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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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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錦娘,你瘋了?你在做什么?”

  阿蠻看到這一幕,驚怒交加。

  她下意識的舉起一只手,又黑又瘦的小拳頭,咯吱作響,骨節處都發白了。

  “阿蠻!別動!”

  趙錦娘知道阿蠻一身蠻力,若是被她那小拳頭擊中,輕則紅腫,重則骨折。

  不過,趙錦娘面對要暴起的阿蠻,卻也沒有驚慌。

  她握緊刀柄,輕輕往下壓了壓。

  吹毛可斷的刀鋒,竟直接在白嫩的脖頸上壓出一道紅痕。

  若是她再用些力,就會破皮、流血。

  阿蠻僵住了。

  她根本不敢動,就怕趙錦娘這個叛徒,會真的傷害九娘。

  “……為何?”

  王姮反倒是最冷靜的那一個。

  她低下頭,看著那鋒利的橫刀。

  她又抬起頭,目光移動,隨后定格在趙錦娘的臉上。

  王姮沒有說什么“我對你不薄,你為何背叛我”的話,她就是單純的不理解,趙錦娘一個良家出身的奴婢,為何要跟賊匪勾結在一起。

  她的阿父,就是死于水匪之手啊。

  雖然這一批“水匪”,并不是當年那一批。

  但都是目無法紀、殺人劫掠的歹人。

  不說良心等道德問題了,單單是這樣的匪人,一旦與之糾纏,就會成為同黨。

  大虞朝是講究連坐的。

  一旦問罪,首犯重罰,從犯也不會放過。

  趙錦娘就這么肯定,賊匪能夠成功?

  而她不會被牽連?

  “王九,你是高貴的王家女,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哪里明白我們這些卑賤之人的苦楚?”

  趙錦娘自己也說不清她對王姮到底有著怎樣的情感。

  嫉妒?有!

  遷怒?有!

  怨恨?亦有!

  或許,在三四年前,沂河的那個夜晚,趙錦娘就已經被仇恨、不甘等負面情緒扭曲了心性。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能用正常的邏輯來評定。

  她就是想要王九娘跌落成泥。

  之前,她還想踩著王九,攀上樓彧。

  樓彧呢,對她也似乎有些情誼。

  但,很快,趙錦娘就發現,樓彧似乎又恢復到了高冷、矜持的模樣。

  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特殊”。

  尤其是,一旁還有鄭十三這個被“偏愛”的做對照,趙錦娘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自作多情”了。

  郎君,根本就不喜歡她。

  或許郎君也不喜歡王九那胖子。

  郎君喜歡的是鄭十三這般容貌精致、柔弱嬌怯的小女人。

  而這,是趙錦娘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模仿的。

  郎君不喜她,她也就無法嫁給郎君,成為真正的貴人。

  天知道,意識到這一點,趙錦娘是何等的羞憤、怨恨。

  恰在這個時候,有人找了來,許了她富貴、前程。

  本就黑化的趙錦娘,徹底沉淪——

  索性就拿王九為自己換一份榮華。

  若不成,那也可以拉著王九一起去死。

  ……就算,徹底了結了當年的沂河之變——貴人與賤民,都死了,才公平呢!

  王姮:……

  阿蠻罵得對,趙錦娘已經瘋了。

  她的腦回路已經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

  王姮沒必要跟一個瘋子浪費口舌。

  她轉過頭,看向那群賊匪。

  “你們不只是要劫持我,用我做人質,向樓彧提條件吧?”

  什么錢糧?

  這、不過是個借口。

  他們即便要拿著王姮做人質,跟樓彧談判,所提的條件,也不會只是簡單的錢與物。

  他們會向樓彧“借兵”,甚至是逼迫樓彧“另投英主”。

  齊地是齊王的封地,本就有著特殊的意義。

  若是齊地都落入楚王的手里,齊王雖不至于傷了元氣,卻也會淪為笑話。

  還有齊王側妃——

  “你們還想拿著我做誘餌,引我阿母出塢堡,繼而將她俘獲!”

