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晚風，吹過樓頂小花園。
火鍋還在冒著泡泡，年輕人們圍著一位更加年輕的大男孩，聽他講著閃閃發光的未來。
雖然大家只是簡簡單單的相向而坐，沒有開會時那樣階級分明，眾星捧月。
可杜佳諾依然單手托著下頜，呆呆地望著周明遠侃侃而談的樣子，耳朵里充滿著聽不懂的陌生詞匯，嘴角輕輕勾起，陷入荒誕的遐思。
他這一刻好帥.
簡直令人無比著迷。
好想撲倒他！
啊啊啊啊不行，明天還有課，說好今晚回寢室的。
“但凡有可能，我們都愿意去幫客戶達成訴求，因為對于客戶來講，在付費之后，他對于你的價格預期以及服務預期，大概就心里有數了。”
周明遠繼續說著。
“我們也會告訴客戶案件可能有什么樣的風險，如果客戶堅持推進，我們就正常地推進、留痕。”
“周總，我冒昧問一句.”
四名員工中的銷售，名叫衛逸凡，是個靦腆話少的大男孩。
“如果銷售簽進來的客戶，后面退費了，會不會影響銷售的績效？”
“放心，不會影響。”
周明遠搖搖頭。
“剛剛說過，公司不要求銷售判斷案件可行性，所以退費與否和銷售沒有關系。”
“管理層判斷銷售的績效有兩個維度：一是成單金額，二是整體的轉化率。”
衛逸凡眼睛一亮：“謝謝周總，我明白了。”
前端運營，后端技術，法律產品，對口銷售。
大老板其實并沒有做到100的打成一片。
起碼自打周明遠坐到飯桌前，加入小火鍋之后，在座的四位員工，每個人或多或少地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態。
從完全的放松和摸魚，到各自思考負責的對口業務，不斷提出感興趣的問題。
就連賀敏，也趁著這個氣氛問個不停。
“周總”
“我也想知道，假如再去和律所談合作，針對你剛剛說的合規性，應該怎么做展開啊？”
小助理眨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求知欲。
“這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從事這項業務的合規性，另一個是具體服務過程的法律風險防范。”
周明遠清了清嗓子，身邊的學姐立刻擰開一瓶電解質水，乖巧地遞了過來。
“第一點，因為沒有違規經營，就不存在合規問題。”
“找到律所合作之后，我們爭取把現在負責打磨產品的人員安排進律所里邊，一方面有助于發展，另一方面也減少不必要的爭議。”
賀敏和肖暉聽得認真。
“第二點，職業風險方面，需要不斷地做培訓。”
“回頭運轉起來之后你來組織，也不需要太頻繁，每周一兩場培訓就可以，內容包括企業文化、專業知識、案件實務、職業風險等等。”
“說了這么長時間，其實我們一定會非常規范。”
周明遠笑著給下屬們打氣：“第一，客戶有預期，第二，我們該退費就退費。”
“整體的投訴率必然會低。”
“你們都在網上買過衣服吧？”
“就像之前說的，要按照互聯網的模式去考慮這個問題，所有的互聯網商品都有退費率，正常至少占到10，我們可能都不到1甚至不到0.1。”
“周總說得對！”
石芳芳用力點頭：“我作為行業觀察者，就是因為覺得我們的模式沒有問題，才選擇加入明理的。”
“冷靜地說，拋開固有觀念以及高端律所的傲氣，律師和法律咨詢公司的區別是什么？”
說起這個問題，周明遠感同身受，側過身子看向賀敏。
“經營主體不同，僅此而已。”
沒等小助理回答，他自顧自說了起來。
事實上，他作為前世紅圈所的合伙人，自己又獨立創業開過律所，不知道見過多少人偷偷和法律咨詢公司開展合作。
前世自己在某音的直播間做到一定規模之后，他甚至還被某音的商業安全部門作為專家邀請過去，幫助鑒定平臺法律咨詢公司商戶的經營合規性。
所以，別看周律是科班出身的正規軍，可他對法律咨詢公司一點都不陌生。
從服務流程到交付過程，他曾經詳細地跟過一遍，連企業微信群聊都打開看了一下午。
作為最在意合規性的平臺方，最終某音得出的結論是——不一定所有的咨詢公司都不靠譜，也不一定律所就一定靠譜。
就像說公立醫院一定好，私立醫院一定是騙子一樣。
