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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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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阿櫻、阿桃身份卑微,去到世子大兄身邊,也只是奴婢。”

  王姮話鋒一轉,緩緩說道:“阿媼若是跟著去了,起初幾年里,定會受些委屈。”

  王姮這話,絕對是實話。

  阿櫻、阿桃兩個都是奴婢,即便被楊睿收用,也頂多算是通房。

  通房丫頭身邊的老媼,更加的卑微。

  鄭儀頂著這樣的身份進了齊王府,肯定要受些白眼、吃些苦頭。

  沒辦法,實力決定一切。

  當身份過于卑微的時候,即便鄭儀有著無數的宮斗手段,也施展不出來。

  不說算計世子妃了,就是連內院里的管事娘子,隨便伸個手指,就能碾死鄭儀。

  鄭儀不再是少主子的傅母,更不是什么女侍中,只是個通房丫頭的老媼,只這個身份,就足以讓她在齊王府備受欺壓。

  王姮既然要做人情,定會做的周全。

  她沒有只給鄭儀一個“備選”,而是有多個選擇。

  她看著鄭儀,柔聲道:“阿媼,前幾天阿母來了信,信中提到一事——”

  “京中平宜公主,正在為女兒擇選傅母。”

  “阿媼,你若愿意,阿母愿為你舉薦!”

  公主府的傅母,可比齊王世子身邊的通房老媼,尊貴、體面多了。

  關鍵是,平宜公主的女兒,今年十二歲,已經可以議親。

  平宜公主是當今圣人的庶女,生母早亡,沒有靠得住的外家,與楊翀等兄長都不同母。

  為了加深與兄弟的聯系,或者說,為了她公主府的權勢,她有意把女兒嫁給皇孫們。

  如此,就有了鄭儀的“施展”機會。

  她不是貪戀皇權,總想著在京城、在皇宮繼續攪動風雨嘛,完全可以入公主府,幫著那位公主之女直上青云。

  一個齊王府,一個公主府,都是皇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王姮將兩個選項都放在鄭儀面前,任其選擇,絕對稱得上盡心、周全。

  鄭儀定定地看著王姮,良久良久,才在心底無聲的嘆息:

  我真的小看了九娘啊。

  她不只是聰明,行事幾乎滴水不漏。

  其實,她只給去齊王府一個選項,就已經能夠讓鄭儀不再怨恨,沒想到,人家卻——

  鄭儀心底那些因為被趕走而生出的怨懟,瞬間消弭無蹤。

  除了感動,鄭儀還有一絲敬畏:九娘小小年紀,就能如此周到,這樣的人,得罪不起!

  王姮確實沒有什么大志向,將來可能也成不了至尊。

  可她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都不好惹啊。

  一個樓彧,一個姜側妃,都能夠悄無聲息的殺死鄭儀。

  王姮心軟,那兩位可是殺伐決斷的主兒。

  深吸一口氣,鄭儀徹底“釋懷”了。

  她與王九的恩怨,就此了斷,王九不欠她的教養之恩,她也不恨王九的掃地出門!

  “多謝九娘!奴慚愧,沒能好好服侍您,卻還累得您為我如此籌謀!”

  鄭儀誠心實意的跪下,深深叩首,既是答謝王姮,也是謝罪、告別。

  晚上,王姮一個在寢室安眠。

  她剛剛躺好,就聽到窗戶有些響動。

  王姮:……得!小霸王又來了!

  坐起身,王姮拉開床幔,就看到一個身影竄了進來。

  “阿兄!”

  王姮向里側坐了坐,給樓彧讓出些許位置。

  樓彧沒有客氣,熟稔的甩掉靴子,跳上了床榻。

  今日匆匆從行營回來,在河邊高臺上,他全身心的都在應付沈度。

  河邊野炊結束,樓彧又親自護送沈度一行人去到樓氏塢堡。

  緊接著就是安頓、用膳。

  直到傍晚,所有的一切才告一段落,樓彧也才有時間跑來見胖丫頭。

  半個月不見,胖丫頭又圓潤了呢。

  樓彧盤膝坐在榻上,抬手蹭了蹭王姮的小臉蛋,肉肉的、嫩嫩的,可惜不能捏!

  “怎樣?和那老嫗攤牌了?”

  樓彧面對王姮,無需寒暄客套,有什么話都會直接說。

  王姮點點頭,“我將話,都與阿媼說開了!”

  “兩個選項也都給她說了?”

  “嗯!”

