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我知道，他那會兒跟我發微信說過啦。”
十一月的江城財大，主干道被金黃的銀杏和梧桐覆蓋，落葉鋪成天然地毯，微風習習。
黎芝和顧采薇挽著胳膊走在校園里，天然就是一道風景。
說起來，這個年代還沒發展到后世那種程度。
后世兩位不同風格的大美女，天然詮釋著什么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哪怕走在學校里，也很容易被興致勃勃的男孩子以街頭攝影的名義攔下來拍照。
2014年街頭攝影師倒不是沒有，只不過人家往往拿著沉重的單反和專業設備，大多蹲守在發達商圈的核心區域。
所以這會倒是無人打擾，黎芝和顧采薇漫步在校園里，一顰一笑，一動一靜，虹吸了不知道多少同學的視線。
如果說平日里看那些網紅美女是靜態的美，那么兩人就是動態3D。
360度無死角的真實。
黎芝不食人間煙火的側臉，顧采薇融化在午時風里的軟糯聲音，幾乎不費什么力氣就能讓人目不轉睛。
“這樣哦他匯報的速度還真快。”
短發少女小聲嘟噥著。
今天她上午有刑法專業課，和樂盈律所打了聲招呼，沒有過去實習。
事實上，自從樂盈律所和明理公司達成初步合作之后，律所幾乎所有的律師都嘗到了甜頭。
流量的甜頭。
明理公司開始正式投放推廣的第一個星期，律師們各自為戰，迅速分配解決了以往需要發愁的案源問題。
與此同時，律所漸漸從垂直化管理，開始向矩陣式架構發起深刻轉變。
律師們紛紛跳出傳統的“個人案源制”，將原本分散的精力集中整合，不再大費周章去開展客戶挖掘，而是擁抱新時代。
他們走出律所，前往隔壁的明理公司頻頻取經。
向互聯網運營專家取經，向數據分析師和內容創作者取經，共同組成專業化的市場團隊。
投放之后，明理公司內部也分成了幾個不同的推廣路子。
被負責人石芳芳，化整為零打散成了三個不同的小組。
SEO/SEM組負責搜索引擎競價排名與關鍵詞優化；社交媒體組運營微信公眾號、微博、知乎等平臺的法律科普內容；信息流組則專注騰訊廣點通、百度等信息流平臺的精準投放。
就連黎芝的帶教律師，整個樂盈律所最優秀的年輕律師卓綠夏都發現，這是一個效率為王的時代。
在這種模式下，頂級律師也許不受什么影響。
但傳統律所中的普通律師，他們原本兼任咨詢、接案、辦案的模式，已經完全跟不上明理公司的效率了。
出去談業務搞地推的“人找案”，遠遠無法和動輒數百萬展現的“案找人”巨大流量相比。
冷兵器和火槍火炮怎么打？
沒得打。
短短一星期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被明理的案件轉化漏斗模式徹底征服。
就連不太為案源操心的卓綠夏，都特意對自己的小助理黎芝再三叮囑。
所里跑腿打雜的事情不用著急，有時間多多去明理公司漲漲世面，多多學一點新知識，才是硬道理。
黎芝自然滿口答應。
“嘿嘿還好啦。”
也不知道為什么，顧采薇一聽閨蜜口中的用詞，忍不住嘴角輕輕勾起，心里甜滋滋的。
他是在.和自己匯報嗎？
不過講道理，拿著自己的日常照片去跟騙子釣魚，盡管經過了一番精挑細選，也是不涉及暴露任何個人隱私的照片，確實應該和自己提前打個招呼。
這一點上，周明遠還是很有邊界感的。
當然，能夠做一點點懲惡揚善的好人好事，顧采薇也不介意他手下的員工裝成自己。
“他跟我說完，我才發現.”
