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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努力的天才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圍棋:隨身老爺爺是九冠王?

  “第十九手的靠也是易征之前就有下出來的新變化,相比于原來的變化,現在我們都認為這個走法會更好一點。”

  沉孤鴻拿著鼠標在電腦上擺著一些簡單的變化圖,然后對著攝像機開始講解了起來。

  屏幕畫面隨之變化,幾顆模擬棋子在關鍵位置上閃現又消失,勾勒出幾個簡明的后續分支圖。

  沉孤鴻頓了頓,目光專注地掃過棋盤,似乎在腦海深處將那些復雜的變化又飛快地推演了一遍:“江墨白現在在局部點三三也是一個很靈活的下法。

  這一手可以根據易征擋的方向再進行選擇自己的方向,無論哪一邊都不虧。”

  坐在他對面的美女主持,安靜三段,耳朵里的隱形耳麥似乎收到了信號,臉上職業化的微笑瞬間僵硬了一下,又迅速調整回來。

  她身體前傾,用甜度稍微超標,是你會被評為“茶”的聲音,幾乎是“見縫插針”地打斷了沉孤鴻的純技術流分析:“沉七段和易征神算應該也認識不少時間了吧?”

  沉孤鴻正準備深入講解易征可能的擋方向的語氣戛然而止:“我認識他的話,或許算很久了。

  他略作停頓,像是仔細斟酌著字句,每個字都像在棋盤上落子一樣精準:“不過,”

  他語氣略微強調,聲音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我們兩個并不算很熟。

  我和亓凌是在經緯學習的,易征和苗俊之前所學的地方是云弈,所以他們認識的時間更長,也更熟一點。

  所以你想在我這里問到關于他的八卦之類的,恐怕是要失望了。”

  沉孤鴻昨天也看了比賽的直播,根據昨天比賽的內容以及安靜三段剛才扭扭捏捏的話,他就已經判斷出導演組想要問什么東西了。

  他沒有背后嚼人舌根的愛好,最多是面無表情的偷聽別人的八卦。

  別問,問就是聽力太好了,你們說的話我不小心聽見了而已。

  安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像是被潑了杯冰水,肉眼可見的尷尬在演播室熾熱的燈光下迅速蔓延開來。

  她連忙擺手,臉上飛起兩朵紅云,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沒有了沒有了,我們也沒有那么對八卦那么感興趣。純粹是敬仰!敬仰易征老師的棋藝和人品!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優秀棋手的精神世界!”

  她語速飛快,試圖用熱情掩蓋心虛,但還是必須要繼續說下去:“那沉孤鴻對易征八段的評價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觸及了沉孤鴻內心深處更復雜的東西。

  他不再看安靜,目光重新回到閃爍著復雜變化的棋盤上,仿佛那片縱橫十九道里隱藏著答案的密碼。

  他沉默的時間比剛才更長,手指下意識地在鼠標側面的金屬條上摩挲著。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仿佛在回憶遙遠往事的悠遠感:“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天才,在圍棋的世界當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個都是天才的故事。”

  “這個世界上有天才,同樣也有努力的人,甚至有將努力發揮到極致的人。”

  他眼神微動,焦點似乎落在了一個并不存在于演播室的人身上:“我……認識一個人。”

  他用了一個模糊的指代,但沒有絲毫猶豫地講了下去,“他的圍棋天賦,真的……并不是那么突出。甚至在同一個棋院里,都能算是比較一般的那類。沒有那種看一眼棋形就能本能反應出十幾種后續變化的敏銳感。

  但是他是那種你讓他打一遍譜,他會將譜打十篇二十篇,將死活題做一百遍一千遍的人。

  每一遍都像是在挖掘深埋地底的寶藏,不計時間,不計枯燥。

  那種執著和堅韌,近乎苛刻的自律,已經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疇,甚至被稱‘人形訓練機’。

  他的努力是能見到成果的,他同樣在經緯棋院走到了前列,并且擊敗了一些“天才”……

  他的努力雖然沒有辦法讓他成為天才,但是足夠的努力已經讓他超越了很多庸才,在很多時候,很多人的努力程度并沒有達到要比拼天賦的階段。”

  沉孤鴻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冰冷的哲學思辨,又隱隱透著一絲惋惜:“然而,圍棋本身,就是一項被公認為極其講究天賦的運動。這是它的魅力,也是它的殘酷之處。

