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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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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大郎用力咀嚼著嚼勁十足的肉干,嘴角高高的揚起。

  他很是歡喜,不是說多喜歡這肉干,他在樓家,什么好吃的沒有吃過?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肉干是胖丫頭從自己的零食筐里拿出來,并親手喂到他嘴里的。

  等等!

  樓大郎似是想到了什么,咀嚼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就在方才,胖丫頭也是這么喂那只胖貍奴的!

  剛剛還覺得肉干有嚼勁、咸香適中,瞬間變得索然無味!

  樓大郎眼底閃過一抹陰鷙,他看向王姮:“胖丫頭,你很喜歡貍奴?”

  一只肥嘟嘟的貓,有什么好的?

  而且,也不是什么名貴的品種。

  不說其他地方,就是在齊地,就有一種非常稀罕的獅子貓。

  聽說最早是西域的胡商弄來的,又在齊地經過繁育,形成了一種新的品種:通體雪白,兩只貓眼兒一個是藍色、一個是金色,別提多好看了。

  權貴們養貍奴,養的也都是這種名貴的。

  哪像胖丫頭,居然喜歡一只又肥又土的蠢貓。

  呃,也不對,那只貓還真不蠢,經常跑來找胖丫頭騙吃騙喝,卻從未對胖丫頭認主。

  “……哼,果然還是胖丫頭更呆一些!連只貍奴都攏不住!”

  樓大郎暗自腹誹著,臉上卻揚起一抹笑。

  王姮只覺得后脊背有些發涼,這個小霸王,又在憋什么壞?

  王姮心里戒備,卻還是乖乖的回答他的問題:“阿玖喜歡貍奴!”

  毛茸茸的,肉乎乎的,摸上去,那感覺別提多滿足了。

  那只橘色的貍奴,還十分的狡詐。

  王姮就喜歡跟它斗智斗勇——不讓摸?嘿,那我就拿好吃的!

  旁人都說那貍奴養不熟,王姮卻記得,在阿母離開的時候,是胖貍奴守在她的身邊,還翻過肚皮,主動讓她摸。

  “你若喜歡貍奴,那我給你弄一只獅子貓如何?通體雪白,鴛鴦眼……”

  “……”王姮還是甜甜的笑著,臉上卻沒有被誘惑成功的渴望。

  樓大郎的笑容一滯。

  胖丫頭不喜歡?

  她就認準那只胖貍奴了?

  “其實,貍奴也沒有什么好玩兒的。胖丫頭,我給你弄一只兔子如何?也是毛茸茸的,還有長長的耳朵和紅紅的眼睛!”

  樓大郎還真就杠上了,非要讓胖丫頭“移情別戀”。

  王姮已經無聲的拒絕了樓大郎一次,她知道不好再拒絕。

  樓家小霸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能夠容忍一次,未必能夠容忍第二次。

  “……好!謝謝阿兄!”

  王姮乖乖的點頭,甜甜的道謝。

  樓大郎剛剛生出的些許戾氣,見到標準的“糯米團子”,又慢慢消退。

  約定好要給胖丫頭弄只兔兔,樓大郎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除了胖丫頭的傅母、丫鬟,院子里并沒有其他的人。

  “那個賤民呢?”

  樓大郎還記得王棉做的美食,雖然略顯粗糙,但勝在新奇。

  且,樓大郎能夠從王棉身上感受到勃勃的野心。

  哼,又是個喜歡“旁門左道”的幸進之徒。

  出身低賤,心氣卻高,巧言令色……也就胖丫頭好糊弄,這才給了那賤民些許機會。

  樓大郎作為樓家的小霸王,連家中的兄弟姐妹都瞧不上,更何況是低賤的田舍奴?

  當然,樓大郎不會承認,那丑丫頭除了會做些新奇的吃食,胡編亂造的故事,也蠻有意思。

  就那個什么石頭里竄出來的猴子,樓大郎就挺想知道“后續”的。

  “她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攀附你這個貴人嘛,好不容易攀附上了,今日怎么沒來獻殷勤?”

  樓大郎明明想聽故事,卻還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

  談及王棉的時候,語氣更是極盡刻薄之能事。

  “阿兄是說阿棉嗎?”