這種標簽，其實沒有說服力。
“合作就是合作，咱們可不對人家低聲下氣！”
說到一半，周明遠伸出手，拍了拍賀敏肩膀，表情認真。
“談談看，就算實在談不成也沒關系。”
“大不了我們去收購律師事務所。”
“嗯嗯！”
賀敏直起腰板，點頭說道。
“不用想太多，其實真正的競爭還沒有開始。”
周明遠像是看出了賀敏的糾結，笑著說道。
“至少我們目前做的，還都是大部分律師不愿意搶的業務，合作空間一片藍海。”
“滴滴今年5月上線時，咱們江城有很多出租車司機鬧大罷工，抵制滴滴，而現在結果怎樣呢？”
“怎樣選對客戶最有利，大家會用腳投票，做好自己的服務才最重要。”
未來就是會有一些律所，以合作的方式和法律咨詢機構深度綁定，或者這些機構本身會進一步變成另一種形態的律所。
這其實很難單純斷言是好是壞。
某種程度上，會讓整個行業在流量業務方面，越來越規范和專業。
“你記住，公共法律服務這么重要的內容，總得有人來做。”
周明遠提高聲音：“這也是官方層面希望能夠補全的。”
法律行業有兩面性，一方面是商業屬性，另一方面是社會屬性。
要賺錢，但又不能只考慮賺錢。
如果一個團體能做好這兩件事，既賺了錢，也填補了公益服務無法覆蓋的社會需求。
那么官方沒有理由進行過多干預。
起碼未來十年，都將會是一馬平川。
“其實從整體上來看，公司也好，律所也罷，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結果。”
“手段從來都是可以換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通過市場化動作讓老百姓買得起法律服務，買得到他們心中的公平正義，也讓更多律師賺到錢，得到應有的職業榮譽感，這就是我們追求的結果。”
周明遠越說越深，賀敏藏在心里的疑惑一點點撥云見日。
原來要這么聊！
原來還可以這么聊！
未來已來。
她突然對自己從事的行業充滿了信心。
當月光均勻灑到小花園周邊的時候，樓頂聊天也到了結束時刻。
員工們滿懷期望地各自離去，賀敏開著商務車，把杜佳諾和周明遠送回了學校寢室。
“哇諾諾！你終于知道回來啦！”
首播之后，杜佳諾一整個周末不見人影，總算回到了301寢室。
推開門的瞬間，紀琳琳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綜藝，注意力一下被門前的女孩，以及她手上滿滿當當的大包小包吸引過來。
“天吶！”
下個瞬間，紀琳琳像剛剛發出感嘆的石芳芳一樣，聲音高了八個度，眼睛瞪大兩個圈。
“卡地亞，梵克雅寶，你這渾身上下我了個去，我能摸摸嗎？”
這還是自己的室友嗎？
杜佳諾啊杜佳諾，你還真抖起來啦！
她手上的袋子，全都是自己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盡管看過首播，也親眼見證了杜佳諾夸張到難以置信的禮物流水。
可再多的互聯網消息，也抵不過室友這一身新衣服，以及品牌力十足的奢侈品。
“媽耶，你賺了多少啊這是！”
紀琳琳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望眼欲穿地湊近，小心翼翼摸向女孩脖頸。
“什么情況，直播剛有小成，立馬跑去沖動消費了？”
“小成個鬼，我哪買得起這些.”
杜佳諾小臉紅撲撲的，像是還沒從興奮中緩過勁兒。
“那是誰？鄧原送的？”
紀琳琳瞇起眼睛：“不對勁”
“這條項鏈得幾萬塊吧？”
“不到五萬。”
“嘶”
紀琳琳倒吸一口涼氣，動作更謹慎了，一點點摸著室友玉頸上的枕形吊墜，眼睛發亮。
“手鏈呢？”
她又翻過杜佳諾細膩的手腕，追問起來。
“手鏈也差不多吧”
“好看，畢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太漂亮了！”
紀琳琳恨不得變出個放大鏡，蹲著身子，嘴上嘖嘖不停。
“這么說的話，那應該不是鄧原送的了。”
“他沒這個實力。”
“難道是你們老板出手了？”
杜佳諾俏臉一紅，咬著嘴唇承認：“對。”
“得，我總算見識到真富豪了.”