顧采薇咯咯笑了起來：“原來你們法學生平時工作這么有意思！”
“又是跟感情騙子作斗爭，又是心機局中局，聽起來好刺激！”
“想多了你。”
黎芝抿起嘴，不置可否道。
“我在法院和律所呆了這么久，這種詐騙案子還是頭一次見。”
“多虧是他，才能精準識別出對方是滿口謊言的騙子，而不是為愛奮斗懷揣夢想的投資青年。”
“也是。”
顧采薇咬了下嘴唇，妙目流轉，思考幾秒說道。
“如果是我.我也可能被人家騙了。”
“你不會。”
步子停在曉湖園附近的涼亭里，青石板座椅冰冰涼涼，兩位少女肩并肩靠在一起。
“我怎么不會嘛？”
顧采薇櫻唇嘟起，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滿不解：“我明明也喜歡投資。”
“利率這么高，沒準我就投了呢？”
“不可能。”
黎芝抱起胳膊，似笑非笑地迎著對方視線，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怎么不可能？”
顧采薇小聲說道：“誰還不是戀愛腦了.”
“非要嘴硬是吧？”
短發少女挺直后背，單手理了理耳畔的碎發：“那我問你！”
“你會在社交軟件上網戀嗎？”
“連面都沒見，你會愛上對方，一口一個老公叫的熱烈嗎？”
“我”
顧采薇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想好會還是不會，就被黎芝繼續打斷。
“你一個人在家過生日，男朋友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人都沒個影子，這你能忍？”
“不不不我不太行。”
只是簡單想象一下這種冷清場景，顧采薇連忙搖了搖頭，擺手否定。
“而且薇薇你啊，其實很少打心底里服氣另外一個人的。”
黎芝聲音平靜，語速輕緩，笑吟吟地望著閨蜜。
“騙你去投資簡直白日做夢，別說網上有人自稱什么投資高手了，就是線下有人說自己炒股幾連紅，你不還是一樣不相信？”
顧采薇頓時俏臉一紅，手指在發梢間繞來繞去，不說話了。
閨蜜其實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連調侃都這么一擊致命。
正像黎芝所說的那樣，冰雪聰明的顧采薇，根本就不可能相信陌生人。
一面之緣的周明遠有閨蜜背書，都得靠實打實的交易賬戶來證明自己，更何況網上的“成功男性”？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說周明遠怎么知道這人是騙子啊？”
頭頂的云朵打著轉兒，顧采薇仰著脖頸，對著天空好奇道。
“他他比較聰明唄。”
黎芝也說不出理由，只能聳了聳肩，隨口敷衍。
“確實哦。”
顧采薇點了點頭，拉長語氣：“你說他這個人腦子怎么長的？”
“感覺他好像什么都會啊”
“你看他，法律咨詢公司做得風生水起，MCN傳媒也拿到了校方獎勵，就連跟我們兩個一起開咖啡店，都能弄出一套App來！”
“哦對，解憂咖啡App怎么樣？”
一聽這個，黎芝也跟著來了興趣。
“今天剛剛開始用，我叫咖啡師在店里貼了個二維碼，這會兒.我去后臺看看啊。”
顧采薇翻開自己肩膀上的包包，取出手機。
“這才幾個小時，就已經有100多個注冊用戶了，好快！”
“一百多杯免費咖啡？”
短發少女捂住嘴巴，驚訝道。
眾所周知，解憂咖啡店是早上九點開門營業。
早上到中午這段時間，又是客流量最低，人數最少的時段。
這么一小會竟然能有100多人注冊？
那到了下午和傍晚，人傳人的裂變效應正式擴散開來，會是個什么樣的數據？
黎芝揉了揉眼睛，已經不知道該怎么估算這個數字了。
“一百多杯咖啡呢，可能只是個起點。”
相比表情懵懵的閨蜜，顧采薇明顯自信多了。
“馬上就有成噸的一手數據了，我們要趕緊打磨PPT，沒準匯報之后真能一波起飛！”
“但愿吧”
黎芝俯下身子，撿起一片石板凳附近的落葉，深深吸了口氣。
空氣里彌漫著獨特的清冽與濕潤，是草地與落葉混合的氣息。
十一月的陽光不再灼熱，透過校園里高大銀杏葉片，在地面上投下搖曳不定的光影。
風一過，便有更多的葉子打著旋兒，簌簌落下，鋪滿涼亭周圍的小徑。
就在這午后慵懶的光景里，校園廣播站的聲音準時響了起來。
“斑馬斑馬，你不要睡著啦”
“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
聲音是從散布在四面八方的，那些不起眼方形喇叭里流淌出來的。
起初是一段輕快的吉他前奏，像跳躍的雨點，瞬間打破了校園的寧靜。
接著，一個清澈的女聲唱了起來。
歌聲乘著微涼的秋風，在空曠的操場，靜謐的林蔭小道，四四方方的教學樓間回旋飄蕩。
“你看嘛，我剛剛說什么來著？”
顧采薇沉浸在歌聲里。
一分鐘過后，才重新挽住閨蜜胳膊，用力晃了晃。
“他連搞音樂都很厲害。”
“欣怡還有佩佩學姐，現在搖身一變也成校園大明星了.”