  王姮沒有糾正樓大郎的話,更沒有強調什么“阿棉不是賤民”、“他們家以前雖是王家的莊戶,現在卻都是自由身”。

  因為王姮知道,自己若是這么說,定會引發跟樓大郎的爭吵。

  一個弄不好,她非但不能幫王棉說話,還會牽連王棉。

  小霸王的霸道,絕不只是孩子的惡作劇。

  王姮已經從傅母那兒知道了崔氏的遭遇,當然,不是知道崔氏小產的秘密,而是崔氏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群胡蜂追得滿院子亂跑。

  奔逃間,發釵掉了、頭發亂了,摔倒了,衣裙臟了……

  堂堂崔氏貴女、王氏主母啊,就像個市井潑婦一般鬼哭狼嚎、滿地打滾,哪里還有半點體面?

  崔氏丟了大丑。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傅母還從跟隨王廩的侍從那兒打聽到,崔氏身邊的仆婦們,為了保護崔氏,有不少都被蟄了。

  輕者,滿頭包。

  最嚴重的一個,居然因為傷勢而發起了高熱。

  幸而命大,總算熬了過來,卻也去掉了半條命。

  雖然是卑賤的奴婢,可好歹是個大活人啊。

  險些就為了樓大郎的一個“惡作劇”而丟了性命!

  另外,傅母又找人去樓家莊園仔細打聽,收獲了更多樓大郎的“罪證”。

  上至樓家的小郎君、小女郎,下至奴婢、侍衛……樓大郎的頑劣,名副其實。

  越是了解樓大郎的種種,王姮面對他的時候,也就越小心謹慎。

  這人,或許不會傷害自己,但王姮也不想牽連無辜。

  所以,明明聽著樓大郎一口一個賤民的有些不順耳,王姮也不會開口針對此事。

  她故作沒有聽到,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回答問題:“昨日阿棉來過,送來了一種新的吃食!”

  “說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豆腐!”

  “不過,阿棉心思活泛,只豆腐就做出了許多美食。”

  豆腐腦、豆腐干兒,還有什么炸豆腐、豆腐泡、凍豆腐、腐竹。

  一堆的好吃的,王姮即便是每樣只嘗了一口,也吃得小肚子圓滾滾。

  “對了,還有霉豆腐、臭豆腐!味道有些怪,傅母攔著不讓我吃!”

  王姮提到美食,眼睛都在放光。

  她在樓大郎面前,像只歡快的鳥兒一般,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哼!不就是豆腐嘛,還能做出花兒來?”

  “……”還真做出了花兒!

  文思豆腐,放到水里,就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這話,似乎就是在回懟樓大郎,王姮雖然提到美食就興奮,卻也沒有興奮過頭。

  她微微抿著小嘴兒,沒有繼續夸耀王棉。

  阿棉確實厲害,可樓大郎瞧不上她啊。

  王姮決定,自己還是不要給阿棉招惹禍端了!

  “……怎么?胖丫頭,又不說話了?是不是不服氣?”

  樓大郎絕對是個熊孩子,王姮幫王棉說話,他肯定不樂意聽。

  可王姮乖巧閉嘴,樓大郎也不滿意。

  他無比熟稔的伸出手,兩根手指捏住了王姮的小臉蛋。

  “阿兄,我沒有不服氣!”

  王姮繼續情緒穩定,這次都不喊疼了。

  阿娘也說過,不要總是抱怨。

  同樣的話,說多了,就沒用了。

  王姮不喊疼,但一雙大眼睛卻霧蒙蒙的,那叫一個可憐兮兮。

  “沒有不服氣,為什么不說話?”

  樓大郎說話還是惡聲惡氣,手指卻松開了。

  白嫩如糯米糍的小臉上,果然出現了一抹紅痕。

  樓大郎略心虛,一只手,忍不住的藏在了身后。

  但,緊接著,他又揚起了下巴:這不能怪我!誰讓胖丫頭太嬌氣?

  嘖,這皮膚,簡直就像嫩豆腐,輕輕一碰,就會留下痕跡。

  豆腐?

  剛剛聽到王姮吹噓那賤民的豆腐,樓大郎還沒有覺得怎樣。

  但,此刻,看著王姮白嫩的小臉以及那一抹紅痕,樓大郎竟有些饞了。

  “阿兄,我不知道說什么啊!”

  王姮還在乖乖的回答問題。

  她委屈的小臉上,蒙上一層困惑,仿佛在說:阿兄,你想聽我說什么?

  “豆腐!”

  樓大郎脫口說出了這句話。

  “啊?”

  王姮張大小嘴兒,呆呆的看著樓大郎。

  仿佛完全沒有跟上樓大郎的腦回路——這話題轉換的也太快了吧。

  “啊什么啊?你個胖丫頭,說你呆你還委屈!”

