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徐名遠去公司時,父親說是要搬家了。
原本中秋的時候就要搬了,但小楊枝僅放了兩天假,就先擱置了一段時間。
徐軍沒在家里留什么東西,只有幾件能穿的衣服,還有曾經的一些老照片,再就沒什么可拿東西了。
而徐名遠的東西也很少,除了日常用的衣服和上學時拿回來的書本,從小到大的零碎物品滿打滿算就剩一個紙箱子。
男人基本都是一個樣,家中要是沒個女人照應,覺得沒用的東西,搬家時隨手就給扔掉了。
但為了留個念想,徐名遠準備將那個紙箱拿走。
“這些東西都是你收拾的嗎?”
徐名遠坐在床邊,將紙箱拉到面前,向小楊枝問道。
“當初我剛搬來,你不在家住了,我就給收拾出來了。”楊枝點點頭說道。
“你倒是有心了,不然這些東西我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徐名遠笑了笑。
“其實我一直都在擔心哥哥嫌我占用了你的房間。”
楊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有什么好擔心的,放著也是放著,你不占我也是去住校。”
徐名遠揉了揉小楊枝的腦袋,她也就順勢歪倒過來貼貼。
紙箱子里的東西徐名遠只在剛回來時翻過一遍,當時他翻箱倒柜的想找些有用的東西,想把下一頓的飯錢翻出來,這些零碎的物件并沒有仔細看。
徐名遠拿起一個斑駁生銹的鐵皮月餅盒,費了好大的力氣,掀開了蓋子。
噠噠噠……
見里面的彩色玻璃珠散落了一地,楊枝趕緊跑了過去,將滾落在地的玻璃珠一一收起。
楊枝的眼神很好,跑到了角落里的玻璃珠,她也是彎著腰勾了出來。
鐵盒里是一些卡牌,還有玻璃珠,都是在上小學之前玩的東西。
見小楊枝撿起玻璃珠,徐名遠說道:“你會玩彈彈珠嗎?”
“不會。”
楊枝搖了搖頭,她的童年折紙編花都要被教育一頓,這些男孩子喜歡玩的東西,就更不會了,只是遠遠的瞧見過。
“很簡單,我教你。”
徐名遠往床上扔了個玻璃珠,手里拿了個玻璃珠瞄準。
隨后玻璃珠出手,飛到了一邊。
徐名遠一愣,記得小時候玩他的很好,在小朋友里面屬于高手了,基本沒人能比的過他。
每次他都會贏一大堆玻璃珠,看著哭唧唧的小伙伴們哈哈大笑,然后再分還給他們。
就這樣,徐名遠小時候雖然不算高壯,但也能混個孩子王的身份,帶一幫小朋友玩泥巴藏貓貓。
但現在就不行了,太過遙遠的經歷,連肌肉記憶都被磨滅掉了。
徐名遠彈了好幾次依然沒有彈到,直到距離縮短到二三十厘米,才幸運的彈到了玻璃珠。
“哥哥好厲害。”
楊枝輕拍掌心,抿著嘴稱贊道。
“哈哈哈……”徐名遠沒繃住笑出了聲,看到小楊枝似笑非笑的憋著嘴角,扯著她的臉蛋說道:“還敢嘲笑我是吧?”
“沒有的,哥哥手勁可大了,彈腦瓜崩可疼了。”楊枝小聲說道。
“好,那我以后不彈你了。”徐名遠笑道。
“不是的,我喜歡被哥哥彈腦瓜。”
“你腦袋是不是被我彈出坑來了?還是你有抖咪潛質?”
徐名遠哭笑不得,摁著小楊枝的腦袋一陣摸索,給她的小丸子都揉松了。
“什么是抖咪呀?”
楊枝沒聽過這個詞,伸手整理著蓬松散亂的發絲,顯得有些呆呆的。
“就是有受虐傾向。”徐名遠笑道。
“啊?那不是神經么……”
楊枝擰巴著小臉,可不想徐名遠這樣想自己。
“呵呵呵……”
徐名遠笑著摟住了小楊枝柔弱的肩膀,沒有再逗她。
紙箱里是一大堆零碎物件,大部分的東西徐名遠都想不起來了,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
還有一疊三好學生的獎狀,徐名遠小時候調皮搗蛋,但成績不錯,基本每學期都會給一張。
像一些小學用的筆本鉛筆盒,都讓小楊枝給規整好了,徐名遠翻看了會兒,邊回憶邊給她講著小時候發生的故事。
楊枝就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時不時吱一聲,示意自己在認真聽。
小學三年級前有老師布置的日記作業,徐名遠翻看了一遍,絕大部分都是胡編亂造的糊弄,偶爾心情大好,把玩泥巴的經歷寫了上去,還被老師批了句玩物喪志。
楊枝對他的日記也很感興趣,她曾經就偷看過,但早已忘記具體內容了。此時見徐名遠并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就探著腦袋去看日記本上寫著的小故事。
“哥,你上小學想當科學家么?”
