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要離開無盡深淵裂縫時,白祁身形突然頓住。
他扭頭看著自己光禿禿,猶如十根燒紅火棍似得尾巴,神色滿是無奈。
這般模樣真的好丑,一向精致愛美的他,自是無法忍受,也害怕月兒嫌棄。
他瞬間化為人形,咬牙折斷自己右腿。
痛的渾身冷汗直冒,但嘴角卻是笑著。
這還不夠…
他毫不猶豫的朝自己心口拍去。
“咳咳——”
鮮血從嘴角溢出,他踉蹌的扶住巖壁,臉色慘白如紙。
十尾無力的垂落著,血跡斑斑。
若非怕尾巴扯斷長不回去,他都想把尾巴扯斷幾條。
如此狼狽的模樣,反倒比方才順眼了些。
至少看起來足夠凄慘。
月兒向來心軟,看見自己這般凄慘,就算一時無法消氣,也不會舍得冷漠的趕走自己。
軒轅冥,夜翎,墨凜,青竹他們出現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巖漿河流里泡著,身上具體情況如何,他們并不清楚。
至于玄冥和鳳夙如何想,覺得自己陰險狡詐,心機深沉,卑鄙無恥他都不在乎。
只要能獲得月兒的原諒,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白祁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就這么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出去了。
空間裂縫外,星光璀璨,皎潔的月光灑落整座葬神山脈,好似披上一層銀色的紗衣,朦朧而夢幻。
蘇曦月沒有繼續坐在巖石上,抱著肚子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無盡深淵入口,眼神焦急。
三只火羽鳥圍在她身邊,溫暖的火光驅散了夜里的寒涼。
突然,地面裂開一條巨大裂縫,一條八爪金龍從里面飛出來,身軀足有百米長,遮天蔽日,滾滾龍威彌漫。
夜翎,墨凜,青竹先后出里面出來。
等等——
那個三頭六眼,渾身毛發火紅的怪物是誰?
玄冥從裂縫蹦跶出來,落地瞬間化為人形。
“老子終于出來了,哈哈哈.”
玄冥那興奮又豪邁的嗓音,讓蘇曦月瞬間愣在原地。
“玄冥?”
她神色震驚,自己夢見玄冥掉進無盡深淵,可沒夢見他變成這幅鬼樣子啊?
真的好丑,好像神話電視劇里吃人的妖怪。
但也比原先幽冥暗狼看上去更加霸氣威武,一看就不好惹。
“小月亮。”
中間那顆腦袋突然口吐人言,撒歡似得朝她奔來。
夜翎瞬間化為人形,眼疾手快的拽住玄冥,銀眸掃過他猙獰的形態,“先變回人形,太丑,會嚇到她。”
“你懂個屁。”
玄冥瞬間炸毛,三顆頭顱同時看向夜翎:“這叫威武。”
話雖如此說,但也怕月兒嫌棄,或是嚇到她。
轉眼化為人形,高大健美,線條流暢,野性不羈,俊美異常。
蘇曦月噗嗤笑出聲來,見玄冥沒有事,還在里面突破進化,一顆心算是放進肚子里。
余光一瞥,就注意到軒轅冥站在不遠處,金色的眸子在夜色里亮的驚人,比從前更添了幾分神性,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眼神仿佛藏著千言萬語,想要靠近她,似乎又害怕她排斥。
她瞬間愣住,這才反應過來,方才那條八爪金龍就是軒轅冥。
這是也獲得機緣進化了?
對于軒轅冥,她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只覺得復雜至極。
對方暗中為自己所做的事,她自是清楚。
不管是解決那些闖入天霧峽谷尋寶的獸人,還是廚房里突然出現的萬年龍血芝,又或是舍身救玄冥,都值得她去感激。
可想到對方想要殺了自己,甚至抽魂,表情又是重新變得冷漠。
不過,她終究還是對軒轅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軒轅冥金色的眸子閃了閃,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明顯心情不錯。
鳳夙見小月兒一直盯著表哥看,心里瞬間酸了,搖著羽扇湊過來,“小月兒看看我,是不是比從前更俊了?”
“丑。”
青竹冷著臉擠過來,垂眸掃過蘇曦月全身,“臉色這般差,讓你先回去,偏要挺著大肚子在這里等著,也不知道顧忌著點自己。”
墨凜沒說話,只走過來默默抓過她手摸了摸,感覺溫度還好,瞬間又放開了。
“我們回去吧。”
他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開口。
蘇曦月正要開口詢問白祁怎么還沒出來。
突然,一道狼狽的身影踉蹌的從裂縫中走出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齊齊落在那道狼狽的身影上。
出來的正是白祁。
他這會人形模樣,原本雪白蓬松的狐尾全部焦黑脫落,光禿禿的像十根燒火棍,表面布滿龜裂焦痕。
裸露的皮膚,臉部,頸脖,手臂呈現大片焦紅色。
部分地方甚至皮開肉綻,滲出鮮血。
走路時一瘸一拐,右腿虛弱無力,自然的拖在地上,明顯是斷了。
他嘴角帶著血,整個胸口凹陷下去,一看就是打的,整個人凄慘狼狽,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優雅矜貴的模樣。
鳳夙本體是鳳凰,浴火重生,泡巖漿反而更精神,羽毛也會愈發鮮亮。
軒轅冥龍鱗抗高溫,但長時間浸泡后也會脫落,加上后來進化為遠古太虛燭陰,自然什么傷口都恢復了。
這般一對比,白祁就顯得愈發慘不忍睹,整個人虛弱的仿佛隨時會倒下。
“月兒.”
