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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道:“你常說治理國家要腳踏實地,西域地遠,也不如匈奴,若他們能夠一直稱臣就好,你該在國事上更用心。”
“父皇教誨,兒臣銘記在心。”
嬴政撥開一個核桃,喂給扶蘇懷中的孫女,面帶笑意道:“禮在信中是如何說的?”
扶蘇從妻子手中拿過了信紙,而后遞給父皇,道:“這是他的信。”
嬴政擦去手上細碎的核桃殼的碎屑,接過紙張打開看著。
信中都是禮說著他自己的近況,以及問詢家人的言語,在信的最后才說起了他的難處,以及他說等他治理好了,就去走一趟萬里長城,再回家。
嬴政道:“這孩子大可以早點回來的。”
扶蘇頷首。
“你打算怎么幫他?”
扶蘇道:“說不上幫他,涉間的想法是對的,車師可以成為大秦在西域屯兵的兵鎮,但絕無可能成為第二個潼關。”
“不要把人或事想得太多,現實多數時候都是不如意的,希望禮不要將要求抬的太高,有時得過且過才是常態,像潼關那樣的成功才是偶然。”
嬴政重復道:“得過且過是常態,成功才是偶然?”
扶蘇頷首,道:“兒臣治理國家這些年,深有體會。”
素秋這孩子到了一個新地方,反倒不像他的兩個哥哥那樣高興又好奇,這孩子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就會很警惕。
現在她坐在母親的懷中,抱著母親的脖子,目光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孩子十分怕生,小時候就是如此,除了皇帝與夫人,誰抱都不行。
田安一來,行宮內的廚子自然就讓開了爐子,讓這位大常侍來準備飯食。
今天行宮的飯菜很豐盛,在來時田安就準備了不少,其實行宮也準備了許多,一時間肉菜都端了上來,幾張桌案都放不下。
飯后,扶蘇與父皇,老師三人走在驪山的山道上散心。
扶蘇見到驪山上的烽燧又被重建了起來。
當天色到了黃昏時,皇帝一家才離開驪山。
這一次,皇帝來驪山沒有提及要請兩位老人家回咸陽的事。
驪山行宮的溫泉宮殿內,嬴政泡在溫泉內,道:“李斯,若是再走一次東巡,你還走動的嗎?”
“臣老了。”
嬴政道:“嗯,朕也老了。”
李斯沒說的事是現在的皇帝正值壯年,這位新帝是一定會東巡的,到時候這個天下恐怕都不一樣。
李斯與新帝說的都是實話,他每天早晨都會堅持爬山看日出,等到黃昏時分就坐在山上看日落。
周而復始過了這幾年,對李斯而言這幾年是他所過的最輕松的幾年。
又是日落的時刻,李斯坐在山上看著遠處的景色。
這天下肯定會不一樣,現在坐在山上放眼看關中,關中早已如十年前不一樣了。
夜風吹在身上還有些涼意,但李斯不為所動依舊看著遠處的落日。
“丞相,這是咸陽送來的。”
李斯拿過卷宗,仔細看其中的內容,其中所寫的都是丞相府官吏的名冊。
皇帝依舊沒有再立丞相。
看罷,李斯嘆息一聲才緩緩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正一步步往山下走著,李斯想到了一個事實,皇帝將諸子圣賢的話語寫在了那些書中,恐怕以后再也沒人說,師承法家。
法家沒了……諸子百家從此真的不會再有弟子了。
皇帝用造紙術與印刷術,真的徹徹底底地掌握了書籍的傳播權。
藏在這個正在變化的天下背后,是皇帝一次次集權之后所達成的成果。
新帝五年,秦新農歷二月。
關中的氣候依舊寒冷,今天是這一年的第一次廷議,除了本就該站在章臺宮的群臣,在章臺宮外還有一列列關中各縣的官吏。
皇帝要求每年廷議開始時各縣的縣令也必須到場。
這關中的官吏一年比一年多,治理也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正常而言,官吏越多,那么群臣也會更輕松才對。
可如今人手是越來越多,但各縣的官吏依舊是一樣的忙,有的甚至是更累了。
廷議一如既往,到了午后才結束。
扶蘇去高泉宮與妻子用了飯,便回了章臺宮內。
內侍將群臣的奏疏整理好之后,放在皇帝面前。
不多時,皇帝已經批復完了一部分。
右相馮去疾腳步匆匆走入章臺宮大殿,行禮道:“稟皇帝,有陳平奏疏遞交。”
扶蘇頷首。
田安接過奏疏放在皇帝的面前。
扶蘇打開奏疏,才發現這是一卷名冊,這卷名冊是御史陳平與御史公子衡共同書寫的。
“御史公子衡……”扶蘇忽然一笑,再看被兒子寫在名冊上的人名,他們都是各地的地方官吏。
根據呈報,公子衡與陳平已到了洞庭郡,正在一路往東走。
馮去疾道:“名冊上所記錄之人是公子衡與陳平在各地抓捕的官吏,他們有的瀆職,有的私用民夫,甚至還有私征賦稅,余下還有需罷去官職的縣吏,請皇帝批復。”
扶蘇詢問道:“去年有多少學子通過了考試,還未給官的。”
馮去疾回道:“二百余人。”
“嗯。”扶蘇面帶滿意的笑容,道:“每年過考的人越來越多了。”
馮去疾行禮道:“臣恭賀皇帝收天下學子,為秦治理。”
扶蘇低聲道:“朕更喜聽人說為民治理。”
“臣以為無萬千庶民就無秦,為秦治理與為民治理一樣。”
“右相這話說的有些像朕的老師了,老師以前也善辯。”
馮去疾慚愧一笑。
扶蘇道:“往后還是說為民而治,朕更喜歡。”
“是。”
“陳平他們最快何時能回來?”
