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自在嗎?”
本體盤坐于瀑布水潭之中,分神卻再次進入了大自在天中。
李伯陽直到這一刻,才算是完全展現出游神御氣的強大之處。
這是將元神之力發揮到極致。
真正做到分化萬千、瞬息而至的天罡神通。
特別是在由阿賴耶識海演化的大自在天中,李伯陽簡直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神游諸天。
——念頭所至,天涯咫尺,諸魔戰栗,萬邪臣服。
在這種情況下,饒是波旬天魔選擇了完全沉寂,終究還是被李伯陽逮住了祂的“破綻”。
大自在天于這一刻徹底顯化。
那些提前隱藏于現世的魔王們更是瑟瑟發抖。
因為大自在天不同于其祂大天神所開辟的秘境洞天。
它如今的規模雖然并不算大,但在本質上卻是與現世、幽冥等同的“世界之種”。
隨著時間的推移、道途的演化,大自在天遲早會演變成為一個完整、獨立、擁有著正向循環的世界。
到那時,大自在天將真正與現世、幽冥等同,成為第三個世界。
至于大自在天緣何如此特殊?
真要細究起來的話,原因其實有許多。
首先第一個,毫無疑問是莊周竊取的“巫山之力”。
巫山鼎的本質是第二任巫王遺留下來的心相結界,是一種能夠煉假成真的無上之力。
靈山十巫憑借著巫山鼎的力量,甚至可以屏蔽李伯陽的感知和占卜。
由此可知,巫山鼎或許不是九鼎中最強的神鼎,但一定是其中最特殊、最玄妙的。
其次就是莊周的隕落。
是的,雖然莊周以夢中證道之法將夢境拉入現實。
可真要細究起來的話,最初的莊周的確已經隕落了,波旬也是因此才陷入沉寂的。
一位證道者的隕落,足以奠定了大自在天“不生不滅”的本質。
就好像天帝隕落的天帝之都一樣。
“萬古長存”將成為這類秘境的基礎屬性。
不過,大自在天能從秘界蛻變成為“世界之種”,最關鍵的還是李伯陽這位道祖的干涉。
其實從很早之前,李伯陽就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現世與幽冥是怎么誕生的?
這兩個世界一生一死,就仿佛陰陽的兩面。
但在這看似完美無缺的表面,李伯陽卻看出了某種尖銳的矛盾和沖突。
尤其是在六道輪回體系建立之后,兩個世界早已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稍有不慎就容易引發世界級別的劫難。
此情此景之下,現世與幽冥之間必須要有一個強力的緩沖地帶。
在數學體系中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常識,那就是“三角形”永遠都是最穩固的形狀。
這個道理放在世界的層面上依舊如此。
那么為了能夠長久維系陰陽兩界的平衡,能否人為地創造出第三個、乃至于更多的世界呢?
這樣或許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劫難的誕生,卻可以最大限度的增加容錯率。
大自在天的出現便是一個契機,一個李伯陽試圖演化諸天的契機。
所以在這段時間里,與其說李伯陽是在尋找波旬天魔,倒不如說是他在思考該如何創造一個新世界。
直到他完全是確定自己這種假想的可行性,他才分出了些許精力去尋找那波旬天魔。
既然要衍化諸天,那就不能放過這么大的不穩定因素。
腦海中閃過這么一個念頭,李伯陽再次顯化出了元始天魔的姿態。
就如同當初創造造化玉碟一樣,熊熊燃燒的八卦爐憑空出現在了世界的中央。
爐中的三昧真火由實化虛,燒得整個大自在天都一片通紅。
萬物眾生的潛意識中,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那座似曾相識的鼎爐。
這其中,又以那些遁入現世的魔王們看得最為清晰。
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潛意識中的三昧真火僅僅只是一個曇花一現的幻覺。
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么東西,就已經一個晃神錯過去了。
唯有那些游離于大自在天與現世之間的魔王。
仿佛親身感受到了從八卦爐中涌出的三昧真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凄慘的哀嚎。
“波旬,你還不現身嗎?”
并沒有在意那些魔王們的感受,李伯陽只是淡然的盯著八卦爐。
然后就仿佛是在回應李伯陽的話一樣。
八卦爐中的三昧真火驟然洶涌,隨即浮現出了一張恐怖的臉孔。
那張臉孔非人非獸,頭部卻長有一對巨大而彎曲的雙角。
在其顯化出自身形態之后,身后隱隱浮現出金色的光環和火焰紋路,周身還有未成型的火焰之蛇環繞。
“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縱使是被困在八卦爐中,波旬卻依舊沒有絲毫驚慌的意思。
“你太貪心了,貪心到甚至已經違背了‘大自在天’誕生的初衷……”
在波旬若有所思的思考中,李伯陽繼續接著說道。
“魔王們是你的化身,眾生是你的熔爐,可你居然還將自己的意志分散到了整個大自在天。”
“你這是想要成為大自在天的‘道’?”
“難怪你會自稱天魔,這種魄力、這種膽識的確令人咋舌。”
正如李伯陽所言,波旬的沉寂固然有莊周的因素在里面,但這又何嘗不是祂的一種主動選擇呢?
趁著莊周身死、自身被重創的空檔期,波旬將自己的意志散播到了整個大自在天。
祂想要用自身的意志取代大自在天的運行規則,成為這個世界的“大道”。
在這個過程中,能夠煉假成真的巫山鼎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大自在天中蘊藏著巫山鼎的力量,波旬也絕對不敢如此孤注一擲。
“我只是在行你未盡之道罷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波旬那隆隆作響的聲音在大自在天中回響。
“你明明有能力化身天道,主宰眾生……”
“卻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超脫之路,放棄了成為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天道。”
“我雖然沒有你的能力,但這大自在天同樣也不是現世,我將在這里復刻你沒有走完的道路!”
聞言,李伯陽笑了,那是一種輕松夾雜著輕蔑的笑。
“作為一名證道者,你一輩子都在模仿他人的道路,這未免有些太過可悲了。”
“莊周試圖在夢中證道、煉假成真,獲得一人之逍遙。”
“你模仿他的道路,卻貪心的想要將萬物化為己用,將大自在變為了他化自在。”
“同樣的,你試圖模仿我證天道的流程,卻不愿意放出一線生機。”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你以為這只是我的一念之仁嗎?”
看著波旬那略顯錯愕的表情,李伯陽繼續笑道。
“不,如果這世間一切因果變化都是被鎖死的……”
“那么就沒有了變數,而沒有變數就沒有生機,沒有生機自是一片死寂。”
“你只是在打造一個秩序固化、規則嚴苛、毫無生氣的死牢而已,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造物主之道。”
“莊周以為你是他的心魔,是他多次證道之后衍生出來的極惡人格。”
“可在我看來,你根本就不是莊周。”
“你說我猜的對嗎?一直試圖走捷徑的邪魔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