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風雨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愈發猛烈起來。
陰云將月亮完全遮蓋，天空仿佛一片純黑的幕布，只能借助星躍號船身的燈光照亮甲板。
可瓢潑似的雨幕，將本就狹小的視線進一步縮減。
這種惡劣的天氣，如果沒有視野和目力相關的技能，別說是戰斗，想要分清方向，不走到海里，都要費些功夫。
不過對于已經完成神秘學本源化的吳常來說，在這種天氣行動并不算困難。
神秘學本源的眼睛，讓他的目力變得更強，同時遍布整艘星躍號的神秘學陣法，在他眼中都是天然的光源，能夠幫他映照景象。
他沒有打傘，身邊也沒有跟著其他人，頂著雨出現在五層甲板，隨后直接翻到了四層的甲板上。
平日新宇宙教派舉行祈禱的甲板中央，站著一名身穿黑色長裙，身材凹凸有致的身影。
光憑這抹身影，吳常就知道，甲板上站著的是鄭芮原。
“李社長，你來了。”
鄭芮原轉過身來，含著笑望向吳常，表情中滿是期盼和欣喜，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一對兒夜會的情侶。
可吳常與鄭芮原對視的時候，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反而心里咯噔一下。
難怪這女人一直藏在四層最里側的房間，不肯出來見人，鄭芮原眼睛的瞳孔中，各自豎著一道彎曲的月亮。
這女人體內有萊曼的力量，而且數量不少。
“鄭女士深夜叫我前來，有什么事要商量？”
鄭芮原腳下輕輕邁動，她腳下的動作緩慢，如同午后的散步，實際速度卻快得驚人，兩三步便來到吳常面前，近到兩人的面部幾乎貼在一起。
“當然是想和李社長談談合作。”
不知道是不是吳常的錯覺，他總覺得鄭芮原合作一詞的重音，落得有些靠后。
他嘶地吸了一口涼氣，她不會是在用美人計誘惑他吧？
不是，他沒記錯的話，鄭芮原年紀只比總統小四歲，今年60多了吧。
雖然老賓利也是賓利，鄭芮原保養的也足夠好，可對于吳常而言，這種行為還是有些太過逆天。
高木版劉奶奶嗎。
他后退幾步，與鄭芮原拉開距離。
“鄭女士，我們不是一直在合作嗎？”
鄭芮原：“我指的是，更加深入的合作。”
“要多深入？”
“你我兩方，合為一體。”
“您是指讓我加入新宇宙教派？”
“也可以不止于加入新宇宙教派。”
我尼瑪的，沒完了是吧。
話題發展到這一步，吳常有些進行不下去了。
如果面對李玉彬，他可以陪對方勾兌一整個晚上，但面對六十多歲的奶奶，甚至可能是披著奶奶外衣的邪神萊曼，他只覺得下頭。
“那容我先問一個問題，我是在和鄭芮原鄭女士說話，還是在和新宇宙教派信奉的神明說話。”
這句話一出，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謂的安靜，不只是吳常和鄭芮原之間的氣氛，就連天地之間的雨聲和海浪聲，都隨之降低了音量。
“李社長，你上來就問這么私密的問題，顯得有些不解風情了。”
吳常笑著說道：“我是個生意人，與人談生意，當然要先了解我的合作伙伴。”
鄭芮原攤開雙臂，沐浴在暴雨之中，她深深吸了口氣，隨后說道；
“我既是鄭芮原，也是至高神萊曼。”
“什么意思？”吳常后退半步，腳跟還未站穩，后背便觸及到兩團柔軟，溫柔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鄭芮原：“星躍號進入沉船帶后，李社長應該已經調查過了這里失蹤的船只。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我也沒必要瞞著伱。”
“就像你調查的一樣，每一艘進入沉船帶的郵輪，上面失蹤的乘客，都被當作了儀式的祭品，奉獻給了神明。”
“我們向神明供奉祭品，神明賜予我們祂的偉力，其中一小部分在我的體內，另外多的那部分，在李社長您手里。”
吳常聽后皺起眉頭，這說的什么話，邪神萊曼把什么玩意弄我手里了？