  “那她選了哪個?去齊王府,還是投靠平宜公主?”

  王姮歪了歪小腦袋,“阿兄,你猜?”

  樓彧勾唇,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

  當然,他不是嘲笑王姮,而是某個自作聰明、精于算計的老嫗。

  王姮很想糾正:阿媼并不老,才三十多歲呢,且因為保養得宜,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妥妥的端莊嫻雅貴婦人。

  不過,王姮的這些吐槽,都不會說出來。

  她不只是習慣了藏拙,還習慣了收斂情緒、掩藏心事。

  “應該是齊王府!”

  樓彧幾乎都沒有太多思考,就給出了答案。

  王姮眼睛閃過亮光,仿佛在說:阿兄,你怎么知道?

  但,她偏偏要跟樓彧玩鬧,故意嘟著小嘴兒,說了句:“阿兄,阿媼去齊王府,就只是個身份卑賤的老媼,哪里比得上公主府女郎君的傅母有體面?”

  樓彧的笑意開始延伸到眼底,胖丫頭這張臉啊,真是藏不住半點心事。

  真該給她一面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表情有多豐富。

  心里想什么,全都寫在了臉上。

  她還傻兮兮的問:啊,你怎么知道的?

  “去公主府做傅母,確實體面,但你別忘了,公主府的那位女郎君,今年已經十二歲了。”

  樓彧唇邊帶著笑,耐心的給王姮講解:“這般大的人,心智雖然還不夠成熟,卻已經成型。”

  “鄭儀這時去到女郎君身邊,根本無法受到重用。”

  公主府的女郎君,不是王姮,沒有從小被鄭儀教養。

  這情分上,難免就有欠缺。

  當然,以鄭儀的手腕,應該能夠收服那位小女郎。

  可,信服與全身心的依賴,還是有區別的。

  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還是內心深處的那份情誼。

  鄭儀太會算計,可她也怕別人算計她。

  跟半路結緣的公主府貴女相比,阿櫻、阿桃兩個,反倒更靠得住。

  雖然這兩人,也是半路與鄭儀相識,但她們姓鄭啊。

  按照輩分,都是鄭儀的侄女兒。

  鄭儀與鄭家不睦,可恩怨已經兩清。

  且阿櫻、阿桃兩個,因為出身、經歷等,對鄭家沒有太多的歸屬感。

  鄭儀可以利用姓氏與兩個小女郎拉近關系,又能利用阿櫻、阿桃在鄭家受到的苦難將她們跟鄭家切割開來,讓她們只信賴她這個姑母兼阿媼!

  樓彧細細的將這些都說給王姮。

  王姮一臉的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恍然道:“阿兄,我知道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小得意的說:“鄭媼去了公主府,確實可以得到公主之女的信任。”

  “然則,人家除了她這個阿媼,還有父母,還有乳母、貼身侍女等等一群人的照顧、幫助。”

  “阿媼不可能成為小女郎唯一信任、倚重的人。”

  不能成為唯一,就很難徹底控制小女郎。

  “阿櫻、阿桃就不一樣了,除了那點兒血緣關系,她們所能依靠的只有鄭媼!”

  她們會對有見識、有計謀的鄭儀言聽計從,鄭儀才能真正施展她的所有手段!

  樓彧笑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彈了王姮白嫩的額頭一記:“不錯!學會舉一反三了!”

  王姮快速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皺著小臉,嗔怪道:“阿兄!疼!”

  “好!好!是阿兄不好!又忘了我們胖丫頭嬌氣著呢!”

  樓彧不怎么真心的道歉,然后,快速的轉化話題:“對了,今日先生留給你的考題,你可都想出來了?”

  “嗯嗯,雉兔同籠的題,阿兄你給我講過,我會做!”

  王姮乖乖點頭,伸出了一根嫩呼呼、肉嘟嘟的小指頭,表示一個難題已經解決。

  “還有一題!”

  樓彧并不奇怪,他家胖丫頭雖然不夠聰明,卻勝在用功。

  他給她讀過的書、講過的題,她都會用心的記下來。

  雉兔同籠的題,王姮會做,那么就只剩下了“書法”這一道考題。

  對此,樓彧也早已幫王姮想到了!

  他伸手探向衣襟,從里面掏出了一張疊好的紙。

  “阿兄,這是什么?”