他聲音沙啞,漂亮的狐貍眼含著水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曦月震驚的看著他,在得知白祁算計玄冥和軒轅冥,還那般殘忍的手段坑殺他們時,她內心非常憤怒。
也想過要殺了白祁為他們報仇。
可真當看見白祁如此凄慘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又是神色復雜,忍不住軟下心腸來。
夜翎,墨凜,青竹,軒轅冥四個出現的時候,白祁已經浸泡在巖漿河流里,當時就露出一個狐貍腦袋在外面。
具體傷的怎么樣他們也不知道。
這會看見白祁的樣子,嘴角都是忍不住抽了抽。
玄冥這莽夫居然也學會胡說八道,什么只薅禿五條尾巴毛,胸口都凹陷下去了,還打斷了白祁的右腿。
雖然下手有點狠,但莫名覺得非常解氣。
老狐貍背后玩陰的,打斷腿都是便宜他了。
玄冥看的目瞪口呆,嘴巴震驚的能塞下鴨蛋,“他娘的老子就薅了你五條尾巴毛啊?”
他明明記得自己下手沒那么重!
鳳夙手中羽扇“啪”的掉在地上,桃花眼瞪的溜圓,指著白祁“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可是親眼看見玄冥拔毛的,那五條尾巴禿了是沒錯,也是他把老狐貍扔巖漿里泡的。
可那時候老狐貍胸口好好的,腿也沒斷啊,這唱的是哪出?
白祁踉蹌著往前挪了一步,呼吸急促,額角全是冷汗。
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水汽氤氳,脆弱又委屈地望向蘇曦月:“月兒…好疼…人家知道錯了~”
聲音又輕又啞,帶著難以言喻的痛楚,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蘇曦月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憤怒、失望、被背叛的冰冷恨意,在看到白祁這幅慘絕人寰的模樣時,終究被更洶涌的心疼和復雜淹沒。
他算計玄冥和軒轅冥,將他們推入絕境,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這副樣子……也太慘了。
十尾光禿禿焦黑一片,皮開肉綻,右腿明顯扭曲變形,胸口塌陷,嘴角還掛著血,氣息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斷掉。
再大的氣,對著這樣一張臉,似乎也發不出來了。
“你……”
她喉頭有些發哽,下意識就想上前查看。
“小月兒!”
鳳夙一個激靈回過神,火紅身影一閃就擋在蘇曦月面前。
他桃花眼死死瞪著白祁,幾乎要噴出火來,“別信他,這騷狐貍裝可憐。玄冥就拔了他幾條尾巴毛,根本沒打斷腿也沒打胸口!他這傷是自己弄的,他……”
話沒說完,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從腳底竄上后背。
只見白祁那雙含淚的狐貍眼,在掠過蘇曦月看向他時,瞬間褪去了所有脆弱,只剩下冰冷刺骨,以及毫不掩飾的瘋狂殺意。
不過,只一瞬很快消失不見。
那狐貍眼里重新蓄滿淚水,凄慘可憐,“我知道你們現在都討厭我,排斥我,可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鬼迷心竅的做出那些事,好在魔蠱已經凈化干凈,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干壞事了。”
鳳夙都被氣笑了,老狐貍不愧是老狐貍,裝可憐都用上了,還倒打一耙,算計玄冥。
這些伎倆他怎么會看不出來,都是他以前用爛的招數。
不過,也懶得繼續去和對方掰扯,反正不關他的事。
當然,要是老狐貍敢算計他,就絕對沒有這么好說話了。
玄冥這會真是比竇娥還冤,氣的跳腳,指著白祁破口大罵,“操,老狐貍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是說老子打斷你的腿?那好,老子現在就把你另外一條腿也打斷好了。”
話落,他身形一閃朝白祁沖過去,抬手就要抓白祁另外一條腿。
“夠了。”
蘇曦月突然出聲打斷,聲音帶著疲憊和不容置疑的冷硬。
玄冥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扭頭看向她,野性不羈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委屈,“小月亮,我真的只是拔了他五條尾巴毛,最多把他拍進土里,讓他在巖漿河里泡了一泡。至于他腿怎么斷的,我真不知道,也不是我干的。”
“回來。”
蘇曦月皺眉,玄冥性格耿直,壓根不會撒謊,也不屑于撒謊。
鳳夙的反應也足以說明一切。
她若是所料不錯,腿應該是白祁自己弄斷的,目的就是為了博取自己同情,怕自己趕走他。
想到這,低聲嘆氣,只覺糟心透頂。
玄冥不情不愿的退回來,表情憤憤不平。
軒轅冥深深看了白祁一眼,金色的眸子里閃過冷意,卻也沒說什么。
經此一事,他已經看出白祁心機城府極深,且手段殘忍,極為難纏。
但對方畢竟是小月兒的獸夫,且小月兒現在明顯心軟,他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落井下石。
至于私底下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夜翎,墨凜,青竹三個都沒說話,只冷冷看向白祁,內心都是暗暗對他生出防備心理。
蘇曦月抬腳走過去,停在白祁面前,離的很近,能清晰聞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還有巖漿特有的味道。
他比她高多了,這會低垂著頭,身體微微發顫,十根燒火棍似得尾巴無意識的蜷縮著,不敢去碰她。
“月兒.對不起.”
他聲音破碎,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神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緊緊鎖定著她。
“既然知道錯了,那以后就好好相處,別在算計自己的同伴。否則,你就滾回獸王城吧。”
蘇曦月終究是心軟了,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趕走他。
她忽然伸出右手,掌心冒出瑩瑩綠光,開始替他療傷。
看著白祁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她迅速補了一句:“罰你跟玄冥道歉,以后他的活你全部包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腿是你自己斷的。”
毫不客氣的戳穿他。
白祁笑容瞬間僵住,突然覺得小月兒好恐怖,自己所有算計在她面前都好像透明。
可臉上卻是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月兒,人家只是想害怕你趕走我,別生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