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卿提高語氣,“你在這山里開辟田地,有按時交夏稅秋稅嗎?”
“不是……”青年腦瓜子嗡嗡的。
他開荒時沒人管他。
好不容易把地種起來了,突然跑來找他收稅,這尼瑪是人干的事嗎?
裴少卿喝道:“你這是抗稅!”
“大人,我是忘了,我交,我補交還不行嗎?”青年選擇自認倒霉。
“晾你態度尚可,就不抓你回去治罪了。”裴少卿面色緩和,語氣平靜的說道:“補齊稅錢并將所有違法種植的引魂上繳,就既往不咎。”
“大人請恕我難以從命!”青年臉色一變,據理力爭,“補稅在下可以接受,但那些引魂都是我費心費力種植的,全部收繳是不是不妥呢?”
“本官是依法行事,你是質疑大周律法嗎?”裴少卿不咸不淡的道。
青年問道:“敢問是哪條律法?”
“嗆啷!”長刀出鞘,陳忠義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家大人就是法!”
“好好好,裴大人,你們要是這樣搞的話……”青年怒急反笑,擲地有聲的說道:“那就別怪我認命了!”
眾人:“…………”
不是,認個慫還這么硬氣。
“跟著我的貓去摘。”裴少卿吩咐下屬,然后對青年說道:“麻煩給我泡杯清茶,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還想喝我的茶水?做夢!”青年啐了一口,硬氣的說道:“你這樣的人只配喝我存了十年的桃釀,自己隨便找地方坐,我現在就拿酒來!”
話音落下,轉身傲然離去。
兩名靖安衛自動跟在他身后。
“大人,他是怎么能做到又慫又硬氣的?”柳玉蘅看向裴少卿問道。
“又怕死又怕丟臉吧。”裴少卿哈哈一笑,“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很快,青年抱著一壇酒歸來。
當著裴少卿的面倒了一杯理直氣壯道:“我的酒,第一杯得我先喝!”
話音落下,仰頭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兒,見他沒死,裴少卿才放心,也喝了一杯,“這酒不錯。”
“這可是我親手釀的,幾次搬家都把挖出來帶走。”青年頗為得意。
裴少卿問道:“怎么稱呼?”
“歐陽榮。”白衣青年答道。
裴少卿漫不經心說道:“據我所知引魂需要陰氣和尸體做養分。”
“大人,我殺的都是些作奸犯科死不足惜之輩。”歐陽榮連忙解釋。
裴少卿打起了官腔,“大周每個人都是陛下的子民,只有官府才有資格審判他們的罪行,何況,本官又怎么確定你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今后在下種的藥材愿獻給大人三成!”歐陽榮說這話時心在滴血。
沒想到自己都隱居山林了。
還是逃不過官府的剝削壓榨。
裴少卿哈哈一笑,“現在本官確定你殺的都是壞人了,畢竟愿意和本官交好的人,個頂個的都是好人。”
隨口給他發個良民證。
“是。”歐陽榮笑得很勉強。
裴少卿好奇的問道:“歐陽兄師承何人?種植藥材可是個難活啊。”
歐陽榮臉色一變,沒有回答。
“不方便說就算了,本官也非強人所難之人。”裴少卿善解人意道。
歐陽榮臉色稍緩,“多謝大人。”
“歐陽兄是怎么收服那頭已經開了靈智的野豬的?”裴少卿又問道。
歐陽榮露出一抹輕笑,“豬兄喜歡聽我彈琴,雖是異類,但也屬在下知音,沒有收服一說,互為良友。”
“倒是趣事。”裴少卿笑道。
“大人!大人!”陳忠義驚喜萬分的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株紅似火的草藥說道:“大人快看!這小子還種了一片朱雀草,這草生吃都能恢復一定內力,更是煉制赤陽丹的主藥。”
裴少卿同樣喜不自禁,看向歐陽榮說道:“歐陽兄,我對事不對人。”
真是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我知道,認罰,認罰。”歐陽榮嘴角抽搐著,痛苦的閉上眼睛說道。
半個時辰后,裴少卿帶人撤退。
“裴大人,慢走啊!”歐陽榮雙目含淚,用力揮著手聲嘶力竭的喊道。
裴少卿很感動,歐陽兄也是性情中人啊,怪不得能與豬為友,那么片刻的相處,就為他的離去潸然淚下。
“歐陽兄不用送了,本官改天再來看你。”他也遠遠的揮揮手回應。
這個剛交的朋友他認定了!
目送著裴少卿的背影消失,歐陽榮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以拳頭擊地。
“畜牲!我的引魂啊!我的朱雀草啊!竟然連一株都沒給我留!”
“狗官!狗官吶!嗚嗚嗚嗚!”
野豬湊過去輕輕拱了拱他。
“豬兄,你是豬,但姓裴的也不是人吶!”歐陽榮抱著豬頭大哭道。
滿載而歸的裴少卿心情大好。
連返程的腳步都加快了許多。
上了官道后,就騎著馬回城。
“駕!駕!駕!”
與此同時,成功綁架三名三陰女的四名男子已經出了城,在官道上縱馬狂奔,要搶在靖安衛追擊前逃離。
“哈哈哈哈哈!太容易了!進去搶了就走,根本沒人攔得住我們。”
“這回主上一定會重賞我等!”
“等他們去報官,靖安衛追出來的時候我們早就已經離開通州了。”
四人策馬狂奔,眉飛色舞。
然后一個轉角他們就遇到了回城途中的裴少卿等人,笑聲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