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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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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王姮知道,阿棉的形容,雖然略夸張,卻也有些道理。

  她與鄭遲的交情,真的沒有好到可以輕易的答應她的邀約。

  這人,對她有敵意!

  王姮確實愛吃,也確實不聰明,但她不會明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卻還要為了些許吃食就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鄭遲見王姮沉默不語,知道她的顧慮。

  想了想,鄭遲便繼續蠱惑,“除了我們這些小女郎,隔壁東山書院的小郎君們也會前往!”

  鄭遲的意思也明白,不是你一個人哦。

  而是河東、乃至沂州數得上號的人家的小貴人,都會參加。

  人多,熱鬧,也不會有什么危險。

  關鍵是,旁的小貴人都去了,你王姮若是不去,是不是不合群?

  還是想要脫離沂州這個權貴圈子?

  王姮卻仿佛聽不懂鄭遲的暗示,一聽去的人很多,她胖胖的小臉上居然閃過“慶幸”:“這么多人都要去游河啊!那就好,少我一個,想來也不會影響什么。”

  她若不去,就是不合群?會被排擠出圈子?

  王姮才不在乎。

  她有阿棉,還有樓彧,根本不需要其他的玩伴。

  所謂的圈子,不是一味迎合、屈從就能融入的。

  只要身份夠高,只要底牌夠多,她就是圈子的核心。

  這一點,王姮與樓彧相交兩三年,早已在樓彧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當初的樓彧,頑劣、暴戾,說他人嫌狗憎都是輕的,根本就是人人畏之如虎。

  他卻沒有被嘲諷、被排擠,反而受到一眾小郎君、小女郎的逢迎、討好。

  原因無他,唯權勢爾。

  沂州是樓家的地盤,樓彧是樓家的小霸王。

  不管他的人品是否低劣,他的言談是否合群,他都是眾人敬畏的目標。

  王姮呢,在眾人眼中,就是個父不疼、母再嫁的小可憐。

  一家人都離開了,唯獨丟下她在河東的莊子。

  無權無勢,孤苦無依,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樓彧。

  偏偏她與樓彧只是鄰居,沒有血緣或法律上的親密關系,她就依然無法擺脫“可憐”的身份。

  旁人會看重她,不過是瞧著樓彧的面子。

  且,這種“看重”,也只是表面上的。

  某些人的心里啊,還不定怎么嘲笑、“憐憫”王姮呢。

  王姮不想跟這些人虛與委蛇。

  尤其是樓彧不在,她若不管不顧的就湊過去,還不定遭受怎樣的奚落與冷待呢。

  鄭遲愣住了,“九娘,你說什么?”

  她不是真的沒有聽清楚王姮所說的話,而是困惑于她的“直白”——

  就算要拒絕,也當委婉些,說自己想去卻有著不能去的理由。

  王姮倒好,直接就說不去。

  人多,不缺她一個?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可這樣的話,不是應該由鄭遲等外人來說嘛,王姮怎么先“自嘲”上了?

  王姮圓滾滾的大眼睛里閃過一抹憐憫,仿佛在說:好可憐,小小年紀,耳朵不好使了?

  鄭遲:……賊娘的,王九這死胖子,簡直比樓彧都讓人討厭!

  “我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玩兒吧,祝你們玩兒開心!”

  王姮作為一個情緒穩定、善良美好的小仙女,自然會關愛“殘障人士”。

  對方耳朵不好,那她就多說幾遍。

  鄭遲:……難怪陸伽藍不肯自己來邀請,定是她早已料到王姮會這副模樣!

  鄭遲又氣又惱,甩給王姮一對大白眼,就甩袖離開。

  跟在鄭遲身后的鄭十三、鄭十六,則匆匆向王姮行了一禮,趕忙跟上。

  王姮:……果然有病!

  王棉:……噗哈哈,九娘威武,對待這種別有用心的小綠茶,就該這么干!

  放了學,王姮和王棉照例坐著馬車回家。

  王姮先把王棉送回家,然后再直奔王家莊子。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

  王姮剛剛來到院門外,就看到門房的仆役牽著馬,準備送去馬廄。

  王姮眸光一閃,來客人了?

