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血字的研究》已經在倫敦連載了好幾期的內容,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血字的研究》無論是在公眾那里還是文學界都引起了莫大的反響。
許許多多的人都在追讀這篇,都在跟別人討論這部的劇情,并且一旦在報紙上看到相關的評論文章就忍不住將自己的目光停留下來,甚至說還主動向報紙和雜志投稿相關的內容。
公眾的熱烈反響無疑在倒逼報紙和雜志們進行一定的妥協和讓步。
部分原本還持負面看法的報紙和雜志如今已經逐漸改為贊美,最不濟也是個中立,畢竟無論是普通大眾還是倫敦的很多紳士們都喜歡這個故事,在這種情況下,難不成還要跟大部分人作對嗎?
就這樣,時至今日,當出版商賈帕斯再次拿起那些最開始批評米哈伊爾的作品的雜志時,他先是看到《雅典娜神廟》評論道:
“……在一眾描摹倫敦街景、窮苦工人與放蕩青年故事的作家之中,有一位作家以嚴謹的邏輯和奇異的科學興趣,開辟了的全新領域。
我們或許正在見證‘偵探’這一新體裁的誕生。”
隨后的《文學公報》則更為露骨:
“倫敦文壇久未見如此清醒而令人震撼的作品。此書不同于一般的社會,它不求感傷,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筆法,追索犯罪的根源。作者似乎受過科學訓練,他將偵查的每一步都化為邏輯的必然——如同幾何學般精確,又帶著近乎宗教的肅穆。
這是一種新文學的開端。”
賈帕斯:“.”
你們之前可不是這樣評論的 作為曾經離《血字的研究》這部最近的人之一,事到如今賈帕斯只覺得自己的內心在滴血。
早知道這個俄國佬的手段這么多,我早就同意給他那些待遇了!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最近更讓賈帕斯頭疼的還是他在社交圈里的名聲受到了損害,由于他遲遲不肯去泰晤士河里游泳,但凡米哈伊爾的還在倫敦連載,那么這件事就一定會成為他的敵人口中的談資。
但是很顯然,那個俄國佬很明顯是不會放棄在倫敦連載的的,于是賈帕斯終于還是 “賈帕斯先生,您真的要去泰晤士河里游泳嗎?”
作為一家出版社的合作伙伴,賈帕斯的朋友本該埋怨賈帕斯當初沒眼光,竟然錯過了《血字的研究》這樣的,但在今天的話,他看向賈帕斯的眼神只有欽佩和同情。
“是啊,為了我的聲譽。我已經找好了公證人,今天就是我兌現承諾的日子。”
由于實在是沒招了,賈帕斯一時之間竟生出了些許豪情:“被那個俄國人的卑鄙計劃給陷害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他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嗎?不!而且游過泰晤士河的紳士,想必整個倫敦都找不到幾個吧。”
俄國佬,你贏了!
賈帕斯的朋友:“.”
但我怎么記得他連見都沒見過你 賈帕斯的朋友終究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他只是拍了拍賈帕斯的肩膀,然后便跟著去看熱鬧了。
而在這件事后的第二天,最近其實也一直在關注著《血字的研究》這部的狄更斯在拿到報紙后,第一時間便搜尋起了有關這部的消息,于是他就驚訝地發現關于這部的消息竟然未能占據報紙最重要的版面,反倒是被另一篇新聞搶了位置。
竟然有人能在這幾天贏過那個米哈伊爾?
狄更斯趕忙看起了這篇文章:
“.昨日倫敦一位紳士竟跳進泰晤士河中,險些溺水,所幸被人成功救出.”
狄更斯:“?”
莫非這位紳士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雖然并未親眼看到,但狄更斯光是想想就感覺有些倒胃口,于是他便趕忙翻看起了其它的新聞。
其實嚴格來說,狄更斯并不愿意過多關注別人的成功,這往往會讓他的心態有些失衡,但即便如此,狄更斯還是會不自覺的留意。
于是接下來的一則不懷好意的新聞就讓狄更斯感到一陣氣悶:
“.狄更斯先生已經要老去了!一位新的天才即將取代他的位置!狄更斯先生唯一的優勢或許就是他是一位英國人了.”
