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牌破碎、善清消散似乎都證實了羅清的死亡，但在場的中科院院長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認為羅清沒有死，只是困在了死線里。
“死線之內，空間曲率無限大，光速為零，一切能量與物質都處于絕對的靜止狀態，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外界的信息都無法干擾到死線內部，同理，任何死線內部的信息都無法對外傳遞。”
“神級文明特有的超膜通訊也好、碳基聯邦的高維空間線也罷，哪怕是量子糾纏效應在死線區域內也是完全失效的。死線內部是空間與時間的盡頭，羅清作為修仙者，縱使修仙手段千變萬化，也不可能將任何信息傳回外界。”
“由于長久無法接收到羅清的信息，所謂的命牌判定羅清已死亡，故而啟動了自毀程序。善清同理，失去了本體的信息同步，開始潰散消失。”
這位中科院院長恰好是一位空間物理學專家，說話很有分量，他站出來，對所有人如此解釋道。
“李化生院長，又沒修過仙，你怎么知道”有人質疑。
“這和修不修仙沒什么關系，任何事物總要遵循一套邏輯，來你告訴我，什么東西能突破曲率無限大空間”李院長反問。
“修仙本來就是和物理完全相悖的另一個體系，你拿物理套又有什么用。”那人小聲說。
“修仙本來就是中國人在古代自己造的概念，修仙既然能被想象出來，且能夠被我們認知，那就說明骨子里還是人類那一套認知。別說羅清了就是孫猴子被困在死線里面，它一個筋斗云也翻不動！”李院長一反儒雅的常態，非常強硬的說。
“命牌破碎，善清魂散，這些都傳達了羅清死亡的信號，你在這里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一名俄羅斯曲率專家說道。
“廖瓦洛夫博士！我不允許你在這里妄議羅清，他沒有死，只是被困在了死線，這是事實！”這位中科院院長的聲音出奇的大，鎮過了所有的質疑。
廖瓦洛夫拍案而起：“怎么難道死亡與否還說不得你又怎么證明他是被困在了死線里面”
“羅清沒死，你給我把嘴閉上！”
李化生拍出一掌，澎湃的真氣將這位只有后天境界的曲率專家打飛出去。
“你瘋了！”
“老李！”
“住手！”
幾個先天境界的官員和科學家們立刻將雙方隔開，好在廖瓦洛夫博士并無大礙，只是被這一掌打的有些回不過來神。
怎么就突然動手了 “李化生同志，你別激動。”一位本國的高級官員抓住了莫名暴怒的李化生。
李化生一把甩開了這位首長的手。
“我沒激動，都說羅清死了怎么誰看見了是瞧見尸體了，還是看見魂魄了誰又能證明那個所謂的命牌不會出故障他肯定是被困在死線里面了！”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化生，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誰也不想看到羅清的死亡，但是命牌和善清同時出問題，這信號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羅清大概率……”
一位和這位李院長共事多年的老搭檔兼發小站了出來，試圖緩和情緒。
“你也閉嘴，他只是被時間困住了，沒死！你懂空間還是我懂空間，你一個研究強力材料的懂個屁。”李化生看向好友的目光仿佛要擇人而噬。
“你好端端發什么瘋”這位老友也起了脾氣。
“閉嘴，你再說羅清死了我立馬和你翻臉。”
“靠，你他媽的犯病了是吧”
這位發小可不慣著李院長，他同樣也是先天境界，兩位從大低谷時代走來的物理學泰斗眼看就要打起來。
“兩位，兩位，大家先冷靜一下，咱們仔細分析一下情況。”又一位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站出來緊忙勸阻。
其他高官和科學家也緊忙將這又要干架的兩人給完全分開。
這時候，現場最大的官開口了。
聯邦政府主席剛剛才將因境界跌至煉氣一階，遭受修為反噬的羅輯博士安頓好，對著一屋子的官員和科學家們怒斥道。
“夠了！大家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穩重一點。”
聯邦政府主席頓了一頓，又說：“李院長的猜測不無道理，如果羅清確實墜入死線，那么確實可能造成死亡的假象，導致命牌破碎和善清消散。”
