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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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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姮看著精神,但到底經歷了一場生產。

  她與樓彧敲定了女兒的乳名,眼皮便開始發沉。

  “阿姮,累了吧!”

  樓彧一直都關注著王姮,見她難掩疲憊與困頓,便柔聲說了一句。

  “……嗯!”

  王姮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她應了一聲,身子便有些軟,任由樓彧半摟半扶的將她在床榻上放平,躺好。

  擺正枕頭,蓋好錦被,樓彧守著王姮,聽到她平穩、有規律的呼吸聲,這才輕輕的站了起來。

  樓彧四下里看了看,這間屋子本是西廂房,專門收拾出來作為產室。

  室內的一應擺件,都是王姮精心挑選,全都符合王姮的喜歡。

  精致、合心意,乍看之下,與正寢室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樓彧目光一一掠過,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這才抬腳繞出了屏風。

  “……還是有些味道!”

  來到外間,樓彧還在仔細觀察,他聞到了房間里殘存的血腥氣,還有些夾雜了汗味兒、藥味兒等味道的雜味兒。

  不好聞,換做普通產婦,或許能夠忍一忍。

  但,他家阿姮最是嬌氣,也最是講究,樓彧舍不得讓她受委屈。

  已經提前問過太醫,穩婆、醫女,還有李明堂那兒,樓彧也反復咨詢——

  室內適當的通風,對于產婦在產后的休養,是有裨益的。

  只需注意室內的保暖,以及不要直接對著風口……等細節,是可以開窗的。

  “把外間的窗戶打開。”

  “注意不要讓公主直接吹到風!”

  “拿些鮮果過來,放到房間里,去去味道。”

  樓彧壓低嗓門,輕聲吩咐著。

  雖然開了窗,但到底不能徹底通風,就不好弄熏香,沒得讓味道更加渾濁。

  還是用最簡單、最天然的方法——果香。

  “是!”

  奴婢們恭敬的應著。

  樓彧安排完產室的種種,又去看了看吃完奶的小小女嬰。

  小家伙還是紅彤彤、皺巴巴,如同一只小猴子。

  樓彧卻越看越喜歡,這是他和阿姮的孩子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亦是他們唯一的親骨肉。

  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小臉。

  早就有所決斷的樓彧,徹底下定主意。

  “好好侍奉小女郎!”

  樓彧又是叮囑、又是敲打,提前給孩子準備的四個孺慕、四個大丫鬟,全都恭敬、規矩的應著:“是!”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樓彧草草的用了些飯食,便去了府衙后街。

  剛才的沖突,早已平息。

  不算寬敞的府衙后街,橫七豎八的尸體,早已被收拾妥當。

  樓彧出來的時候,護衛們正用清水清洗著地上的血漬。

  隨著一盆盆的清水潑出去,青石地板很快就被洗干凈。

  除了空氣中還殘存的一絲血腥氣,府衙后街干干凈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樓彧冷肅的面容上,閃過一抹滿意——

  敢驚擾阿姮生產,都該死!

  這些人,都會被定為謀逆的亂民,死了也要論罪,他們的腦袋、耳朵等,也會成為護衛們記功的憑證。

  “州府城內的其他賊人呢?可否都已伏誅?”

  樓彧負身而立,冷眼看著護衛洗完地面,再清理墻面。

  他低聲問著身邊的暗衛。

  暗衛躬身,“回稟郎君,阿詩琳等七名匪首,業已被擒獲。在抓捕過程中,有人拒捕,被當場誅殺!”

  “喪亡五人,還有兩人被擒。其中就有阿詩琳!”

  說到阿詩琳的時候,暗衛語氣略復雜:“這人,果然有些貓膩。她身上的異香,似有蠱惑人心的作用。”

  “幸而郎君提前籌謀,給屬下等配備了清神醒腦的丸藥。”

  “有了那些丸藥,屬下等才沒有被迷惑,繼而放走了阿詩琳!”

  暗衛嘴里說著,眼底閃爍著對于主人的欽佩——

  到底是郎君啊,不但未雨綢繆,還手段高超。

  暗衛可沒忘了,方才抓捕阿詩琳的時候,那狐媚的妖女,拼命的釋放魅力,卻發現自己沒有成功后,那震驚、錯愕的模樣。

  呵,阿詩琳確實魔高一尺,可他們郎君則是道高一丈。

  硬是把阿詩琳壓制得死死的。

  “人呢?”

