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米哈伊爾的文章和詩歌需要通過幾個人才有可能在沙皇尼古拉一世那露個臉這件事,毫不夸張地說,只要那么兩三個人就行了。
大抵是因為文學在這個時代確實屬于高端行業的緣故,總之米哈伊爾離那些所謂大人物的距離比他想象的還要近。
假如只說文學界這方面的關系的話,首先,米哈伊爾能通過涅克拉索夫或者別林斯基以及文學界的其他很多人士,串聯到俄國浪漫主義詩歌奠基人茹科夫斯基。
談起這位心地善良、多愁善感的宮廷詩人,就不得不說一說他頗為傳奇的經歷。
首先,他的出身并不光彩,簡單來說就是在俄國與土耳其的一次戰爭當中,一個在軍隊中服役的農奴將俘虜的一個土耳其女人獻給了他的主人,而這位主人讓這個土耳其女人受洗,并將她納為小妾,接著茹科夫斯基便出生了。
名義上是貴族,但真的細究起來的話,茹科夫斯基的出身肯定沒那么地道。
而年輕的茹科夫斯基雖然因為這種模糊的社會地位受到了不少傷害,但他并沒有因此怨恨憂傷,而是將這些情緒轉化為了詩歌,并且幾乎是立刻得到了承認。
等到了拿破侖戰爭時期,整個俄國都在吟誦他的愛國詩篇。
不過真正讓他打開皇室大門的并非是他在詩歌上的名氣,而是因為他將德國的詩歌翻譯成了俄語,并且翻譯的很好。
至于俄國皇室跟德國皇室的關系,簡單來說,俄國沙皇的妻子基本上都是從德國公國的公主里面挑選。
而保羅一世的遺孀和亞歷山大二世他媽都是地道的德國人,非常仰慕席勒以及德國的浪漫主義作家,因此他們喜歡茹科夫斯基的翻譯并且特別喜歡和他討論她們喜愛的詩人。
由此他便成了皇太后的伴讀和皇后的俄語教師,在皇宮和皇室中有了自己的位置。
這年頭的詩人是這樣的,只要寫的足夠好,理論上來說足以跟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的皇室攀上關系。
從身份模糊的私生子到名滿天下的宮廷教師,這樣的人生當然稱得上一句傳奇。
而茹科夫斯基雖然政治觀點保守,不贊成革命行動,但他為人確實不錯,不僅曾利用自己跟皇室的關系幫助減輕十二月黨人的刑罰,同時也為改善普希金、萊蒙托夫、赫爾岑等人的處境而盡心竭力。。
與此同時,他也充當著文學保護人的角色。
簡單來說就是他愿意提攜新人以及接濟貧困文人。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當年十七八歲的涅克拉索夫在出版他那部浪漫主義詩集《幻想與聲音》之前,便是直接去找的茹科夫斯基,希望他能夠提提意見。
盡管這時的涅克拉索夫在這位皇太子的老師面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物,但茹科夫斯基還是接待了他,留下了他的詩集并讓他過幾天再來。
然后等涅克拉索夫過幾天再來后,茹科夫斯基張嘴便道:“回家吧孩子,好不好?回家吧,你比較適合做一攤狗屎,比較適合做一頭豬”
咳咳,性情溫和的茹科夫斯基當然不可能說得這么直接,但大致就是那個意思,也正是在茹科夫斯基的勸告下,涅克拉索夫的詩集其實是署名,只不過年輕人耐不住性子,等詩集被人一頓噴后便馬上跳了出來。
后面的故事之前已經提過,這里也就不必再多說了。
至于別林斯基和茹科夫斯基的淵源,還是在由奧多耶夫斯基公爵舉行的晚會上,談起這位奧多耶夫斯基公爵,那也是一位傳奇人物,而他的所作所為同樣值得讓人尊敬。
只不過由于米哈伊爾過于低調的緣故,兩人暫時還沒有正式見過面,只不過伴隨著米哈伊爾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出于好奇心,這位公爵似乎也已經在幾次三番地打聽米哈伊爾的行蹤,并且希望能跟這位年輕人見上一面。
畢竟他們家的文學沙龍可謂是圣彼得堡最頂級的文學沙龍之一,當時的著名作家和音樂家像茹科夫斯基、維亞澤姆斯基、普希金、克雷洛夫、果戈理、萊蒙托夫、弗·李斯特、格林卡等人都是他們家的座上客。
而米哈伊爾這位已經闖出了偌大名聲的年輕人竟然一次都不曾來,這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真要說的話,米哈伊爾確實在同這種頂級文學沙龍保持一定的距離,畢竟圣彼得堡的貴族圈子是真的窄,就說奧多耶夫斯基家的晚宴,可謂是什么人都有。
有文學家也有畫家,還有學者出身的高等文官,像從BJ來的雅金甫,沒錯,就是那個BJ,這哥們作為東正教教士和漢學家,曾在1807年到1821年的時候在我大清賣力傳教,就是不知道傳教的時候送不送雞蛋.
