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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麗的貝殼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秦人的悠閑生活

  坐在屋內還能聽到雪花打在窗外的聲音,齊地的冷流雪是一種特有的天氣,這種大雪來得很快,雪量巨大。

  寫完一卷,再去看懷中的孩子,他又睡著了。

  扶蘇便將孩子放回搖籃中,而自己則拿起另一卷,繼續書寫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風雪依舊,眼前那油燈的燈油也快燒完了,燈光越來越微弱。

  又看了會兒兒子,見他依舊睡得安穩,扶蘇這才睡下。

  翌日,扶蘇早早睡醒,將昨晚所寫的竹簡收攏起來,掛好了標簽。

  王棠兒下了榻,給公子披上外衣。

  扶蘇穿好外衣,推開了門,殿前是厚厚的一層積雪。

  雪很深,一腳踩下去已埋下半個小腿。

  田安與諸多內侍正早早的開始清掃積雪了,扶蘇記得田安說過燕地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飄雪。

  扶蘇道:“今年的關中,是不是也有這么大的雪。”

  田安道:“公子,關中的雪都是一陣陣的。”

  他老人家呼出一口熱氣,又道:“關中的冬夏兩季最久,等回去了那關中說不定還在下大雪。”

  說著話,田安讓人端來了早食。

  扶蘇接過一碗粥與一張餅,一邊與妻子說著,又問道:“給父皇送去了嗎?”

  “一早就送去了。”

  扶蘇吃著早食點頭,又道:“案上有六卷竹簡,你先送去給張蒼。”

  田安將竹簡都裝入袋中,便捧著離開了。

  瑯琊臺下,這里是一片看守森嚴的軍營。

  李由在冷風中縮著脖子腳步匆匆地從營地門口路過,見到了捧著一個布袋子來的田安。

  一看到田安,就知道是公子有吩咐。

  李由停下腳步轉身迎了上來,“田常侍。”

  田安平日里很和氣,又道:“李士尉辛勞了。”

  李由行禮道:“職責所在,在軍中當值一天,就要擔一天的職責。”

  田安聽得出言外之意,李由一心想要脫離他的父親,丞相李斯的掌控。

  其實,當初公子扶蘇就想著讓李由去隴西的,有時預想比不上變化。

  誰讓丞相先給了安排,后來李由護送始皇帝西巡,公子也只能暫時擱置了這件事。

  不過擱置也不是壞事,公子當時又覺得太冒進,才有了先讓都水長前往隴西的安排。

  公子覺得凡事都應該是變化著來的,有時候變化一下,比按部就班反而更好。

  此刻,軍營中正熱鬧,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正值早晨,軍中各處升騰著熱氣,正在造飯。

  李由道:“張蒼這人十分了得,他總能找到糧草,大軍東巡以來還沒人餓過肚子。”

  田安頷首,笑道:“他的本領確實了得。”

  沿途的糧草都是張蒼安排的,他也總能從各縣拉出合適的糧草,在不影響各縣的同時早早就準備好了糧食。

  現在大軍還在瑯琊縣,說不定張蒼就在為始皇帝回咸陽的糧食做準備了。

  張蒼的糧食從來不會只囤積在一地,早在始皇帝封禪之前,張蒼就準備好了今年冬天結束前,六萬大軍所需的糧草。

  也就是說在來年開春之前,軍中都不用擔心糧草的問題。

  糧草都是沿途的各郡縣提前調度的。

  在李由的帶路下,田安來到張蒼的屋內。

  屋內,點著幾盞油燈,張蒼正坐在這里,正在看著地圖,地圖上用一條條的線串聯郡縣,這些串聯的線就是張蒼運糧的糧道,也正是他運糧的訣竅。

  田安將一袋子的竹簡放下,道:“這是公子昨夜所寫的。”

  張蒼的目光還看著手中的竹簡,緩緩回道:“還請回稟公子,瑯琊縣的田畝與各亭鄉的籌備明日就能寫好。”

  田安行了一禮,走出了這間屋子。

  外面的寒風一吹,凍得李由又是一縮脖子,他道:“總覺得這里的寒冬比關中更冷。”

  田安看著屋檐還掛著冰棱子,搓著手又被凍得打了打擺子,道:“這里的風真大。”