紀琳琳咽了下口水，打量著風格迥異的美人室友，感嘆起來。
“諾諾你眼光也太好了吧，之前我還在想為什么不和鄧原簽約，原來還有高手！”
“現在想加入解憂傳媒的人是不是一大堆？”
“廢話！”
杜佳諾一聽這話，櫻唇抿成一道細線：“你知道我這兩天收了多少私聊和信息嗎？”
“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起過一個同事？”
“呃”
紀琳琳腦海飛速運轉：“牛奶桃子學妹？”
“是奶牛啦！”
杜佳諾馬上糾正：“她也往公司郵箱投了簡歷。”
“這個.這個，也很正常吧。”
紀琳琳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啦？”
兩人從大一起就朝夕相處，杜佳諾很輕易讀出了對方還有后半句。
“諾諾，公司郵箱是多少？”
“其實我也想試試。”
杜佳諾翻了個白眼：“得得得，我復制一下，微信發你。”
這個周末走完，她的心態已經發生了相當程度上的轉變。
從當初的惶恐，無所適從，震驚焦慮，轉變成了接受。
她開始接受一切。
接受自己命運的輪轉，接受解憂傳媒走向正軌，接受老板點石成金的超人能力。
也許站在正確的立場，幫助他把事業做大做強，全力配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吃醋生氣？
卡面試，刷簡歷，阻攔簽約？
那都是旁門左道，雕蟲小技。
天下之大，優秀的女孩子如同過江之鯽。
擺正自己的位置，找準共同的方向，格局打開，才能把一號員工的生態位牢牢鎖死。
認知決定命運。
杜佳諾剛剛拿出手機，才劃了幾下屏幕，電話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喂？”
“嗯好，你等一下。”
說巧不巧。
一直陪著室友聊天，杜佳諾都還沒來得及換下全套裝束。
她隨便踩了雙拖鞋，小腿往上精致優雅，小腿以下漫不經心，就這樣混搭風走了下去。
“諾諾！”
鄧原一臉期待地望著樓梯口，看到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下來，立馬眼睛亮起。
“打電話找我干嘛啊”
杜佳諾打了個哈欠，望向鄧原。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首播當天，鄧原也不知道抽什么風，在她的直播間足足消費了一萬塊。
硬是擠進了貢獻榜單前列里面。
“恭喜你諾諾，首播大獲全勝！我們佳緣傳媒全體成員都看了，特別為你高興。”
鄧原盯著陌生又熟悉的杜佳諾，目光中滿是熱烈。
“這回不勸我去你那邊了？”
女孩撥開耳畔的卷發，抿嘴一笑，似夜蘭初綻。
“良禽擇木而棲，既然解憂傳媒更有能力，那我們就多多學習，爭取有一天也做出成績。”
鄧原的語氣謙虛極了：“諾諾，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能不能給我們講講課？”
“我們也有幾個姑娘想開直播，你去給她們講講直播經驗，行不行？”
“哈？”
杜佳諾怔了一會，沒有立刻答應。
“這我得征求下老板的意見才行。”
“沒事沒事，絕對不打聽商業秘密，講講直播的注意事項和經驗就可以，我們也不白聽！”
鄧原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小小的方盒子，一臉笑容推了過去。
“諾諾，這條手鏈送給你，就當咨詢費用。”
“這么客氣？”
杜佳諾看了看精致的阿瑪尼方盒子，心里感嘆一番，又似笑非笑地抬起頭，看向一臉期待的鄧原。
“這樣吧，只要老板同意我可以去。”
“費用嘛就算了。”
女孩潔白的手腕微微抬起，黃金細鏈圍成一圈，珍珠母貝勾勒出蝴蝶形狀，展翅欲飛。
“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另外一只手伸到空中，分別點了點自己的手腕，胸前，心尖尖。
亮晶晶的配飾掉進鄧原眼睛里，在夜空中晃來晃去。
“已經沒有位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