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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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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叔!王世叔!我是樓大郎,我與阿姮回來了!”

  樓彧裝模作樣的大聲喊著。

  他長得好,氣質更好,即便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被人察覺了,也不會覺得他是故意演戲,而可能是一時看花了眼。

  “耶耶!我回來了!你的阿玖回來了!”

  王姮還在哭,她纖細的身形,微微顫抖著,仿佛根本不能接受阿父的病重。

  明明她出京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阿父雖然大病初愈,可已經能夠下榻,還能扶著奴婢的手,在院子里溜達。

  他,就要好了!

  只需再將養些時間,就能康復如初。

  她王姮,就又有阿父“疼愛”了。

  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天怎么就塌了?

  她好好的阿父,如今卻變成了將死之人。

  “怪我!都怪我!我該一直守著耶耶,我、我不該出門……”

  ……王姮的哭訴、痛苦自責的表情,無一不在演繹一個絕世大孝女。

  王棉趕忙附和自己的嫡長閨,她上前兩步,柔聲道:“阿玖,這怎么能夠怪你!”

  “世事無常,你離京前,也萬萬想不到會有如此變故!”

  “且,你出京是為了籌措軍餉,是為了公務。”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王郎君明白您的苦衷,定會理解您、體恤您!”

  在樓彧追上王姮的那一天起,王棉便被通知著“統一口徑”——

  王姮此次出京,不是為了“逃婚”,而是在出公差。

  為東宮籌措軍餉,為圣人準備圣壽節的禮物。

  這都是能夠擺在明面上的正經公務。

  瑯琊公主雖是個女子,但大虞朝民風開放,更有晉城長公主這么一位軍中鐵娘子做楷模,瑯琊公主以女子之身,為至尊父子辦差,也就沒有那么的顯眼。

  “您這般嬌貴的人兒,卻日行二三百里,您已經盡力了,王郎君定不會怪您!”

  王棉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

  瑯琊公主可不是不孝,而是先公后私,堪為臣子的典范。

  “動了!世叔的嘴唇動了!”

  樓彧沒有閑著,他又仿佛發現新大陸般驚喜不已。

  還不等眾人去看王廩,樓彧就已經低下了頭,將耳朵湊到了王廩的唇邊。

  “……什么?”

  “好!世叔,您放心,我、我一定會照顧好阿玖!”

  “好的,我答應您,我、我會娶她,代替您,護她、疼她一輩子!”

  樓彧語氣低沉,帶著明顯的悲愴。

  但他又語氣堅定,本就克己復禮、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此刻愈發的鄭重。

  他對著將死的王廩,做出了一生的承諾。

  這就仿佛兩個男人,對于自己珍愛的掌珠,進行了“交接”。

  瀕臨死亡的父親,昏迷多日,卻因著愛女的回歸,強撐最后一絲力氣,睜開了眼睛,并將她托付給了他信任的少年郎。

  少年郎呢,儒雅端方、重信守諾,哪怕礙于禮法,也會出于仁者之心的答應了一個將死之人的臨終請求。

  他不是趁火打劫,他只是仁者仁心。

  王棉:……啊對!就是這樣!

  嘖,小變態就是小變態,這演技,無敵了!

  關鍵是,他人設立的好哇,就算他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會有人相信。

  樓彧樓含章,弘文館最卓越、最受敬愛的學士。

  學識淵博、品行高潔,溫和、包容,儼然就是大虞朝第一仁人君子。

  他就算是當眾說謊,但世人也會認定他是善意的,是有絕對正義的理由!

  樓彧鄭重的做出承諾,他伸手,握住了王廩的胳膊。

  手指微微用力,按住了某個穴位。

  已經昏迷好幾日的王廩,竟真的“動”了。

  他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他的眼皮微微抖動,干裂的嘴唇一張一翕。

  “世叔!世叔!”

  樓彧素來穩重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急切與悲憫。

  王姮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的腹誹:就算王廩要睜眼,也不是“感動”的。

  耳邊總有個演技精湛的“偽君子”胡說八道,死人都要被氣活了呢。

  王廩還沒死,他只是昏迷。

  還有樓彧的小動作,能夠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王姮。

  言語攻擊穴位刺激,王廩不反應才是不正常呢。

  而王廩的反應,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臨終托孤,就是回光返照。

  他雖然最終都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但王二郎等人,還是相信了樓彧的話——

  王廩在聽聞最倚重的嫡長女回歸后,有了意識,還將嫡長女托付給了齊國公樓彧!

  樓彧正人君子,敬老憐弱,即便對瑯琊公主沒有男女之情,只有一起長大的兄妹之情,為了撫慰一個瀕死之人,也會應下婚約。

  如此,樓彧手中既有王廩親筆所寫的婚書,又有王廩臨終前的托付,他與王姮的婚事不但合理合法,還合乎人情。

  樓彧與王姮這對未婚夫妻,自此,將無比的名正言順。

  “耶耶!阿耶!”