  王姮不理解趙錦娘的腦回路,更不了解這些歹人幕后主使者的想法——

  齊王確實喜歡阿母,可阿母還沒有重要到,能夠影響齊王啊。

  說句不好聽的,與其劫持阿母,還不如劫持李王妃呢。

  呃,好吧,李王妃在王府,某些人就算想劫持,也無處下手。

  “回鄉省親”的姜側妃,也就成了移動的靶子。

  從京城到涇州,再從涇州到沂州……這一路,估計吸引了不少火力,釣了不少“魚兒”呢。

  “你這胖丫頭,倒是聰明!”

  為首的賊人,見王姮已經被制住,而她的女護衛、護衛們也都投鼠忌器的不敢亂動,便自以為勝券在握。

  面對王姮的詰問,“匪首”懶得編造謊言,索性就說了實話。

  “你們的主子,估計已經預知到了民夫會被逼反,卻沒有及時阻止,反而順水推舟。”

  “因為他也想趁亂做些什么。比如,劫持我,逼迫樓彧!再比如,趁機抓走齊王側妃,徹底拔出齊王府在齊地的勢力!”

  “而當他的這些目的達成后,你們就會利用樓家軍,鎮壓亂民。并將樓彧重新推到河道總管的位置上,繼續開鑿大運河。”

  王姮頂著一張嬌憨的臉,卻無比睿智的“猜測”著。

  幕后之人,知道樓讓無能,也明白大運河的重要性。

  他是既要又要。

  利用“民變”,解決掉一個廢物,將真正能干之人綁上自己的大船。

  而所謂“民變”,也只是一個小插曲,最終,齊地、大運河,都將被“他”牢牢抓住。

  匪首聽了王姮的話,先是怔愣,旋即大笑:“哈哈!還真是小瞧你了,一個只知道吃的憨貨,卻還能想到這些——”

  匪首確實有些驚訝于王姮的聰慧,禁不住的贊嘆了一句。

  趙錦娘就有些不高興了:“哼!聰明又如何?不還是落到我的手里?”

  這些貴人,高貴也好,聰慧也罷,過去可以高高在上,如今卻淪為了她的——

  “階下囚”三個字,還在趙錦娘的內心盤旋,突變就發生了。

  趙錦娘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個被自己用刀壓著的圓潤女孩兒,就一個靈巧的翻身,直接從馬上躍了下來。

  趙錦娘看到王姮亂動,擔心真的會一刀殺了她,下意識的抬高了手腕。

  找到她的黑衣人說了,要活著的王九。

  王九若是死了,她的富貴,也就沒了,只能與她一起死!

  雖然趙錦娘動不動就想要“同歸于盡”,可不到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想死。

  而“王姮”,賭的就是趙錦娘的“不敢”。

  趙錦娘抬高了手腕,翻身的“王姮”,身體擦著刀鋒,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然后順利逃開了趙錦娘的轄制。

  趙錦娘意識到“王姮”的逃脫,趕忙揮舞橫刀,進行補救。

  這一次,她有點兒惱羞成怒,不再顧忌什么活口,刀刀對準了“王姮”。

  “王姮”體型圓潤,動作卻敏捷。

  面對趙錦娘沖過來的殺招,她閃躲之際,還能一腳踢中趙錦娘的手腕。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

  “嗷!”

  女子痛苦的哀嚎。

  “王姮”竟一腳踢斷了趙錦娘的腕骨。

  趙錦娘受了傷,握不住刀柄。

  “王姮”順勢搶過了橫刀,提著刀,一個縱身,飛到了趙錦娘的馬上。

  橫刀架在了趙錦娘的脖子上。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間,仿佛只是眨個眼的功夫,劫持者與被劫持者就“攻守易形”了!

  “……你、你不是王九!”

  手腕劇痛,脖頸處也感受到森寒的刀鋒,趙錦娘這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王九!

  王九雖然每日也跑步、跳舞,身子比一般的胖子要靈活。

  但,王九不會武功。

  根本就做不出跳馬、飛躍等等高難度的動作。

  最重要的一點,趙錦娘在這個死胖子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護衛!

  她不是王九,而是與趙錦娘、阿蠻一樣的護衛!

  “我當然不是九娘!九娘是何等尊貴的人兒,就算要引出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蚊蠅蛆蟲,也斷不會以身犯險!”

  “王姮”倒也光棍,沒有否認,而是直接開啟嘲諷模式。

  趙錦娘滿臉羞憤,她好好一個美人兒,怎么就成了蚊蠅蛆蟲?

  “你、你!”

