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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人眼中,秦軍似乎是不可戰勝的,這些年秦軍做了太多了不起的事,一統中原,南下一統,北伐大勝。
秦軍完成了人們認知中,最不可能完成的大勝。
也正因如此,人們對秦軍都有向往,對于還未入軍的少年們,他們心中的秦軍是何等的威風且無敵,好似那些少年人也覺得,只要進入軍中他們也能一樣的威風無敵。
這是公子禮在潼關的書舍內,聽到的最多的話。
但真的當公子禮來到了這邊關,才知道原來戍守邊關是一件漫長且辛苦的事,甚至需要獨自一人守著幾里地,一個人看著邊疆外是否有敵人。
這才是真實的邊關,這里沒有威風的秦軍,只有一個個辛苦的人,這是世界上最苦最累的事之一。
每一個能在邊關堅守的人,都是好男兒。
劉肥坐在張掖縣的縣府內,寫下了一封書信,上好了蠟之后,裝入牛皮袋中,與諸多文書放在一起,讓人送去咸陽。
做完這些,劉肥坐在縣府門前長出了一口氣。
“給家里寫信了嗎?”
聽到公子禮的話,劉肥回道:“公子寫了嗎?”
禮道:“寫了。”
劉肥道:“蕭叔要回楚地了。”
禮遲疑道:“蕭何不是在渭北任職郡守嗎?他大可以一直留在渭北。”
劉肥搖了搖頭。
禮也沒有追問,或許是涉及劉肥的家事。
入秋的河西走廊又迎來了秋雨,這是河西走廊一年之中最重要的雨季,張掖縣內的人們開始了蓄水。
人們打開了水窖,或者是各種器具儲水。
這個時節的關中一定也會是秋風紛紛的,尤其是細雨蒙蒙落下時,那濕漉漉的咸陽橋與往來繁忙的行人,這種景色令人難忘。
一時間,原本平靜的張掖縣因這場雨水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禮跟隨著劉肥再一次來到了正在修建的嘉峪關。
“往后我們的縣府會搬入關城之內嗎?”
劉肥解釋道:“張掖縣城會留下來,我們自然要進入嘉峪關內。”
禮道:“我以為武威縣是河西走廊最美麗的地方,現在的河西走廊要在這里建設一座如此巨大的城關,這里將會是大秦最雄偉的西北門戶。”
劉肥道:“是啊,看來皇帝真的要將長城修到嘉峪關。”
禮又道:“劉夫子,我與你說一件往事吧。”
劉肥頷首。
兩人走在嘉峪山的山腳下,公子禮說起了小時候聽父皇說起的往事。
公子禮道:“那時正值秦一統六國之后,召六國博士入秦,當初丞相李斯發動遷民戍邊之策,六國博士紛紛斥責李斯的決策,可我的爺爺與丞相,包括那時還年少的父親,都堅持施行遷民戍邊之策,堅持修筑長城……”
“不僅如此,我的爺爺曾說過修長城于戎境,正因如此秦所置之邊關就是秦長城所在,我的父皇延續著爺爺當初的詔命與話語,人們的傳言是真的,我的父皇真要將長城修到嘉峪關。”
聽罷公子禮的話,劉肥覺得秦的皇帝當真是父子一心吶,就連眼光與遠見也是一樣。
河西走廊的這場秋雨很短暫,只下了一天一夜就結束了。
只是正當眾人又恢復了無所事事的狀態時,武威縣的婁縣令帶著太仆丞韓信,以及涉間大將軍來到這里。
原本就簡陋的張掖縣縣府一時間擁擠了不少。
章敬疑惑得看著眼前三位河西走廊舉足輕重的三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再者說,涉間大將軍與太仆丞韓信在此地,就算是婁縣令都不敢先講話,更不要說他章敬了。
涉間先道:“我們要攻打姑師國。”
章敬遲疑道:“姑師國?”
軍中大事還輪不到劉肥講話,他不過是個夫子,便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婁敬解釋道:“姑師國就在天山南麓,其南是樓蘭,其北是以前的匈奴舊地,在天山以北的匈奴語稱其為姑師國,天山以南的西域語稱其為車師國。”
言至此處,婁敬遞上一卷書,道:“車師國的王子下令,燒一車我們的諸子書籍,并且禁止車師國的人讀這些百家典籍。”
劉肥蹙眉不語。
一時間連李左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怎么會這樣呢?難道說他們連一卷書都容不下嗎?
章敬遲疑道:“車師國的老國王不管嗎?”
