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馬克思以及恩格斯的思想在哪個階段發生了比較重大的變化,簡而言之,是從對黑格爾哲學的繼承和揚棄開始的。
大約在1840年之前,黑格爾的學說仍被認為是普魯士的國家哲學,在黑格爾哲學的部分內容當中,黑格爾把國家尊崇為倫理觀念的化身,尊崇為絕對合乎理性的東西和絕對的目的的本身,因此他認為國家對個人具有無上的權威,而個人的最高義務則是成為國家的一員。
這種國家學說極其適合普魯士官僚的口味,因為它使查究“煽動者”這樣的罪惡行為也裝上了光彩。
然而1830年法國七月革命的雷聲響徹了整個歐洲,并且打破了當時籠罩著反動勢力統治下的整個歐洲的那種沉寂,在這場革命之后,在比利時、波蘭、意大利和西班牙都跟著爆發了革命,英國的階級斗爭也尖銳了起來.
而在德國,盡管革命的聲音并未造成太大的亂子,但警察的鎮壓卻再也壓制不了人們心中的不滿,而由于反政府分子還不敢以政黨的形式公開地在政治舞臺上出現,他們便組織了許多文學和哲學團體,通過藝術和哲學著作來進行他們那還不夠大膽的批評。
黑格爾的左派學生即所謂的青年黑格爾派也屬于這類反對政府的團體。
之所以說是左派,是因為黑格爾學說中的辯證法讓黑格爾的一些學生得出了另一種結論,既然一切都在變化著,既然一切存在的東西遲早都要死亡并且讓位給新東西,那么普魯士的專制制度、農奴主的統治和暴虐的警政也一定要消滅,這不是很自然的結論嗎?
于是黑格爾的這些左派學生力圖從他的哲學中得出激進的政治結論。
換句話說,托古改制,在黑格爾的大旗下得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但由于政治在當時的普魯士是禁區,因此黑格爾左派的批評鋒芒主要還是針對普魯士君主政體的基礎之一——宗教。
直到這個時候,普魯士政府終于回過味來,于是趕忙在1841年將大哲學家謝林召回柏林,讓他接替黑格爾去世后留下的哲學教席,而謝林確實試圖遏制流行的黑格爾哲學浪潮,但并沒有成功。
之所以提這些,自然還是因為馬克思、恩格斯都曾經算是青年黑格爾派的一員,甚至說恩格斯在1841年到達柏林后,還專門搞了個筆名來猛批謝林的反動唯心主義。
不過對于他們而言,只是這樣的話并不能令他們滿意,只因黑格爾派缺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這樣東西或許可以用馬克思在1845年春撰寫的《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的一句話來進行簡單的概括:
“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而馬克思和恩格斯在跟同時代的SH主義思想和工人運動接觸之后,便逐漸成為了一名共產主義者,并且開始逐漸將他們吸收到的哲學思想同現實相結合,由此便有了后來的那個經典的表述,即:
此時此刻,穿著樸素且裹的相當嚴實的米哈伊爾在思索上述這些東西的同時,也正運用從英國偵探喬納森那里學到的一些小技巧,小心的查看著周圍的情況。
雖然參加集會什么的好像并不危險,但米哈伊爾畢竟是第一次干,不自覺的還是有點小緊張。
當然,主要也跟巴枯寧給米哈伊爾提供了一個典型有關。
簡而言之,巴枯寧曾經就是青年黑格爾派的重要成員,而就在幾年前,他還寫了一篇名為《德國的反動》的文章,在這篇文章里,巴枯寧用通俗的語言直接把黑格爾寫成了革命的哲學家。
這篇文章直接為巴枯寧贏得了在整個歐洲的進步人士當中的聲望,但是很快,天性叛逆的巴枯寧便開始覺得這些抽象的思辨并沒有太大的意思,他在了解到法國的共產主義思想后很快便對這些思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只因他覺得這些法國思想家們的方案似乎更實際、更具體。
于是很快,在1843年,巴枯寧拿到了別人的介紹信,然后便直接找到了鼓吹用暴力推翻國家、沒收財產并且毫不留情地槍殺共產主義所有敵人的魏特林,這次會面對巴枯寧的人生來說意義重大,直接讓他實現了從一個純理論的哲學家到實踐的革命家的轉變。
但問題在于,在他們兩人會面的這段時間里,魏特林寫了一本“反動書”《一個貧苦罪人的福音》,他在書中將耶穌描寫為第一個造反者和共產主義者,并且還將這本書寄給了印刷所。
而蘇黎世當局在聽到風聲后先是搜查了印刷所,判處了魏特林六個月監禁并將他驅逐出境,接著還讓人寫了一封報告,在這封報告中,巴枯寧正是魏特林的同謀之一。
瑞士當局雖然沒有對巴枯寧采取什么行動,但嗅覺靈敏的俄國公使館卻是將這件事向彼得堡作了詳細的報告,而俄國當局在收到消息后很快便勒令巴枯寧立即回國。
但巴枯寧在得知消息后先是假意順從,第二天卻是撒腿就跑。
于是乎,沒過幾個月沙皇便親自簽署了一項秘密法令,不僅剝奪了巴枯寧的貴族稱號,而且還將其無期限地流放到西伯利亞服苦役.