  趙錦娘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她有很多問題:

  除了她趙錦娘和阿蠻,王姮是不是還有許多女護衛?

  “王姮”這樣的女護衛,跟她們是不是同一時期送到王姮身邊的?

  王姮,哦不,應該是樓彧,是不是早就發現了她的異常?

  今晚就是一個局?

  那些“賊匪”,自以為高端的再玩兒什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是整個棋盤的執棋人。

  實際上呢,他們才是被算計的棋子。

  而真正的主導者,是樓彧?!

  可、可,這明明就是王九啊。

  趙錦娘對王姮,雖然不如阿蠻對王姮那般尊重、親近。

  卻也是每日相處。

  不可能對方換了一個人,她卻沒有覺察。

  趙錦娘禁不住懷疑,難道日常與她相處的王姮,都是“替身”?

  王姮&“王姮”:……不!你想多了!

  “王姮”這樣的王牌,只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今晚,是“王姮”的首秀。

  不只是王牌不能輕易使用,也是擔心用多了,容易露出破綻。

  畢竟,“王姮”與王姮并不是百分百的相似。

  她最像王姮的地方,不是容貌,而是胖胖的體型。

  王姮必須慶幸,她這一身的小肉肉,很容易讓人看到她的時候,最先關注她“與眾不同”的圓潤,其次才是她精致、可愛的容顏。

  今天又是晚上行動,光線并不充足。

  趙錦娘呢,嫉妒、厭惡王姮,看到她一身肥肉就膩煩,根本不會太過仔細的關注。

  呃,好吧,估計趙錦娘也是完全沒有想到——

  樓彧除了明面上的女護衛,還給王姮準備了“替身”。

  體型相似,容貌上,即便并不相似,也有辦法補救。

  王棉拼命舉手:我!是我!

  嘿嘿,四大邪術之首的天朝易容術,了解一下啊!

  王棉直接將“替身”的臉,當成了畫布。

  又是用面團,又是用各種化妝品,現場來了個“換頭術”。

  原本并不十分相似的女護衛,硬是在她的巧手之下,變成了王姮!

  王姮本人都看呆了!

  當然,這樣的妝容,是經不起考究的。

  若是湊近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厚重的脂粉,以及鼻子、下巴等處的粘合痕跡。

  比如此刻,“王姮”就坐在趙錦娘身后,與她幾乎貼在了一起。

  趙錦娘轉過頭,鼻尖就能碰到“王姮”的鼻尖。

  “王姮”鼻子在擦碰之下,居然有點兒歪?

  假的!

  這鼻尖兒,是假的!

  還有額頭、下巴,也都有“加工”的痕跡。

  趙錦娘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于發現了“王姮”的偽裝,還是該傷心于自己的失敗。

  人家都提前準備好了替身,足以證明,所謂“周密計劃”,早已被識破。

  偏她還不知道,居然還洋洋得意。

  以為自己能夠反殺貴人,殊不知,自己始終都是貴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被反過來利用了,都不知道!

  這不只是她智商上的缺陷,更有著對于權勢的低估——

  樓彧這般有錢有勢的家主,能夠養得起幾千的人馬,就能弄來或明或暗的護衛。

  區區一個替身而已,不說樓彧了,就是王九,也能暗中豢養!

  趙錦娘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一來,她不想看到“王姮”、阿蠻等看傻子似的嘲諷目光。

  二來,她需要下定決心。

  背叛主子,卻失敗了。

  等待她的只有一個死。

  與其落入樓彧手中,被折磨、被虐殺,還不如自己來個了斷。

  閉上眼,抬起手,握住“王姮”的手,猛地一用力。

  噗呲!

  鋒利的刀鋒劃撥喉嚨,鮮血噴濺,趙錦娘的身子軟了下來。

  這個過程,也很快。

  匪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這都發生了什么?

  忽然之間,就、就大變活人了?

  “人質”反殺了“劫匪”?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天空,一簇煙花陡然炸開。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沂河,也閃耀了黑夜。

  “王姮”看到信號,抬手將已經斷氣的趙錦娘丟下了馬背。

  她舉起橫刀,冷聲道:“殺!”

  “殺!”

  阿蠻、眾護衛齊齊應聲。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讓賊匪們心驚膽戰的,是“殺”聲綿延不斷,居然從自己身后蔓延而來。

  他們、被反伏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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