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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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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兒,你真的要去江南?”

  王棉有些擔心,“那邊不只是水患,還有疫病——”

  李明堂笑了,她與王棉、王姮相交這幾年,早已成了莫逆之交。

  彼此間,既有著相似的思想,又有著緊密的合作。

  李明堂是個道士,可她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出家人。

  她超凡脫俗又眷戀紅塵。

  她愛享受,貪戀男女之事。

  所以,她不會真的餐風飲露,而是需要金錢、身份的支撐。

  王棉的某些生意,李明堂都有干股。

  王姮、樓彧的公務,李明堂也都極力幫忙。

  李明堂一介女冠,卻有錢有地位。

  她是女冠中的權貴,是權貴中的出家人。

  看似復雜,卻又有著莫名的純粹。

  比如天災之后,貪戀享受的李明堂,卻能帶著藥童、隨從、仰慕者等一大隊人,義無反顧的前往災區。

  之前在西南是這樣,回京后,陰縣的地動、陽縣的疫病,她亦是如此。

  這一次,江南又發生了嚴重的水患,李明堂又要出發了!

  “就是擔心會爆發大規模的疫病,我才去江南!”

  李明堂不算十分美麗,卻魅力十足的面容上,寫滿了自信與淡然。

  她輕聲道:“這些年,我經歷了幾次疫病,積攢了不少醫治不同時疫的經驗。”

  “且不說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職責,單單是為了完善醫術、攻克時疫,我亦當前往!”

  李明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看到王姮、王棉還是面帶憂色,便又說道:“放心吧,我即便去了災區,亦會好好保護自己!”

  旁人都叫她“神仙”、“神醫”,仿佛她已經坐在了神龕之上,悲憫人間、普度眾生。

  但,只有李明堂自己知道,她就是個“俗”人。

  真是頗有些驚世駭俗。。

  她身為出家人,卻從不遵從清規戒律。

  她愛錢愛美食愛錦衣華服,她還貪戀男女之事。

  她的某些言行,落在世人眼中,或許就是蕩婦。

  就是有些敬畏她醫術,甚至是被她救了性命的人,當面不敢說,背地里也會用不屑、甚至是鄙夷的口吻蛐蛐她是個荒淫、下賤的女人。

  李明堂卻從不在乎。

  人活一世,區區幾十年。

  她出家修行,修的從來就不是虛于表面的戒律,而是一顆心。

  她濟世救民。

  她問心無愧,不愧對世人,更不愧對自己!

  如此,就足夠了!

  至于旁人怎么看,后人怎么評價,都與她無關。

  “……珍重!”

  王姮沒有過多的勸說,她知道,李明堂是個內心強大且堅定的人。

  她決定的事兒,不會輕易更改。

  且,去千里外的災區,于李明堂來說,不是壞事。

  江南有可能爆發的時疫確實可怕,然則,京中即將掀起的風浪,也足以要人性命。

  尤其是李明堂……她可是唯一能夠控制李皇后病情的人。

  但,李皇后的病,真的藥石難醫啊。

  有些話,王姮無法跟人說。

  畢竟太敏感,牽扯太大。

  她是尊貴的瑯琊公主,可在某些事情上,卻不敢隨意妄言。

  哪怕是隱晦的提醒,她也不能做!

  京城是個是非之地,李仙兒還是遠離為好,省得被無辜遷怒!

  王棉勸不住,王姮不勸阻,李明堂迅速擬定了行程,并選定了出發的吉日。

  王姮、王棉兩個閨蜜,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幫李明堂準備物資,安排人手!

  一車車的糧食、藥材,近百名從樓家、蕭家抽調的部曲,李明堂坐在寬敞的雙駕四輪馬車里,身側是或陽剛、或陰柔的美男子,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江南。

  七月,沒有發生新的天災。

  仿佛元貞七年的魔咒被破除。

  但,還不等京中的權貴們松口氣兒,天空就出現了異象。

  某個盛夏的夜晚,距離京城十幾里的地方,竟降下了數顆隕石。

  那些隕石落在了空曠的荒地,并未造成任何的傷亡。

  然而,卻引起了猜測、恐慌。

  朝堂,乃至整個京城,都在不安:星辰落,災難現。

  只是不知,這次的隕石,會帶來天災,還是人禍。

  京城的上空,籠罩著一層看不到的陰霾。

  市井間,甚至暗搓搓的傳出些許流言蜚語:

  圣人弒弟囚父,謀逆篡位,引得上天不滿,這才頻頻降下災禍!

