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日。
  何凝雪結婚前一夜,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何凝雪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著掛在一旁的喜服,有些出神。
  小滿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個小碗。
  “媽。”何凝雪回過神。
  “明天得起大早,喝點百合蓮子羹,安安神。”小滿在她身邊坐下,把碗遞給她。
  何凝雪接過,小口吃著。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
  “一轉眼,你都要出嫁了。”小滿輕聲說,伸手理了理女兒鬢邊的碎發,“知行是個踏實孩子,你們以后好好的。”
  何凝雪放下碗,靠進母親懷里,鼻子有些發酸:“媽”
  小滿攬著她,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她的背:“到了那邊,別太由著自己性子。有什么事,多商量。受了委屈,就回家來。”
  “嗯。”何凝雪的聲音悶悶的。
  母女倆說了半宿體己話。
  第二天天還沒亮,院里就忙碌起來。
  梳頭、開臉、上妝,何凝雪任由人擺布。
  大紅的嫁衣穿在身上,映得她面若桃花。
  吉時將至,鞭炮聲噼里啪啦響起來。
  何雨柱穿著一身嶄新的中山裝,站在正房門口。
  他看著女兒被簇擁著走出來,鳳冠霞帔,一步步向他走來。
  按照老禮,女兒出嫁前要給父母磕頭。
  何凝雪在鋪好的紅墊子上跪下,端端正正地給何雨柱和小滿磕了三個頭。
  抬起頭時,眼圈已經紅了。
  “爸,媽”
  何雨柱彎腰扶她起來,喉頭也有些哽,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好去!”
  小滿偏過頭,悄悄拭了下眼角。
  外面迎親的鑼鼓聲和鞭炮聲越來越近,顧知行一身狀元袍,被何家兄弟和兩位嫂子攔在垂花門外,正笑著應對各種“刁難”。
  終于進到院里,他向何雨柱和小滿鄭重行禮,然后看向蓋著紅蓋頭的何凝雪。
  何耀宗蹲下身:“小妹,二哥背你出門。”
  何凝雪伏在二哥寬闊的背上,由他背著,一步步走出家門。
  鞭炮碎屑落了滿地,像鋪了一層紅毯。
  走到車前,何耀宗小心地將她放下,低聲道:“凝雪,好好的。”
  蓋頭下的何凝雪終于忍不住,眼淚滴落下來。
  她趕緊抬手擦了,深吸一口氣,由人扶著坐進花轎。
  車窗抬起,車子啟動,緩緩向著胡同口走去。
  何雨柱和小滿站在門口,望著婚車遠去,直到拐過彎再也看不見。
  “走吧,去酒樓。”何雨柱輕聲說,攬住妻子的肩膀。
  婚禮過后,家里似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陸書怡的產期在七月,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有些不便,但依舊每日到何雨柱的書房處理些文件。
  這天,她正將一份北美分公司報來的市場分析報告做摘要,何雨柱放在書桌上的專用電話響了。
  何雨柱拿起聽筒:“是我。”
  電話是白毅峰從香江打來的。
  “老板,GLONASS那邊,接觸了幾次,口風很緊,拿不到核心的東西。”白毅峰的聲音帶著歉意,“不過,我們弄到了另外一些東西,叫‘頓河2Н’和‘N011M’,是雷達相關的。資料已經通過特殊渠道送去四九城了。”
  何雨柱并沒問具體的,反正資料拿回來就清楚了。
  “知道了,讓咱們在那邊的人注意安全。”
  “明白。”
  資料送回來后,何雨柱復制了一份改頭換面送去和西飛一起的雷達研究所,原件直接讓顧元亨帶回了香江,研究所黃河這邊的負責人換了人。
  至于原來那個負責人,何雨柱處罰的算是比較重了,直接回去從研究員做起。
  七月末,陸書怡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何世安,六斤八兩,母子平安。
  何耀宗從特區趕回來,抱著兒子笑得合不攏嘴。
  何家上下又是一番喜慶。
  何大清和陳蘭香看著第四代次孫,也歡喜的不得了,人丁興旺家族才能長久。
  家里又多了個奶娃娃,95號院都快趕上幼兒園了。
  何耀宗只在家待了半個月,又匆匆返回特區。
  一九九四年八月,特區。
  黃河通訊數據中心機房內,指示燈規律閃爍。何雨柱站在機架前,聽著技術負責人的匯報。
  “根服務器壓力測試已完成,各項指標正常。與郵電系統的對接很順利,預計下月初可正式提供撥號接入服務。”
  何雨柱點點頭,目光掃過那些嗡嗡作響的設備:“用戶端準備得如何?”
