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摘星樓離開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了。
這一個時辰之中,許青和緋煙膩膩歪歪根本不愿意分開,要不是和公羊地約定的時間到了,許青今夜都準備留宿摘星樓了。
“不行,不行,好男兒志在四方,不能這么沉淪男女之事上。暫且等幾天,等到朝堂穩定了也不遲。”
許青搖了搖頭,將腦子里雜亂的想法丟出去,重新將腦子換成了專心事業的狀態之中。
他現在剛剛擔任相邦,不僅要培養自己的勢力穩定朝堂和打壓楚國外戚,還要盡快做出一些政績出來。
大計考核必須要落實,各種提高秦國國力的東西也得盡快做出來,比如農具、水利設施、百家入秦等等各種事情。這些東西可都是華夏幾千年積攢下來的寶貴經驗,相當有價值。
這些事情他一直都沒有正式推動,如今他成了相邦定然要開動了。
許青邊走邊想著,便來到了公羊儒的院子中。
此時公羊地與一眾公羊儒弟子早已等候多時了,見到許青來了,一個個眼中迸發出精光,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
“拜見相邦!”
公羊地與一眾公羊儒弟子齊聲喊道。
“公羊老先生這就折煞我了,在外面您這么稱呼我沒問題,但在咱們自己家里,我是公羊儒的弟子,您才是長輩啊。”
許青上前將公羊儒攙扶起來,笑著說道。
“禮不可廢,更何況相邦您才是我公羊儒公認的領袖。”公羊地神色嚴肅的說道。
都說人老成精,更何況對世事練達的公羊地怎么可能分不清輕重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都進來說吧。”許青攙扶著公羊地,對著其余人說道。
其余弟子對著許青拱了拱手后,便讓開了道路,跟上了攙扶著公羊地的許青。
等到一眾人等走入了殿宇內后,許青在公羊地的邀請下坐上了主位,而公羊地這位公羊儒家主坐在次位上,公羊儒其余弟子則全部站在殿中央,目光灼灼的看著許青。
“今日我來博士宮找老先生是有事相求。”
許青看了一眼公羊儒的弟子們,便看向公羊地說道。
聞言,公羊地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光,他知道公羊儒數代人等的機會終于來了。
公羊儒自從入秦之后便一直堅定不移的支持許青,幫其造勢、按照其要求修書、幫其在咸陽城和百家內宣傳名聲,這一切都是在等一個機會,等許青掌握大權。
如今許青為秦國相邦,而他們公羊儒也到了收取投資回報的時候了。
“相邦,您是我公羊儒領袖,請求不敢當,您若是有什么需求,盡管直說,我公羊儒上下定當全力以赴!”公羊地沉聲說道。
“定當全力以赴!”
公羊儒弟子看著許青,齊齊高聲說道。
他們自然也明白許青為何要突然到來,現在許青為相邦需要處理秦國繁雜的政務,也需要在朝中培養班底,除了道家士人之外,他們公羊儒便是許青最優選擇。
不為什么,只因為他們公羊儒忠!能打的同時還能說。
看著神采奕奕的眾人,許青微微點頭,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繞彎子了。嫪毐叛變牽連甚多,朝中空缺嚴重,大王讓我宣布舉薦合適人選。除了朝中之臣之外,博士宮中的士人也在其中。”
“我有心舉薦公羊儒弟子入朝為官,但我也要提前明說,我并非是所有人都要的,我會在兩日后設下考核,通過者才能得到舉薦。”
“同時,你們也不必想著能夠做什么高官,除非才能絕對出眾之人,其余人必然要從底層做起!”
“你們若是愿意便留下名字,兩日后參與考核。若是不愿,現在可以離開。”
話音落下,許青目光掃視著公羊儒弟子,眼神嚴肅而銳利。
公羊儒的弟子大多是人才不假,畢竟這個時代能夠讀書寫字就已經超過九成人了,能夠被百家看重收為弟子,并重點培養,天賦和才能自然不用多說。
但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
要想能夠主政一方、造福百姓,或在朝堂為官處理政務,必須需要足夠的經驗才行。
許青的確是急于培養自己的班底,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隨便安插自己的親信,考核只是第一步,必須要經過足夠的歷練才能擔當大任。
公羊儒弟子看著嚴肅的許青,沒有絲毫猶豫,齊齊拱手說道 “我等愿意聽從相邦吩咐!”
公羊地看著毫不退縮的眾人,撫摸著自己白花的胡須,臉上滿是自豪的笑容。
公羊儒人少,所走的路線也是精英路線,可以說每個人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
無論是能力還是品質都是沒得挑的,若是品行不端之人,也不可能跟著他入秦,參與事關公羊儒未來的大事。
“好,既然你們愿意,那便留下名字,兩日后參加考核。”許青點頭說道。
“諾!”