  不應該啊。

  整個河東都知道,王家莊子上,只有她王九一個小主子。

  而王九今年才九歲,還是個孩子。

  即便有事情要與王家商議,也不會找王姮,而是給沂州的王廩寫信,或是直接去沂州。

  王家莊子,除了樓彧,基本上沒有外客。

  “……阿父來了?”

  王姮的腦子飛快的轉了一圈,猜到了某個可能。

  這,也不太正常。

  王廩可不是什么慈父。

  王姮來到莊子兩三年,王廩來探望的次數屈指可數。

  上次來,還是去歲年底。

  王廩名義上是給王姮送些年禮,實則是想讓她給姜側妃寫信。

  王姮答應了,信也按照王廩的要求寫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王廩沒有再來,王姮只等來了王家闔家搬離河東的消息。

  王廩去沂州做了長史,謝太夫人、崔氏等女眷則回了京城。

  王姮,徹底被丟下。

  說不失落,是假的,小孩子嘛,就沒有不親近、依賴家人的。

  王姮一個人在莊子上,確實過得自由自在、衣食無憂。

  但,每到佳節,深夜時分,王姮左右環顧,只有她自己,她也會害怕,也會孤單。

  可惜……她親緣淺薄,只能勸慰自己想開些、快樂些,不為不愛自己的人傷心難過。

  事實上,早在當年親耳聽到阿父要把阿母送走的時候,王姮就知道,她再也不會有慈母嚴父的正常家庭了。

  王姮也接受了父親不愛自己的事實。

  王廩不愛她,平日里也不關心,除非有“用得到”她的時候,否則——

  “所以,阿父又要讓我給阿母寫信?阿母給他謀的官職,他不滿意?”

  王姮暗自忖度著,嘴巴也沒有閑著。

  她叫住了門房,問了句:“可是有客人?”

  “好叫小女郎知道,郎君來了!”

  門房趕忙躬身回稟。

  王姮:……猜對了!還真是阿父!

  王姮面兒上仍是一派天真爛漫,心底卻已經升起了警惕。

  兩只胖胖的小手,輕輕提起裙子,她噔噔噔的往里跑。

  “阿父!阿父!!”

  王姮一邊跑,一邊喊,興奮的小模樣,仿佛無比期待父親的到來。

  她就像所有孺慕親人、渴望親情的孩子,時隔半年,終于看到父親,她無比歡喜。

  王廩已經走到了正堂,正準備上臺階,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跑步聲和歡呼聲。

  “這孩子,還是這般冒失!”

  嘴里說著冒失,眼底卻浮現笑意。

  作為一個唯利是圖的典型渣爹,王廩可以忽視、冷落女兒,卻還要女兒對自己孺慕、親近。

  若是女兒做不到,他不會去想,是不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傷了女兒的心,而是會責怪女兒不懂事,不孝順!

  此刻,感受到王姮對自己這個缺席很久的父親,還是那么的熱情,王廩很是滿意:

  不愧是我王廩的女兒,就是守規矩、懂得感恩。

  他給了她生命,給了她高貴的姓氏、富貴的生活,即便行事略有不妥,王姮也該依然尊敬他、孝順他。

  “阿父!”

  王姮一路小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渾身的小肉肉也在顫抖。

  白皙的額頭上滿都是汗,她喘著粗氣,終于來到正堂,卻沒有顧著調整呼吸,而是撲到王廩面前:“阿父!阿玖好想您啊!”

  表達完對許久未見的父親的思念,王姮才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重新站好,規矩的屈膝行禮:“兒請阿父安!”

  王廩更滿意了,女兒剛才的“失禮”是因為太過思念,但很快,女兒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與“失禮”,立刻“改正”。

  這才是真性情、行止有度的世家貴女啊。

  就是……王廩的目光在王姮圓滾滾的小身子上轉了一圈。

  半年不見,這孩子,長高了,可也更胖了。

  九歲,不是孩子了。

  王家不是只有王姮一個小女郎,就是王廩,也有與王姮年齡相仿的庶女。

  他記得,那個孩子,就比王姮纖細柔美,有了小少女的裊娜娉婷。

  跟那庶女比起來,王姮不丑,甚至更美,但她一臉肉肉,讓她更顯孩子氣,全然沒有阿姜的絕美姿容。

  想到姜氏這個前期,王廩的眼底又浮現冷意。

  姜氏!都怪姜氏!