  “先生曾經做過的一首詩,不算太出名,卻是他年少未出名時的作品。”

  不出名,卻是自己得意的作品。

  自從幾個月前,楊睿提出要將他舉薦給沈度,樓彧就開始想方設法的搜集沈度的所有資料。

  包括他的個人經歷,家族興衰,以及所有的作品。

  樓彧有錢,還有樓謹分給他的仆從,以及樓瑚的些許人脈。

  樓彧用盡方法,不在乎銀錢,還真讓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就連沈度曾經得過重病,幾年都未能吃頓飽飯的“隱密”,樓彧都探聽到了。

  王姮會在河邊建高臺、搞野炊,也是樓彧提前叮囑。

  王姮不是今日才進行的河邊野炊,她最近這些日子,她幾乎每日都在高臺上“釣魚”。

  所以,能夠“偶遇”沈度,真的不是意外。

  而是她“守株待兔”的結果!

  樓彧還弄到了沈度的游記、手札、作品集等等資料。

  其中,就有這首七律詩。

  王姮接過來,展開,目光微閃。

  因為紙上的字跡,是樓彧模仿了她的字,略顯稚嫩的簪花小楷。

  嘖,真是為難樓彧了。

  他自幼練武,手腕極有力道,寫出的字,筆鋒犀利、力透紙背。

  且,他擅長略顯狂勁的行楷,而非方正平直的正楷,更不用說這種適合閨閣女子的簪花小楷。

  可樓彧還是能夠將王姮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就連王姮自己,看到這幅字,也會忍不住的恍惚:

  這是不是我寫的?

  應該不是,這字里還帶著王姮寫不出來的鋒芒。

  “你先臨摹,看看能不能復刻。若是不成,就用這副!”

  樓彧認真的說道。

  雖然白日里,沈度說不許樓彧幫忙。

  但,樓彧已經習慣了幫王姮處理一切。

  再說了,先生只是說“不許幫她作答”,可沒說不許幫她代筆!

  樓彧玩兒起文字游戲來,真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好噠!謝謝阿兄!”

  王姮喜滋滋的將紙收好,抬起小腦袋,甜甜的道謝,“我就知道,阿兄最好了!”

  樓彧眼底閃爍著笑意,這胖丫頭,就是一張嘴最甜了。

  一句“阿兄最好了”,真是暖到了他的心里。

  也不枉他為了幫胖丫頭作弊,忍著一路風塵、滿身疲憊,也要咬牙給她寫字的辛苦!

  “知道我最好,那就好好聽我的話,以后我會一直都對你好的!”

  樓彧滿足了,胖丫頭全身心的依賴,足以抵消一切。

  三日后,王家莊子。

  王棉按照王姮的提醒,帶了她得意的小玩意兒,來找王姮。

  王姮檢查了一下,“不錯!這個應該能夠讓先生滿意!”

  王棉點點頭,必須的。

  這玩意兒,可是興盛了一兩千年,直到后世,都沒有被淘汰,堪稱天朝的一大神器。

  “對了,還有你自己研究的那個口訣,也要好好的展示給先生!”

  “先生聰明絕頂、見多識廣,定能夠看出此物的價值。”

  而沈度對“東西”滿意了,應該能夠愛屋及烏的看重創造此物的人。

  也就是阿棉啦!

  興許,沈度一高興,就能夠打破門第,破格收阿棉為徒呢。

  王棉:……但愿吧!

  東西是好東西,奈何在這該死的封建皇朝,等級就是無法輕易跨越的鴻溝。

  王棉已經徹底“老實”,再也不認為自己穿越女的身份有什么奇特之處。

  坐上馬車,王姮、王棉,以及存在感極低的鄭十三,再加上丫鬟、仆婦等,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樓氏塢堡。

  王姮將自己手書的字雙手捧到了沈度面前。

  沈度展開,目光微凝。

  字,還是一般。

  但這字的內容……三四十年前的戲作,居然還有人記得?

  王姮,哦不,確切來說,是樓彧的行徑,確實有取巧的嫌疑。

  可又該死的讓他開心,年少時的一首詩,時隔幾十年,遠在北境的學生卻還能找到,并認真的書寫出來……天賦有限,勝在心意吧。

  在沈度這樣見多了天才的名士來說,王姮即便藏了拙,可她依然不夠天才。

  也就比平庸略好些吧,勉強算優秀。

  不過,有心,再加上有福氣……這個弟子,倒是可以收下!

  沈度已經決定要收下王姮,王姮卻還要繼續作數學題,為此,她還讓王棉拿出了計算的神器——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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