盡管這樣的新聞明顯有博人眼球和不懷好意的成分,但如此殺人誅心的言論還是讓狄更斯有些氣惱。
正常來說,在英國的文壇,面對這種可能挑戰自己地位的后來者,即便不正面抨擊那也要陰陽怪氣幾句,但稍稍想了想跟米哈伊爾來往時的一些事情,狄更斯最終還是讓自己無視了這篇文章,轉而看起了報紙上的其它內容。
就在最新一期的《血字的研究》讓倫敦變得更加喧鬧了之際,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正一如既往地進行自己的工作。
作為一名年紀不小的瓦工,諾伯特最近正在一位承包商的手底下和其他工人一起,在倫敦郊區修建一棟兩層的紅磚建筑。
據諾伯特所知,租下這塊地的人是想在原有建筑的基礎上修補和增添一些東西,然后便開辦一家工廠。
在最開始的時候,諾伯特只覺得這是一份稀松平常的工作,但蓋著蓋著,諾伯特便越來越感到不對勁。
這哪是工廠?!
通風和照明如此之好,場地也如此的開闊,更令諾伯特費解的是,在這位工廠主的方案里,他甚至準備修一個給工人們用的休息室以及一塊放置圖書的區域!
這位工廠主難道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目的嗎?
與此同時,諾伯特還在工廠的附近觀察到了另一伙人的存在,簡而言之,一位年老的寡婦和幾個瘦弱不堪的孩子。
雖然這座工廠還未正式開始運轉,但他們這些人竟然就已經是這座工廠的員工了。
可年老的寡婦和瘦弱的孩子能有什么用?莫非是用來通煙囪嗎?
但通煙囪的工作等到時候工廠開起來了再找人不就行了,為什么要提前這么久雇傭這么多人?
作為倫敦底層人的其中一員,諾伯特對于通煙囪的小孩可謂是見怪不怪,畢竟當很多家庭實在是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們便會將孩子視為可以換取一點錢的資源。
不過五六歲的孩子實在是值不了多少錢,一位煙囪工師傅往往只需幾先令便可買到一位小孩,然后讓他鉆進成人鉆不進去的狹窄煙囪。
而像濟貧院和孤兒院等機構有時候更是會主動將孤兒送到這種危險職業中去,畢竟讓孩子干活也被視為勤勞的象征,并且這總比孩子流浪和偷竊更有用。
因為有著這樣的疑惑,諾伯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還跟這些似乎有些清閑的孩子搭上了話,有一個孩子同樣疑惑地跟他說道:
“先生,我母親死了,我父親把我賣給了別人,白天掃煙囪,好幾次都要在里面睡著了。現在我被買到了這里,可我并不知道我該做些什么。”
由于這個名為湯姆的孩子所說的事情對于諾伯特來說十分尋常,因此這番話與其說是激起了諾伯特的同情心,倒不如說讓他更加的疑惑了。
那位年輕的工廠主究竟是想做什么?
但這樣的疑惑并未持續太久,由于那位年輕的工廠主時不時地就會露面,并且還會跟他們這些人有所交流,因此諾伯特的疑惑很快就轉換成了羨慕 就像是在今天,當太陽升的越來越高、陽光越來越燦爛之際,一道格外年輕的身影忽然就迎著陽光走了過來,當人們終于看到他的時候,先是孩子們停止了打鬧,一股腦地朝他跑了過去,接著在場的工人們也忍不住紛紛朝他看去。
在這樣的注視下,那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紳士,他幾乎是一點都不在意身份上的巨大差距,相當認真的跟孩子們說了會兒話,摸了摸他們的腦袋,他那似乎混合著諸多復雜情緒的神情,在陽光下幾乎呈現出了圣像才有的效果。
而當他朝工人們走來的時候,他很快就像之前那樣,用十分清楚的聲音開口喊道:
“各位先生,來休息一下吧!喝杯茶,吃點東西吧。”
當他的聲音響起后,承包商就已經殷勤地跑了過去,于是不多時,在場的工人們便歡天喜地的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轉而享受起了這在倫敦極為罕見的休息時間甚至說喝茶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當然沒有忘記滿懷敬意的對那位年輕的先生說上一句:“愿上帝保佑您!”
