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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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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青?”

  素來鎮定、沉靜的暗衛,聽到這兩個字都有瞬息間的怔愣。

  雕青,也就是刺青。

  在“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古代,大多時候都是作為刑罰的。

  比如王姮曾經的傅母鄭儀,因著家族落罪,被抄沒入掖庭,額頭上便被刺了青。

  為了遮蓋刺青,鄭儀常年繪制花鈿。

  不過,在大虞朝,也有“極少時候”的個例。

  許是這些年的民族大融合,又許是佛教的盛行,除了犯人,坊間的市井閑人、潑皮混混,為了唬人,或是彰顯個性,也會給自己刺青。

  比如樓彧曾經審理過的一個案子,涉案的匪首是個江洋大盜。

  他一身蠻力,腦子似乎也有些莽。

  兩只手臂都刺了字,上聯“生不懼京兆府”,下聯“死不畏閻羅王”。

  后背上,亦是刺了一整副的羅漢像,怒目圓睜,煞氣騰騰,頗能唬人。

  樓彧被王姮在大拇指上劃了一道紅線,看到紅線時,腦海里就浮現出那個莽漢一身的刺青。

  作為清貴的世家子,傳統的士大夫,樓彧應該鄙夷這種粗鄙的、野蠻的行徑。

  但,樓彧骨子里又是個肆意妄為的小變態。

  他用王姮送給他的摧決束縛自己,克制內心的陰暗。

  而,不管是象骨摧決,還是白玉摧決,以及未來可能會有的瑪瑙摧決,都會被樓彧捏碎。

  他總有失控的時候,而失控的前兆,就是捏碎阿姮給他的枷鎖。

  “摧決易碎!可若是直接將這道束縛刺在手上呢?”

  針扎入肉里,輔以顏色,成為他永遠都無法掙脫的牢籠。

  這牢籠,束縛了樓彧,可也是他內心安寧的一片凈土。

  “嗯?”

  樓彧見暗衛沒有立刻回應,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暗衛瞬間回過神兒來,趕忙躬身應道:“是!奴遵命!”

  驚世駭俗又如何?

  自家郎君行事,素來如此。

  且,主子的事兒,又豈容許他一介奴婢置噲?

  王姮并不知道樓彧的打算,成了親,王姮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沒成親之前,王姮就接管了樓家的中饋。

  齊國公府的修建,也是王姮親自主持。

  樓家內外院的大小管事,王姮都十分熟悉,管事們對這位女郎君也無比敬重。

  這些年,王姮將王、樓兩家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咳咳,王姮不會事必躬親,她會制定詳細的規則,挑選合適的管事,將事務都分派下去。

  她還設有監管人員,專門負責監督、審查管事人員。

  王姮要做的,就是管理這些管事、監督等。

  她看著乖巧軟糯,實則深諳賞罰之道。

  不吝嗇獎賞,也不會在處罰的時候手軟。

  恩威并施,張弛有度,自然也就能將內院管理妥當。

  嫁去齊國公府,王姮都無需熟悉新環境、新人事,因為這里也是她的地盤。

  頂多就是更名正言順些。

  過去,她只是“阿妹”,而如今,則是正兒八經的正房大娘子。

  內院、外院的管事,齊國公府名下的店鋪、田莊、工坊等的管事,對王姮愈發敬畏。

  使絆子?

  下馬威?

  刁奴欺主?

  全都不存在。

  王姮無需為了新家的事務煩勞,也沒有什么極品親戚。

  樓家大長房,兩代內只有樓彧一個男丁。

  祖父輩的族親,大多老邁,或是已經亡故。

  有資格、有能力把手伸到齊國公府的人,少之又少。

  樓謹這一房,便是其中之一。

  但,樓謹已經明白了樓彧的態度,即便還心存僥幸,也不會明著做什么。

  他甚至還會攔著獨孤氏。

  否則,早在樓彧大婚,卻未邀請樓謹、獨孤氏坐到主位,接受一對新人的跪拜時,獨孤氏早就發作了。

  獨孤氏不比樓謹,她內心深處還是以樓彧的親生母親自居。

  長子要成親了,作為生身之母,她理應被請到高堂上。

  而不是跟其他的樓氏親眷一起,只能在堂下圍觀。

  昏禮那日,獨孤氏很是不忿,幸而有樓謹拉著、勸著——

  “皎皎,含章已經過繼出去了!”

  “你若不在乎身份,便吵鬧開來。”

  樓謹打蛇打七寸,總能精準的捏住獨孤氏的命門。

  獨孤氏一張嬌美的面容上,寫滿糾結、憤怒,最后還是忍了下來。

  她為了世家貴女的身份,連親兒子都不認,這幾年還要忍受趙家、吳家的吸血,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跟樓謹一樣,她也被架在了高臺上。

  她下不來,也不愿下來。

  否則,曾經的犧牲、多年的付出,便都成了笑話!

