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大概在八十年后,當一位只在英國留學了兩年的英區留子于1928年重返英國的時候,他在感慨之下,便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關于他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其實是一個有點復雜的話題,但米哈伊爾大概率是沒有跟此人打照面的機會了。
而對于此時此刻的米哈伊爾來說,他在安排好各種事情后短暫離開英國的這一刻,米哈伊爾確實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沒辦法,英國這地方空氣差、環境差,吃的也比較一般,最關鍵的地方在于,雖然米哈伊爾在這里認識了不少新朋友,但歸根結底,他是一個相當念舊的人,而他的那些老朋友也正期待著他的歸來。
更何況算算時間的話,米哈伊爾都已經離開法國好幾個月、離開俄國快一年了。
一想到這件事,米哈伊爾多少就有些憂郁。
而想到遠在俄國的娜佳最近剛剛寄過來的一封信,米哈伊爾頓時就更憂郁了。
這封信從娜佳開始寫再到米哈伊爾收到,這中間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而在這封很長很長的信中,娜佳除了像之前的信那樣,跟米哈伊爾談了談生活當中的許多小事以外,也是在信的末尾寫到:“我為您寫下的每一件事都感到高興.您什么時候回來呢?等您忙完了就請告訴我吧,我和我的家人們都很愿意您來我們家做客.”
雖然一想到這幾行字就憂郁的不行,但米哈伊爾在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前應該不會輕易回去。
畢竟以他現在的名聲,回俄國容易,要想不交任何投名狀再來歐洲那可就難了。
而問題在于,米哈伊爾真不樂意交什么投名狀。
但是話又說回來,要是不交投名狀的話將軍又是個什么樣的反應?
這些問題米哈伊爾光是想想就格外的頭疼。
溝槽的俄國,想站著把各種事情都辦了怎么這么難.
懷著這種郁悶的心情,米哈伊爾在英國多佛的碼頭排隊登船,等到米哈伊爾終于上去之后,隨著輪船的啟動,甲板上頓時就變得有些顛簸,讓一些初次坐船的旅客的臉色稍稍白了幾分,紛紛走向又濕又悶的船艙。
由于天氣很好,并不暈船的米哈伊爾沒有返回船艙,他只是嗅著混合著煤煙、海鹽和不算難聞的腥味的空氣,一手拿著帽子,一手扶著旁邊的欄桿,用沉默的黑眼睛看向了遠處的海岸和正盤旋在海面上的銀鷗。
他看著看著便有些出神了,僅僅一瞬間思緒就已經飄的很遠很遠,而順著他的思緒一路看過去,很快便到了俄國丹尼列夫斯基將軍的家中。
對于這一家庭中的許多傭人們來說,他們最近十分憂慮和擔心一件事,那便是家中那位十分好心的貴族小姐不知為何突然病倒了,甚至說已經到了出不了門的地步。
而即便已經有好幾位醫生上門檢查,但他們檢查過后依舊檢查不出什么問題。
當這些醫生都感覺有些納悶和奇怪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這位貴族小姐卻是自己給自己開了藥方:
“依我看,我身上的病非得到歐洲那些有溫泉的地方療養一下不可.”
醫生們:“?”
本來還有些慌張的娜佳的母親:“???”
在這件事情過后,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頓時就氣的想關自己女兒的禁閉,只不過當這件事傳到丹尼列夫斯基將軍那里的時候,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便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的臉上竟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
難道說你也有什么高招?
正當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感到有些不妙的時候,她很快就聽到自己的丈夫說道:
“最近歐洲的幾位親戚正邀請我們家的人去他們那里做客,仔細一想,我們是已經很久沒有去拜訪過他們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
不等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反駁幾句,看了她一眼的將軍也是坦白道:“再就是有大人物拜托我去歐洲傳遞幾個消息,見一見俄國駐扎在一些地方的人。”
聽到這樣的話,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頓時就說不出話了,畢竟她丈夫口中的大人物,顯然在俄國有著相當高的地位。
只不過說到最后,將軍突然就有些興奮的說道:“我看米哈伊爾在信里說,無論是在巴黎還是在倫敦都已經有很多人認識他了,如果我要是同他一起出席某些場面,那么無論是倫敦人還是高傲的巴黎人都得紛紛猜測說:瞧!那位非同尋常的先生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
為什么你會想著依賴一位年輕人的名聲?
不過到目前為止,似乎也并沒有多少俄國人在歐洲擁有著像那個年輕人一樣的名聲 對于這樣涉及到了政治上的事情,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當然不會過多干預,只是她在默認這件事的同時,還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仔細一想,確實已經快一年了,而倘若這么長的時間都未能讓一位年輕人改變主意的話,或許有些阻撓就變得沒那么有意義了.
懷著這樣有些沉重的心情,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不知不覺間已經再次來到了娜佳的房間中,而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娜佳那蒼白的臉色和苦悶的神情,她心一軟終究還是開口道:“你父親需要到歐洲去處理一些事務.”
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她便已經清楚的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女,她那蒼白的臉色正以極快的速度變得紅潤和健康了起來。
丹尼列夫斯卡婭夫人:“.”
就這樣,兩人稍稍對視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躺在床上的那位少女把臉扭到了一邊.
無論如何,這件事最終還是被定了下來,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便開始做起了出門前的準備。
對于這樣的事情米哈伊爾并不知曉,他只是郁悶了一路,唯有在到達巴黎的這天米哈伊爾的心情才好上了一些。
米哈伊爾并不準備在巴黎久留,他在簡單處理一些事務和見一見自己的親人朋友便會直接前往德國,因此他在回來的時候并未通知什么人。
就當平平無奇的米哈伊爾有些親切地走在巴黎街頭的時候,走著走著,米哈伊爾卻是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由于許久不見,米哈伊爾當即就想熱情地上前跟巴爾扎克打一聲招呼。
豈料巴爾扎克在看到米哈伊爾第一眼的時候先是一愣,接著便想裝著一副沒看到的樣子轉身欲走。
米哈伊爾:“?”
