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回到了章臺宮的大殿,見到小公主正在大殿內奔跑著,一群宮女與內侍神色驚恐地跟在小公主身后快步走著。
田安來到了皇帝的身邊,將丞相府群臣爭搶菠菜的事說了一遍。
小公主的玩鬧絲毫不會影響皇帝處置國事,當年皇帝在丞相府主持國事時,也是在吵鬧的丞相府內看文書的,小公主的這點吵鬧根本不算什么。
扶蘇看著文書上的內容,“漠北的人口有恢復的跡象。”
聞言,田安神色多了幾分凝重,在他看來這匈奴人就像地里的草一樣,又長出來了。
現在他又希望今年的冬天更冷一些,將那些匈奴人都凍死。
第二天,廷議還未開始就有人說起了皇帝所賜的菠菜,那菠菜的風味確實不太好,大家議論紛紛,覺得烹煮方式不對也好,還是該搭配羊肉吃也罷。
群臣從討論菠菜的好吃與否,轉而成了廚藝交流大會。
直到皇帝到來,群臣又恢復了嚴肅繼續今天的國事。
但生活依舊如往常一樣,眾人正在忙碌時,皇帝又給群臣賞賜了茶葉蛋。
說是去年各地進獻了很多茶葉,茶葉多到吃不完,都成了陳茶,正巧洛陽近來養了很多的雞鴨,送來了很多雞鴨蛋。
這兩年丞相府多了很多生面孔,這些生面孔都是新晉的官吏。
秦的選官方式拋棄了當年列國的貴族為核心的治國理念,而是用了大量的庶民,近來秦廷二十歲以上三十歲左右的新面孔,都是受支教影響的一代官吏。
而這些官吏是最擁護如今新帝,他們享受了支教的裨益,自然也是最擁護支教的。
而今年,皇帝終于頒布了新的政令,將以前的選官制度改為了科考,并且命太學府改善考試的類別與科考過程。
太學府內,得到皇帝的詔命之后,這里的夫子們就開始了討論,禮就在其中,聽著大家對科考的爭論。
這一次,主持科考改制的人依舊是太學府的府丞王夫子。
有人說王夫子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太學府的府令,既然是太學府就有府令與府丞,而府令一職自太學府建設以來,就一直空缺著。
還有人說王夫子會如公子高,老夫子叔孫通,都水長那樣位列學士府,成為學士府的學士,受天下學子敬仰。
禮聽眾人爭論著,始終沒有發言。
眾人的爭論到了黃昏時分結束了,禮神色疲憊地走出太學府,有人說應該按照詩書禮法的順序來分科。
還有人說應該按照,書,數,法,理來分。
也有人將以上兩種都反駁了,他覺得應該按照秦廷的九卿進行分科,要去什么哪個府為吏,就要以此分科。
這是今天爭論最多的三個方式。
明天又是旬休,禮打算回驪山看望爺爺。
諸多書舍的學子正在回家的路上,每當這個時候也是潼關城最熱鬧的時辰,街邊還有賣餅賣肉的商販,更有人販賣著敬業縣新印刷的書。
“公子。”
禮正走著見到一人向自己行禮,便停下腳步,道:“劉盈?”
劉盈再一次行禮道:“公子。”
禮繼續往前走著,因兩人的兄長一個去了東邊巡視,一個去了西北戍邊,而兩人也是因各自的兄長而結識。
劉盈買了兩張餅,他道:“今天幫夫子整理書庫,夫子給了我錢。”
禮接過劉盈遞來的餅,道:“多謝,正好餓了。”
劉盈點著頭道:“兄長還在的時候,我們每天從潼關城出來早已饑腸轆轆,回到縣府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蕭叔總是說還以為潼關不給我們飯,差點去帶著縣兵找司馬欣。”
劉盈吃著餅道:“明明午時吃得很飽,到了這個時辰就會很餓。”
禮咽下口中的餅,道:“人又不是牛,不能挨餓的,我們的肚子存不下糧食的。”
聞言,劉盈撓了撓后腦道:“小時候伯母常說伯父,每天吃這么多還不如家里養一頭牛。”
言至此處,禮與劉盈一起笑了。
不多時,晁錯腳步匆匆而來,道:“公子,科考之事可有眉目了?”
禮道:“沒有眉目。”
晁錯低著頭,又道:“也對,就算是有結果也不會提前與我說的。”
禮道:“我覺得以你的學識,將來為吏不是問題。”
晁錯一手撐著下巴,坐在石頭上看著往來的行人,嘆息一聲,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
夕陽下,三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思考著將來。
“公孫弘近來在做什么?”
