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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過之必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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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頭腦向來行動快過思維。

  他此刻還在糾結這等喧嘩事,秦時因此嘆口氣:

  “策馬行于天地如此歡暢,王子之心,我能理解。”

  “只是你若因太暢快以至策馬奔騰,又或者露出放肆笑聲來……燕將軍滿府哀痛,王子此行,豈不是羞辱于人?”

  恰逢公主文也上了馬車,聞言同樣一聲冷哼:

  “鄰有喪,舂不相。”

  “可見王子七月前背下的《禮記》與《論語》,如今已然不在頭腦了。”

  秦時頓時莞爾。

  公主文也只是14歲青春期姑娘,如今一本正經的拿《禮記》來教導弟弟,顯然日常也深受其苦。

  而秦君看了看王子虔,對方英氣的臉上一片茫然:“阿姊,舂什么?”

  車內一陣寂靜,侍女們也都低下了頭。

  秦時都甚覺無語——她早知王子虔是只學渣,談及理論便頭腦空空。但這句話,卻也是如今日常課程中最好理解的話語了。

鄰居家有喪事,舂米時不唱歌  便是什么都不記得,只聽這話也能大致理解啊!

  再看公主文,果然見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白皙柔嫩的拳頭已然緊緊攥住。

  秦時連忙說道:“赤女,拿構皮紙與鉛筆來,為王子鋪下條案。”

  辒辌車十分寬敞,如今雖多了王子虔與公主文二人,但因為他們都沒帶侍從的緣故,也并不顯得局促。

  等到構皮紙與鉛筆都備好送到王子虔手邊,他立刻又拋下剛才的情緒:“用這個下五子棋嗎?”

  馬車行進中用墨水多有不便,如此就剛剛好了!

  公主文顯然也已經知道五子棋是什么了,此刻胸口劇烈起伏,神情瞬間變得尖刻起來。

  然而還未等她說話,秦時就也已經笑了起來:

  “《禮記》太過拗口,王子一時背不下也情有可原。但前幾日大王才考教過儒家《論語》——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她笑意深深:“想必這一句,王子應該還會背?”

  “若是仍不會也沒關系,我來讀,王子再抄100遍就是了。”

  王子虔:……

  他吭吭哧哧:“還會背一點點兒。”

  秦時攤手,示意。

  公主文的神情也舒緩不少,但她顯然對自己的兄弟不抱什么期待,此刻眼中有兩分了然與幸災樂禍。

  而王子虔也沒叫她失望,張了張嘴:“過之,必趨。”

  沒了。

  他就記得這一句。

  經過的時候快步走,這句很好記!

  公主文緩緩跪坐,只覺兩眼暈眩:

  “這句我前兩日才跟你講過——對于穿喪服者、當官者和盲人,遇見時即便對方年輕,也一定會站起身來,經過時必快步走過,以此表示尊重……”

  這很難嗎?

  楚夫人所生王子成虎,已然能默誦全文了。

  秦時也嘆了口氣:有時候她真的想測一下王子虔的智商。

  但此刻,她卻只能加深笑意:“大王有令,此次出行由我說了算。既如此,還請王子盡快抄完100遍吧。”

  她將自己手邊的紙筆一推:“那句話我已寫好了。”

  王子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最后盯著桌上的紙筆,突然又得意起來:“秦君,你的篆字寫得沒我好!”

  雖然也能稱得上規矩,可卻顯得十分生硬,半點不流暢從容。

  原來父王信重的秦君,連字都寫不好。

  他陡然生出精神來,然后用心抄寫著這句話,顯然想用自己出色的書法在同一張紙上狠狠碾壓她。

  秦時卻并不在意:她原本的書法就只能算是平平,如今來到這里每日練習小篆,能寫明白已然對自己十分滿意了。

  至于書法精進,那也非一日之功,往后還有幾十年可一邊寫一邊練習呢,根本半點不急。

  倒是王子虔雖有千萬缺點,可只聽話這一點,倒也顯得沒那么差了。

  只有公主文神色郁郁。

  很難不郁郁啊!

  在這個爭權奪利的時代,任誰發現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兄弟是個草包,心頭都會破防的。

  她又看看秦時身上穿著的緦麻衣,想了想,還是勸道:“秦君乃是我咸陽宮貴人,雖還未有官職,卻已能代代父王來為燕將軍送行。”

  “卿之身份,原不必穿緦麻,行晚輩禮,也免得墮了父王威名。”

  她雖懼怕姬衡,卻也將其視作至高無上的存在。君臣有別,為王者可以恩重示下,但何至于像秦卿這樣卑微?

  秦時卻定定看著她:“昔日周文王拜姜太公,令其為師,同車同駕,如此,可曾墮了文王威名?”

  “燕將軍為國征戰,有三子戰死沙場,一女牽連而亡,如今還有一子二女駐守邊疆。”

  她看了看公主文的手,白嫩,細致,無瑕。

  因而嘆道:“公主,你此生錦衣玉食,從未挽弓持劍殺敵一人——這一切,蓋因你有一位前無古人的父王,還有大秦無數犧牲的累累白骨。”

  沒有他們,公主文也不過是一位亡國公主罷了。

  大王看的真準。

  公主文果真是缺了氣魄。

  這氣魄不單單是抗爭的勇氣、堅持的原則,還有甘心與人俯首的胸懷。

  她看著對方,認真道:“今日哪怕去世的不是燕將軍,而是一名服兵役的軍士。可對方一生為我大秦,他若犧牲,我同樣也可服喪。”

  “公主,他們不是你權柄的象征之物,也不是你牧下的牛羊——為君者,手持權柄發號施令,本來就該承萬民之重。”

  她又看了看身上的緦麻衣,再次問道:“拋開這些家國道理,公主,王子虔認真抄寫的那句話,你雖能背,可真的理解了嗎?”

  倘若理解,知曉對故去之人的尊重,又何來糾結這等事?

  姬衡不親自來送,不是因為他不想送,而是不能送。

  連西巡路途都要借幾十輛馬車來遮掩自己真正行跡,一旦他離開咸陽宮,所遭遇的刺殺與危險,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燕將軍的葬禮在他看來是如此重要,他不愿對方因此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壞了死者安寧。

  而如今,公主文問政多日,卻連秦王的心都把握不住。

  再看看茫然聽著開小差的王子虔,秦時只能嘆氣。

  來啦!

  公主文的缺點之前剛露面時就初見端倪——她對于身份很是看重,因而哪怕與秦時有怨,可也做不了直接撕破臉,同樣也做不到認真道個歉。

  但她說的服喪禮之事,其實代表的是現如今大環境下統治階級的高高在上,拋開姬衡對燕云的情感,這個思想其實是符合主流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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