就當場上的氛圍因為米哈伊爾的到來而變得愉快、輕松起來的時候,米哈伊爾在笑著跟別人說話的同時,也是看著這樣的場面微微有些出神。
其實嚴格來說,米哈伊爾并不確定他在商業上究竟能不能取得成功,究竟能不能讓工廠實現一個良性的循環,再額外做一些別的事情。
但終究,還是努力來做點事情吧。
畢竟米哈伊爾的消費不算高,并且最不濟都有文學上的收入作為保底。
眼下正在修建的這座工廠,自然就是米哈伊爾之前提到過的玩具廠了,雖然樣品已經有了,但想要大規模生產,肯定還是得擴大一番規模。
說起來對于工廠的選址究竟是在倫敦郊區還是曼徹斯特這件事,米哈伊爾之前其實想了好一會兒。
當然,想的并非全是成本問題,更多的其實還是米哈伊爾想到了恩格斯在1850年的時候會回到“歐門-恩格斯公司”再度經商,如果米哈伊爾選址選的好,指不定還能跟這位導師做一做鄰居。
不過從實際的角度出發,那還是倫敦郊區最為方便和快捷。
除此之外,米哈伊爾將工廠選在倫敦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他已經開啟了守株待兔模式。
簡而言之,米哈伊爾正等待著真正能夠商用的縫紉機的到來。
盡管縫紉機對于后世的人來說是一種耳熟能詳的機器,但它的誕生過程頗為艱難和曲折。
1790年,托馬斯·賽特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手搖縫紉機,但這一發明并未推廣開來,而在之后的五六十年時間里,盡管有無數發明家都在試圖發明和改良縫紉機,但他們的發明往往只存在于專利當中,并不具備可以推廣開來的價值。
直到1845年,美國發明家伊萊亞斯·豪發明了一款真正能夠推廣開來的縫紉機并取得專利,不過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多少人接受他的發明,以至于饑寒交迫的伊萊亞斯·豪不得不讓自己的弟弟在1846年的時候來倫敦尋找機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九月份之后。
只可惜在英國這邊他的發明也并未受到太大的重視,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回到美國,然后開啟另一番新的際遇。
但對于米哈伊爾來說,他肯定是不能將送到嘴邊的鴨子給放跑的,首先既能投資這位發明家一手,買來他的縫紉機在英國的版權,其次米哈伊爾也完全可以雇傭這位老哥,然后將自己腦海中的一些簡單的構想說給這位發明家聽,讓他試試能否將這些東西變為現實。
畢竟有些東西就得真正的專業人士來,不然米哈伊爾自己摸索還不知道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規劃這件事情的同時,米哈伊爾也是又找到了承包商,詢問他工廠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改造完成,對此承包商也是趕忙回答道:
“尊敬的先生,工人們的工作熱情很高,進度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能徹底完工。”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的話,倒是足夠讓米哈伊爾來上一場短期旅行了。
在確定完這件事情后,米哈伊爾暫時放松了下來,接著他跟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喝起了茶吃起了點心。
而不經意間看到那些依舊瘦弱的孩子時,米哈伊爾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威廉·布萊克的《掃煙囪的小男孩》: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還小,
我父親把我賣給了別人,
我當時還不大喊得清“掃呀,掃呀,”
就這樣白天掃你們的煙囪,晚上在煙灰里睡覺。
湯姆睡著了,夢見了這樣的情景,
迪克、喬、南德,杰克等千千萬萬個掃煙囪小孩 統統被鎖進了黑棺材。
后來來了個天使,拿了把金鑰匙,
他打開棺材放出了孩子們(真是好天使!)
他們又跳又笑地來到了草地上,
洗浴于河水,晾曬于陽光.”
總之,繼續向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