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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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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的事,若是真如王棉所說的那般……我再給她記一功!”

  樓彧派出去調查的人還沒回來,不過,十多年了,又有秘藥的真相擺在眼前,他早已信了王棉。

  “嗯,當然要記功。阿棉吃虧就吃虧在是個女子。”

  想到嫡長閨這些年的功績,王姮很是為她委屈。

  不說別的,單單是她給太子、給朝廷籌措的錢糧之巨大,就本該重賞。

  可惜她是個女子,出身又卑微,能夠在婚前就冊封郡君的誥封,就已是圣人、太子仁厚了。

  換個昏聵些的君王,可能會把王棉的功勞記在她的父兄,或是夫君頭上。

  在古代,哪怕是民風相對開放的大虞,男與女都有著極大的區別。

  所幸王棉心胸寬廣,或者說,她始終都是自卑的,從不認為自己的功勞有多大。

  她更有著“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的豁達。

  王姮會與王棉保持著十幾年的友誼,即便結了婚,各自有了家庭,也沒有漸行漸遠,就有她對王棉足夠欣賞的原因。

  “阿姮,福禍相依!王棉身為女子,確實失去了本該屬于她的榮耀,可也正是因為她是女子,她躲過了某些危機!”

  樓彧身為男性上位者,卻想得更多、更復雜。

  王棉來歷詭異,所掌握的知識太過神奇,不說別的,只一個小瓷瓶……她若是個男子,掌握這么多的神仙手段,勢必會引起上位者的忌憚。

  當然,圣人、太子都不是這般小肚雞腸、昏聵無能的人。

  但,上位者對于不可控的強者,或多或少都會有防備。

  王棉現在的狀態就恰到好處。

  圣人、太子會繼續看重她,給她足夠的榮耀與富貴。

  王棉呢,她的功績可能會被削減,卻不會因此而功高蓋主,最終引來禍端。

  王姮聽了樓彧的話,想了想,緩緩點頭:“還是阿兄思慮周全。阿棉這般,確實是最好的。”

  稍稍閑話了兩句,王姮又把話題導入正軌:“那位前刺史,倒是個通透的人。”

  王姮說他“通透”,不只是他能在刺史府門外恭迎他們夫婦。

  兩個月前,吏部就下發了任命文書。

  樓彧成了南州刺史,而南州前任刺史調任京城。

  按照官場慣例,前刺史在接到吏部的調任文書后,便可以離開南州,赴京任職。

  至于南州的交接事務,則會由別駕、長史等佐官負責。

  南州前刺史卻沒有急著離開,他先是騰出了刺史府,然后在南州等候。

  這般恭敬、謙卑,不只是對于瑯琊公主、齊國公兩位貴人的敬畏,更是想要結交貴人的迫切。

  “這人,能力平庸,卻有些小聰明!”

  樓彧對前刺史的評價并不高。

  畢竟似他這樣多智近乎妖的人來說,在任上蹉跎十幾年的前刺史,實在算不得有能力。

  所幸前刺史只是能力不夠,而不是愚蠢。

  樓彧也就愿意與他虛與委蛇。

  “他專門在南州等著咱們,不只是要表達親近,應該還是想賣些人情!”

  樓彧淡淡的說道,“且看看吧,若他拿出來的東西還算有價值,我便回以一定的報酬!”

  “……嗯!”

  王姮點點頭,沒有繼續討論。

  她與樓彧的相處模式就是如此,樓彧在外面的公務,不會瞞她,可她也不會過度的干涉。

  又商量了些事務,樓彧關切的看著王姮:“阿姮,累了吧!”

  他的小丫頭本就嬌氣,如今懷了孕,還長途跋涉,定是十分疲累。

  樓彧說著,便站起身,伸手就抱起了王姮:“先去凈房洗漱,然后就好好的休息!”

  路上雖有寬敞的四輪雙架馬車,也從未為了趕路就將就,但在路上,到底不如在固定的院落里。

  刺史府后院雖窄仄、破舊,但到底是按照王姮心意重新修繕過的宅院,勉強能夠入住。

  等過些時日,一切安頓下來,樓彧把南州,以及南邦的威脅都處理干凈,就可以讓王姮去城外的別院住。

  “這段時間,就先委屈阿姮了!”