  樓彧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為了消弭南州的隱患,徹底破除蠱毒,他布局了近兩年,更是不惜以身犯險、親臨南州。

  樓彧更是動用了李明堂這位女神醫。

  李明堂從邕州到南州,從嶺南到南疆,她深入山林,與各個夷族的寨民打成一片。

  她徹底了解了蠱毒,還研制出了攻克蠱毒的方法。

  阿詩琳身上的媚蠱雖然不是尋常蠱毒,但,李明堂還是調配出了克制的藥丸。

  或許不能徹底破除,卻能讓人免于被媚蠱所迷惑!

  這,就足夠了!

  左右樓彧又不想掌握媚蠱,他只想弄死阿詩琳!

  “回稟郎君,屬下已經將人關在了州府的大牢里!”

  暗衛恭敬的回稟著。

  樓彧點點頭,抬腳就朝著前面的府衙而去。

  州府大牢,陰暗窄仄,空氣中還有著血腥、腐壞的味道。

  除了刺鼻的味道,還有犯人的痛呼聲、呻吟聲。

  正常人進來,都會有著來自于生理的不適,甚至還會感受到恐懼。

  樓彧卻淡然自若。

  他沒有掩鼻,也沒有目光閃躲。

  仿佛這里不是腌臜的、令人生畏的牢房,而是尋常房室。

  “郎君,就在這里!”

  暗衛引著樓彧,來到牢房的最里側。

  這是一間近乎全封閉的密室,全部用石頭砌成。

  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門,沒有窗戶,沒有床鋪。

  地上鋪著一堆稻草,角落里放著恭桶。

  恭桶很臟,味道更是刺鼻。

  樓彧恍若未覺,神色如常的走了進來。

  阿詩琳雙手、雙腳都被鎖上了粗重的鎖鏈,她頭發凌亂,一身紅衣污糟不堪。

  柔媚明艷的美人兒,此刻卻形容狼狽,宛若一朵即將凋零的花兒。

  她木然的趴在潮乎乎、臟兮兮的稻草上,雙眼仿佛失去了焦距。

  直到一雙黑色翹頭履沖進她的視網膜,她的眼睛才好似有了光。

  她順著鞋子,一路向上看去——

  緋色的官袍,同色系的玉帶,還有一張俊美無儔卻令她無比厭惡的臉:“樓彧!樓含章!”

  是他,是他殺了她的族人,是他壞了她的計策,是他讓她淪為階下囚。

  樓彧聽不到阿詩琳的心聲,否定一定會精準補刀:

  不止!

  本官還破了你的王城,生擒了你的父王,滅了你的國!

  “彧見過王女!”

  樓彧還是那么的溫和、儒雅,見到“敗寇”的阿詩琳,也沒有絲毫的得意、張揚。

  他甚至還給阿詩琳見了禮。

  阿詩琳瞪大眼睛,昳麗的面容上,寫滿了憤怒:“虛偽!你個虛偽的小人!”

  “哼,你我都到刀劍相見,我亦成了你的階下囚,你卻還能如此假惺惺!”

  “樓含章,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溫潤君子,你就是個善于偽裝的陰狠傖徒。”

  她以為他是云中皎月、天上謫仙,殊不知,他就是個心思深沉、陰狠狡詐的賊子。

  被當面唾罵,樓彧卻沒有絲毫的氣惱。

  他那白玉無瑕的面容上,還是那么的云淡風輕、矜貴自持。

  “王女,明明是你們父女野心勃勃,有了不臣之心,如今陰謀敗露,不過是天理昭昭,你為何遷怒樓某?”

  “我們夫妻與你素無仇怨,你卻屢屢算計。今日更是趁著公主生產,故意制造事端!”

  “王女,你頻頻陷害,彧不過是予以反擊,怎的就成了小人、傖徒?”

  至于偽裝?

  他一直都是這副模樣。

  況且,他的偽裝,也從未傷害到阿詩琳等無關緊要的外人。

  旁人未曾生出怨懟,怎的就阿詩琳一人如此計較?甚至不惜將他們夫妻當成仇敵?

  真真是不知所謂。

  阿詩琳被問得啞口無言。

  不過,她到底心存怨懟,且已經這般處境,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無端陷害又如何?都是生而為人,憑什么我在爛泥里,你們卻能高高在上,純潔無瑕?”

  “我就是見不得你們高貴、干凈。我就是要把你們拉下神壇,拖入泥潭!”