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鄭芮原指的應該是崔成澤給他的萊曼之眼，當初是他從密儀師和血狼手中搶下了崔成澤，新宇宙教派這邊的高層，沒道理不知道這個情報。
后續看到崔成澤經常出現在他身邊，他們自然能夠猜出，萊曼之眼多半落到了他手里。
嘖，都怪鄭芮原一直說些有的沒的，害他思路都被帶偏了。
“所以？”
鄭芮原說道：“能夠拿到主的血肉，說明你也是被主看中的神選之人，應當與我一起成為主降臨的容器，與主融為一體。”
吳常沒想到，鄭芮原說的融合，竟然是真的融合。
“我暫時沒有入教的打算。”吳常瞇起眼睛，捕捉著鄭芮原的動作。
鄭芮原：“那我只能用強了。”
這句臺詞在老四的許多作品中都出現過，吳常聽過許多次，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這句話中的主角。
眼見鄭芮原就要上演一出老弓上霸王，他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此時天空的雷云層閃爍起雷電，他運起雷靈力，以千雷招來的方式，將頭頂的雷電引落到甲板上。
落雷炸在四層甲板上，天雷本就對邪祟有克制作用，配合吳常雷靈力中的破邪，讓鄭芮原愣住一瞬。
吳常借著這一絲空檔，快步后退，大喊道：“動手！”
隨著吳常的指令發出，四層甲板邊緣處的陰影掀開，影子、劍星、談判大師、真我和漁夫從中殺出，向著鄭芮原圍攻而去。
鄭芮原一方也有所準備，巨大的魔法陣在四層甲板上亮起，密儀師的身影從天空落下。
密儀師揮舞手中指揮棒，甲板周圍升起一層圓形光罩，將眾人圈入其中。
“既然來了，就都別走了！”
密儀師弄出的動靜雖大，但他沒有注意到，在四層甲板邊緣的地面上，圓形光罩上浮現出一個紅色漏洞。
緊接著，光罩上的漏洞，如同洇水了的衛生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密儀師低頭看去，發現啃食魔法光罩的東西，竟然是一團不斷繁殖和擴大的血肉，釋放這團血肉的馬嘉，正將他的手從光罩上拿開，抬頭對著密儀師露出一個微笑。
既然光罩已經破了口子，那留著便沒了意義。密儀師揮動指揮棒，索性令光罩直接碎開，碎開的光罩碎片收縮凝結，化為十七八根能量箭矢，箭頭正對馬嘉。
然而沒等能量箭矢進行齊射，一只黑色的巨狼便從甲板躍至空中，將密儀師撲進了星躍號六層。
“別分心，咱們的戰斗還沒完呢！”
戰斗進行到這一步，讓幾方勢力都沒了中間搖擺和保留實力的可能，不想與吳常作對的樸昌敏，此刻也只能召集著米迪國勢力和軍方勢力的剩余玩家加入戰斗。
另一邊，在吳常的指揮下，從李玉彬處借來的玩家，也加入到這場戰斗之中，迎上了牛仔和石巨人等玩家。
星躍號上加入勢力的玩家，此刻幾乎都出現在了四層甲板上，參與到了這一場混戰。
吳常一邊有著劍星等自己人、啟示錄和李玉彬三方勢力，新宇宙教派一方，則聯合起了海軍和米迪國勢力。
雙方形成3對三的局面，各個勢力都拿出了底牌，梭哈在了這場亂斗之中。
所有玩家心中都升起一種默契，那就是要將勢力之間的勝負，在今晚做個了結。
這便是吳常想要的，在星躍號離開沉船帶之前，徹底了結船上的勢力爭斗。
對于他而言，離開沉船帶，進入航線終點海域，才是最重要的BOSS戰，為了不讓阿貓阿狗們在關鍵時刻影響他，只能先請他們退場。
四層甲板上打得熱火朝天，眾人從甲板打到海中，再從海中打到天上，各色異能和能量光效漫天飛舞，如同一部特效拉滿的爆米花電影。
玩家之間過于投入的戰斗，一時有些喧賓奪主。
讓眾人忘記了這場戰斗最開始的發起人，是鄭芮原和吳常化身的李載世。
仿佛為了替神明找回場子，也為了讓玩家們意識到，誰才是這艘星躍號上真正的主宰者，鄭芮原雙眼中的月亮符號閃爍，使用出了屬于萊曼的力量。
吳常腦海中警鈴大作，他的靈感近乎瘋狂的提醒著他，有什么危險將要降臨。
他看向鄭芮原，從鄭芮原身上，他看到一顆心臟的虛影，心臟每一次跳動，都釋放出一股深邃不祥的能量。
他可以確定，凝結成那顆心臟的能力，一定來自萊曼。
只是看上一眼，他的意志壁壘便感到沉重的壓力，靈感也在催促著他挪開目光。
只有吳常察覺到了鄭芮原的動作，甲板上的其他玩家，對此毫無所覺。