  樓彧一邊抱著王姮去凈房,一邊低聲說著他的安排。

  王姮伸手,環住了樓彧的脖頸,“阿兄,你知道我的委屈就好!”

  她可以嬌氣的小作精,對于丈夫的愧疚,才不會通情達理的說什么“不委屈”。

  她就是委屈啊!

  從小到大,近二十年的人生,她從未吃過苦。

  如今,為愛遠赴南疆,一路艱辛,抵達后又是破院爛屋,她豈會不委屈?

  樓彧笑了,眼底滿是寵溺:阿姮就是這樣,矯情、愛作。

  可也最是真實、鮮活。

  已經偽裝到靈魂深處的某個小變態,最喜歡的,也正是王姮的真性情。

  樓彧揮退了奴婢,親自伺候王姮洗漱,并為她換上寢衣。

  一雙狐貍眼,禁不住染上了情欲。

  已經三個月了,太醫和李神醫都說過,可以——

  不過,想到剛剛抵達,阿姮還沒有調整過來,樓彧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強行壓下了翻涌的情緒。

  將王姮重新抱回寢室,放到鋪陳一新的床上,樓彧拉過薄薄的絲被給王姮蓋好。

  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睡吧!”

  “嗯!阿兄也早些安置!”

  王姮打了個哈欠,意識渙散間,跟樓彧說了一句,便進入到了黑甜夢鄉。

  看著王姮熟睡的模樣,樓彧俯身,再次吻了吻她的額頭、鼻子……然后才不舍的離開。

  他沒有如王姮所建議的那般早些休息,而是回到書房,繼續處理事務。

  除了南州、南邦等諸多事宜,他的案頭還堆滿了來自京城,以及西北、遼東等邊塞的消息。

  身處偏僻西南,卻不會與外界失聯。

  樓彧多年經營,暗衛、眼線等早已遍布天下。

  尤其是京城,本就是他的大本營,更是他的根基,他絕不會放松。

  “歷時兩年,高昌、吐谷渾相繼被攻破,征西大軍終于班師回朝……”

  就在樓彧離京的第二個月,他和王姮還在路上,蕭無疾等將軍便回到了京城。

  樓彧正好與蕭無疾完美錯過。

  “圣人已于七月初九帶領大軍直奔高句麗,太子監國,周既明升任百騎司中郎將……”

  樓彧用指甲,用力在這一行字上,掐出了痕跡。

  圣人御駕親征,早有征兆。

  太子監國,更是情理之中。

  唯有這周既明——

  “他倒是越來越受圣人的寵信了!”

  樓彧能夠感受到周既明對他的惡意,至于原因,也能猜到——

  他與周既明并無仇怨,可他還是對自己惡意滿滿。

  除了嫉妒,再無其他的理由。

  或許在周既明眼中,樓彧就是個靠著出身的幸運兒。

  他卻從不知道,樓彧讀書的時候,每天只睡兩個時辰。

  在沂州,他選擇追隨齊王世子,亦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那個時候上皇與圣人的爭斗,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境地。

  圣人的好幾個心腹,都遭到了陷害。

  還是齊王世子的太子,亦被掣肘,運河功勞被搶,就是明晃晃的事實。

  齊王世子都受了冤枉氣,更何況他的小跟班。

  樓彧所遭受的很多事,外人不知道,更難以想象。

  還有玄武門之事,樓彧偷偷潛入京城,靠著打感情牌,騙到了樓家的傳家寶,然后騙走了十萬樓家軍。

  這件事,說起來,似乎就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實則,卻是樓彧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去安國公府之前,甚至都做好了“騙取不成就強奪”的準備。

  而在久經沙場的悍將樓謹手里搶東西,無異于撩虎須。

  樓謹對樓彧確實有些父子情,但并不多。

  樓彧從未奢望,自己能夠得到樓謹的偏愛與縱容。

  一旦失敗,可能就是被當成家族逆子。

  被行家法,或是干脆被除族。

  ……對于失敗者而言,就是任人宰割。

  除了樓謹這一關,還有樓家軍。

  嘖,真當一桿樓氏祖傳的方天戟就能輕易哄騙那群驕兵悍將?

  樓彧能夠統御樓將軍,靠得是絕對的武力碾壓。

  一桿大戟,樓彧將數位副將掃落馬下,這才震懾住了樓家軍,繼而帶領他們出散關,入草原,立下了赫赫戰功!