  “調制解調器已小批量下線,首批五千臺。安裝手冊和撥號軟件都調試好了。”
  “資費方案呢?”
  “按分鐘計費,夜間半價。初定每小時十元,含一定免費時長。”
  何雨柱沉吟片刻:“價格可以,先這樣試行。網站和論壇進度如何?”
  “黃河新聞網的內測版已上線,主要收錄新華社通稿和自采的科技財經新聞。BBS論壇按您要求分了技術討論、生活休閑和商業信息三個大版。聊天室支持多房間,基礎功能都有了。”
  “安全方面?”
  “有專人審核內容,關鍵詞過濾系統也裝上了。”
  “好。”何雨柱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機器,“按計劃推進。”
  九八月初,撥號上網服務在特區、四九城等六個城市率先開通。
  最初的用戶多是高校、研究機構和部分涉外企業。刺耳的撥號音后,屏幕上的字符緩緩滾動,打開一個純文本的黃河新聞網首頁需要近一分鐘。
  何耀宗從特區帶回一臺調制解調器,裝在何雨柱書房。
  “爸,您試試。速度是慢點,但收發郵件、看看新聞夠用了。”
  何雨柱坐在電腦前,看著陸書怡演示如何登錄BBS論壇。她生完孩子后稍作休養,又恢復了在書房的輔助工作,對這類新事物接受很快。
  “這里可以發帖子提問,也能回復別人。”陸書怡敲著鍵盤,“技術版塊有不少微電子研究所的同事在討論芯片設計問題。”
  老方和老趙過來下棋時,也被書房這臺能“連到外面”的電腦吸引了。
  “就這么個小盒子,能看外國報紙?”老方湊近屏幕,看著陸書怡打開一篇路透社的電訊稿。
  “是翻譯過來的,方爺爺。”陸書怡解釋道,“原版也有,但加載慢。”
  老趙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論壇里的技術討論:“這倒方便,天南地北的人都能湊一塊兒說道。”
  撥號上網推出一個月后,用戶數緩慢爬升。
  起初只是小圈子的新鮮玩意,但隨著幾家報紙報道了“足不出戶知天下”的體驗,咨詢電話漸漸多了起來。
  九月中,黃河聊天室同時在線人數首次突破一千。深夜的技術版塊尤其熱鬧,常有關于編程和硬件的討論持續到凌晨。
  很快,跟風者出現了。
  先是南方冒出個“明珠論壇”,界面與黃河BBS相似。
  接著,京城有高校推出了自己的BBS站。
  模仿黃河新聞網的資訊站點也陸續出現,盡管內容多是轉載。
  何雨柱看著戰略發展部整理的競品報告,并不意外。
  “讓人盯著點,只要不侵權,不用管他們。”
  九月底的四九城,何耀宗就接到了部委的電話,讓他去參加網絡安全的專題會議。
  何耀宗回先跟何雨柱匯報了一下情況。
  “是關于根服務器的事?”何雨柱問。
  “額,國外那邊施壓了,說咱們的根服務器‘自成體系’,不兼容國際標準,還限制了幾家元器件供應商給咱們供貨。”何耀宗聲音透著無奈。
  “那就見招拆招吧。”
  第二天開會,會議室坐得滿當當。
  前排是部委領導,后排是國內幾家通訊和電子企業的負責人。
  “北美那邊的行業協會發了函,說咱們的廣域網‘封閉’,要求開放訪問權限,否則就要聯合限制芯片和調制解調器供應。”領導開門見山,“今天來,就是想聽聽意見,怎么應對。”
