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廬陽府武衛衙門現在是三百多人,在廬陽府中算是實力龐大的衙門。
  其實真正的底子,還是當年那三四十老卒。
  軍曹錢穆真正信重的,也是張遠和齊俊良他們這些當年的老部下。
  按照錢穆所說,廬陽府因為近來越發繁盛,郡府中不少人盯上了這里。
  錢穆也沒有什么根底,他這七品軍曹位置之前別人看不上,現在倒是成了香餑餑。
  前些時候府衙里已經有人給他吹風通氣,會調錢穆去郡府武衛衙門任從六品督兵巡檢。
  明升暗降。
  看上去升了半級,其實到郡府做個無兵無權的從六品小官,哪有在廬陽府手中執掌數百兵卒爽快?
  “二河,我走之前,將擴編事情定下,提你做代校尉統領。”
  “胡楊早就想退,他退了,讓他兒子頂上,你做校尉帶幾年,人心就穩了。”
  軍曹駕馭戰馬前行,目光落在前方武卒隊伍上,面色多出幾分柔和。
  “這些家伙,交給你我才放心。”
  一旁的齊俊良點點頭,神色鄭重,沒有絲毫因為軍曹要將提拔張遠而妒忌。
  張遠修為戰力遠在他之上,積攢的戰功也極多。
  最重要是,義薄云天張二河不只是說說而已,張遠對兄弟們是真夠義氣。
  衙門之中的老兄弟都清楚,只要任務,張遠必然沖在前頭,等有軍功時候又退在后面。
  就比如這一次,要不是張遠將那第一艘木船讓出來,齊俊良他們那一隊得不著這么多軍功。
  這樣的事情,這五年來已經不知多少回。
  “我盡力。”張遠點點頭,這一次沒有拒絕。
  以往錢穆做軍曹,胡楊掌著他們這一隊,還有陳武跟黃三良他們在,武衛衙門雖然人越來越多,但底子在。
  現在要是錢穆離開,胡楊退出,陳武調離的話,再來個不知根底的人執掌,人心真的會散。
  那些費心思來廬陽府做官的人,可不會姑息這些武衛。
  那些人恨不得拿兄弟們的性命換軍功。
  聽到張遠答應,錢穆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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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出廬陽府到永安縣剿匪,到回歸武衛衙門,總共耗費四天半時間。
  軍卒回到武衛衙門,并未第一時間解散,而是列隊在衙門之前。
  三位陣亡袍澤的尸骨帶回,已經通知他們的家眷父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所有武衛握拳抬手,高呼軍號,送別自己的袍澤。
  軍曹錢穆面色凝重,親手將撫恤和軍功兌換憑證送到陣亡武衛的家眷手中。
  這些撫恤,足夠家人過活。
  不只是三位陣亡的袍澤,其他重傷無法再做武衛的,他們家中也會安排家族子弟頂職。
  正是有無數大秦武卒世代守護,才有百姓的安寧。
  在強者眼中,這些武卒或許只是螻蟻,但在袍澤眼中,這些都是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等送別戰死的袍澤之后,所有軍器戰甲查驗,送歸兵甲庫。
  再到軍功登記兌換處,找文吏將軍功記錄兌換之后,這一次任務才算真正了結。
  后面衙門會將所有任務過程,耗損,以及軍功和撫恤造冊,交府衙存檔。
  黃三良將自己的三級軍功兌了十五兩紋銀,走出衙門時候,面上露出幾分喜色。
  有這十五兩,他們一家能兩年花銷不愁。
  陳武只兌了五兩紋銀,留下兩級軍功積存。
  他家中只有老母,平日花銷不大。
  至于馮成他們那些新兵,手上軍功能兌換的,也都兌換成紋銀捏在手里,一個個心中歡喜。
  張遠軍功兌了二十兩紋銀,然后叫來馮成,讓馮成將十五兩紋銀送往那三位陣亡袍澤家中。
  “遠哥,這,”馮成猶豫一下,低聲道,“那,那我也將我的銀錢拿出來——”
  張遠擺擺手,拍拍他肩膀:“無需如此,我是手上不需用錢,你們不一樣。”
  張遠又掏出一錠二兩紋銀,壓在馮成手上:“大戰一場,回來該放松要放松。”
  頓一下,張遠道:“記得叫上陳武。”
  離開武衛衙門,已經是日落時分。
  張遠沒有回丁家巷,而是往書院去。
  “調兩隊武衛剿匪,這可是兩年來少有的案子了,戰況如何?”看到張遠,陶公子開口問道。
  武衛衙門雖然如今有三百出頭軍卒,其實府衙官員都知道其中大多新兵,戰力不可能跟老卒相比。
  這兩年擴編是擴編,卻沒有真的動用武衛,多是些巡衛任務。
  這一次的兩隊剿匪,已經是近年來動用武衛最多的一次。
  張遠將剿匪事情大致講述,唯一略去的,是舍利對他的作用。
  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隱秘,不會告訴任何人。
  “楊耀祖這一步設計不錯,他去九林縣投靠趙家,趙長春黑虎的身份更能坐實一分。”陶公子笑著道,“以往你可不是這風格。”
  “以前遇到匪寇你可都是斬盡殺絕的。”
  這一次張遠放過楊耀祖,一來是楊耀祖比較坦誠,對張遠沒有隱瞞,而且其為山寨部眾報仇之后,任憑張遠處置,很干脆。
  張遠從陶公子之前給的廣濟河上匪寇資料里也看過,楊耀祖此人和廣元寨做的惡事不算多,這也是張遠放過楊耀祖的原因。
  陶公子本來就已經讓黑冰臺設計,將黑虎的身份轉到趙長春身上。
  現在有楊耀祖這一層,江湖上關于黑虎的身份猜測會更偏往趙長春。
  “舍利的事情,我會讓黑冰臺再追查。”收起笑容,陶公子沉聲開口,“此等寶物不管是來歷還是去處,都要查清楚。”
  舍利怎么會在大秦境內,是誰要帶走,都要查清楚。
  梁原域這么多年,可是一直都沒放松對大秦的悄然入侵。
  那些佛門修行者對傳揚佛法,收攏信徒,有著難以想象的狂熱。
  “武衛衙門這次任務來的奇怪,背后恐怕有人推動。”
  “要么是有人缺功績,要么就是有人想看看武衛衙門的實力。”
  錢穆要調任,估計是給郡府某些人讓路。
  “王啟年那應該能尋到消息,今晚我請他喝茶。”站起身的陶公子看張遠盯著自己,輕咳一聲,“真喝茶。”
  第二日,當張遠再到書院時候,陶公子拿出一卷紙頁,遞到他面前。
  張遠翻開紙卷,目中透出一絲精亮。
  “真沒想到,當真小瞧了這位孫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