  “可惜,老天不長眼,竟讓我敗了。”

  “樓含章,是我技不如人,我認輸。還請你不要牽連無辜。我的事兒,與我父王無關,與南邦更無關系。”

  阿詩琳雖然存了死志,卻還有理智。

  她要把這一些都歸結為個人的嫉妒上,決不能牽連家人以及南邦。

  樓彧勾了勾唇角,“晚了!”

  阿詩琳愣住了,“晚了?什么晚了?”

  忽的,她似是反應過來,猛地一個翻身,從破草堆里做起來。

  一雙美目,卻淬滿了毒汁,惡狠狠的瞪著樓彧:“你說什么?你、你是不是——”

  “阿詩琳,你想要利用公主生產,故意制造事端,我為何不能反過來利用你?”

  “多謝你的幫助,我提前知道了秘藥為何物。多謝你在南州的眼線,我順藤摸瓜的查到了南邦的王室禁地。多謝你……”

  樓彧不愧跟王姮是夫妻,這兩人都深諳“殺人誅心”的道理。

  樓彧一番話,聽得阿詩琳又急又怒、又羞又愧。

  “樓彧,你、你是說——”

  “就在你的人沖擊刺史府的時候,我的人馬,已經殺入了南邦。”

  樓彧長身玉立,本就高挑的身形,愈發顯得英偉挺拔。

  他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讓阿詩琳如墜冰窟:“我剛剛得到戰報,王城已破,禁地已毀,包括你所謂父王、母妃在內的南邦王族,全都被控制。”

  “唔,有些許傷亡,不過,王女還請放心,你的幾位重要親人,還都活著。”

  樓彧說的輕松隨意,阿詩琳聽得目眥盡裂。

  “樓彧,你、你居然滅了南邦?”

  “王女請慎言,這世上本就沒有南邦,只有一個南州!”

  “魔鬼!樓彧,你就是個魔鬼!”

  怎么能有人頂著一張君子的假面,說著滅國滅族的狠話?

  阿詩琳驚怒之下,便有些癲狂。

  她開始喊著、罵著。

  歇斯底里,全無理智。

  都沒有驚動朝廷,只一個樓彧,就讓南邦滅國!

  更不用說,這樓彧,還是阿詩琳親自“引狼入室”的。

  阿詩琳瘋了,開始口不擇言。

  “樓彧,你以為你滅了南邦,你就真的贏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南邦沒了,西南的威脅卻還在!”

  “樓彧,你別得意,我的毒花,不只是種在了南邦,還種在了人的心里!”

  “南邦滅了,我和我父王也成了你的階下囚,但,這件事還沒完!”

  阿詩琳嘶吼著,叫囂著,試圖沖擊樓彧的心理防線。

  樓彧卻絲毫不受影響,他溫和、淡然:“我知道,你是想說蜀王?”

  “癲狂”的阿詩琳頓時僵住了。

  但,很快,她就繼續大笑:“對!就是蜀王!蜀王與我們早有勾結。哈哈,堂堂大虞王爺,卻甘愿為我一介蠻夷所驅使。”

  如果說剛才的失言,是阿詩琳無意間的真實反應。

  那么此刻,她故意暴露與蜀王的勾結,就是在做戲。

  很顯然,阿詩琳意識到自己失誤了,便想努力補救。

  她沒有直接狡辯,而是選擇了反套路——故意說蜀王是同盟,頗有一副臨行前找個倒霉鬼墊背的意思。

  樓彧:……倒有些急智!

  可惜,我不是傻子,我早有調查!

  “多謝王女,彧剛剛查到些許蛛絲馬跡,王女就主動幫彧解惑!”

  “王女請放心,待彧查明了蜀王的罪證,將之依法處置的時候,定會給王女記上一功!”

  阿詩琳再次怔愣:“樓含章,你是說,你早就查到了蜀王?”

  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南邦彧蜀王的聯盟,是機密中的機密。

  放眼整個南邦,只有她和南邦王這對父女知道。

  南邦與蜀地也從未有過明面上的合作,完全沒有露出破綻啊。

  直到此刻,阿詩琳才意識到,她的對手是多么的強大、可怕。

  與他為敵,簡直就是人生中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

  阿詩琳崩潰了,整個人都變得瘋瘋癲癲。

  而在她的瘋言瘋語中,又不知不覺的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樓彧想要徹底解決南邦的問題,徹底穩固南疆防線,阿詩琳的“口供”,起到了查漏補缺的作用!

  樓彧甚至從阿詩琳的口中,套出了媚蠱等蠱蟲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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