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弗里德里希的學習成績是平平的。你知道,他在表面上看起來已規矩了些,但是過去一切厲害的懲罰顯然都不能使他懾于恐懼而完全聽話。今天他又使我為他擔憂:我在他的抽屜里發現了一本骯臟的書,這是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關于13世紀游俠故事的……
愿上帝保佑他吧,總的說來,他是個好孩子,但我總為他擔心,怕他墮落。他固然有一切美好的品質,但到目前為止,我還發現他有些意志薄弱和思想上的浮泛,這使我深為不安。
——恩格斯15歲時,其父寫給其母的一封信 關于1846年的卡爾·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他們正處于一生當中的黃金時期。
這一年馬克思只有二十八歲,他在23歲取得博士學位之后,便直接擔任《萊茵報》主編,并且一上來便直接抨擊普魯士政府,即有名的“林木盜竊問題”。
而普魯士政府在看到這樣的反對觀點后,自然是選擇了最省事的辦法,即查封《萊茵報》,迫使它停止印刷,馬克思一氣之下便辭去主編職務,轉向更為隱秘的活動。
等到了他25歲時,由于他發表的一篇批評俄國沙皇的文章引起了尼古拉一世的不滿,馬克思便徹底失業,自此便開始了他顛沛的生活和另一個更為壯闊的事業。
更多的姑且放到后面再談,說回恩格斯的話,這位今年只有二十六歲的青年可謂是地道的老德意志正黑旗,其父是工廠主,虔誠的基督徒,家庭里的專制暴君,帶有普魯士貴族血統。其母心地善良,遵守禮教,喜愛文學和歷史。
總得來說,少年時期的恩格斯是一個興趣非常廣泛的人,他在學校時便對文學、藝術、音樂、外國語表現出了異常濃厚的興趣。他寫詩,也畫漫畫,而且畫得相當成功。他醉心于騎馬、擊劍,同時他也是一個出色的游泳家,這種對運動、對鍛煉體格的愛好保持了一生。
而在學習生涯的最后幾年,恩格斯決定將他生命獻給文學,不過遺憾的是,恩格斯的父親一心只想讓恩格斯在商業上飛黃騰達,因此便堅決要求他去不來梅的漢薩同盟港區當商業學徒。
不過來到這里之后,恩格斯作為一個不拿薪水的辦事員,他的工作不受嚴格的監督,在辦公的時候有大量喝啤酒和讀書的時間,于是恩格斯的天性便在這個比較自由的環境中得到了充分的發展,他在如饑似渴地廣泛閱讀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時代的脈搏。
就像他寫信給他的朋友說的那樣:
“時代的洪流必將淹沒你們安寧的王國,那時你們就會不知所措。工作,生活,青年人的勇敢精神——這才是實實在在的!”
在這里他宣稱自己是文學運動青年德意志運動的追隨者,不過很快他便發現他所選擇的文學事業并不能令他滿意,于是他就轉向了哲學。
而等到他在1841年去柏林服兵役的時候,他便自然而然地加入青年黑格爾派當中,并且在此之后逐漸接觸到了共產主義思想,進而有了之后的一系列行動 至于說恩格斯為何會在1846年來到法國游說各大工人組織,簡單來說的話,這一時期的共產主義思想魚龍混雜,并且混合著宗教、人道、同情等各種各樣的元素,而恩格斯來此便是宣揚真正科學的共產主義,以追求最大程度上的共識,剔除掉一些過于模糊的雜質。
米哈伊爾聽肯定是想聽一下的,但是巴枯寧這個人嘛 想到這里的米哈伊爾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身材高大、長相不錯的男人一眼,然后很快便客氣地伸出手跟對方握了握說道:
“我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更多的可能還是要過一段時間再看,我在巴黎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關于巴枯寧這個人,暫且先簡單概括一下的話,這人可謂是杠精中的杠精。
如果說不加區別地反抗權威是每個正常人的成長過程中所必經的階段,并且常常發生在比較年輕的時候的話,那么巴枯寧可謂是永葆青春,甚至說宛如孩童。
對他而言,確定他的反抗目標有時似乎是次要的,它往往是根據一時的形勢或動機來決定的;他的理智所提供的為他這種反抗辯護的據則更是站不住腳的。在巴枯寧身上明顯地表現出,不管反抗的目的和理由是什么,純粹是出自本能的反抗。
簡而言之,為了反抗而反抗。
就像巴枯寧的爹雖然是封建大家長中難得的溺愛子女且慈祥和藹的人,但這并不妨礙巴枯寧寫信給他的妹妹道:
“愛之所在就無所謂義務,義務是把愛排除在外的。而排除愛的任何東西都是下流的和卑鄙的。對我來說,父母并不存在,我不承認我有父母,我不需要他們的愛。”