他看了一眼閉目運氣的羅輯，又看了看全程保持沉默的丁儀，他記得，在善清消散之前，丁儀和善清聊了不少。
聯邦政府主席開口，把話題燒到了丁儀身上。
“丁儀博士，你覺得李院長的說法是對的嗎”
丁儀全程旁觀了這場混亂。
他有些奇怪的看向那情緒尚且沒有平復的李化生，這十幾年的時間，他和這位老院長打過不少交道，自然也知道對方的性格，不像是會輕易動怒的人。
李化生也抬頭，與丁儀對視了一眼。
丁儀若有所思。
他頓了頓，對所有人說道：“死線不會莫名其妙的出現，說不定真的有可能是敵對的神明出手，設計困住了羅清，考慮到死線內，一切物理學規則都不再適用，我也很贊同李院長說的，羅清沒死，只是困在了死線里面，由于完全斷聯，進而導致了命牌的破碎和善清的消散。”
丁儀說完這句話之后，李院長仿佛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了椅子上。
丁儀在科學界威望比當年的愛因斯坦都大，他這一番話出來，幾乎為這場混亂定了性：
羅清沒死，只是困在了死線里。
所有人的心里都安穩了一些。
一位法國的量子糾纏學教授說：“大家不要忘了，羅清先生還有一個特殊的存在態，那就是量子毀滅態，如果真的是死線困住了羅清教授，羅清又被迫坍塌為毀滅態而‘死亡’的話，命牌破碎、善清消散等事情就說的通了。”
這位量子糾纏學教授的理論也說服了很多人。
接下來的時間里，其他物理學家從各個角度出發，在不同物理尺度上解釋著羅清墜入死線導致命牌破碎、善清消散的合理性。
再加上那根橫在地球世界與三體世界之間的死線，仿佛真相就是如此。
其中有人還列舉出了一個極其關鍵的證據，就是羅輯手里的通訊玉符。
此時羅輯還在閉目打坐，那通訊玉符早先脫手摔落在地，好在并沒有摔碎，而是被聯邦政府主席撿了起來。
通過羅輯介紹，眾人知道通訊玉符的作用，這個手心大小的玉符，至今仍然散發著晶瑩的玉色亮光。
這也說明通訊玉符至今仍在‘通訊中’，并且已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羅輯此前說這玉符的通訊原理是激發十一維通訊線，按照空間維度迭加導致的空間能量增長幅度，眾人自然也知道光子的速度在不同空間維度下的速度有多么夸張，人類早已經計算出了在各個空間維度中的光速。
兩個多小時了，以十一維通訊線的通訊速度，哪怕羅清此時在可觀測宇宙之外，電話也該打通了才對。
也唯有空間曲率無限大的死線，才能讓通訊玉符遲遲無法接通了。
這也是羅清墜入死線，而非直接死亡的有力證明。
至于羅清為什么會墜入死線，三體世界又發生了什么，這就要等到地球智子飛到三體星，或者等一年后，死線附近的可見光傳回地球時，人類才能清楚了。
眾人的討論，一旁在地面上打坐的羅輯都聽的很清楚。
羅輯對修仙之道更加敏感，水屬性天靈根的資質讓這位修士隱隱約約能夠感悟到‘修仙’本質，因此他并不認同那位李院長“死線困住羅清，導致命牌破碎、善清消散”的說法。
畢竟他在試圖延續善清殘魂時，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善清的本源確實隕滅了。
這也是他無力回天原因。
甚至就連本命靈劍滄海劍都在靈臺之中震顫，這把劍同樣通過善清殘魂的逸散感知到了劍主的消亡。
死亡是真，哪怕真墜入死線，也應該是在死線中死亡了。
這讓羅輯如鯁在喉。
但感受著外界眾人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情緒，羅輯也只是暗暗嘆了一口氣，沒有出聲反駁。
持續數年的修行就這么一朝化為烏有，羅輯卻并不后悔，如果不是他拼命維持著聚靈陣，善清恐怕連遺言都來不及說。
修為倒退帶來的反噬讓他很難受，所幸煉氣一階的最低修為也足以操控陣法了——羅清設計的陣法，操縱門檻很低，而且能量源是太陽，羅輯主要起一個遙控的作用，不需要多少靈力。
羅清的死亡，也讓羅輯帶了些許對三體第二艦隊的恨意。
會堂內，眾人的討論又持續了一段時間，并漸漸的達成了‘共識’。
羅清沒死。
這時候，最早提出羅清墜入死線結論的李院長又走到了羅輯面前。
羅輯睜開眼睛，抬頭看著他。
“羅輯博士……按照您對修仙的了解，羅清的修為，足夠支撐它在死線內移動嗎”
在無限曲率的空間中移動這位李院長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面對羅輯的直視，李化生對上了他的眼睛。
羅輯運起殘余修為，聲音直接作用在這位李院長的腦海中。
神念傳聲。