  還有人說,上蒼知道了上皇的冤屈,這才降下星辰,警醒世人。

  若圣人不思悔改,定還有更大的災難!

  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隨著江南某州爆發疫病,開始有了愈演愈烈之勢。

  朝堂上,竟也有人上奏折,委婉的提醒圣人,上皇還在,身為人子,圣人理當孝之、敬之。

  圣人作為戰功赫赫、心胸開闊的戰神上將,自是不會把這些流言蜚語放在眼里。

  他完全沒有某些人預期的那般,或是心虛驚恐,或是惱羞成怒。

  他甚至都沒有在朝堂上駁斥,也沒有專橫的阻斷“言路”。

  仿佛那些流言蜚語,只不過是低級的笑話。

  而那些背地里散播流言的主使者,只是上躥下跳的小丑!

  至少,明面上,圣人完全一副不與小人計較的矜貴帝王風范。

  暗地里……百騎司還在,京中有名的酷吏、孤臣,已經升任百騎司的二把手。

  即便圣人不發話,作為想要努力為圣人效力的好狗,周既明也會積極的、主動的出擊!

  是的,周既明動了。

  他一手抓著大理寺,一手操控百騎司。

  官差、暗探,一明一暗,開始深入到京城的一百零八坊,試圖將所有隱匿在暗處的蛇蟲鼠蟻都抓出來!

  京城,看似平穩,實則又掀起了驚濤駭浪。

  周既明不只是在市井抓人,他也沒有放過某些權臣。

  他也是勇猛,竟完全不顧宰相的威勢,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孤勇,將韋靈甫拉下了馬!

  “周既明果然有些手段,他沒有家族,不靠姻親,只憑借這幾年的經營,竟查到了韋家的隱秘。”

  樓彧盤膝坐在堂屋,與王姮面對面的吃茶,聊天。

  他把玩著一只茶盞,目光落在某個角落,低低的說道:“韋家與四皇子的謀劃,與突厥的勾連,竟都被他查了出來!”

  “其實,早在突厥汗王、王子等被押解進京后,韋家就有了危機!”

  畢竟他們確實與突厥有勾結。

  韋靈甫與突厥汗王有數次的書信往來。

  韋靈甫可以銷毀突厥汗王寫來的信,卻不能保證,他寫給突厥汗王的信,會不會被突厥汗王“自爆”出來。

  韋靈甫倒是利用各種機會,“提醒”了突厥汗王。

  他料定,這位應該不是蠢貨。

  突厥已經覆滅,汗王也淪為了大虞皇朝的吉祥物,想要安安穩穩的在京城活下去,他就要學會閉嘴!

  韋靈甫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仆射,百官之首!

  圣人、太子不容得罪,韋靈甫亦不是好得罪的。

  突厥汗王很清楚,就算他揭發了韋靈甫,他在京城的處境也得不到太大的改善。

  反之,他若保護了韋靈甫,靠著韋靈甫的權勢,韋氏家族的實力,他以及他的妾室、兒女們,或許還能過得好些!

  事實表明,突厥汗王確實聰明。

  他被押解進京半年有余,卻并未暴露他與韋靈甫曾經的勾連。

  而韋靈甫呢,表面不顯,暗地里或多或少都對汗王及其家人進行了庇護!

  曾經的陰謀,也就被悄然掩蓋。

  韋靈甫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韋家亦是跟過去一樣的張揚、高調。

  比如韋世廉,與晉城長公主和離后,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將那外室納進了家門。

  還有那外室子,也被他親筆寫到了族譜上。

  要知道,按照大虞律,以及現行的虞律疏議,外室子是被禮法拒絕承認的存在。

  就像不能以妾為妻的規定一般,外室子也決不許認祖歸宗,更不得繼承家業。

  韋世廉作為前駙馬,剛剛與長公主和離,就直接把外室、外室子都帶回了家。

  這不只是要打長公主的臉,更是對禮法的挑釁!

  偏偏韋家上下,竟無一人勸阻。

  由此可見,韋家果然猖狂,以至忘了身份,沒了顧忌!

  那時,王姮就冷笑著跟樓彧說:“阿兄,韋家完了!”

  這般放肆,真當自己是大虞第一外戚?