  有人立刻發言:“不能開放!萬一進來惡意攻擊,咱們的網絡扛不住。”
  也有人猶豫:“不開放的話,元器件斷供,撥號上網的業務就得停,高校和企業都得受影響。”
  爭論了半個鐘頭,領導看向何雨柱:“老何,黃河是國內最早做根服務器的,你說說。”
  何耀宗放下手里的水杯,開了口:“我的意思是,分步走。先開放學術和商務領域的訪問,比如高校查國外文獻,企業對接海外訂單,其他領域暫時關著。另外,開放前得把安全底筑牢,不然就是引狼入室。”
  “怎么筑牢?”領導追問。
  “一是建訪問白名單,只允許特定IP接入;二是得有自己的人盯著網絡,一旦有異常能及時攔下來;三是進口的網絡相關的元器件和設備,得重點查,別讓人留了后門。”
  會議最后定了調:明年開年,先對高校和重點企業開放海外學術網站和商務平臺的訪問,同時成立網絡安全小組,由部委牽頭,黃河等企業配合。
  這幾個月的時間算是準備期。
  散會后,何耀宗直接回了四合院,何雨柱給他布置了新任務。
  “耀宗,抽調國內和香江軟硬件的精英組成一個團隊,把實驗室建在特區。”
  “做網絡安全防護么?”
  “我一會就去安排。”
  何耀宗的動作很快,一周后,一支由國內和香江抽調的技術人員組成的團隊在特區集結完畢。實驗室就設在黃河通訊大樓內,劃出了一片獨立的區域。
  團隊很年輕,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
  負責人是來自香江分公司的一位軟件工程師,叫李文杰,曾在北美參與過早期的網絡項目。
  他對何耀宗坦言:“何總,我們這些人,搞建設還行,主動去找漏洞、模擬攻擊,經驗確實不多。”
  何耀宗看著這些略顯青澀的面孔,點了點頭:“經驗都是摸索出來的。我們的根服務器就是最好的試驗場。放開手腳去試,出了問題,我來負責。”
  何雨柱聽完何耀宗關于團隊進展的匯報,在心里嘆了口氣,缺乏創造性啊這是,他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給了幾點建議。
  何耀宗將父親的幾點建議帶回特區實驗室。
  李文杰和團隊成員仔細研究后,眼睛都亮了起來。
  “老板的思路很特別,但很有道理!”李文杰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可這么干,風險不小,萬一”
  “按方案執行,做好備份和應急措施。”何耀宗拍了板。
  實驗室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而又充滿探索欲。
  他們開始嘗試一些此前不敢想、更不敢做的測試——模擬數據洪流沖擊、試探系統權限邊界、甚至嘗試構造特定的錯誤指令序列。
  有幾次,警戒閾值被觸發,核心服務的響應速度明顯下降,把值班人員嚇出一身冷汗,差點就要啟動緊急預案。
  但也正是在這種近乎“破壞性”的測試中,一個個隱藏頗深的漏洞和脆弱點被暴露出來。
  “這里!認證環節有邏輯缺陷,理論上可以被繞過!”
  “還有這里,服務請求隊列沒有上限,容易被堵死!”