再就是半憲兵半文學家的人物以及全部是憲兵的人物,當然,第三廳的官員也不能少。
就這陣仗,就算米哈伊爾之后真要去也得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不然場上的誰不小心把酒杯摔碎了,米哈伊爾都得疑心會不會蹦出三百刀斧手,不過真要對付他大概也不用這么大的陣仗。
只是可憐的別林斯基就沒少被人帶到這樣的晚會當中去,而他每參加一次這樣的晚會總要病上兩三天,并且把帶他去的人大罵一頓。
而他跟茹科夫斯基的其中一次會面便是這樣的場景,別林斯基來到了這次晚會后就想走,但是家具攔住了他的出路,他不知怎么被擠進了一個小角落,前面是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酒和杯子。
茹科夫斯基就坐在他的斜對面,穿著繡了金邊的白宮服褲,別林斯基耐心坐了許久,但眼見依舊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溜走,他便慢慢挪動桌子,開始的時候還算穩當,后來桌子突然一晃,接著一瓶紅葡萄酒便直接倒了下來,灑了茹科夫斯基一身。
接著眾人全都慌了手腳,別林斯基則趁著騷亂,趕忙溜走,由于窘迫,他連馬車都沒坐,而是一口氣走回了家中。
值得一提的是,別林斯基對于茹科夫斯基詩歌的評價也是相當高,稱其“使俄羅斯詩歌獲得了心靈”,開玩笑地說,可能是為了賠償茹科夫斯基這位老人家的褲子。
而如今的話,雖說這位大詩人已經去了德國,但他自然還跟俄國文學界的很多人有信件上的往來,依米哈伊爾的詩歌如今在上流社會的熱度,有人跟他提一嘴并且附上詩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茹科夫斯基要是真覺得好,在跟他的學生,也就是未來的亞歷山大二世通信的時候,或許也有可能會提到這件事,而亞歷山大二世都看了,那那些文章和詩歌離尼古拉一世這個大撒地還會遠嗎?
只能說還好尼古拉一世其實不愛看這些玩意。
順帶一提,亞歷山大二世這位未來的沙皇算是個愛哭鬼,這點除了有他本人性格的原因以外,很大一部分也是受到了茹科夫斯基的影響。
茹科夫斯基所在的時代正是浪漫和感傷盛行的時代,文學藝術上的浪漫和感受也深刻影響到了社會,舉個比較知名的例子便是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甚至引起了大批青年模仿維特自殺。
因此在十八世紀末的俄國,細膩敏感十分時髦,在當時,當葉卡捷琳娜大帝向喀山的權貴講述彼得大帝的功績時,滿屋子的人都為彼得的偉業而哭泣不已。當葉卡捷琳娜向立法委員會的代表宣讀新諭旨時,立法委員會會因為女皇的聰明才智而放聲大哭。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有些時候可能也真的是不敢不哭。
總之多愁善感的茹科夫斯基也常常哭泣,讀席勒時他會喜極而泣,當學生不聽話時他又會氣極而泣,想起當舔狗的那段歲月,尤其是還沒舔到手的時候,更是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這方面亞歷山大二世算是隨了茹科夫斯基,他的眼淚多到他的另一位老師讓他把每一次哭鼻子都記錄到過錯清單上,并且還要讓尼古拉一世讀,而他常常像這樣寫到:
“3月30日。寫得很糟,沒來由地哭鼻子。”
“4月1日。學得很好。用小棍打到了自己,哭了鼻子。”
這樣的多愁善感作為他性格的其中一面持續了一生,等到多年以后,當他親手簽下解放農奴的法令時,也是高興地流下了眼淚。
不過他愛哭,他爹尼古拉一世卻是非常痛恨眼淚,他在這方面的態度向來是伸出自己的手指然后道:“哭?!再哭讓你飛起來!你真是沒見過黑社會!”