  樓彧也就一張臉白玉無瑕。

  他的衣衫下,傷痕累累。

  最厲害的一處,就在胸口,四五寸的傷疤,猙獰可怖,令人心驚。

  他的一雙看著就十分好看的手,翻轉過來,掌心全都是厚厚的繭子。

  ……這些,卻被“周既明”們抹殺了。

  仿佛他就是天生好命,尊貴的爵位,順遂的仕途,還有圣人、太子的無限恩寵,他似乎唾手可得!

  “呵!哪有這么好的運氣?”

  “就算是陛下、殿下,也是付出良多,才有今日之成就!”

  樓彧知道自己的艱辛,也能體諒旁人的努力。

  可惜,偏偏就是有人只嫉恨旁人風光,卻不愿承認人家的付出!

  “周既明,小人爾!”

  還是個對他有惡意的小人。

  樓彧遠離京城,卻也不會放松對“敵人”的監控。

  樓彧拿起筆,開始將最新送來的有關周既明的所有情況都記了下來。

  這本冊子,就是以后他收拾周既明的“證據”。

  而類似的冊子,樓彧記了很多本,除了周既明,還有朝堂上的其他官員。

  夜深了,王姮已經安然睡去。

  樓彧還在伏案工作。

  他們夫妻各有各的忙碌,完全忘了一件事——

  他們的隊伍中,還有個“客人”。

  “公主,他們、他們就這么走了?”

  阿奴有些懵,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怎么、怎么人就散了?

  偌大的車隊,快速的分散開,有的跟隨樓彧夫婦進了刺史府,有的忙著搬搬抬抬,有的則在刺史府四周巡邏……

  根本不用主人下達命令,一群奴婢、護衛等,便都有條不紊、各司其職。

  喧鬧的刺史府大門外,很快就只剩下了一輛馬車。

  阿奴左右環顧,完全摸不清狀態:“公主,我們該怎么辦?”

  是進入刺史府,繼續賴著樓刺史一家,還是去南州的據點?

  南邦毗鄰南州,阿詩琳這個南邦王女,曾經在南州讀過書,這兩年更是在南州經營勢力。

  她在南州,不止有一個據點。

  城內、城外,都有房產。

  還有許多隱匿在各行各業,甚至是豪族內院的眼線。

  另外,靠著媚蠱、秘藥,阿詩琳還將州府的好幾位官員弄成了自己的裙下臣。

  這些人,全都無比癡迷阿詩琳。

  慢說只是“借住”了,就是阿詩琳要他們的命,他們也會甘心去死。

  阿詩琳在南州,不能說橫著走,也不至于淪落到無處可去。

  她有太多的選擇,但,此刻阿詩琳的心情,還是非常糟糕——

  明明王九才是求著她的人,王九在她面前已經處于下風,王九應該供著她、捧著她才是。

  她,應該是王九的貴客,應該被恭敬的請進刺史府啊。

  潮濕悶熱的風吹來,寬敞的府衙大街上,只有兩個嬌小的身影,頗有些凄涼。

  阿詩琳:……王九,難道你不想要秘藥了?

  還是說讓州府的官員吹捧了幾句,你的公主病又犯了?

  好得很!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此沉得住氣!

  阿詩琳在南州的時候,就被吹捧慣了。

  結識了樓彧夫婦后,為了自己的計劃,不得不卑躬屈膝、曲意討好。

  她忍了這幾個月,終于在王姮懷孕后,找到了“反擊”的契機。

  王姮也確實被秘藥所蠱惑,開始在阿詩琳面前弱了氣勢。

  最近這半個月里,阿詩琳重新有了那種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感覺。

  但,就在她以為已經能夠拿捏王姮的時候,卻被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

  阿詩琳又羞又惱,禁不住在心底發狠:“王九,你有求于我,卻還敢這般托大!”

  “你且等著,我會想辦法讓你來求我!”

  懷了孕的女人,本就敏感。

  阿詩琳就不信王姮真能抗拒秘藥的誘惑。

  而只要王九還想要秘藥,王九就得低頭、彎腰,甚至是下跪。

  “去客棧!”

  憤怒之中的阿詩琳,也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她在南州的據點不能暴露。

  就算要暴露,也要等魚兒上鉤。

  王姮:……你高興就好!

  接下來,便是新的博弈,而阿詩琳在王姮這兒,已經被踢出了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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