“今年入夏。”
扶蘇收起這卷名冊,又道:“朕看過了,讓廷尉處置。”
馮去疾雙手接過名冊,又道:“近來群臣還在議論,是否再立丞相。”
扶蘇道:“朕還未打算再立丞相,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馮去疾行禮之后,便離開了。
其實這個秦廷沒有丞相,也能夠運轉如常,似乎有沒有丞相都不重要。
當關中再一次迎來晴天,三月的關中終于有了暖意。
扶蘇與蒙恬策馬在北郊的草原上。
四周皆是隨著皇帝出行的秦軍,扶蘇道:“大量的土地成了各縣各鄉里的住處,這關中的人口越來越多,能打獵的地方就少了。”
策馬而行,這一段路幾乎也沒有見到獵物。
蒙恬道:“末將聽聞岐州的馬場建設好了。”
“嗯,蕭何建的。”
蒙恬道:“蕭何此人眼光很好,岐州確實是養馬的好地方,臣親自去看過,馬場很大,有河流有大片草原。”
扶蘇道:“可惜今天與太尉游獵,要一無所獲了。”
蒙恬笑道:“臣已有很多年,沒有這般出來散心了。”
要說少年時,兩人還走得很近。
蒙恬從北方回來之后,成了太尉,兩人的位置不一樣了,似乎再也沒有像少年時那樣能一起放肆游玩了。
即便少年時再美好,現如今君臣之間依舊有了一道難以逾越的身份鴻溝。
蒙恬的胡須已白了大半,但坐在馬背上依舊神采奕奕。
扶蘇道:“車師國的事,太尉如何看?”
蒙恬回道:“臣以為,多建設,少遠征。”
扶蘇頷首,“朕也是這么想的,嘉峪關還未建設好,車師是一個西域屯田的好地方,因地制宜就足夠了。”
蒙恬再一次行禮。
扶蘇嘴里咀嚼著棗,一邊吃著已去了核的棗,給蒙恬分了幾顆。
見他要推脫,扶蘇道:“幾顆棗而已,小時候你還帶著我烤肉吃。”
蒙恬躬身一笑,接過了皇帝遞來的棗。
“原本,這一次出來散心,朕不想談及國事的,可有些事懸在群臣心頭上已有些年了,朕還要請太尉做一些事。”
蒙恬行禮道:“臣自當效……”
沒等蒙恬說完效死,扶蘇打斷他道:“近來,有人進諫要請趙佗與屠雎回來,這兩位大將軍在南方一旦久了,再過幾年恐怕想要再請回來就難了,還說趙佗在南方正在修建十分巨大的陵寢,其規模與諸侯王相當。”
見蒙恬也面露難色,扶蘇又道:“朕并不急著他們回來,自然也不信這些傳言,但今年想派出更多的官吏去南方,其一是修路,其二是建設郡縣。”
“若只是讓丞相府去文書,朕又覺得分量不夠,太尉可書信去南方,告知兩位大將軍將治理之權交給南方各地的郡縣官吏。”
皇帝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趙佗與屠雎可以留在南方,但他們一定要分權。
扶蘇道:“若還是不行,朕只能覺得兩位大將軍治理南方能力欠缺,下詔命召他們回咸陽。”
蒙恬神色凝重,皇帝說不信那些傳言,那也有可能是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臣回咸陽之后,就寫好軍令,命人加急送去南方。”
扶蘇道:“去年朕去驪山看父皇,父皇與朕說少去考慮西域的事,多看看自己的國家,朕明白父皇言語中的深意,南方是父皇與老師的心血,朕不容南方有失。”
這場游獵進行了三天,扶蘇在北郊的郊外也度過三天,期間有政事也是群臣去北郊的行宮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