  聞言,李由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此地的寒風確實比關中大。

  關中的秦人有窩冬的習俗,在冬天是不會隨意出來的,可對瑯琊縣的人來說,冬季并不一定都要窩在家里窩冬。

  土生土長的齊民徐福,他與這里的瑯琊縣民知道,其實冬季也是漁獲豐富的季節,甚至還可以在海灘撿到很肥美的貝類。

  徐福自小在海邊長大,他十分清楚海洋的習性。

  現在,他在海灘邊走了一圈,就撿了半桶海鮮,提著木桶就回到了稂的住處。

  稂與這些越民住在一起,老族長的舊病又犯了,稂先是給老族長治療,而后稂還要給這里的其余人看病,這場寒冬凍壞了不少人。

  待稂忙完之后,徐福已就將飯食烹煮好了。

  花蛤都煮開了口,螃蟹也開了殼,其內是滿滿當當的蟹肉,海蠣子燉好的湯以及陶罐中煮好的稻米飯。

  這里的越民吃稻米較多,這是以前吳國的風俗,與如今的瑯琊縣民還是有些區別的。

  稂低著頭走入自己的屋子,見到徐福在這里倒也不覺得意外,而且對方還做好了豐盛的吃食。

  徐福見到稂將一個陶壺架在了火上,正在煮著水。

  他解釋道:“這是我自小在關中養成的習慣,我們只喝煮過的水。”

  徐福道:“沒煮過的水也能喝。”

  “當然能喝,不過我們自小受公子扶蘇教導,養成了習慣,我甚至對喝生水產生了抗拒,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同樣不喝生水的人,那多是與我一樣的人,我們是從敬業縣出來支教的學子。”

  說著話,稂也不客氣,吃起了徐福所烹的海鮮。

  徐福問道:“你懂醫術?”

  稂道:“懂一些,以前公子扶蘇在縣里留了一些書,我小時候經常看公子的書。”

  “公子扶蘇的書?”

  “嗯。”稂有些驕傲地笑道:“對我們來說,看公子的書,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們雖是叔孫通的弟子,但我們也常看公子的書,那些書都是公子所寫的,老師說過應該是公子小時候看諸子百家的書籍,公子看這些書時都會寫一些筆記與見解,老師說我們看多了這些書,往后也會成為公子那樣的人。”

  徐福好奇問道:“公子的書中都寫了什么?”

  稂挑揀著花蛤殼內的肉,一邊道:“都是一些對諸子百家的解釋,譬如孟子,荀子,墨家,公子的書則是教我們如何讀懂這些話。”

  “我呢……比較愚笨,我這人沒什么天賦,所以我只能腳踏實地,公子不因我沒有帶弟子回關中而責備,公子卻因我腳踏實地的支教而贊賞。”

  人這一生能夠遇到一個值得效命,且交付身家的人,這便是足夠了。

  徐福觀察著稂的談吐,他依舊懷疑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不一樣的精氣神,大概是一種勇敢又清醒不惑的感覺。

  又有漁民的孩子前來問詢。

  稂用越語回了一句話,對方就快步離開了。

  徐福聽懂了他們簡短的交談,是問他之后還會不會教書。

  稂回答他沒走,就會繼續教書。

  稂善良且有智慧,懂醫術又從不自持,教書不求回報,這樣的人如何不讓人心喜,難怪這里的老族長希望他留下來。

  外面寒風依舊呼嘯,這天好像又要下雪了。

  徐福嘴里嚼著米飯,剛咽下又問道:“公子比你年長幾歲?”

  稂搖頭,他不知道公子幾歲,大概比他大不了幾歲,大概三兩歲?

  公子建設敬業縣的時候,是在八年前。

  稂也讀了七年有余的書。

  徐福低聲道:“既然如此,相仿的年紀,公子就能夠通讀百家典籍?”

  稂蹙眉,似在回憶道:“墨家的墨子,法家的韓非,商君,申子,還有孔子,孟子,荀子,太多了,數不清。”

  七年時間學得太多太多了,不過公子扶蘇有一個很厲害的本領,老師說公子能將百家學說雜糅,并且拆解。

  秦一統六國之后,咸陽收六國之書,公子自然有看不盡的書籍。

  所想的這些,稂沒有與徐福說,他知道什么不能說,什么能說。

  徐福問道:“漁民的病你能治好嗎?”