只能說社會你尼哥,人狠話不多,以巴枯寧的家世,放在歐洲別的國家頂多訓斥、警告一頓就完了,但你尼古拉一世尼哥是真把這種事當件事辦.
換句話說,巴枯寧現在妥妥一個流亡分子,而且再過兩年就真的要被遣送回俄國蹲監獄了。
一個例子就在身邊,米哈伊爾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而在這種情況下,米哈伊爾顯然不可能跟巴枯寧一同前來,好在是米哈伊爾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畢竟米哈伊爾之前還在巴黎的時候就跟不少普通民眾有著還算不錯的關系,他手底下更是有著一批這樣的工人,這樣多方打聽下來,米哈伊爾很快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沒過多久,米哈伊爾終于是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就在一間小咖啡館的地下室入口處,擠著不少穿著粗布衣的工人、染著油污的機械學徒,還有一些戴著眼鏡的青年學生。門口還站著一個警惕的看守,顯然這是一場不太公開的聚會。
如今的法國政府遠遠稱不上有多開明,但巴黎這么大,想要召開一個比較隱蔽的大會其實并不是很困難。
米哈伊爾就這樣懷著一種忐忑和好奇的心情等了一會兒,沒過多久,米哈伊爾便隨著人群一起走進了這個有些狹窄的會場,空氣里有酒味和潮味,桌椅擠在一起。幾十個人擠在正中央。
而在最中間的位置,米哈伊爾一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位身材魁梧勻稱的年輕人。
他有一雙格外充滿自信且格外樂觀的眼睛,氣概英武,像一個軍人一樣,與此同時,他的舉止敏捷穩健,說話簡潔有力,而只是觀察這么一會兒,似乎立刻就會得到一種印象:這是一個天賦極高的人。
進來之后,米哈伊爾就這樣盯著這位年輕人看了好一會兒,等到他終于反應過來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后,站在最中間的位置上的那個年輕人很快便朝著在場的人微微鞠躬道:
“先生們、朋友們,我名叫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我來自布魯塞爾的共產主義通訊委員會.”
在自我介紹過后,這位聲音富有感染力的青年直接開門見山道:
“先生們,在最開始,我想問一下你們認為究竟什么才是共產主義?是像格龍先生根據蒲魯東先生的精神那樣,宣傳組織工人協會,并用工人的資財來建立作坊,這樣就能使雇主失去勞動力?
還是關于用工人儲金來收買整個法國這一異想天開的計劃?
我想我應該談一談我們所認為的共產主義者的意圖了:1、維護與資產者利益相反的無產者的利益。2、用消滅私有制而代之以財產公有的手段來實現這點。3、認為要實現這些目的,除進行暴力的民主革命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請盡管說出你們的看法吧,我會一一進行答復”
在這番話過后,隨著這位青年慷慨激昂的演講、對蒲魯東主義的批判以及時間的推移,場上的氣氛也正變得越來越熱烈,許多抱有一定觀念的人聽著聽著便忍不住爭論了起來。
而隨著這些激烈的爭論慢慢進行下去,一些原本模模糊糊的東西似乎也正逐漸清晰了起來.
米哈伊爾并未過多參與,他只是沉默著觀察和思考這樣的場景,感受著站在中央的位置上的那位青年的激情與熱情,也體會著似乎來自不同階層的人那充滿情感的發言。
即便米哈伊爾知道很多東西,但目睹這樣的場景,很多東西可能也沒那么重要了。
并非擁有結果的斗爭才叫斗爭,很多時候,斗爭本身就已經是一種結果。
或許正因為過去曾有許多人為了崇高的理想和美好的東西來過,所以未來才更加值得期待。
如果有些東西從未有人來過,世界又會怎么樣呢?