  他送她一場潑天富貴,她卻斷他的青云梯。

  他在河東那般勤勉,政績斐然,絕對有資格高升。

  即便無法直接調回京城,也可讓他直接升任沂州刺史。

  結果呢,他卻成了狗屁的長史。

  雖然頂頭上司是個只知道斂財的廢物,沂州依然是他說了算。

  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啊。

  沂州的豪族、官員們,應該也是看不起他的。

  否則,陸懷信一個剛剛上任的河東縣令,就敢在他還沒有徹底調離沂州前,故意找他的茬兒。

  呃,好吧,王廩承認,他在河東任上的時候,確實收斂的不少財貨。

  不說別的,單單是土地這一項,王廩就和樓謹將河東最好的良田瓜分殆盡。

  樓謹,現在貴為安國公,深受圣人的器重。

  他雖然離開了,可他的“侄子”還在河東啊,樓氏塢堡修建得比河東縣城都堅固,塢堡內還有一千樓家軍。

  陸懷信就算垂涎樓謹占據的那些良田,就算有家族、姻親等給的膽子,他也不敢針對樓家。

  “……不敢招惹樓家,卻敢針對我?”

  王廩一想到自己被陸懷信“翻老底”,就忍不住怒氣翻涌。

  陸懷信這匹夫,為何會這么做?

  還不是因為王廩有靠山、卻又不是那么的靠得住?

  “姜氏!好個姜氏!若不是你不肯幫忙,我也不會被陸氏所欺!”

  被欺負還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明明知道對方欺負自己,自己卻還要巴巴的跑來示好(求饒?)。

  “你且去練字,為父還有要事!”

  王廩想到這些煩心事,本就不多的慈父心,徹底消散。

  他隨口打發了滿眼期待的王姮,便匆匆離開了王家莊子。

  他在河東的某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若是不能妥善處理,真的被“苦主”告上公堂,輕則丟了體面,重則罷官奪職啊。

  王姮不知道王廩的心事,目送他匆匆而去,便轉身回了內院。

  傍晚,王姮吃著廚房送來的宵夜,準備派人去打聽王廩的蹤跡,便得到了王廩的傳喚。

  “阿父!您忙完啦?”

  王姮來到正堂,規矩的行了禮,抬起頭時,臉上堆滿了笑。

  看到笑得甜糯可人的女兒,王廩卻臉色冷凝。

  王姮心里一個咯噔,難道是我惹到他了?

  不能吧。

  我一直都很乖。

  樓彧不在,王姮更加的低調、謹慎。

  她仔細回想著,并沒有……等等,倒是有件事——

  就在王姮驚疑不定的時候,王廩開口了:“阿玖,在書院,你可安好?”

  “……好!阿父,我極好!”

  “同窗可否與你交好?有無人等,欺辱與你?”

  王廩的口吻,像極了一個關心女兒的慈父。

  但,王姮感受不到他的溫暖,只有刺骨的冷。

  果然!

  阿父是為了自己拒絕鄭遲、陸伽藍的邀約而生氣!

  雖然不知道阿父為何會知道這件小事,他又為何生氣,但王姮就是有預感,并猜到了真相。

  她微微垂下眼瞼,須臾,她抬起頭,臉上帶著歡喜:“同窗待我極好!鄭家十四娘,還特意邀請我休沐日的時候去游河呢。”

  “聽她說,那日會有許多小郎君、小女郎一起去,都是河東、乃至沂州的‘世交’!”

  王廩定定地看著王姮,良久,才滿意的扯出一抹笑:“那就好!人家既邀請你去游河,便好好的與人家玩兒。都是年紀相仿的小伙伴,合該和睦相處。”

  王姮仰著小腦袋,壓下心底的苦澀與失落,甜甜的應聲:“兒謹遵阿父教導!”

  六月十九,宜動土、遷徙。

  算不得“出行”的黃道吉日。

  但,陸伽藍、鄭遲定了這個日子,王姮等還是準時前來。

  沂河,河面寬闊,來來去去游弋著形形色色的船。

  有豪華的船舫,亦有破舊的漁船。

  傍晚,夕陽西下,河面泛起橘紅色的波紋。

  一艘漁船,滿載而歸,只是還不等靠岸,便有一個個身影從水里摸到了穿上。

  噗呲!

  利刃穿透皮肉,黑瘦的漁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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