楊枝看到徐名遠寫的日記,大都是些積極向上的內容,頗為意外的說道。
“哈,都是瞎編的,老師讓寫這些內容,我也不好作對啊,你應該也寫過吧?”徐名遠說道。
“嗯,寫過的,但我都忘記寫過什么了,好像就是寫寫每天上課的內容。”
楊枝蹙眉思索著,她上學時轉學的次數多,下課也沒有小伙伴一起玩,比較無趣。就是坐在座位上發呆,除了課堂上的內容,也沒什么可寫的了。
“你還有日記么?”徐名遠問道。
“沒有了,來南溪后就上高年級了。”楊枝搖搖頭說道。
“收拾吧,你看看有什么要拿的東西,就這點東西,咱們也不用找搬家公司了,后備箱加后座,最多兩趟也就搬走了。”徐名遠說道。
桌椅板凳這些東西,都沒必要拿走了,那邊早就有現成的了。
像鍋碗瓢盆,杯子茶壺也都用不著了,小楊枝要是想拿,就拿幾個留作紀念算了。
南河觀景園的房子總共就一百萬出頭,但重新裝修就花了將近三百萬,里面是什么都不缺。
就是找保姆比較麻煩,這些事一般都是家中的女主人來操持。目前家中的三個人全都沒有空閑時間,沒辦法去考察合適的人選。
這就是徐名遠曾經為什么去住公寓的原因,有服務員隨時叫隨時來打掃衛生,訂餐二十分鐘之內就有人送上門來,還住在市中心,干什么都方便。
不過住別墅最大的優點就是有面子,十分適合老父親徐軍。那生活上的瑣事就讓他去想辦法,徐名遠是不會管了。
不過小楊枝夠嗆能住的習慣,她比較喜歡呆在小房間,過于空曠會讓她感到不安,也不知道要多久能適應。
徐名遠的物品都收拾好了,就是一個紙箱子,加上一包可以穿的衣服,剩下的物品他早就拿到江城的小房子了。
楊枝聽話的去收拾物品,她對這個家多少是有不舍的。但搬新家嘛,就說明日子是越來越好了,總要開心一點。
“哥,被褥用拿么?”
楊枝整理著柜子,指著一包秋冬棉被問道。
“不用了,咱家新買的被褥,一套好像要就八九千塊了,比現在用的被子好點。”
“哥,我還是想拿著……”楊枝小聲的說道。
這套被褥她都蓋了好多年了,是來到這個家里時,就一直在蓋著了。
雖然被褥里的棉花已經被壓實,但天長日久早就蓋出感情了,而且她經常去晾曬,一點都不臟。
“那你就拿著。”徐名遠隨口說道。
本來想著用轎車來回兩趟就搬好了,但看小楊枝這架勢,不把房間搬空不罷休,應該要麻煩搬家公司了。
“嗯。”
楊枝點頭回應。
不僅是被褥,枕頭和床單這些楊枝也想要帶走,說不定以后還用得上呢。
“你的被子好香,把夏涼被也帶上算了。”
徐名遠趴在小楊枝的床上,抱著她疊好的夏涼被,埋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懶散的不想起來了。
楊枝看到徐名遠的舉動,也不再收拾東西了,悄悄的溜到他的旁邊,趴在枕頭上小聲說道:“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吧……”
“是么?”徐名遠給她拽了過來,貼著她細嫩的脖頸嗅了嗅,見她下意識的縮緊了身子,便‘吭哧吭哧’的笑道:“你個死丫頭片子,小心思還不少。”
“我沒有的……”楊枝小聲說道。
“真沒有假沒有?”徐名遠問道。
“我不太明白哥哥說的是什么呀……”
楊枝抿著嘴角說道。
“我讓你不太明白。”
一見到小楊枝糾結牙酸的小模樣,徐名遠就忍不住摁著她的小臉一頓搓揉。
直到給她冰涼的小臉搓熱乎了,徐名遠才放開了小臉紅撲撲的小楊枝。
楊枝是寧愿挨頓揍,也不想承認自己在耍小心思。
見徐名遠放開了自己,自知沒事了的楊枝,就和他靠在一起,望著窗外澄澈的天空發呆。
夏日的余熱仍在,但不像早前那般火辣難熬了,溫度對楊枝來說剛好,不用開空調,開著窗戶就很清涼。
但見到徐名遠的額頭微微發汗,楊枝糾結了片刻,還是往一邊挪了挪。
不料徐名遠給她拉了過來,繼續讓她靠在身邊。
楊枝在聽到徐名遠長舒了一口氣,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與小楊枝在一起,總是恬靜且舒適的,她柔弱安靜的性子,混合著淡淡的幽香,傳遞令人平靜的情緒。
徐名遠在閉目養神,思考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沒過多久,小楊枝卻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高中生涯絕對是大多數人的一生中最苦最累的一段時光,而小楊枝正處在這個階段,晚睡早起,精氣神都被磨掉了一半。
以徐名遠上學的經歷來看,喜歡發呆的學生大概率專注力也一般,不知道小楊枝是怎么克服困難,去認真對待學習的。
如果小楊枝的專注力本來就好,那倒還沒什么。就怕她是硬著頭皮去學習,那她真的是對自己夠狠的了。
徐名遠想想也會覺得心驚,睜開眼睛看向了她。
小楊枝的眉頭緊鎖,徐名遠都好久沒有見到她這副模樣了,想來只可能是搬家的原因。
徐名遠手臂稍微用了點力氣,將她摟在懷里。
楊枝睡得很輕,似乎是察覺到了徐名遠的動作,半夢半醒的翻了下身,臉蛋貼在他的胸口上輕輕蹭了蹭,隨之清秀的面龐舒展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楊枝睡醒了。
在發現徐名遠沒有動作的時候,楊枝就想要貼貼,薄薄涼涼微微濕潤的嘴唇,輕輕劃過他的脖頸,然后一路向上。
在她想要抬起頭時,忽然就被一只手壓下去了。
楊枝臉蛋騰的一下紅了,迅速蔓延到了耳朵,就再也不敢亂動了。
其實楊枝心中是有疑惑的,哥哥如此聰明,難道會猜不出自己在晚上會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會偷偷碰碰他的嘴角么?