就在米哈伊爾陷入靜默之際,隨著時間繼續往前推進,這場小型的會議似乎正逐漸達成一個共識,而眼見這一共識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后,恩格斯也是既高興又感慨地松了一口氣。
他這次來巴黎肯定稱得上責任重大,就像他在寫給馬克思的信中說的那樣:“可悲的是我們還不得不出來反對諸如此類的荒唐絕倫的見解。但是我們得忍耐,我不會放過這些英雄好漢的,我不擊倒格龍,不把他們滿腦子的垃圾清除掉,絕不罷休。”
好在是他來到巴黎之后,大多數情況下都還算順利,這次似乎也不例外,不過隨著這次大會漸漸走向結束,注意力多少分散了一些的恩格斯也是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一個坐在角落里的年輕人。
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位年輕人似乎還顯得比較謹慎和小心,不過聽著聽著,他那小心的姿態便全然不見了,而是變成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認真和沉思。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在這樣的場合里顯得過于鎮靜了,而一個年輕人應該很少會有這樣的姿態才對。
就在恩格斯思考之際,隨著大多數人逐漸達成了共識,認可了恩格斯前面所說的原則,這場會議基本上已經迎來了結束,只不過在散場的時候,恩格斯也難免要回答一些還有不少話要說的人的問題。
等到這些人陸陸續續離開后,恩格斯剛才有所關注的一位年輕人便在這時走了過來。
而他越近恩格斯便越是驚訝于他的年輕以及相貌,當這位年輕人走過來并且伸出他的手后,恩格斯也并未猶豫,直接就伸出手跟這位年輕人用力地握了握。
還不等恩格斯開口說點什么,這個看上去像是剛走出大學的年輕人便直接說道:“尊敬的恩格斯先生,我準備援助你們的事業,您看幾萬法郎合適?”
恩格斯:“?”
坦白說,作為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恩格斯和他的朋友一樣,手頭上根本沒多少錢,目前只能說暫時還能支撐一系列活動的運轉。
而像他們這樣組織缺錢肯定還是缺錢的,可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為什么能拿出這么一大筆錢?
難道他是什么大貴族和大商人的后代?
可擁有這樣的出身和財富,他為何還會關注工人運動甚至還要為此出一份力?
又或者這是一個陰謀?
恩格斯震驚之余,也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您是說您準備援助幾萬法郎?恕我直言,這樣一來,這完全能夠說是我們的事業了,如果您并非是在開玩笑的話還有請問您是?”
“我姑且算是一位翻譯家吧,目前正在做一些翻譯上的工作,如果有需要的話,您也可以聯系我。我精通漢語、俄語.”
聽見對方好像說了十幾種語言的恩格斯:“??”
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而且他是怎么學會漢語的?他真的會嗎?
雖然感覺多多少少有一些荒謬,但恩格斯還是禮貌地開口問道:“那請問您的名字是?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您能答應我不將這個名字透露給第二個人嗎?”
本來準備了一個假名的米哈伊爾看著這張既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面龐,在仔細思考了一番后終究還是說道:“這對我來說算是比較重要,如果您答應的話,我愿意相信您的為人。”
恩格斯:“?”
怎么越來越神秘了?
莫非他真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公開參加這樣的集會有損他的聲譽?
不然像他這樣一個年輕人難道還能擁有偌大的名聲嗎?
盡管恩格斯已經一頭霧水,但眼見這個年輕人如此鄭重,恩格斯終究還是嚴肅地點了點頭道:
“我答應您,這位先生,我不會講給第二個人聽。”
“麻煩了,非常抱歉。”
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米哈伊爾終于是開口說道:
“我是米哈伊爾·羅曼諾維奇·拉斯科爾尼科夫,很榮幸見到您。”
我米哈伊爾這下子也是要當上老資歷了 就在米哈伊爾這么想的時候,恩格斯在聽到這個有點復雜的名字后先是一愣,但是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他已經聽到過這個名字很多次了.
思考了一陣,終于想到了什么的恩格斯:“???”
竟然是他嗎?會是他嗎?
可像他這樣一個擁有再光明不過的未來的年輕人,為何會選擇參與這項事業呢?
看著神色怪異、欲言又止的恩格斯,盡管米哈伊爾也為對方有可能聽過他的名字而感到驚訝,但最終,面對恩格斯的詢問:“您難道就是那位在法國和英國都有了很大名聲的詩人、劇作家和文學家的米哈伊爾先生嗎?”
米哈伊爾還是點了點頭回道:“我是。但應該也沒有多大的名聲”
“您有些太低估您自己了。”
看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恩格斯忍不住走了兩步,接著才看向米哈伊爾說道:
“我想過有機會的話我可能會去拜訪您,我的朋友也跟我提起過,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里遇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