  且,就算是頂級外戚,也只是外戚。

  不是皇族,哪里來的膽氣,敢這般放肆?

  樓彧則回了一句:“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自作孽,誰都救不了。

  這不,夫妻倆的閑談,余音還在耳邊回蕩,韋家就出事了。

  周既明十分神勇,不但敢于把堂堂韋仆射拉下馬,更是拿出了詳細的、確鑿的證據。

  勾結突厥,私連藩王,貪贓枉法,禍亂朝堂。

  一封封書信,一本本賬冊,還有諸多人證……周既明用無法駁斥的鐵證,牢牢的釘死了韋靈甫的罪。

  除了韋靈甫,韋世廉等韋氏子弟,也沒有逃脫。

  大到里通外敵,小到打殺奴婢,零零總總的罪名,直接將數十位韋家郎君關進了大牢。

  偌大的韋氏家族,竟在一夜間轟然倒地。

  受到牽連的,不只是韋氏子弟,還有外嫁女。

  按照大虞的律法與習俗,禍不及出嫁女。

  但,若這出嫁女本身就是罪證的一環,就不好按此規矩了。

  比如韋般若。

  她貴為皇子妃,既是韋氏的外嫁女,又是皇家新婦,本不該受到韋家的株連。

  然則,周既明弄到了四皇子與突厥可賀敦來往的信件。

  可賀敦出身前朝公主,數次挑唆突厥進攻大虞。

  突厥被滅,她決絕的自盡,還焚毀了許多書信、書籍等。

  她似乎要把一切都帶走,絕不留下任何隱患。

  可惜,四皇子卻不似她這般果決,竟及時銷毀證據。

  書信被百騎司安插在四皇子身邊的暗探找到,上呈給了周既明。

  周既明沒有含糊——

  他是圣人的鷹犬,而非楊氏皇族的奴才。

  四皇子身為圣人之子,確實身份貴重。

  但,他始終都只是皇子,而非圣人。

  說句不怕被人罵狂悖的話,于周既明來說,就算是太子,若有危及圣人的錯處,他也絕不會放過!

  更何況區區一妃嬪所出的庶子?

  在朝堂,在京城,誰人不知道帝后感情深厚?

  眾人更是深知,這皇位,圣人只會傳給皇后所出的嫡子!

  太子占據了嫡、長,還無比賢名,他的東宮之位,穩若磐石。

  四皇子,呵,非嫡非長,還隱約有傳聞,說他身上有前朝皇族的血脈……就算是皇后的兒子都死絕了,朝堂上下寧肯選個生母卑賤的皇子,也絕不會讓四皇子上位!

  這樣的事實,偏偏四皇子、以及韋家看不破,竟還生出了妄念!

  周既明暗自冷笑,手上沒有絲毫客氣,直接把四皇子與突厥勾連的證據,呈到了御前!

  沒過幾日,四皇子府就被重兵包圍。

  前來傳旨的天使,歷數四皇子的種種不法事,并宣讀了圣人的裁決:

  四皇子貶為庶民,與韋般若等家眷,一起流放至房州。

  韋氏謀逆案,從開始到結束,足足持續了近一個月。

  八月,江南水患平息,疫病卻不斷蔓延。

  李明堂繼續留在江南,她帶著大隊的人馬,不顧危險,深入疫區,救死扶傷,萬家生佛。

  而京城,似乎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

  倒了一個韋家,于朝堂來說,并不算大事。

  世家、勛貴們,也不會有什么“唇亡齒寒”,他們甚至暗中幫忙,并在關鍵的時候,紛紛沖上來撕咬、分食。

  韋氏覆滅,眾家族都或多或少的獲利。

  韋氏的姻親等,都收到了牽連。

  倒是晉城,作為長公主,非但沒有受到牽連,還暗中吞并了韋家的不少產業、勢力。

  晉城:區區一個男人,既然爛了,那就果斷和離。

  她斷不會為了韋世廉,而連累自己和女兒。

  韋無憂已經嫁人,陸玨甚至都不姓韋。

  然而,不管晉城愿不愿意,陸玨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這個影響,更是體現在了他的婚事上。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就目前的京城來說。

  又有一層陰霾,籠罩在了太極宮的上空——

  李皇后病發,竟直接昏迷。

  圣人、太子又急又驚又怒,召集太醫院、京中名醫為李皇后看診。

  還派出影衛,八百里加急的奔赴江南,請李神醫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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