不是平常也沒有落下健身,那一腳可能就讓他當場報廢。
該怎么辦.要繼續等嗎?
“砰!”
比起身材壯碩的阿龍,從力量上來說,森田千夏肯定是知道自己吃虧的。沒有通報的情況下出警,她自然不能配置槍械,所以她采取了迂回躲避的策略。
并不直接交鋒,而是躲避的同時偶爾給這個并不多么靈活的光頭男人一些側面的攻擊。
或許傷害沒有想象中的有用,但是至少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光頭男人越來越焦躁了。
明明力量他更占優,但是他一邊打卻是一邊朝著門口退去。
很顯然,他也想逃。
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于是故意的,森田千夏假裝被他這一拳逼退了一大步。
給出了阿龍去開門逃跑的空間,阿龍也清楚的知道,留在這里自己會成為純粹的炮灰,如果不是沒有路走,他不可能束手就擒。自己身上的事他很清楚,絕對不是進去蹲兩三年那么簡單。
所以他必須跑。
拖住這個女警,為佐藤雄太拉扯出空間已經是他最后的道義。
所以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轉身就朝著門口跑去,他拉開門的一瞬間。
“呼!”
身后勁風疾馳。
他感覺到了不對。
可是他不能回頭,一回頭就肯定會被留在這個屋子里。于是他還是拉開門。
“砰!”
就這一瞬間,勢大力沉的一腳幾乎是砸在了他的背上。
這力道有些超過預期,很難想象是一個女人身上應該有的力氣。
可是他管不了了,他瘋狂的朝著樓道飛奔而去,他只想跑,小虧吃了也就吃了,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實在!
他疾馳狂奔,扶著欄桿,前所未有的狼狽。
可是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好像催命一般。
他的光頭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就在他即將看到最下一層樓道盡頭的光亮,仿佛像是看到了一個出口因此興奮的瞬間。
催命符還是來了。
“給老娘中!”
“砰!!”
從森田千夏手里,精準拋出的花盆直接砸在了阿龍的后腦勺上。
他幾乎腦袋當場宕機,踉蹌幾步,還想要憑借身體本能往前走。
“砰。”
已經到來的森田千夏輕松一腳,直接將阿龍撂倒在地。
同時掏出準備已久的手銬,將光頭男人按在地上,銬上了雙手。
也是在看著阿龍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佐藤雄太直接猛踩油門,幾乎彈射起步!
等不了了,阿龍已經跑不了了,自己必須得離開!
離開這條街,離開這個城市,甚至離開這個國家都可以!
他像瘋了一樣,或者說人生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樣的瘋狂,他甚至都有些顧不上怨恨那個現在還沒有出現的少年。
沒關系的,只要能離開,只要不當場被抓住,一切就有機會.沒有什么仇是報不了的,他一定會讓那個少年付出代價!
就在他越來越快,要沖出這條街道之時。他卻看到了黑夜中,一個站在路中間的身影。
仿佛是自己的幻覺。
因為哪有正常人會在大晚上,站在沒有人的街道中間?這又不是保齡球!
但是越來越近之后,佐藤雄太發現。
那不是幻覺,那真的有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無比的眼熟.
月野弦?!
他竟然在這里?!
這一瞬間,短短的幾秒鐘內,佐藤雄太出現了很多的想法。
他的情緒也在短時間內經過了天翻地覆的跌宕起伏。
最后的想法是他腦海里幾乎不能壓制的火焰,熊熊燃燒的大火,要將理智、道德、底線全都焚燒殆盡的野火燎原。
站在路中間是吧?
老子創死你!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都怪你這個混蛋的出現我才會這樣!”
“你是活該!”
“你就該去死,去死!!”
仿佛帶著毀滅一切的意志,他朝著那越來越清晰的身影直沖過去。
這好像不是轎車,而是足以碾碎一切的戰車。
撞死他!!
當幾乎重合的那一刻。
他的內心已經瘋狂到了因此感覺興奮的程度。
可是意料之中的,那撞飛一個少年應該帶來的結實沖撞感卻沒有出現,他在這短促的瞬間只看到那個少年沖著自己伸出雙手。
他試圖攔車?開什么玩笑!
你以為你是超人啊?!
你給老子飛吧!!
可是下一刻。
整個車子,連同他自己,都好像詭異的停頓了起來。
他產生了周圍的時間都好像靜止的錯覺,他甚至能看到近在咫尺,雙手撐住自己車頭的月野弦看著自己在笑。
怎么回事?
我出現幻覺啦?
哈哈哈,真好笑啊。雙手將車停下來了,時間都因此靜止了。
傻逼吧?科幻是嗎?敢再離譜一點嗎?
哈哈哈哈哈。
“你完了。”
“轟!!!”
他不明白少年的唇形代表了什么含義,他只知道下一刻一切都恢復了過來。
車子仿佛重新擁有了應該有的速度。
只是它不是撞向月野弦。
它是失控的天馬,是偏航的列車,撞碎了路邊的墻壁,彌漫硝煙。
在幾乎整個車頭都被毀于一旦的殘破圍墻旁,單手插兜的少年走向了靠近主駕駛的方向。
他輕松的伸手,直接扯開變形的不成樣子的車門。
然后不用多少力氣,將意識模糊,鮮血淋漓,臉龐都血肉模糊的佐藤雄太從里頭扯了出來。
佐藤雄太模糊的視線里看向少年,他想說什么。可是全身上下的疼痛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甚至他動一下表情都是連肉帶骨的鉆心痛苦。
他只能被動的,聽到少年那清晰無比的聲音。
“佐藤雄太,你完蛋了。”
我完了嗎?
開什么玩笑.
這只是一場夢啊,這么荒唐的一晚,只能是一場夢啊!
等我夢醒就好,等我夢醒.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好像聽到了惡魔的低語。
“你以為這是夢?不好意思,這不是夢。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活下來還有機會?”
“你”
“你徹徹底底的輸了,永世不得翻身。”
說完。
月野弦的手,輕輕貼在他的胸口。
佐藤雄太猝然雙眼瞪大,宛如要將眼珠都壓迫出來。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兩個身影朝著自己走來。
“佐藤,我真的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啊。”
朋友…
他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場令他心碎的婚禮。
他們牽著手,丟出那捧花。
花束飛的好遠啊…像風箏一樣,遠到幾乎看不見。
“佐藤接住它!你一定會幸福的!”
耳邊傳來他們興奮的聲音。
美好的祝福讓他忘記所有疼痛瘋狂揮舞雙手,可是他真的接不到那捧花。
怎么都觸摸不到,那捧花為什么沒有落下來?
原來我真的不配獲得幸福啊。
心跳不再掙扎,脈搏變成死海。
月野弦這才站起身來。
沒過多久,狂奔而來的森田千夏看到了月野弦。
這個俊美少年就站在路邊,另一側是幾乎撞毀整片圍墻,已經幾乎不成樣子的轎車,甚至已經開始有明顯的火焰燃燒。
地上還有一個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的身影。
“月野?”
森田千夏遲疑的走了過去。
月野弦看向了她,一臉無奈可惜。
“我只來得及把他從駕駛室搬出來,我怕車子爆炸。但是他開的實在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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