為此他也沒少懲治年幼的亞歷山大二世。
再有一點就是,亞歷山大二世還跟這年頭大英的維多利亞女王在情感上有一腿,這點就放到后面再談了。
綜上所述,隨著米哈伊爾在文學界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說不定已經有真正的大人物湊巧聽到了米哈伊爾的詩歌和,只是米哈伊爾還不知道而已。
不過像這些事,米哈伊爾確實也不想細想,有些事不想可能只有四兩重,可要真的細想一下,一千斤都打不住。
雖說虱子多了不怕咬,但眼前的事就夠米哈伊爾頭疼了,更麻煩的一些事還是先別想了。
但有些事的話,可能還是不可避免,就像前面所說的奧多耶夫斯基公爵家的晚會,估計米哈伊爾過段時間還是會去一下的,畢竟這位奧多耶夫斯基公爵雖未正式跟米哈伊爾碰過面,但他卻是已經主動為米哈伊爾的和詩歌寫了好幾次評論。
以他在文化界的聲望和地位,他這樣做無疑是在主動幫米哈伊爾鞏固他在文學界的名聲和地位。
素未謀面人家都能做到這份上,米哈伊爾要是連人家的晚會都不去一次,確實也不太地道。
而轉眼間,距離最新一期的《現代人》發售也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有關米哈伊爾那些文章的爭議和討論卻仍在繼續,并且看起來遠比之前要更為激烈,之所以這樣,更多的似乎還是那篇《多余人》在俄國有知識的貴族青年們中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之間贊成的人有,反對的人有,把米哈伊爾捧為“又一位杰出的評論家”的人有,說米哈伊爾“嘩寵取寵的丑角”人自然也不少。
就作為評論家出道這一塊,別的先不說,米哈伊爾的這篇評論著實是流量拉滿,大報小報都想蹭蹭米哈伊爾的流量,而在看到雜志的銷量后,各家出版社的老板更是樂得直拍大胃袋,就連克拉耶夫斯基都是如此。
沒辦法,有仇歸有仇,但沒米哈伊爾這篇評論將市場熱起來,他們這些人想找個什么東西蹭蹭都找不到!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米哈伊爾卻是與世無爭地在大學里面繼續學習,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并非與世無爭,因為米哈伊爾的身邊總是會隨機刷新大學生,有些人只是出于崇拜和狂熱下意識地想要圍繞在米哈伊爾左右,有的人則是真想實實在在地跟米哈伊爾聊聊社會問題、革命思想。
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這些天學監盯米哈伊爾盯的很死,他們是真想將米哈伊爾簇擁到高處然后聽他講上一些什么。
不過即便不能這么做,在同米哈伊爾交流的只言片語中,他們還是能夠感受到這位天才機敏的才智、深刻的眼光以及他那高尚的為人。
最重要的還是他不由自主地就讓人感到親近,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試著相信他。
這種感覺最主要的來源,或許還是在他身上看不到太多庸俗的東西,同時也看不到什么迷茫吧,就好像跟著他行動起來,到最后一定就能得到還不錯的結果一樣。
對于這種情況,某種程度上米哈伊爾是真想來一句“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呀!真是害苦了我呀!”
面對這種頗有些危險的處境,米哈伊爾當然還是謹言慎行,除卻跟人家正常相處以外,也是真的在認真學習,他這樣的表現,也是讓不少暗中觀察他的人一會兒神經緊繃一會兒又有些放松。
怎么說呢,感覺這個學生既老實但好像又不太老實 而在學習的這個過程中,米哈伊爾當然也不只是在學習,在學習之余,一部同法律密切相關的的思路,在他的腦中也是基本上得到了完善。
不過長篇倒是不急,先發出去個小故事預預熱也好。
再就是屠格涅夫出去好像已經有一陣了,不知道他那邊是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