婁敬嘆息一聲,道:“老國王年邁,已只能臥床。”
章敬又收回了目光。
韓信坐在涉間的一旁,目光看著四下,似乎對眼前要攻打車師國的事不感興趣,要不就是韓信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劉肥是這里的夫子,敢燒著秦的書籍他就有說話的機會,他問道:“為何燒我們的書籍。”
婁敬重新坐正又道:“說是書中宣揚民重君輕……”
換言之,中原書籍中的正面影響對西域人的價值觀沖擊還是很大的,尤其是秦還有一個這么了不得的皇帝,秦可是有一統六國的皇帝,并且還一統書籍,書同文,擁有比之周天子時期更遼闊的土地,天下最強大的秦軍。
相比之下,那些西域王就落后太多了,西域王可以落后,但西域的子民已被影響,這才是近兩年發生的事,只不過最近西域子民與西域王在秦的正面影響下,矛盾越來越嚴重。
終于到了要爆發的地步。
婁敬繼續與眾人講述著這一次打仗的原因,他拿出一卷文書,道:“按丞相府的意思,我們秦軍絕不會插手西域諸國事宜,絕不會無故開戰。”
言至此處,在場的眾人皆是點頭,包括在外面站得筆直的李左車也在點頭。
“丞相府也有言在先,延續著當年老丞相的書同文,車同軌之策,秦要保護擁護秦文字的人們,在此之前我們更要保護好我們的書籍,書籍中所寫的都是春秋六百年以來的圣賢先輩之語,那也是秦之治國理念。”
“但絕不容許他人踐踏秦之書籍,從秦傳出去的書籍皆是秦之思想,車師王子所作所為是在自尋死路,人若不自愛不自重尚且被人輕視,若秦人不保護秦之書籍,將來何來教化天下。”
“丞相府有令,命涉間大將軍領兵三千,拿下車師國將車師王子梟首,敬告西域各地。”
涉間朝著咸陽方向躬身行禮道:“末將領命!”
嗓門真的很大,讓人的耳朵有些嗡嗡作響。
等婁敬說罷,眾人都知道要怎么做了,涉間開始下令整頓兵馬,明日就開拔。
涉間注意到公子禮的眼神,道:“公子想去就跟著去吧,但……”
涉間的目光看向李左車,道:“李將軍看好公子禮。”
“是。”
站在門外的李左車回答。
到了夜里,眾人簡單用了一頓飯,就開始商議這一仗要怎么打,首先車師國要截斷車師與樓蘭國之間的道路,不能讓車師國有援兵。
禮看著父皇交給自己的書,除了眾人所說,他從父皇的書中可知車師國占據西域要道,車師地肥,近匈奴,多田積谷,必害人國,不可不爭。
禮沒有去過車師國,但依照父皇所言的這句話,這車師國應該是西域必爭之地。
眾人還在爭論怎么打車師國,涉間拍案道:“好了,不用爭了,老夫領五百兵便可拿下車師國。”
婁敬勸導:“三千兵就三千兵,丞相府有命,將軍不可自作主張。”
涉間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冷哼道:“老夫憋了這么多年,誰敢與老夫爭前鋒,老夫與他急。”
車師位于西域要道的一處綠洲邊,并且占據多年,其西通精絕二千里,東去鄯善七百二十里,但凡有些兵力的西域諸國除了樓蘭,其余幾國都相距甚遠。
只要沒有馳援,秦軍便可以圍而攻之。
禮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才發現原來父皇已給車師國取了另外一個名字,叫車師縣。
得知要打仗了,眾人都很興奮,這一夜大家都睡得不太好。
翌日,天剛有些亮光,一隊隊的秦軍就被集結了起來,涉間大將軍來時就帶了不少兵馬來。
韓信已讓人將馬鐙分發給秦軍們,需要策馬的士伍皆有一個馬鐙。
馬鐙也是重要軍械,平時這些馬鐙都是被集中保存的,只有要打仗時才能拿出來,這與青銅機弩是一樣的。
自從馬鐙在北伐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秦就將此列為與弩機一樣的重要軍械。
“韓府丞?”
韓信正在發著馬鐙,見到身后的公子,笑著道:“這是公子的馬鐙。”
禮接過韓信遞來的馬鐙,問道:“韓府丞也與我們一起去西域嗎?”
韓信道:“我去截斷車師與樓蘭的要道,我不去攻打車師國。”
禮看著戰馬道:“這些戰馬養得真好呀。”
韓信又道:“此戰不難,公子不用擔憂。”
禮道:“嗯,但愿順利。”
三千兵還未聚集齊,涉間便帶著一千兵馬先出了嘉峪關。
余下的兵馬以及余下的事,就交給了婁敬。
此刻,等眾人都走了,縣府內就剩下了婁敬獨自一人,他再拿起丞相府的文書看著,低聲道:“陳平,陳平啊,你的毒計真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