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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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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遲:……

  她真的吃不下了。

  已經吃撐了,感覺食物都頂到了嗓子眼兒。

  不說再吃一口了,就是張開嘴,都有可能——

  不能想!

  鄭遲已經干嘔過一回,如果再因為吃撐而吐出來……她會羞憤欲死、無地自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樓彧、王姮。

  拼命忍著,鄭遲極力擠出一抹笑:“多謝表兄,不過,我真的吃好了!”

  樓彧當然知道鄭遲吃撐了。

  有了這一兩日的相處,樓彧已經知道鄭遲的胃口有多小。

  也正是了解到這一點,樓彧才制定了這個計劃。

  他上下打量著鄭遲,眼底閃過一抹擔心,他略帶嘆息的說道:“阿遲,你真的太瘦了!”

  “你還小,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這么瘦,有礙康健。”

  樓彧的語氣充滿著長兄的關切,似乎,他不是在挑揀鄭遲的缺點,而是在關心她的身體與成長。

  若是王棉在場,一定會默默的吐槽一句:哦豁,爹味兒十足啊。

  鄭遲的小臉有些僵。

  怎么又開始說她瘦了?

  小女郎,就當以纖細嬌柔為美啊。

  難道,要像對面的王九一樣,硬生生吃成一個球?

  心里想著,鄭遲也就看了王姮一眼。

  然后,她的嘴角就有些抽——

  這個王九,剛剛撂下筷子,居然又開始吃掛在腰間的小竹簍里的零食。

  哦不,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王九,你是世家貴女,你這是出門游玩,你、你身邊就有與你不相熟的、出身同樣高貴的“世家女”,你居然還隨身帶著零食筐?

  吃、吃、吃,你這一天,難道除了吃,就沒有其他的?

  吃得這般胖,一個王九都能有她鄭遲兩個重,也就是長得好看,這才沒有成為癡肥的丑八怪!

  鄭遲暗暗嫌棄著、罵著,卻也明白,自己長得不如王九。

  若她也如王九這般胖,自己的五官根本就撐不住一身的肉肉,只會成為人人嘲笑的存在。

  就是樓表兄,也未必會——

  鄭遲腦子里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

  被她想到的樓彧,勸她繼續吃東西的同時,也沒有忽略了王姮。

  也不用刻意的轉頭關注,他的目光,始終都追隨著王姮,王姮悶頭吃肉干,樓彧總能見縫插針的給她遞上茶盞,或是溫熱、干凈的帕子。

  對于王姮不停的吃啊吃,樓彧非但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反而一臉的寵溺!

  咔嚓!

  鄭遲的大腦,忽然閃過一道閃電,劈開了迷霧。

  她猛地想到,難不成王姮這一身的肉肉,都是表兄喂出來的?

  這位樓家表兄,審美、心性都異于常人?

  世人都以女子纖細嬌柔為美,而樓表兄卻覺得女子肉肉的、圓圓的才好看?

  天哪!

  這、這是什么可怕的想法?

  鄭遲險些被自己的猜測給嚇暈。

  偏偏,她忍不住的要繼續想下去——

  若我留在河東,與表兄一起讀書,一起生活,那、那表兄會不會也像投喂王九一樣,不停的勸我吃東西?

  不!不要啊!

  鄭遲小臉煞白,再次將目光落在王姮身上。

  王姮:……這人沒事兒吧?都腦補了些什么?

  嘖,自己把自己都嚇到了呢。

  不過,王姮跟鄭遲不熟,她對自己似乎還有敵意,王姮自然不會“以德報怨”。

  只要鄭遲不主動開口,王姮都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她吃了一塊山楂糕,呃,七寶羹太好吃了,一不留神,她也吃撐了。

  胃里有些漲,她索性就拿山楂糕消消食。

  阿棉熬制的山楂糕,就是好吃,酸酸甜甜,開胃、助消化。

  就是吃完了,手上有些黏膩。

  王姮嫌棄的看了眼自己白白的、肉肉的小手。

  還不等她伸手拿帕子擦拭,樓彧就已經非常熟稔的拿起一塊干凈的帕子,為她仔細的擦手。

  鄭遲那邊,看到這一幕,愈發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樓表兄喜歡胖子,他更喜歡將身邊的小女郎喂成胖子!

  鄭遲的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回到樓氏塢堡,鄭遲沒有繼續纏著樓彧,草草告別,就匆匆回了客院。

  “大母!大母!”