  稂和善的笑道:“多數是漁民的積年老病,那些治不好的,我都是看之后說一句也無能為力,只能治一些風寒雜癥,這些還是可以的。”

  “治不好……”

  “這里的漁民很好,治不好他們也不怪。”

  言罷,稂將最后一只螃蟹也吃干凈了,快步出了屋門。

  稂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也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好似這個世上的任何事都不能騙過他。

  公子扶蘇手下究竟有多少這樣的人,這些年輕人肯定十分了得。

  漁民的足底都有很厚的老繭,他們經常赤腳踩著礁,就在腳底形成厚厚的老繭,但這種老繭一但龜裂,又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徐福見到稂正在給一位漁民處置著后腳跟,將壞死的皮扯下來。

  不過徐福見到稂用礬石水澆在了傷口上,再用干凈的布裹上。

  “這幾天不要沾水,不要沾地,過三兩天再來給我看看。”稂一邊囑咐著,一邊收拾著他的陶罐。

  那漁民只是被疼得稍稍皺眉,十分感激的謝過,還讓他的孩子遞上一些漂亮的貝殼。

  稂有很多貝殼,他的家門前有滿滿一堆的貝殼,他甚至用貝殼鋪滿了家門口的地面。

  站在原地的徐福愣神不語,漁民會將貝殼收集起來,當作是造屋子的材料,漂亮的貝殼可以做首飾與家里的裝飾,甚至用來交易漁獲。

  讓徐福吃驚地是……他才發現,稂的家門前竟然有數不清的貝殼,甚至堆成了一人高的貝殼堆,假設每人送他一串,他究竟是幫了這些漁民多少啊……

  三天之后,瑯琊臺又迎來了一場大雪,扶蘇手里提著一串漂亮的貝殼,這是漁民所送的贈禮。

  瑯琊臺的大殿內,嬴政問道:“這貝殼有何特殊之處嗎?”

  扶蘇收起這串貝殼道:“父皇,兒臣覺得這貝殼比之珍珠更珍貴。”

  李斯忙補充道:“臣以為,越民送貝殼,而不送珍珠是因越民信服公子。”

  不等始皇帝反問,這位丞相再補充道:“當年越民須年年向齊王室進供珍珠,越民被齊王室所欺。”

  “除卻珍珠,這美麗的貝殼亦是越民最喜之物,他們知公子身份珍貴,但不送珍珠不是越民不尊重公子,因越民相信公子不是當年的齊王室,不會像當年的齊王室那樣對待他們。”

  “臣賀公子得越民人心。”

  言罷,李斯又行了一禮。

  嬴政飲了一口酒水,面帶笑意沒有開口。

  扶蘇道:“臣想將徐福留在此地,讓他任職瑯琊縣的縣令。”

  李斯道:“臣亦舉薦徐福,任此地縣令。”

  王賁遲疑道:“他本是博士,讓他任職縣令,恐不合適。”

  見李斯看向自己,扶蘇回道:“瑯琊縣會是一個十分特別的縣,兒臣覺得他會欣然接受。”

  王賁的擔憂的還是有道理的,不是讓徐福降官職,而是他對齊魯博士不信任,尤其是徐福以前與淳于越他們為伍。

  李斯道:“臣會安排官吏在瑯琊縣任職,并且看管徐福所作所為,齊郡郡守亦有監察之責。”

  他轉身面向王賁又勸道:“王太尉,一個博士而已,他徐福做的好與不好,無關大局,其人不足為慮,公子讓他任職縣令,只是利用他與越民的淵源,僅此而已。”

  李斯總有一百個理由,打消始皇帝與王太尉的疑慮,并且支持公子扶蘇。

  大殿內的四人,就是大秦這個國家的核心。

  公子扶蘇不知不覺也成了其中之一,參與國家建設的大事。

  當擦拭掉那些……有關齊魯博士留下的反對言語。

  才看清這個國家機器的內部,已是極其團結。

  大殿外的風雪如同鵝毛,隨著大風飄灑而下,在齊地特有的大風雪天,這大雪就像是波浪一般,層層迭迭地落下,五步之外的視野只有一片白茫茫。

  瑯琊臺的大殿內點著幾個暖爐,始皇帝,丞相李斯,太尉王賁,以及公子扶蘇,正在商談著建設國家的大計。

  沒有群臣商議,也沒有群臣附和或者反對,只有殿內的四人平靜地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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