當然,這方面的抽象也并不妨礙巴枯寧是一個才思敏捷、智力過人,且有著很強的行動力和個人魅力的人,就像他同屠格涅夫的友誼,巴枯寧是典型的好為人師、愛當導師且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的人,而屠格涅夫出于溫和的性情則更加愛當徒弟。
于是在他們1842年初次相遇的時候,兩人可謂一拍即合,一夜又一夜地暢談他們的信仰、理想和抱負,而更令巴枯寧感到高興的是,那時的屠格涅夫的錢包好像寡婦的壇子,取之不盡,可作為貸款的來源,借多借少都行,只要含糊答應在遙遠的將來還賬就可以了。
早在很久以前,巴枯寧便是出了名的借債達人,他能夠心甘情愿地忍受貧困,可一旦手頭有錢,他就喜歡下館子,請朋友進最豪華的餐館,買各色名酒大吃大喝,他不在乎錢,也更不把還債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此一來,他自然就名譽掃地。
之所以提這些,那自然還是米哈伊爾并不準備跟巴枯寧有太過深入的接觸,盡管米哈伊爾的心確實足夠寬廣,也比較能夠理解別人,但像巴枯寧這種活的太自我且很喜歡搞事的人,沾染上了無疑是一件很令人頭疼的事情。
就像米哈伊爾隨隨便便就能幫屠格涅夫把債務和生活費平了,并且以后也一定能在繼承遺產的屠格涅夫那里隨便白吃白喝,但像巴枯寧的話,被吸金錢上的血還是小事,米哈伊爾也不是很在乎這個,但要是對方借著米哈伊爾的名聲搞一些事,那才是真的麻煩。
而當米哈伊爾客氣的同巴枯寧打過招呼后,盡管巴枯寧為米哈伊爾的回復中所流露出的革命傾向感到振奮,但在聽到米哈伊爾那宛如推辭的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的話,他還是稍稍有些不解。
他都已經離開巴黎這么久了,更多的還是在倫敦展開活動,所以哪來那么多事情需要處理?
由于巴枯寧也是在最近一段時間才返回巴黎,所以對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清楚,而就當他想教導這位年輕人應當將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的時候,他便聽到屠格涅夫相當激情地說道:
“是啊,米哈伊爾,你接下來有太多事情要忙了!按照你說的,我并未隱瞞你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將在巴黎繼續活動的消息。而在這個消息傳出去后,首先是杜沙泰爾夫人、克萊爾女伯爵、蒙特斯潘夫人、郎布耶侯爵夫人、艾莉安夫人”
巴枯寧:“?”
這是在報菜名嗎?
還是向這個年輕人介紹巴黎都有哪些女性貴族?
就在巴枯寧有些愣神之際,屠格涅夫總算是說完了這一長串名字,接著便繼續道:
“她們都想邀請你去她們那里坐一坐,她們都想見一見用文學征服了英國的男人!”
米哈伊爾:“???”
什么時候又有這樣的說法了?老屠你是不是又吹逼了 “還沒完呢米哈伊爾,然后就是文學圈子里的人了!”
屠格涅夫哈哈一笑繼續說道:“盡管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你都沒有表達出參與巴黎文化圈子活動的意愿,但是現在的話,巴黎最頂級的文化圈子已經主動向你發出邀請了!他們希望接下來能在他們的聚會上見到你,他們中有很多人都跟法國王室有著很密切的聯系”
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再過兩年法國國王路易·菲利普一世都得夾著尾巴逃到英國。
“再就是雨果先生了,他邀請你有空了可以去他那里坐一坐。大仲馬先生也對你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他說自從你走之后,他在法國就很少找到既懂寫作又懂美食的人了,他迫切地想要跟你坐在一起享用美食。
還有巴爾扎克先生,哈哈哈,他似乎從別人那里聽說了你在英國即將創業成功的消息,他有一陣子簡直嫉妒的發狂!一直高呼不可能!但他也依舊想跟你坐在一起說說話。
還有喬治·桑女士和肖邦先生,我跟你說過他們的事情嗎?令人感到遺憾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似乎產生了一些裂痕.但他們都想再跟你坐在一起聊一聊。
然后還有巴黎那些年輕的詩人、作家和藝術家們了!這么長時間過去,你曾在巴黎提出的那些文學理念正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所接受!他們很多人都想來拜訪你,聽聽你本人對那些文學理念的解釋”
越聽越暈的巴枯寧:“???”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
而且好像還不止這些!
