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忙扶住了弘晝雙臂,笑著說:“你我兄弟,何必言謝!”
當然,弘歷其實想說的是,皇兄支持你在權力場上擺爛不爭,在“不務正業”上越走越遠,且為你在鉆研百工上保駕護航。
天潢貴胄的身份,只會成為你投身科技事業的助力,而不是累贅!
弘晝倒也不是真的在乎份例上的增減。
作為皇子,就算短了份例,也不至于太影響他優渥的生活。
他更感動的是,弘歷這份關心。
弘歷這種關切他靈魂的行為,讓他覺得弘歷才是真正的對他好。
弘時關心他功課的行為,反而讓他抵觸反感。
值得一提的是,雍正在內廷整治了一些典型后,也讓外朝被勒補虧空的官員,不少都閉了嘴,而不好再說什么,只想辦法彌補虧空起來。
而內務府的腐敗情況也改善了許多。
畢竟,剛剛整治了典型,讓內務府的官員們膽子或多或少都收斂了一些。
所以,后宮其他諸人被克扣的情況也稍微好了一些。
特別是許多底層的宮女太監的待遇也跟著好了一些。
弘歷自己的待遇甚至也提高了不少。
“內務府商議后認為,您到底是福晉親養的阿哥,當與別的阿哥不同,故請旨給您增加鋪宮器物。”
“銀器定為六件,羊角把燈一件,銅器五件,錫器六件,鐵器十五件,瓷器一百零一件,漆器七件,名人字畫三十六件,古本一百零六本。”
陳士順這一天,特地來到后殿弘歷這里,向弘歷稟告了內務府提升他鋪宮待遇的結果。
所謂“鋪宮”就是清朝內廷諸貴人寢宮使用和陳設相應器物的總稱。
一般而言,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用金器,皇貴妃以下都只能用銀器,貴人以下只能用銅器。
而皇子一般同貴妃或者妃,內務府現在給弘歷定的“鋪宮”待遇已近乎于貴妃。
雖然,內務府給的理由是弘歷乃皇后親養,自然不同,但本質上也是為了主動向弘歷示好,是弘歷權勢地位提升的一種表現形式。
這些“鋪宮”既已成旨,弘歷自然不會拒絕,而只給抬器物的底下人發了更重的賞銀。
弘歷接著也含笑展開了幾幅名人字畫,看了看。
雖然他也不是很懂藝術品,但這些名人字畫畢竟是中國文化的結晶,他就算不懂,也能看出些賞心悅目的美學感受來,心情因而大好。
尤其是一些很難在后世看見的珍品。
更重要的是,有些珍品還沒蓋上許多章。
所以,弘歷看著更覺悅目。
而他也不由得想到,歷史上的乾隆愛在國寶上面蓋章,以及后面不少名人字畫流落海外的事。
他不禁暗自決定,這一世,可以刻漢字界碑于全球,但不能再各處字畫上瞎蓋章了,更得想辦法避免許多字畫流落海外才好。
這樣也能讓更多字畫在將來,通過博物館而被尋常百姓家看見,提升其作為中華一員的自信心。
這個多民族的文明,也該在文化上更具凝聚力才是。
陳士順現在也不得不看弘歷的眼色行事,故也一直拿眼偷瞄著弘歷。
他不知道弘歷一直看著這些名人字畫,只是在想一些歷史上后面發生的事,而在決定如何彌補這些遺憾,只以為自己這位四爺是很喜歡字畫的。
于是,陳士順也在這時開口說:“奴才這次能被主子開恩,全靠四爺從中說情,這些日子,也就常想著給四爺您表一表謝意與孝敬之意。”
“巧的是,奴才近來得了一幅米南宮的春山瑞松圖真跡,如今斗膽欲獻給四爺,不知四爺準否?”