羅輯：［你為什么一直在強調羅清未死？］
李化生：［修仙這個概念起源于早期古代中國人的幻想，各種神話志怪故事都是脫胎于此，我始終認為，羅清的出現，本質上是人類在面對三體危機，是人類期望超自然力量出現的愿望具現化，這種具現化恰巧以最為廣為人知的‘仙’的形象出現了，這就是羅清，羅清就是這種愿望的具現化］
羅輯：［抱歉，據我所知，羅清來源于其他世界，而非所謂的‘眾生愿力’］
李化生：［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羅輯：［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么一直強調羅清沒死。］
李化生：［因為我一直覺得，只要所有人都認為他沒死，羅清就死不了，相反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羅清就會真的死去。］
羅輯：［你認為主觀意識可以影響客觀現實］
李化生：［自從丁儀博士在授課時公布了不確定性原理之后，我就一直如此堅信。］
羅輯：［你的判斷，既不科學，也不理性。］
李化生：［科學與理性已經夠多了，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
李化生：［修仙者的出現本來就很有可能是中國上下千年歷史的執念，試一試又如何不可呢萬一呢，萬一真的是這樣呢萬一我們都認為他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呢萬一他就差我們這一份相信他活著的主觀意識呢不管真相如何，我都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宣揚羅清的死亡，哪怕拼上我這條老命。］
羅輯：［好的，我了解了。］
神念傳聲只持續了須臾，而眾人的目光也早已定格在了羅輯身上，似乎都在期待這位地球上的唯一修士如何回答李院長。
羅輯站起身，神色凝重：“羅清修為高深……有仙法傍身，體內自成世界，說不定還真不受死線限制，假以時日，說不定能走出來。”
這番話，極大程度的振奮人心。
“真的能從死線中走出來那可是曲率無限大的空間啊……連光子都會靜止。”有物理學家驚呼。
羅輯的表情帶了些許傲然：“如果是一般修士那自然不行，但羅清曾邀請我在他的小世界去做客。”
“什么是小世界”有人緊忙問道。
“就是他體內的世界，羅清的修為早就已經超過了真仙境界，只是由于我們的世界并沒有雷劫供他渡劫成仙，因此還維持著修為境界沒有變化，實際上他的元嬰早已經可以演化一方大千世界，我就曾經受他邀請去玩過他元嬰化作的大千世界。”
羅輯說到這里，頓了一下，隨后目光瞧了一眼窗外的世界，繼續道：
“那里面一派仙家氣象，仙霧渺渺，日升月出，甚至有群星閃耀，高山大川，滄海瀚河無一不有，甚至有些許靈獸被它所養育，我甚至見到過體積比恒星型戰艦還要大的鯤鵬巨獸在山川中肆意飛行，甚至有傳說中的龍鳳在天空隱現，更是有開了靈智的貓兒狗兒在說人話，你們沒有去過，自然對修仙者缺乏想象，實際上羅清的境界，已經達到了神仙的水平。”
說到這里，羅輯下了一個大膽的判斷：“本宇宙內，死線之內確實不適用任何物理規則，但如果羅清自成世界呢他以世界之力，未嘗走不出那死線……不過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羅輯這番話，讓眾人滿是驚嘆。
“那羅清想要走出死線，以那死線的尺度大概需要多久”有專家認真問。
羅輯想了想：“死線直徑一萬公里，他倘若在中心位置，衍變一方天地，以正常人的步速走，也需要數年時間，不過想要在曲率無限的空間內行走，對于他這個級別的修仙者也是極其艱難的，很可能一天的時間也走不了幾步，再加上我們不清楚死線內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的對比，我估計很可能需要三五百年的時間，如果遇到敵人的干擾，上千年的時間也是正常的。”
有羅輯的表態，眾人信也好，不信也罷，但對于羅清現如今的境地，人類世界確實沒有能力去證實或者證偽了。但此時此刻，在場的人們終于是確實統一了口徑。
羅清大抵是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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