  “……岳父!”

  王廩掙扎了一番,臉上忽然有了血色,額角、脖頸崩起青筋。

  但,最終,還是在王姮與樓彧聲聲呼喚中沒了氣息。

  王姮已經淚流滿面,她顫巍巍的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從奴婢手中接過一根羽毛。

  將羽毛放到王廩的鼻端,絲毫未動!

  “耶耶!”

  王姮悲戚的喊了一聲,眼前一黑,竟軟軟的倒了下去。

  “阿姮!”樓彧趕忙伸手,接住了王姮。

  “公主!”

  王棉、長史等人,也齊齊驚呼。

  王二郎一眾庶弟庶妹,則被嚇得亂了分寸:“阿姊!阿姊!你不要死!”

  一時間,正寢室里亂成一團。

  樓彧打橫將王姮抱起來,直接去了另一側的西廂房。

  “府醫!快來給公主診脈!”

  樓彧小心翼翼的將王姮放到床榻上,疊聲叫來府醫。

  府醫本就在門外廊廡下等候。

  聽到召喚聲,便趕忙提著藥箱進入西廂房。

  “公主這是連日勞頓,又受到了刺激,這才暈厥。”

  府醫診了脈,給出了診斷。

  “奴可為公主針灸,并開一些溫補的湯藥。”

  府醫抬頭,征求樓彧的意見。

  樓彧微微頷首,同意府醫的提議。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樓彧只想讓王姮好好休息。

  不要針灸,更不要繼續熬著。

  但,樓彧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戲,已經進入到了高潮。

  關鍵時刻,還需要王姮繼續表演。

  待過了這一遭,大戲落幕,王姮有的是時間靜養。

  得到樓彧的首肯,府醫才開始為王姮針灸。

  王二郎等人追過來,看到的就是王姮昏厥,府醫強行將之喚醒的畫面。

  “阿姊!”

  王二郎到底年幼些,雖然憎恨王廩這個父親,可當王廩真的咽了氣,他又有種莫名的驚慌與無措。

  與此同時,唯一的依靠,他的嫡長姐,居然也因為勞累、悲傷等原因而昏厥。

  讓他愈發的恐懼。

  “阿姊!”

  王二郎這一哭,其他的庶弟庶妹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別、別哭!你們、你們莫怕!”

  王姮緩緩睜開眼睛,嘶啞著聲音,一臉的病態,卻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樓彧趕忙扶住她,幽深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心疼,以及些許不贊同。

  就算要做戲,也沒必要這么拼。

  都怪王廩!

  是他逼得阿姮不得不出手,又是他害得阿姮受了這一遭又一遭的苦。

  可惜,王廩確實該死,可又不能輕易死去。

  樓彧等啊等,忍啊忍,熬了近十年,終于熬到了這一天。

  雖然阿姮會因為而受些苦,但,王廩總算死了!

  王家最大的一個隱患,徹底消除。

  他握住王姮的肩膀,輕聲道:“阿姮,切莫太過悲傷,岳父昏迷已久,今日去了,于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岳父最是疼你、重你,彌留之際都放心不下你。”

  “你若太過悲傷,以至傷了身體,岳父九泉之下亦不會安心。”

  “阿姮,你最是孝順,豈會不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道理?好好保重自己,照顧好大母、弟妹,方是對岳父最大的孝!”

  樓彧緩緩說著,玉石般的聲音,如春風、如清泉,安撫著王姮以及眾人的心。

  王姮:……要說不說,還是阿兄的演技更精湛。

  尤其是他這一聲聲的“岳父”,嘖,哪怕熟知內情的人,也要忍不住嘆息:

  樓含章果然厚道,還沒有正式成婚,只是口頭答應了王廩的臨終托付,就真的將此人尊為岳父。

  “是,阿兄,我省的!”

  王姮滿臉哀傷,表示自己明白道理,可血脈親情又豈能總講道理。

  “阿兄,你放心,我會愛惜身體,照顧好家人。”

  “但,我也想好好的送阿父最后一程!”

  她堅持著,掙扎著,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樓彧無聲的嘆氣,俊美出塵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心疼與無奈。

  他扶住了王姮,“我陪你!”

  在王廩榻前,確定了婚約,樓彧這個未婚夫,徹底過了明路。

  尤其是,未婚妻家里遭遇大禍,事急從權,樓彧即便偶有失禮,世人也能體恤。

  這個道理,樓彧知道,王姮也知道。

  所以,當樓彧不再避嫌的當眾握住她的手腕時,她沒有閃躲、推拒,而是任由他扶著自己,重新回到東側的正寢室。

  王廩死了,他的身后事,則有王姮這個嫡長女,以及樓彧這個新鮮出爐的女婿親自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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