晁錯冷哼道:“這胖子一天到晚找美人。”
劉盈向來很聽夫子的話,而且教養也很好,不像公孫弘那么自以為是,也不像晁錯整天鉆營如何先在秦廷接觸一些人脈。
而唯有劉盈是真的在好好讀書。
禮詢問道:“你兄長給你來信了嗎?”
劉盈頷首道:“來信了,去了一年了,才來過一次信,說是在戍邊很忙。”
禮道:“等今年入夏,我也要去戍邊了。”
“什么!”
晁錯當即跳了起來,道:“這就去戍邊了?”
禮道:“我雖年才十六,父皇允許我提前去。”
晁錯垂下腦袋,神色羨慕道:“十五歲就是太學府的夫子,十六歲就去戍邊,立一些軍功回來也才十八……”
晁錯暗暗自語,他心里想著等公子將來入丞相府,說不定才二十?
這前途當真是不敢想啊,皇帝的兒子其實讀書很努力,且學得也特別好,這是太學府有目共睹的。
與皇帝的兒子為友,實在是太打擊人了,這并不是只說是地位的區別。
而是對方既是皇帝的兒子,而且還很優秀,優秀到不論做什么都是同齡人中最好的,上一位……也就是公子衡,也是如此。
都是糧食養大的,怎么就差別這么大。
關中到了六月,正值盛夏。
在平時,夫人是很煩這兩個兒子的,但這一次公子禮要去戍邊了,夫人還在與小公子交代著,千言萬語,希望這個兒子一路平安。
直到小公子跟著一群少年人一同去了邊軍,夫人還在遠遠看著小公子的背影。
直到小公主跑來,夫人這才抱起小公主,似乎也就不再擔心小公子了。
扶蘇站在咸陽橋,看向一旁的李左車。
而李左車正恭敬以對,不敢言語。
扶蘇道:“禮都與朕說過了,你當真愿意跟著他?”
“末將愿意。”
“你與他一起去吧。”
“末將領命。”
扶蘇讓護送隊伍轉向,一家人去了北郊行宮避暑。
李左車翻身上馬,跟上了不遠處的公子禮。
見到來人,一路正走著的禮,道:“我就說父皇一定會答應你同行的。”
李左車道:“多謝公子相助。”
禮又道:“戍邊不見得一定能打仗,就算是打仗也不見得會有你立功的機會。”
“末將明白。”
“你若留在潼關也可以繼續任職守備將軍,也可能一輩子沒有打仗的機會,至少先將你放到西北戍邊至少你的機會更大一些。”
注意到李左車的神色,禮又道:“你也不用擔心現在的秦軍會對你有成見,當年征戰六國的老秦軍都被父皇裁撤回鄉了,現如今的秦軍都是新編的,他們對你,對以前的趙國根本不在意。”
因是擔心李左車覺得因他的身世,而遭到秦人的針對。
只不過,當初在潼關時,秦人也沒有針對李左車。
現在去了邊關,其實也不會有秦軍為難他的。
李左車穿著一身秦軍甲胄,而且策馬而行在隊伍中,就連護送的秦軍也以為這人是前來護送的。
六月天,關中的麥子也已開始成熟,坐在田地邊就能聞到麥香。
隴西地界的六月十分酷熱,禮坐在樹蔭下看著北方。
李左車的目光也看著北方,他低聲道:“當初公子衡將萬里長城走了一遍。”
禮慵懶地靠著身后的大樹,“我也要走一遍長城。”
李左車低下頭,道:“若公子要走一遍,末將就陪著公子走一遍。”
禮打開包袱,拿出其中的干糧,包袱內最多的就是棗,還有一卷書。
拿起一顆棗放入口中咀嚼著,他面帶笑意,父母依舊很愛他,這包袱內的棗與書便是父母的愛。
禮一直記得田爺爺說過,母親懷著他時,就愛吃棗。
因此兄弟兩人也愛吃棗。
禮打開包袱內的一卷書,這卷書中所寫的都是有關西域的記錄,甚至有很多記錄是丞相府與太學府沒有的。
父親將西域的地理與天時氣候寫得十分詳盡,甚至還寫了西域的人口與王室制度結構。
禮想起了一件事,那時在很多年前陳平曾經說過,他要讓西域的人們都讀中原的百家典籍。
讓西域人也書同文,車同軌。
這又是一個遠大的理想,禮想都不敢想,若西域人也真的能夠書同文,車同軌,這天下會變得多么美好。
午時最熱的時辰過去了,禮見到前方的隊伍都站起身了,便也收拾包袱站起來,手里拿著一些棗,一邊走一邊吃著。
在包袱內還有一封書信,是劉盈要交給劉肥的。
劉盈說他的兄長劉肥就在張掖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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