這才多久就已經徹底沒有交情了嗎?
米哈伊爾愣神之際,做完了假動作的巴爾扎克這才重新看向了米哈伊爾,然后用一種頗為復雜的心情跟米哈伊爾打起了招呼:
“米哈伊爾先生,有一陣子沒見了,聽說你在倫敦發了財,英國佬像瘋了一樣地看你的,還瘋了一樣地在賭桌上給你送錢,據說你已經贏了一萬多英鎊了.”
米哈伊爾:“?”
“我要是真贏這么多,我壓根就離不開英國,英國人不可能放過我的.”
聽到米哈伊爾帶著苦笑的解釋,巴爾扎克頓時就感覺自己的心里舒坦了很多,但米哈伊爾接下來的話還是給了他一記重拳:
“最多就幾千英鎊吧,我輸回去很多。”
不過米哈伊爾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又讓巴爾扎克精神一振:“況且我在那邊開了一家工廠,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容易就會讓你傾家蕩產。”
作為一個數次創業數次失敗的人,巴爾扎克先是點評了這么一句,接著便興致大發地向米哈伊爾傳授起了辦廠的經驗,跟米哈伊爾談了談市場的殘酷和人心的詭譎。
米哈伊爾認真聽完這些東西的同時,注意到了巴爾扎克的狀態的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巴爾扎克先生,相較我們上一次見面,您似乎大大地衰弱了。”
嚴格來說,由于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巴爾扎克的身體在1846年的時候就已經大不如前,在最后幾年時光里,巴爾扎克除了瘋狂寫作、擴充他偉大的《人間喜劇》之外,便是努力為韓斯卡夫人準備婚房。
只是他們結婚沒多久,在1850年,巴爾扎克便像雨果說的那樣:“結婚了!發財了!差不多死了!”
而他的身體狀況在今年就已經初見端倪。
“是啊,已經遠遠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了。”
對于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有所察覺的巴爾扎克回道:“但我還有許多宏偉的計劃尚未完成,我可不能停下來。”
“您的《人間喜劇》會讓您在法國不朽的。”
說出這番話后,米哈伊爾又看了巴爾扎克幾眼,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
“您要是有什么困難的話,或許我.”
“不用了。”
巴爾扎克有些驚奇地摸了摸自己那根奢華的手杖,接著便大笑著說道:“我還沒有到需要借一個年輕人的錢的份上,我所缺失的東西,我自己就能用筆拿回來。”
面對曾經能說出“拿破侖用劍沒有辦到的,我要用筆來完成”的巴爾扎克的這番話,米哈伊爾當然沒有過多的堅持,在又跟巴爾扎克聊了一陣,米哈伊爾便揮手同巴爾扎克告別。
像巴爾扎克這種熱烈地燃燒了數十年的人,時至今日,他其實已經無需任何人的告誡,更不需要別人為他的人生做總結和下定義,因為他有著自己才能明白的屬于自己的人生。
但即便如此,米哈伊爾還是希望自己能在1850年順利見到巴爾扎克,最不濟也能作為一個跟巴爾扎克有點交情的人出席一下葬禮,然后聽一聽那些真正熟知巴爾扎克并且跟他有著幾十年交情的人的發言吧。
帶著一些莫名的感慨,米哈伊爾便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米哈伊爾并不準備在法國逗留太久,他基本上只在巴黎待了兩三天的時間,第一天米哈伊爾自然是同自己的媽媽和妹妹待在一起,三人高高興興地說了許多事情的同時,米哈伊爾也是觀察了一下他在巴黎的產業。
米哈伊爾在巴黎的產業跟在英國的基本上是一個運營模式,只不過巴黎這邊的無疑是要小上許多,但據米哈伊爾的妹妹所言,由于米哈伊爾的那些衣服在法國越來越流行,目前他們已經在謹慎地擴大規模。
聽得出來,隨著這么長時間的學習和實踐,米哈伊爾的妹妹的商業能力似乎真的有了很大的提高,很多原先不太熟悉的東西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
米哈伊爾在感到的欣慰的同時,也是跟自己的妹妹簡單提了提縫紉機和英國工廠的事情。
雖然米哈伊爾的桌游廠建在英國,但法國這邊的市場他肯定也不會放過,并且米哈伊爾還準備根據自己已經拿出來的《八十天環游世界》等,跟自己的桌游來上幾次聯名,這樣既能最快的打開市場,也算是能進一步地鞏固品牌優勢。
跟家里人說說話之后,米哈伊爾就找上了在巴黎過得相當不錯的屠格涅夫,而在屠格涅夫這里,米哈伊爾才最快得知了巴黎文壇的許多一手消息。
比如《茶花女》似乎有出國演出的機會,許多劇院的經理人都在打聽米哈伊爾有沒有寫一部新劇的打算,與此同時,很多報紙的老板都渴望引進那部在倫敦聲名大噪的《血字的研究》,再就是巴黎又有不少貴婦和文壇的年輕人想要見一見米哈伊爾.
可以說,事情相當的多,而且每一件其實都有認真對待的必要,為此米哈伊爾甚至不得不在巴黎多待了兩天,在處理完很多事情,并且在他返回巴黎的消息徹底擴散開來之前,米哈伊爾很快便拍拍屁股走人。
至于他前往如今的德意志聯邦的第一站,米哈伊爾思考了一陣,最終將目標定在了法蘭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