但他們應該為此而感到慶幸，如果他們真的能像吳常一樣，看到鄭芮原身后的心臟，那劇烈的沖擊會瞬間沖碎他們的意志，讓他們陷入瘋狂。
因為那顆心臟虛影，如同吳常曾經看到的萊曼真身一樣，它并非某種實際的存在，而是一種情緒的聚合體。
生命層次，或者靈感和意志沒有達到某個級別時，看到這顆心臟，如同看到萊曼的真身。
吳常在看到萊曼真身之后，便擁有了具象化和解讀情緒的能力，從這顆心臟之中，他看到的并非某種單獨的情緒，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
混亂。
那顆心臟中包含的情緒，正是混亂。
對于直接來自邪神的能量，吳常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放棄揮舞球棒偷襲玩家的打算，將全部精力放在鄭芮原身上。
心臟虛影釋放出的深邃光芒，開始飛快聚集在玩家身體表面，形成一層光暈一樣的殼。
光暈一旦形成，就會按照心臟跳動的頻率開始閃爍，將玩家的身體染上混亂情緒的顏色。
戰斗和廝殺，本就刺激著玩家們的理智，此刻在混亂的影響下，玩家們在不知不覺間，開始陷入瘋狂。
原本克制的戰斗，開始變得不死不休。
防御？
防御是什么？
先于對手的攻擊到達之前，就將對方殺死，那不就不用防御了嗎！
玩家心中殺戮和破壞的欲望疾速上漲，他們開始擺脫理性的約束，放棄思考，追求單純廝殺的快感。
哪怕完成副本和勢力勝負這兩條最終目的，都被他們拋之腦后，混亂開始主導他們的意識，讓他們只想將出現在視線內的一切全部毀掉。
更大的問題在于，這只是開始，而并非結束。
玩家們越是受到混亂影響，體表混亂光暈的殼體越厚，殼體跳動的越是強烈。
殼體的跳動與鄭芮原背后心臟跳動共振，互相增幅著彼此，讓彼此變得更加強大。
吳常可以預想到，要不了多久，玩家們便會從單純受到鄭芮原影響，變為一顆顆小型“心臟”，成為移動的混亂散播源。
情況持續下去的話，鄭芮原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便能讓所有玩家在自相殘殺中消耗殆盡。
他必須想辦法制止這一切。
他操控真我，取出嘹亮號角，用力吹響。
「道具技能：振奮之聲」
「技能說明：吹動號角，令選中目標擺脫精神類控制狀態，強行清醒，并進入振奮狀態，清醒效果，取決于使用者的靈感。」
「備注：如果目標所受精神類控制等級大于等于B級，有概率在強行清醒后陷入混亂狀態，無視敵我發動攻擊，請謹慎使用。」
在號角響聲的作用下，玩家們體表的混亂光暈碎裂，短暫脫離了能力控制，清醒過來。
無視掉幾個陷入到另一種混亂的倒霉蛋，吳常本體揮舞手中球棒，球棒棒端指向鄭芮原，大喊道：
“她在使用邪神的力量，令大家陷入混亂，必須先解決掉她！”
能出現在沉默航線的玩家，大多都是滿級玩家，有著一定水準的眼界和見識。
他們從混亂中清醒的瞬間，便察覺到了自己方才的異樣，隨著吳常的出聲提醒，眾人順勢發現了這一變化的始作俑者，鄭芮原。
必須除掉她，否則大家都會死！
不只是吳常一方勢力的玩家這么想，就連原本加入高木國海軍和米迪國勢力的玩家，腦海中也浮現出這個想法。
因為剛才鄭芮原的能力，也對他們產生了效果。
和其他勢力的玩家戰斗，只是為了爭奪勢力勝負，獲取額外的副本完成度，并非生死大仇。
可鄭芮原，卻是實打實想要所有玩家死。
在這一瞬間，除了原本就來自寧靜教派的玩家外，所有玩家都統一了目標，向著鄭芮原沖了過去。
鄭芮原來者不拒，她雙掌合十，制造出一堵光墻，將新宇宙教派的信徒和其他玩家們分隔開來。
剛才混亂權能影響玩家的事件里，通過制造引發玩家心中的混亂，讓她吸收到了足夠的能量，壯大了她身后代表混亂權能的心臟虛影。
她現在的能力，已經足以一個人結束戰斗。
只需要擋住眾人的攻擊，并再次使用權能，要不了多久，玩家們便會徹底陷入混亂。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某個反骨仔，也被分到了新宇宙教派所在的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