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燕軍之前停止攻城,原來是鎮西軍到了。
  鎮西軍統領歐陽舒才之子歐陽明,失落在此地,被赤鱗軍都統余林所殺。
  城下,一隊戰騎緩緩前行,黑色旗幟迎風獵獵作響。
  當先戰將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身形魁梧,一手握韁繩,一手持戰槍,身上青黑色戰甲上密布暗紋。
  “余林,來見我——”
  聲音響起,隨著氣勁震蕩,激蕩云濤。
  先天境。
  張遠一把握住長刀,趙長明伸手去拉他手臂,被張遠抬手止住。
  “趙副都統,他尋的是我。”
  張遠大步往前走,直到城頭護墻邊站住。
  趙長明握緊拳頭,咬著牙,緊盯前方。
  “我叫歐陽旭,是歐陽明長兄。”
  “余林,自縛出城,我拿你人頭回去復命。”
  長槍前指,歐陽旭身上氣勁蕩漾,仿佛殺意凝為實質。
  “你可以不出城。”
  “我鎮西軍破城,你身邊軍卒會被屠盡。”
  “余林,他們已經盡力了,我歐陽旭也敬重他們,你若是將他們當做兄弟,就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可以讓他們離開。”
  城頭之上,赤鱗軍軍卒都紛紛抬頭,看向張遠。
  “都統大人,我等死而無憾。”
  “都統大人,我等早就殺夠本了。”
  一位位軍卒握緊兵器,低吼出聲。
  張遠擺擺手,目光落在下方領軍戰將身上。
  “你說話可算數?”
  張遠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讓城頭上戰卒都是一愣。
  這聲音,根本不是自家都統的聲音!
  下方,隨在歐陽旭身側的先天境眉頭一皺,剛準備開口提醒,被歐陽旭抬手止住。
  “我歐陽旭乃是雍天洲英杰榜上三百位,鎮西軍五品偏將軍,我既然開口,自然說話算數。”
  張遠點點頭,轉身看向趙長明。
  “趙副都統,領兄弟們出城。”
  趙長明愣在原處,面皮抽動。
  “趙長明,你要違背軍令?”
  張遠一聲長喝。
  趙長明肩膀顫抖,抱拳一禮。
  “諾!”
  城頭上,那些軍卒都呆呆看著立在城頭上的張遠。
  趙長明咬著牙在城頭上奔走,片刻之后,相互扶持著從城頭走下。
  封死的城門緩緩打開,不到四百殘軍或扶持,或背負,緩緩走出。
  歐陽旭一抬手,圍攏的軍陣讓開一條道。
  領軍前行的趙長明轉過身,看向身后城頭。
  所有出城的軍卒回身,看著城頭孤立的赤甲戰將身影。
  趙長明抬手,向著城頭躬身一禮。
  一位位出城的軍卒也站直身軀,向著城頭躬身。
  自家都統這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換他們的性命。
  站在城頭之上的張遠緩緩將面甲揭開,摘下戰盔,露出自己面容。
  他拱手抱拳,一聲高喝:“諸位兄弟,保重。”
  城下,趙長明領著四百殘卒緊盯張遠,仿佛要將張遠的面容記住。
  直到他們穿過燕軍軍陣,到遠處山崖,端坐在戰騎之上的歐陽旭方才回過頭,看向城頭之上的張遠。
  他身側的先天境沉聲道:“少統領,他不是余林。”
  圍城交戰這么久,他們怎么可能不認得余林?
  歐陽旭淡淡道:“我知道。”
  “三年前我鎮西軍與赤鱗軍交鋒過。”
  “他是不是余林已經不重要,我拿他人頭復命,你們拿下豐田縣城交差。”
  “赤鱗鐵騎已經到數十里外,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
  目光落在張遠身上,歐陽旭一聲高喝:“我說的話做到了,你呢?”
  張遠抬手一把抓住長刀,飛身踏出城頭,身外氣血震蕩,腳蹬在城墻,兩步落下。
  站在城門之外,他長刀斜指,一聲長笑。
  “張遠承諾過,要為都統大人守住豐田縣城。”
  “大秦只有失落的城池,從無放棄的疆域。”
  “殺了我,這城就是你們的了。”
  豐田縣城最后一位守城戰卒,張遠。
  端坐馬上的歐陽旭看著張遠。
  張遠的面容太過年輕,年輕到他都有些動容。
  深吸一口氣,歐陽旭抬手一揮。
  “好。”
  “本將給你戰將的體面。”
  一隊黑甲戰騎策馬,向著張遠沖來。
  城門之前,張遠手掌摩挲長刀刀柄,手掌握緊纏繞的麻繩。
  既然是此生最后一戰,那就戰個痛快!
  “混沌,輔戰!”
  一聲低喝,面前無數虛線與光影交錯,張遠長刀斜拖,迎著奔騎而上。
  八位戰騎四槍四刀,左右兩邊,弧形沖陣。
  這是軍中精銳,光是八騎,就已經將前路鎖死。
  步戰沖騎。
  借助輔戰,張遠將八騎沖到身前的時間,力量,全都推算清楚。
  “殺——”
  長刀在手,張遠腦海之中一顆氣血珠炸開,一顆先天真元珠子破碎。
  前行三步,長刀舉起,雙手持刀,迎風而斬。
  披風刀法,迎風斬。
  刀鋒斬落,鋒芒如同匹練。
  刀氣!
  沒有先天氣勁,卻有刀氣!
  端坐戰馬之上的歐陽旭渾身一震,身軀坐直,手中長槍握緊。
  “轟——”
  當先沖到張遠身前的戰騎被一刀劈中,戰馬披甲的身軀被一刀劈開,其上騎兵手中彎刀碎裂,半邊身軀被張遠的刀鋒斬開。
  迎風一刀。
  一刀迎戰騎而斬,張遠用戰場上最硬氣的方式,步戰斬騎!
  赤紅的鮮血噴灑,淋在張遠頭臉,滿身熱氣蒸騰。
  這血,熾熱!
  “殺——”
  雙手持刀,張遠腳步不停,身軀下壓,長刀刀柄抵在腰身,刀鋒橫斬而出。
  幽暗的鋒芒與奔騎相撞。
  那奔行的戰騎有千斤之力,張遠橫掃的一刀力道達到兩千斤。
  總三千斤力量碰撞在一線。
  長刀瞬間破開奔馬的胸腹,斬斷騎乘軍卒的雙腿,拉開厚重的馬鎧。
  “刺啦——”
  刺耳的金鐵破擦聲音一帶而過。
  奔行的戰騎轟然撲倒,鮮血迸灑,其上騎兵一頭栽下,脖頸斷裂,脊骨粉碎。
  張遠根本沒有停。
  他此時身軀下壓,雙腿一弓一繃,手中刀橫握上舉。
  化拳法為刀法。
  山岳拳法,搬山拿岳!
  迎頭而上的戰騎前足踏空,馬腹杠在張遠橫舉的長刀刀柄之上。
  “起——”
  張遠一聲低喝,直接將迎面奔踏的戰騎掀翻!
  “轟——”
  掀翻的戰騎被后方沖來的戰騎撞到,兩匹戰馬摔在七八丈外,其上軍卒滾落,已經生死不知。
  八騎沖陣,四騎被張遠步戰而斬,只其他四騎劃一個弧線,調轉馬頭。
  長刀橫握,張遠抬頭,身上戰意激蕩。
  “大秦武卒張遠在此,誰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