  樓大郎也反應過來,是啊,好端端的,說什么“豆腐”?

  不過,作為小霸王,說出去的話,那就是潑出去的水,決不能收回來。

  “你剛才那么夸獎那賤民,還說豆腐好吃,難道不是想要請我吃?”

  樓大郎為了掩蓋自己的羞惱,剛剛藏到身后的手,又伸了出來,目標自然是某個胖丫頭的小臉蛋兒。

  王姮飛快的抬起小手,一左一右,緊緊捂住了自己小臉。

  小家伙的力道不小,兩只手這么一擠,小圓臉都有些變形。

  偏偏人家顏值高,即便是這種“搞怪”的模樣,也只有可愛。

  “哼!呆丫頭!”

  自己的動作,被胖丫頭預判了。

  樓大郎有些悻悻。

  尤其是,胖丫頭那防賊似的小模樣,更是讓他有些不爽。

  已經抬起了手,樓大郎沒有就此放下,而是順勢屈起手指,輕輕在胖丫頭的額頭叩了一下。

  力道不算太大,可還是又留下了一個紅印兒。

  “疼!”

  “活該!只顧著捂臉,卻忘了還有額頭吧!”

  又聽到了軟糯的那聲“疼”,樓大郎心底的那抹不爽消失了。

  他得意的揚起下巴,臉上滿都是囂張,仿佛在說:就你這胖丫頭,還想躲耶耶?沒門兒!

  不能捏臉,難道還不能敲額頭?

  你可沒有第三只手,再把額頭捂住!

  樓大郎要吃豆腐,莊子上的庖廚便忙碌起來。

  豆腐干、豆腐皮、炸豆腐、豆腐泡……就連傅母不讓王姮吃的毛豆腐、臭豆腐,樓大郎也都來了一份。

  其他的也就算了,樓大郎看到臭豆腐的時候,眼睛里閃爍著亮光。

  不好!小霸王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沒過幾天,王姮就收到消息——

  樓謹新請來的先生,第N次的被樓大郎氣走了。

  他將臭豆腐汁倒在了先生最寶貝的硯臺里,磨出來的墨,滂臭無比,險些將先生熏暈過去。

  先生沒有臭暈,卻被氣暈了,吹著胡子咆哮:“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這可是上好的松煙墨啊!毀了!都毀了!”

  硯臺臭了,墨也被“污染”了,先生咆哮完,直接甩袖走人。

  王姮聽到這些,無語的同時,忍不住的擔心:呃,樓將軍應該被氣壞了吧。他、他不會遷怒到阿棉身上吧。

  畢竟這種比屎都臭的東西,就是阿棉做出來的!

  呃,還有她王姮,是她讓樓大郎知道,這世上還有臭豆腐這種美食!

  不過,王姮多慮了。

  樓謹不是個遷怒的人。

  或者,他太清楚自己兒子的德行。

  又或者,樓謹還記得王棉也好、王姮也罷,都不是他樓家的人,他不好拿著人家出氣。

  樓謹索性就把樓大郎捆起來,準備狠狠的抽一頓鞭子。

  但……看到樓大郎倔強的抬起頭,樓謹腦海里又浮現出一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算了,孩子還小,又沒有親娘教導,這才頑劣了些。

  他會加大找人的力度,盡快把“她”找回來,有了親娘管教,大郎或許就能改好!

  至于先生,不差這一個!

  天下動亂,王朝名存實亡,許多名臣、大儒,要么陷入朝堂爭斗,被流放,要么隱世不出。

  樓謹作為一個武夫,最清楚“一力降十會”的道理。

  嗯,只要“武德”充沛,“請”個先生,還是非常容易的。

  果然啊,樓大郎這樣的小霸王,就是被樓將軍一手嬌慣出來的。

  偏偏,王姮還沒有資格吐槽。

  因為樓大郎這個小霸王,或許對外人極壞,但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這不,臭豆腐的風波剛剛過去,樓大郎就又爬上了王家莊子的墻頭。

  這一次,樓大郎不是一個人,他懷里還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兔?”

  王姮小臉都亮了。

  她確實喜歡貍奴,可也喜歡同樣毛茸茸、肉乎乎的小兔兔啊。

  這兔子并不大,大概也就兩三個月的樣子。

  雪白的毛,紅紅的眼睛,長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

  小小一團,抱在懷里,王姮覺得心都要化了。

  看到胖丫頭這么喜歡,樓大郎得意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吃味兒——

  不過是個小畜生,也值得胖丫頭如此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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