難道是因為動作太輕了?
徐名遠不是猜不到,而是沒有猜,也不敢去猜。
這磨人的小丫頭片子,整天就琢磨著讓他犯罪,已經讓徐名遠頭疼不已了。
“起來,收拾東西去。”
見小楊枝都醒了,還想著裝睡,徐名遠便給她揪了起來。
“哦……”
楊枝臉頰上的紅潤還未褪去,還是很害羞的。
但她沒辦法,裝睡的人被叫醒,就難以繼續裝了。
徐名遠也幫著小楊枝收拾東西,順便看看她這些年都藏了些什么。
楊枝并不介意自己的物品被看到了,頂多就是床頭柜里的小內衣。
而這些東西早已被他看個遍了,哥哥要是想看就看吧,想要自己也不會介意的……
當然,徐名遠的腦袋絕對不會像小楊枝這般神經,而且小屁孩兒有什么可看的……
“哎呦,你攢了這么多錢呢?”
看到小楊枝從衣柜的深處取出一摞摞的大紅色鈔票,差不多有十來萬了,徐名遠稍有意外。
“哥,你給我的錢太多了,我用不完的。”楊枝小聲說道。
“你就存著吧,誒,給你辦張存折,放柜子里很不方便。”
“嗯……哥,我還是想放在柜子里,存取錢好麻煩的,我擔心被搶了。”
楊枝輕咬著嘴唇,這筆錢她是打算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家人不至于吃不上飯。她從小四處奔波,總會報有危機意識。
“那你還不如去買金條了,存在手里也方便。而且現在的金價一克還不到一百塊錢,等過個十年八年,少說能翻幾倍,這金燦燦的黃金不比錢看著舒服?”徐名遠笑道。
“嗯,好呀。”
楊枝答應,給自己所設想的兜底計劃添磚加瓦。
徐名遠繼續陪著小楊枝收拾東西,偶爾問一下她一些小物件的由來。
小楊枝大部分的物品都是書本,從小學到高中,攢了滿滿兩大箱。剩下的布娃娃之類的小玩具,還大半是徐名遠送給她的。
“你來沒來南溪之前,就沒有任何東西么?”徐名遠隨口問道。
楊枝搖了搖頭,緊接著想起來了什么,從柜子的一角翻到了一個小玻璃瓶子。
“當時搬來南溪時,媽媽帶的東西多,車廂都塞滿了,我就只好揣著一瓶小星星了。”
楊枝說著把玻璃瓶遞過去。
徐名遠接過把玩著,就是一個普通的汽水瓶,上面印的標識早就磨掉了,里面裝的是塑料紙疊的五角星。
“你是用糖紙疊的?”
看到褪色的塑料紙上的小字,徐名遠問道。
“嗯。”
“你手真巧。”
“還好啦……”
楊枝謙虛了一下下,伸出纖細的手指,自己的手并不算巧,但應該很好看。
就比如現在,哥哥就在看呢……
“好好保存著吧,最起碼是個念想。”
徐名遠小心的把玻璃瓶放在了桌邊的角落。
小楊枝就剩這點童年了,可別給她碰碎了。
徐名遠咂了咂嘴,有些唏噓。
“哥,要不,我們明天再搬家吧……”
“明天和今天不都一樣么?”回過神來的徐名遠說道。
“不一樣的,以后就沒機會回來了。”
“昨天不是住了一晚么?你要是今晚還沒呆夠,明天怕不是又要呆上一天了,那咱們就不用搬家了。”
“不是的,一晚就好,我想睡那個軟墊……”
楊枝低頭抬眸,怯生生的說完一句,眼睛就看向了腳尖,不再抬頭了。
徐名遠愣了愣,望著不停揉捏手指的小楊枝,不由的瞇起了眼睛。
這死丫頭片子是越來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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