“你能想到有這一天嗎？”
提起這個話題，黎芝也不由自主換了個表情。
“好了薇薇.我本來想反駁你的！”
“這個我問過他，他說沒買熱搜，也沒刷什么榜單，真真切切的自然流量。”
“所以我也覺得很很難以置信。”
短發少女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表達，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一句。
十一月初，房東的貓在網上發布了一條翻唱視頻。
視頻沒有多高級的剪輯手法，歌聲也沒有任何修音的痕跡。
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唱歌，簡簡單單的拍攝，一鏡到底。
解憂咖啡店內，兩個姑娘坐在一起。
佩佩認真彈著吉他，欣怡坐在話筒前聲音輕柔：“給大家帶來一首翻唱民謠歌曲，《斑馬斑馬》，來自”
就是這樣，由咖啡店老板小周拍攝剪輯出來的一條視頻，一夜之間被許多大V轉發點贊。
播放量達到600萬，房東的貓第一次登上熱搜。
而她們作為獨立音樂人發表的作品，也被廣大網友紛紛翻了出來，點贊加好評。
面對突然的爆火，房東的貓在學校里的待遇幾乎可以對標小明星。
兩人活躍在學校大大小小的晚會和表演間，清澈空靈的聲音，干凈的吉他聲，悠揚婉轉的旋律，使得她們在校內外都有了很高的人氣。
連帶著那首原創歌曲《下一站，茶山劉》，一起登上了獨立音樂人榜單的前列。
這個來自中部城市江城的民謠組合，許多的歌曲里都帶有江城味道。
很容易讓人引發共鳴。
提起江城，人們總是想到每年都不厭其煩火一遍的江大櫻花、熱干面和周黑鴨。
其實，初次來到江城這座城市，很可能會不習慣，堵、忙、司機很兇，每一天都想著離開。
江城一年只有冬夏兩季，一天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隨處可見匆匆而過的人們，公交車里、地鐵上永遠是擁擠。
你要是在江城，是否坐過南湖大道的五三八？
你要是在江城，你一定經歷過絕望的堵車。
江城的司機粗魯兇悍，獨特的江城腔調總讓人覺得在吵架。
在江城成長過的年輕人們，經歷過陰晴不定的天氣，聽慣了江水翻巨浪，看多了風吹梧桐葉落，會慢慢愛上這座城市。
就像房東的貓一樣，很多人在江城度過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年華，時間慢慢過去，最初的感受也漸漸變了模樣。
“你說，現在她們是不是沒空來店里唱歌了？”
音樂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播音員清晰而溫和的結束語。
黎芝攬住顧采薇肩膀，雙腿交迭，小腿在空中晃來晃去。
“那還用說！”
顧采薇撇了撇嘴：“身價不一樣了。”
“之前給人家十塊錢一首歌，算是合作愉快開開心心，現在.”
“現在怎么開得了這個口啊？”
“有什么不行？”
黎芝倒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大大方方說道：“學姐們肯定不會拒絕的吧。”
“人氣高一點也蠻好啊，來我們店里唱歌，還能多帶一些顧客過來。”
“不好吧。”
顧采薇欲言又止。
“哪里不好？”
短發少女理直氣壯：“你這種滿腦子價值交換的資本家，簡直沒救了。”
“按你這么說，那兌現才華要給多少錢？”
“周明遠給她們寫歌都沒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