  不坐高堂便不坐吧,她與含章的血脈是割舍不斷的。

  左右,樓彧的高堂之上,也沒有其他人,只有樓璉的牌位。

  本著“沒有我,也沒有旁人”的想法,獨孤氏的內心得到了微妙的平衡,也就沒有繼續吵鬧。

  隨后,樓彧沒有帶著新婦來安國公府見禮,獨孤氏也在樓謹的勸說下,再次忍了下來。

  堂伯母就堂伯母,即便不是正經的尊親,亦是長輩。

  她且等著,看看樓彧這豎子,什么時候來安國公府!

  樓彧&王姮:……

  小夫妻有著非常相似的出身、遭遇。

  兩人不敢說六親死絕,卻也都沒有什么父母親緣。

  新婚第二天,樓彧、王姮祭拜了樓氏先祖,然后就是小夫妻膩在一起,你給我化妝,我給你磨墨。

  新婚第三天,按照規矩,樓彧陪同王姮回到了王宅。

  王宅只有一個正經的長輩,卻癱瘓在床多年。

  幸而有李神醫出手,謝太夫人勉強能夠坐起來,還能艱難的說出幾個字。

  這,已是奇跡!

  更多的,就不敢奢望了。

  王姮和樓彧向謝太夫人請了安,又叮囑奴婢們好生侍奉,便退了出去。

  除去謝太夫人,王宅上下,便是王姮最大。

  王曜等幾個弟妹,早就把王姮當成了“長姐如母”的存在。

  他們對王姮,只有感激、敬愛,絕不會沒良心、拎不清的找茬、使絆子。

  王宅里,一片祥和,一對小夫妻,與六個弟妹一起用了飯,又分頭考校了他們的功課,下午時分,便悠哉的回了齊國公府。

  新婚第四日,姜貴妃便命人來傳召。

  王姮、樓彧進宮,先是給圣人、李皇后請安,接著去拜見姜貴妃。

  幾位后宮最尊貴的人,看到王姮、樓彧一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都禁不住的欣慰。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是自己熟悉、信任的晚輩。

  孩子們過得好,圣人等也都為他們歡喜。

  帝后各有一番訓誡,當然,最推心置腹的還是姜貴妃這個親娘。

  姜貴妃見王姮面色紅潤、神采飛揚,便知道她這日子過得極好。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

  姜貴妃拉著王姮的手,細細問了她昏禮、洞房以及婚后這幾日的情況。

  王姮全都詳細回答。

  姜貴妃時不時的點頭,“雖然早就知道你們會過得極好,但作為阿母,我還是會忍不住的為你擔心。”

  “這會兒聽你這么說,我總算能夠放下心來。”

  這就是嫁給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的好處,知根知底,且有著深厚的感情。

  即便婚后偶有不順,也不會影響太大。

  姜貴妃希望,女兒、女婿能夠一直這般,恩恩愛愛——

  等等,姜貴妃眼光毒辣,更是有著過來人的經驗。

  她一眼就看出,自家阿玖似乎還未開竅。

  偏偏這男女之事,除了當事人,外人很難插手。

  姜貴妃只能盼著女婿再努把力,盡快讓小丫頭真正識得情愛滋味兒。

  王姮和樓彧在宮里轉了一圈,得到了長輩的勸勉,又得了許多賞賜,這才滿載而歸。

  回府的路上,樓彧沒有騎馬,而是與王姮一起坐馬車。

  只是,樓彧沒有像往日一般與王姮相對而坐,他坐穩后,長臂一伸,就橫腰將王姮攬了過來。

  王姮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坐在了樓彧的懷里。

  “阿兄?”

  王姮低低的喚了一聲。

  “嗯!”

  樓彧低低的應了一聲,將頭枕在王姮的肩膀上。

  “你、你這是做什么?”

  為什么抱著她?

  車廂里還有其他的空位子呢。

  再者,她又不是六七歲的小孩子了,怎么還能抱來抱去?

  “抱你啊!”

  樓彧回答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阿姮,我們是夫妻!”

  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了,只是抱一抱,有什么不妥?

  王姮:……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抱著就抱著吧,其實王姮也不討厭。

  阿兄個子高,胸膛寬闊,即便被他困在懷里,也絲毫不覺窄仄、擁擠。

  且,肉墊什么的,確實比坐墊更柔軟。

  王姮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唔!”

  樓彧卻忍不住發出一記悶哼。

  他清冷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狼狽:這算不算自找苦吃?

  本以為是與小丫頭親近,結果卻讓自己更為難受。

  “阿兄,你還帶匕首了?”

  “……沒有!阿姮,別亂動!”

  王姮也不是真傻,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讓她不舒服的是什么。

  輕咳一聲,王姮不想再討論什么硌不硌的問題,而是飛快的找了個新話題:“對了,阿兄,明日我們去書院吧。”

  好歹是自家產業,王姮還準備在書院當個女先生,過去是守孝,隨后又忙著成親,如今好不容易忙完了,王姮也該去驪山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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