許青拿起桌案上的筆和竹簡開始記錄愿意的人后,便解散了公羊儒弟子。
“公羊老先生,公羊儒弟子的確都是人才,但有才之人不一定適合朝堂,所以我不能保證這些人一定都能通過考核。”
許青看向公羊地,拿著手中的竹簡緩緩說道。
“老夫明白,學而優則仕不假,但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若所學所修不適合于朝堂,又如何行義施仁?”公羊地點頭說道。
雖然他很希望讓所有人都入仕為官,但也明白有的人并不適合,讓其為官不僅是害了自己,更會害了一方百姓。
見公羊地如此通情達理,許青臉上又露出笑容來,語氣平緩的說道 “不過您也不必擔心,被刷下的人不一定意味著他們才能和品行不端。若是他們愿意的話,我這里還有一條路可以讓他們走。”
“什么路?”公羊地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緊跟著問道。
“教書育人,我有心建議大王在秦國各地開設學堂,由朝堂負責開支,并安排合適的人擔任老師為秦國培養弟子。一來可以改變秦國文德不興,二來也能為宣傳百家學問,讓百家之學廣為流傳.”
許青話還沒說完,便被公羊地直接打斷了。
“我替他們應下了,他們愿意。”公羊地急切的說道。
開什么玩笑?這種好事別說他們公羊儒了,就算是儒家內的顏氏儒和孟氏儒這兩個學生遍天下的弟子也得搶著參與進去啊。
這可是宣傳自己學說,培養人才,延續學派未來的最好機會啊。
要是他們能夠培養出一大批優秀的弟子入朝為官,那無疑對學派有著極大的好處,哪怕中規中矩也能讓學派廣為流傳,實現另一種方式成為天下第一的治國學說。
公羊地的迫切在許青的預料之中,百家沒有任何一個學派能夠拒絕這樣的提議,畢竟這件事百家學派本身和參與的弟子才是最獲利的人。
“愿意就好,這件事等我今后的消息吧。”許青輕笑著說道。
“好,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
在和公羊地商議好后,許青也沒有多留,在公羊地再三懇求之聲后,許青離開了公羊儒的殿宇,開始逐個拜訪博士宮內的百家。
道家、堪輿家、名家.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許青才拜訪完了全部學派,說辭和過程和公羊儒都差不多,結果也是一樣。
這些學派得知許青的想法之后,自然是沒有任何猶豫,全部參與了考核。
走在離開章臺宮的路上,許青看著手中寫滿名字的竹簡,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這些人哪怕十留二三,在加上呂不韋的門客以及士人派中的人,也足以補全缺少的位置了。”
許青邊走邊想著,想著明天的時候再去拜訪呂不韋。
“拜見相邦!”
就在許青出神想著今后的時候,一道行禮的聲音打斷了許青的思緒。
許青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格外肥胖但肌膚白皙到連焰靈姬、紫女都無法比擬的圓球,這個圓球懷里抱著不少竹簡,額頭上冒著一些汗水,正在大口的喘著氣。
看著眼前之人,許青瞳孔縮了縮,嘴角微微揚起,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是你啊,我記得你叫張蒼是吧?是荀夫子的弟子。”許青笑著說道。
見許青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張蒼有些受寵若驚,看著許青那張笑臉,明明看起來很親切隨和,但不知為何張蒼心里有些發毛。
就好比當初在蘭陵跟著老師荀子學習的時候,被荀子強行帶著學習處理政務一樣。
當然被逼著學習處理政務的不僅是他,他的其他師兄弟們除了三師兄浮丘和四師兄毛亨兩個治詩的人外,其余人都要學習。
“有勞相邦記得在下的名字,在下的確是張蒼。”
張蒼心里雖然有些發毛,但也沒有多想,抱著竹簡說道。
“荀夫子給我的書信之中多次提過你的名字,說你跑到秦國來了,我先前只是給公羊儒講課的時候見過你一次,后來再想找你的時候,你已經離開公羊儒了。”
許青搬出了荀子,邊說邊朝著張蒼靠近了幾分,言語親切的說道。
“老師!?是讓老師擔憂了,也讓相邦掛念。我在公羊儒留了一天后,便通過了博士考核,被安排到藏書樓看管藏書。”張蒼解釋道。
小圣賢莊有規矩,凡是到了年齡或學成的弟子都要出門游學,然后正式出師。
他也是因此才來到秦國的,本來他是準備去三晉游歷的,但在老師荀子的推薦下來到了秦國。
加之他喜好書籍,尤其是歷法和算術,而秦國藏書樓又是七國最大的,所以他便找到了公羊地,在其舉薦下參與了秦國博士的考核,成為了藏書樓的管理者。
“管理藏書?荀夫子對你的才學開始多有夸贊,只是管理藏書實在是耽誤了,有沒有興趣入仕為官?我親自舉薦你!”
許青像是一個長輩一樣關心著張蒼的前途,語氣中帶著幾分誘惑的意思,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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