  鄭遲提起裙擺,噔噔噔的快步跑著。

  人還沒有進入正堂,就已經一疊聲的喊了起來。

  樓太夫人正盤膝坐著,一邊看著丫鬟烹茶,一邊跟身邊的心腹閑聊。

  “……太夫人,您就放心吧,我看大郎對咱們十四娘非常關照。”

  “大郎還是個孩子呢,卻難得的周到,頗有幾分長兄的模樣。”

  “更不用說,咱們十四娘最是個聰慧、嫻靜的小女郎,大郎與她相處久了,定能——”

  心腹娘子湊在樓太夫人的身邊,極力說著讓樓太夫人開心的話。

  樓太夫人微微瞇著眼睛,倒也沒有因為心腹的幾句吹捧就忘乎所以的飄飄然。

  她輕聲道,“十四娘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兒,我自然要給她最好的。”

  “……我已經給阿謹寫了信,正想著這兩日派人送過去。”

  樓太夫人看到樓彧行事還算穩妥,對鄭遲亦是十分關照。

  本就心動的她,愈發認定這個孫女婿。

  她決定定下這門親事。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就響起了鄭遲的聲音。

  樓太夫人轉過頭,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還不到兩個時辰,阿遲就回來了?”

  這也太早了吧?

  表兄帶著表妹出去玩兒,吃吃飯,游游河,少說也要大半天呢。

  樓太夫人估摸著,他們應該傍晚才會回來。

  現在才申初(15:00),阿遲就回來了?

  樓太夫人直起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頭,試圖要看清楚門外的情況。

  鄭遲噔噔噔的上了臺階,不用小丫鬟通傳,就直接撲進了正堂。

  樓太夫人掃了眼鄭遲,衣服、頭發等,還是出門時的樣子。

  應該沒有出什么意外。

  打量完鄭遲,樓太夫人沒有收回目光,越過鄭遲,往她身后看。

  樓彧沒有跟來?

  還是說,樓彧只是把人送到了院門外?

  這、不合規矩。

  人都到客院了,應該進來給長輩請個安,完好的將鄭遲送回長輩面前,這才算全了禮數。

  “大郎呢?他沒有送你?”

  樓太夫人眉頭微蹙,雖然她已經屬意樓彧,但對樓彧依然有挑剔。

  若樓彧不夠規矩,樓太夫人不至于“悔婚”,卻會以長輩的身份,好好的訓誡、規勸。

  “表兄送我回到了客院,他原想進來給您請安,但被我拒絕了!”

  鄭遲現在,簡直把樓彧當成了惡魔——

  嗚嗚,雖然不吃人,但他會逼著她吃啊吃。

  嗚嗚嗚,她不要像王九一樣,被表兄喂成大胖子!

  樓太夫人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她再次打量著孫女兒,“阿遲,發生什么事了?”

  “樓彧,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兒?”

  鄭遲遲疑著,然后快速搖頭:“沒有!”

  “勸”她吃飯,也不算是不妥。

  畢竟他也是為了她好。

  雖然鄭遲不需要這樣的“好”。

  “他既沒有失禮,你為何要行失禮之事?”

  樓太夫人變得嚴肅起來。

  她確實偏愛孫女兒,可也不是無腦、無原則的寵溺。

  對于孫女兒的教養、規矩等,樓太夫人從未放松過要求。

  樓彧沒有失禮,那么不讓樓彧守禮的孫女兒就有失禮的嫌疑!

  這樣的行徑,必須予以矯正。

  “……阿婆,我不要留在河東,我、我不想嫁給表兄了!”

  看到素來疼愛自己的大母板起了臉,本就惶恐的鄭遲,愈發的委屈。

  她直接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樓太夫人被嚇了一跳,孫女兒這是怎么了?

  居然哭了?

  要知道,在她灌輸給孫女兒的禮儀規范中,就有不可在人前大哭大笑大鬧等等的要求。

  這是失禮。

  孫女兒平日里最聽話,也最講規矩。

  她從未有過當眾失態的情況。

  初來樓家塢堡,被樓彧當面“嫌棄”,孫女兒也只是小聲啜泣。

  她那一次的失控,有情可原!

  今日呢?

  阿遲這般,定是有緣故。

  樓太夫人拉住鄭遲的手,將她攬入懷中,柔聲詢問:“阿寶,乖,是不是受委屈了?亦或被欺負了?”

  “別擔心,不管發生了什么,大母都會為你做主!”