陳士順問起弘歷來。
問后,陳士順就笑了起來,更加認真地觀察起弘歷的神色來。
現在,他讓四福晉失了望,反而是弘歷更受四福晉信賴,甚至在雍正那里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要想繼續留在四福晉身邊,當這個永壽宮總管太監,也就不得不在弘歷身上下血本,讓弘歷滿意。
畢竟,四福晉即將就要成為皇后,他要是在這個時候因為弘歷在雍正和四福晉一挑唆而離開皇后身邊,就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弘歷對陳士順這種靈活調整姿態的行為很滿意,也希望留在四福晉身邊的總管太監是一位讓雍正和四福晉不怎么信任的總管太監。
所以,弘歷也就笑著:“既是陳公公美意,那小爺我就收下!”
“謝四爺成全,只是請四爺叫奴才名字就是,再稱公公,奴才可就折壽了。”
陳士順高興不已地磕了頭。
弘歷呵呵一笑,他知道陳士順這種表面恭順的人,即便其現在失勢,也不能輕易踐踏其尊嚴,便道:“這怎么行,你到底是伺候額涅很多年的人!”
“四爺,奴才身份低賤,真不配您如此稱呼的。”
陳士順只巴不得弘歷可以狂妄一些,這樣可以漸漸讓自己主子失望,而逐漸更加信任他。
他跟了四福晉這么多年,自然清楚,四福晉最不喜得志就猖狂的人。
弘歷沒有上當,只在陳士順這么說后:“也罷,我既不稱你的名,只稱呼你老陳吧。”
“嗻!”
陳士順見弘歷沒上當,也沒再繼續堅持,而真惹弘歷生氣。
而弘歷這里,以后只用“老陳”稱呼陳士順,連公公都不用再稱呼不說,還得一幅名畫,自然是大賺了,也算是這次他協助四福晉清查后宮份例克扣情況的意外之喜。
“老陳啊,你要深刻記住這次的教訓啊!”
“額涅雖然是個心善的人,聽不得后宮誰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小爺我是能聽的,你以后要記得,后宮有什么風吹草動,及時告訴我。”
弘歷這里也囑咐起陳士順來。
陳士順叩首說:“奴才記得!絕不敢瞞四爺您。”
“很好,你下去吧。”
對于弘歷而言,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協助雍正避免后院起火。
后宮能夠保持穩定,弘晝這些后宮諸人,不因為前朝勢力的干預而生起亂來,就能讓雍正更加放心更加徹底地去改革。
他這次協助四福晉清查后宮份例克扣情況,最大的收獲其實還是讓弘晝這個在后宮的皇子可以安心“不務正業”,不被外面的人操縱。
這次內務府整頓與后宮清查份例克扣情況結果,弘歷很滿意,弘晝也很高興。
因為他可以依舊安心“不務正業”,但弘時卻因此悶悶不樂。
轉眼就到了康熙六十一年除夕這日。
宗室貴胄皆來宮中慶賀。
弘時也在這時,突然當著許多宗室貴胄的面,主動對弘歷說:
“四弟,你也還是勸勸五弟,讓他在經學騎射上多用些心,別只醉心于造辦之事!”
許多宗室貴胄因此紛紛看了過來。
老九甚至還不由得暗笑了笑,只是在老八瞪了他一眼后,才沒再笑。
弘歷:“……”
你弘時要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出自己關心弟弟學業的樣子,別拉上我啊!
就為了在宗室王公面前,顯得你更關心兄弟,我平時只顧著自己?
弘晝這時也黑了臉。
“三哥意思是,五弟最近在學業上沒用心嗎?!”
弘歷便肅然看向弘時。
他知道,這個時候,先否認弘晝沒有不用心最管用,而不是被弘時的話牽著鼻子走。
弘時頓時臉色陰沉,啞口無言。
“弘歷問的好!”
“去把弘晝的師傅喊來,朕倒要問問,朕的兒子是不是真的在學業上沒用心!”
這時,雍正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兩人身后,且非常嚴厲。
很明顯,弘歷和弘時的對話,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后,且沒讓太監提前喊一聲的雍正給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