事實也確實就像巴枯寧想的那樣,在說完這些人之后,屠格涅夫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緩了一口氣便繼續說道:
“巴黎許多家報紙和雜志的老板都想跟你見面談一談,《世紀報》的老板之前就有些按捺不住想去倫敦找你了,還有幾位雜志的老板說你還欠著他們的稿子.
然后是劇院方面的事情還有一些新的事情.”
越聽越疲憊的米哈伊爾:“.”
怎么這么多事情要做?!
我現在就返回倫敦可以嗎.
罷了,倫敦也是一屁股的事。
只能說時至今日,在大部分時間里,米哈伊爾都已經很難正常的躺平了.
好在是記憶力這一塊屬實沒毛病,不然留給米哈伊爾閱讀和思考的時間是真沒剩多少了。
而在說完這一大堆東西后,屠格涅夫也是說起了跟米哈伊爾有關的近期最熱門的消息:
“你那些仍在巴黎連載的所引起的反響我就先不說了,最近這半年來出現在報紙上最多的新聞,無疑還是你在倫敦的那些傳說!你在倫敦取得的成功總是能讓法國的上流社會和民眾們感到驚奇甚至喜悅,一想到你在英國取得的成功,那些本就瞧不起英國文學的先生們和女士們就更是高傲地挺起了胸膛”
米哈伊爾:“?”
你們法國人怎么還驕傲起來了 “報紙上都在說你是在法國經過了刻苦的學習和歷練之后,才能在英國如此輕易地取得了成功.”
“簡直就是胡扯。”
聽到這里,多少有點繃不住的米哈伊爾忍不住撇了撇嘴,接著便澄清道:“這兩者之間并不存在什么聯系。”
懂了!
米哈伊爾無需任何學習和歷練便可取得成功!
至少跟法國沒有什么關系!
在暗自記下這件事情之后,想到了什么的屠格涅夫也是有些好奇的問道:“不過米哈伊爾,據我所知你可不是很喜歡拋頭露面的人,怎么你這一次回到巴黎卻準備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雖然你什么都沒做只是將自己回來的消息傳了出去,但這已經足以引起巴黎的騷動了.”
“沒什么,只是我在俄國的朋友和長輩最近準備來巴黎了,我總得在這里招待他們一下才是.”
就算米哈伊爾再不喜歡高調,但眼見將軍一家都要過來了,這個時候再低調那豈不是昏了頭嗎?
而米哈伊爾這么一說,屠格涅夫一下子就懂了:
“是丹尼列夫斯基將軍一家對吧?難怪你甚至跟我說你準備接受記者們的采訪,這可一點都不像你.不過現在的話,還是讓我們好好想想在什么時候讓那些記者們上門吧!
你覺得就在今天比較好,還是等過兩天再說?但無論如何,你得好好考慮要不要去參加一些聚會和晚宴了,她們有人催的很急,再過一陣子估計她們就要親自找上門來了.”
就在屠格涅夫充滿激情地為米哈伊爾規劃接下來的安排的時候,坐在另一旁的巴枯寧早已經目瞪口呆。
他本以為米哈伊爾所說的有很多事情要做是在推辭,但現在看來這位年輕人說不定會累暈在巴黎.
而盡管這些消息足以讓大部分年輕人都激動的從座位上跳起來,但巴枯寧一眼看去,那位年輕人并無太多情緒上的波動,甚至說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奈。
看到這樣的景象,一時之間,即便巴枯寧再怎么好為人師,他暫時也沒有一丁點想教導這位年輕人的念頭,或者說,巴枯寧突然開始擔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假如這個年輕人想要開口教導他他應該怎么辦.
反駁他?
嘲笑他的自大?
盡管巴枯寧多半會是這樣的反應,但他的內心還是隱隱有些發虛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