  聽到樓太夫人溫柔的呼喚自己的乳名,鄭遲再也忍不住了,她反手抱住樓太夫人:“阿婆!我不要嫁給表兄!我不要變成胖子!”

  樓太夫人:……嫁給樓彧跟變成胖子,有什么關系嘛?

  “……表兄嫌我瘦,總是讓我多吃!”

  “我都說了,我吃飽了,吃不下了,可表兄卻還是勸我。”

  “他、他還拿著王九跟我對比,說小女郎就該像王九這樣,肉肉的,有福氣!”

  “我、我……阿婆,我不要被逼著吃東西,更不要變成大胖子!”

  鄭遲一邊哭,一邊有些混亂的發泄著。

  樓太夫人起初聽得還有些迷糊,慢慢的,她聽懂了——

  樓彧還是嫌棄鄭遲纖美,私底下相處,就總勸她多吃。

  樓太夫人:……

  她非常疑惑,樓彧的審美為何如此奇異?

  是,樓家是北境勛貴,對女子的規訓并不嚴苛。

  女子可以騎馬,可以養部曲,甚至家族出現危機的時候,女子也能直接頂上去。

  樓家等北境世家,從不會把女子圈在小小的內宅之中。

  她們是父兄、是丈夫的好幫手。

  比如楊家的那位娘子,父親、兄弟們起兵,她也變賣嫁妝、家產,招兵買馬,積極響應。

  如今,已經被冊封為晉城公主,統領娘子兵,威名赫赫、地位超然。

  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纖細柔美的。

  她們神勇英武,她們英姿勃發,她們巾幗不讓須眉。

  就是樓太夫人在出閣前,也是個鮮衣怒馬、驕傲恣意的小女郎。

  樓太夫人審美的蛻變,是在嫁入鄭家后。

  樓太夫人的太婆母陸氏,出身南境世家,家族因為改朝換代而傾覆,不得已逃到了北境。

  雖然是落魄的孤女,可人家姓氏高貴,祖上世代公卿,還是嫁給了鄭家家主。

  成了鄭家的主母,這位陸夫人對鄭家就有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幾十年下來,就連樓太夫人都被同化,覺得女子當纖細嬌美,當溫柔嫻靜。

  鄭遲等鄭家小女郎,都是嚴格按照這個規矩教養出來的。

  樓太夫人從未覺得鄭家的教養有問題。

  直到此刻……她精心培養出來的孫女兒,卻被自家娘家的侄孫兒嫌棄了。

  樓太夫人一時間都有種茫然的感覺。

  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樓彧的腦子有問題。

  “……我怎么可能錯?鄭家女兒的教養,可是得到過無數人的稱贊呢!”

  “一定是樓彧!哼,到底是婢妾所出,小家子氣,難登大雅之堂!”

  偏偏,這樣的庶孽,成了樓家大長房的家主,占據了樓家一半的家產。

  樓彧還有個開國縣公的“堂伯父”,只要長大成人,就能輕松踏入仕途。

  反觀鄭家,唯一做官的鄭鶴年,也才是個六品小官!

  樓太夫人再驕傲,心里也明白,若細究起來,鄭遲是配不上樓彧的。

  樓太夫人會這般“自信”,不過是仗著自己是樓彧的姑祖母,樓家是她的娘家!

  她有恃無恐。

  就算樓彧不同意,樓太夫人都不擔心,因為婚姻之事,父母之命。

  這婚事,樓彧做不得主。

  但,此刻,不愿成就姻緣的,不是樓彧,而是鄭遲。

  這、這——

  樓太夫人嘴唇蠕動,想要勸說孫女兒幾句。

  她低頭,正好對上鄭遲哭得涕泗橫流的小臉。

  鄭遲真的委屈,也是真的恐懼。

  小小的人兒,臉上全無血色,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許是發泄得狠了,又許是吃的太撐,哭著哭著,鄭遲竟“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污物噴濺了樓太夫人一身,樓太夫人一個受不住,也吐了。

  頃刻間,正堂內,濃郁的酸臭味道彌漫開來。

  仆婦、丫鬟們顧不得嫌棄,紛紛忙碌起來,收拾污物、給主子更衣洗漱……亂做了一團。

  一片混亂中,眾人也就沒有注意,門外廊廡下,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與鄭遲同年的鄭家十三娘,容貌卻比鄭遲更精致。

  她悄悄看著,回想到剛才偷聽到的話,明媚的狐貍眼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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