  問題清單越來越長,修補和加固的工作量也隨之暴增。
  原有的團隊人手很快捉襟見肘。
  李文杰拿著厚厚一迭問題報告和加固方案找到何耀宗,面露難色:“何總,光是修補已知漏洞,我們就得不眠不休。還要根據這些漏洞設計通用的防護規則,搭建更外層的攔截和過濾體系.我們這點人,實在扛不住了。這已經超出了企業實驗室的范疇,需要.需要更強大的支援。”
  何耀宗看著報告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漏洞描述,神色凝重。
  他立刻部委的電話,想讓那邊把之前組建的團隊給黃河用,當然了,只要精英和審查過關的人。
  部委方面很快給予了回復,同意抽調部分技術骨干加入黃河的實驗室,共同進行網絡安全技術攻關,但人員選拔和政治審查需要時間。
  何耀宗將這個情況反饋給父親。
  何雨柱在電話里沉默片刻,說道:“等。在這期間,你們把已經發現的問題,分門別類,整理成技術規范草案。等他們的人到了,可以直接上手。”
  特區實驗室的工作重心,暫時從激進的攻擊測試轉向了細致的漏洞分析和防御體系建設。
  李文杰帶著團隊,將每一個被發現的漏洞都詳細記錄,分析其成因、可能被利用的方式,并編寫修補方案和檢測規則。
  這個過程枯燥且繁瑣,但成效顯著。
  一份名為《廣域網絡初級安全防護指南(內部草案)》的文件逐漸成形。
  與此同時,國際上的壓力并未消減。
  關于元器件供應的限制開始產生實際影響,特區電子廠負責采購的經理向何耀宗匯報,有幾款用于調制解調器的專用芯片,之前的供應商表示“需要重新評估供貨資格”,交付周期變得不確定。
  何耀宗召集通訊公司和電子廠的高層開會。
  “能不能找到替代供應商?或者我們自己設計,找國內的廠子流片?”何耀宗問。
  技術總監面露難色:“替代供應商有,但價格要高出一大截,而且也要重新做兼容性測試。自己設計周期太長,遠水解不了近渴。”
  “那就先談,盡量穩住現有渠道,同時啟動替代方案的評估和測試。價格方面,只要不是太離譜,可以接受。”何耀宗做出決斷,“另外,通知研究院,加快相關芯片的逆向分析和自主設計預研。”
  會后,何耀宗自己聯系了一下陳勝,陳勝告訴他那都不事,轉運就好了,用別的公司渠道,就是要多倒騰幾手,這個黃河早就在用了,不然很多工廠之前就停產了。
  何耀宗當即給陳勝那邊發了傳真,讓他備貨。
  陳勝很痛快的答應了。
  部委派過來的人入團后,原來的團隊負責人李文杰直接過來訴苦來了,這都是什么人啊,知識落后,技術落后,思維落后,這不是成了讓黃河培養人才來了。
  何耀宗聽完李文杰的匯報,也有些無奈。
  他理解李文杰的苦衷,部委派來的這批人,專業基礎和實踐經驗確實與黃河內部培養的技術人員存在差距。
  “文杰,你的感受我明白。”何耀宗示意他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但這件事,不能只看眼前。部里把人交給我們,一方面是協助,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希望借助我們的平臺,為國內培養一批懂網絡安全的種子?眼光要放長遠些。”
  李文杰接過水杯,嘆了口氣:“何總,我不是不愿意帶。只是現在任務這么緊,又要排查漏洞,又要構建防御體系,還要分心從頭教起,進度實在拖不起。”
  “進度要抓,人才培養也要做。”何耀宗沉吟道,“這樣,你把現有團隊重新分組,采取‘老帶新’模式,一個我們的骨干帶兩個部里來的同志,明確任務和考核。具體的技術難點,由骨干牽頭攻克,新人參與過程和輔助工作,在實踐中學習。每周固定時間組織內部技術分享,你來主講,就從我們已發現的這些漏洞案例講起。”
  “不能從集團再調點人過來了?”
  “軟件應該可以,硬件夠嗆,別的項目研發任務也很緊。”
  李文杰思索片刻,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希望他們能盡快跟上吧。”
  “壓力不要太大,安全體系建設本身就是長期工作。先把框架搭起來,細節逐步完善。”何耀宗安撫道,“除了人,需要什么資源,直接跟我提。”
  送走李文杰,何耀宗揉了揉眉心。
  他何嘗不知道這是給自家加了擔子,但父親說過,黃河發展到今天,有些責任必須承擔。
  他拿起電話,向何雨柱匯報了這邊的情況和應對措施。
  電話那頭,何雨柱的聲音很平靜:“按你的想法大膽去做。我們現在也就是個茅草屋,就算是倒了再建就是了,但是我希望建起來的是木屋、石屋、甚至是青磚屋子。”
  “我明白了,爸。”
  “部里那邊,你再去溝通,爭取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不能光讓我們出力。”
  “好。”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