  就像在職業棋壇的歷史長河里,從來不會缺少有天賦者因為少年成名、順風順水,最終沉迷于一時的榮耀和掌聲里,如同踩在‘肥皂泡’般虛幻的成績上,空耗光陰,迷失方向。

  但與此同時,還存在另一種存在……”

  他特意停頓了一下,仿佛要讓這個詞的重量沉甸甸地落下,“——那就是,‘努力的天才’。”

  說到這里,沉孤鴻的身體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瞬,他端起桌上那杯從冰箱拿出來放到現在卻已經不怎么冰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喉結微動,似乎需要一絲涼意來緩解回憶帶來的某種刺痛感:“我那個朋友,在一次比賽上就碰到了那個真正努力的天才。

  我的那個朋友,后來跟我說,他仿佛置身于一場濃得化不開、令人窒息的大霧中。

  他從開局就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動,明明一切都是普通的定式,但就是不可挽回的陷入逆境當中。

  對方每一步棋都像經過最精密的計算,像算透了大龍之后的一百步變化,每一個落點都直指他布局中最薄弱、最難以兼顧的環節。

  他的思維,他引以為傲的、在無數個晝夜反復磨礪出來的所有套路、所有預設好的‘本手’,在對方冷靜而強大的棋勢面前,如同陽光下的露珠,瞬間蒸發,脆得不堪一擊。

  如同一個拿著木棍的新兵,突然被空投進了現代戰爭的鋼鐵洪流中心。

  僅僅開局的序盤階段,他就感覺自己像一條被巨蟒絞住的獵物,被冰冷的力量勒得喘不過氣,到了中盤整盤已經開始崩塌搖晃,完全無法招架。

  那種棋感上的碾壓,是全方位、無死角的。

  但或許對上那個天才,在那個時候,那一場比賽對于那個天才只是一個熱身戰,僅僅只是開局就已經無法招架了。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除了努力的人,還有那些原地打轉的天才,還有一種人……就是努力的天才。

  我那個朋友當時很絕望,他不明白,明明他的所有下法,他的所有的計算全部都是在無數次訓練當中磨礪出來的,但為什么最后就是輸了,到底哪里不對?

  可是事實上,他走的路確實都是對的,也從來沒有過半點懈怠,但是有時候,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就是比不過百分之一的天賦,更不要說面對的,是已經努力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

  明明努力了那么多,甚至為了圍棋獻上一切,但最后,他好像是一個受傷的野獸一樣,嘶吼著問向對面為什么,對面卻冷靜的可怕,不管是回答還是表情。

  你沒有圍棋的才能,就是那么簡單。

  那是一種絕望,一種深層次的絕望,甚至那一天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的家。

  那種絕望……不是輸了一盤棋的沮喪,也不是一次考試失利的懊惱。

  那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對自我價值的根本懷疑,一種如同被放逐到圍棋精神家園之外的虛無和冰冷徹骨的絕望。

  一種‘原來我拼盡全力燃燒的青春熱血,不過是別人眼中一場不痛不癢的煙火’的荒謬感。”

  聽完沉孤鴻講完這個故事,安靜三段略微沉默了一下,他是非常想問,你說的這個朋友,他是不是你自己?

  不過他最后還是沒有問出來,因為他能聽懂,故事當中那個努力的天才,就是易征。

  那個集天賦與努力一體的人,已經站到了世界最巔峰的舞臺上。

  曾經有人說,最有天賦的那幫人往往走不到頂端,因為年少太順了,抗打擊能力差。

  但是走向最巔峰的,依舊是那些最有天賦的人,有沒有天賦,就是走不到巔峰。

  很殘酷,但卻是赤裸裸的事實。

  “就像是,易征第二十一手的斷,這個先后的次序同樣很重要,如果沒有先斷的話,白棋以后就可以通過棄子壓縮黑棋的生存空間,在兩邊都走到。

  但是現在先斷,就可以根據別人的反應來進行選擇,不會進行左邊簡單的交換了。

  這種簡單的次序,有的人剛接觸圍棋沒有學習他就能意識到,有些人通過學習之后卻總是在實戰當中還是走不好。”

  天賦所帶來的鴻溝無法逾越!

  任何帶有競技的項目,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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