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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藝術生的社會經濟學~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清話事人

  一口氣說完。

  那五爺就趕緊垂下眼皮,專盯著那一雙黑色長靴。

  他不敢多看,避諱。

  松江新城巡警分署編制2個排,其中包含了2個女子騎警班。

  這兩個班的女騎警可不一般,年齡在14到17歲之間,身高5尺以上,面容姣好,識字,家境中等。

  她們穿的是陛下親自設計的制服。

  羊毛呢黑外套、紅褲子、紅綢披風、黑狐皮帽、配一柄修長輕劍,刺繡絲巾蒙面。

陛下圣明燭照  深知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巡警戰斗力的最佳措施是——換涂裝。

  涂裝很重要。

  涂裝就是戰斗力,一秒就見效。

  每一個初來新城的人都會盯著街頭巡邏的女騎警行長久注目禮。

  這理念太超前了。

  我們的帝國太強盛了。

  “隨地吐痰,罰款2個銀幣。”

  那五爺后背瞬間直冒冷汗,好說歹說,不停懺悔,最終還是交納了2個銀幣。

  他后悔的想抽自己耳光。

  怎么又又又忘了這里的規矩呢。

  他找到公示欄,再次大聲念上面的規定:

  隨地吐痰,罰款2銀幣。

  隨地大小便,罰款10個銀幣。

  公共場所赤膊,罰款5個銀幣。

  毆打他人,罰款10個銀幣并處苦役2日。

  偷搶拐騙,終生流放南洋。

  旁邊一富商模樣的中年人湊過來。

  笑道:

  “這里的規定很新奇。”

  那五爺立馬微微彎腰:

  “您說的是,松江是個有法度的地方,蘊含著陛下的特殊心血,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皇家底蘊。”

  “哦?”富商立馬來了興趣,“在下是初次來此,您若是有閑,不妨和我多講講?”

  “如您所愿。”

  那五爺順桿上。

  他的口才自然是極好的,半刻鐘不打磕巴,內容5分真2分假3分想象,狠狠地引起了富商的興趣。

  舊城的旗人每日渡吳淞江,幾乎都在服務業掙錢。

  他們會找好吃的,會說好聽的。

  這種人叫“職業幫閑”。富裕過的兄弟都知道,幫閑是專門提供情緒價值的。離了這幫孫子,花錢索然無味。

  “那先生,鄙人乃是廣州商人。初到此地。今日,不如勞煩先生做個向導?”

  “如您所愿。”

  那五爺揮舞右臂,一輛四輪馬車緩緩停下。

  穿著干練的年輕車夫動作麻利,從車廂后面拿下板凳,又打開車門。

  “二位老爺,請上車。”

  富商一驚:

  “那先生,這是你的車?”

  那五爺謙遜的擺擺手:

  “不不。這是出租車,招手即停,上車即走,國營的,坐一次才一塊銀元,便宜。您瞧瞧,寶藍絲絨座位,多氣派。”

  馬車在水泥道路上慢速前進,很平穩很舒適。

  富商嘖嘖稱奇。

  廣東那邊才是第3代四輪馬車,松江府已是第5代了。

  主要是減震系統和底盤的更新迭代。

  一路上,那五爺察言觀色,小火搗糨糊,到了下車時竟已基本戳中富商的心思。

  當日,向導那爺小賺10塊銀元。

  富商表示,他得先去趟蘇州府辦事,結束了再來松江新城玩耍幾日。約好5日后,二人還在某酒樓聚面。

  讓那爺帶著他吃喝玩樂。

  下午,日落之前1個時辰。

  眾旗人下工了。

  或醉醺醺、或紅光滿面、或悠閑自得,來到新城2里外的一處小酒館碰面,小酌一頓。

  那五爺端起酒杯:

  “今兒,我們正紅旗九狗又聚首了。第一杯,敬不在場的哥五個。”

  眾人黯然,把酒水灑在地上。

  九狗,是九個在四九城一起喝茶一起吹牛的老哥們。

  虎、狼、豹、都有官職更高的人占用了,所以只能叫狗。

  后來,

  2人死在戰爭中,2人死在流放途中,還有1人去了南洋,死生不復見。

  那五爺感慨: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眾人紛紛點頭。

  小酒館掌柜的,端來一口熱氣騰騰的砂鍋。

  笑道:

  “諸位客官請慢用。”

  大冷天,三五好友圍著吃個熱騰騰的鍋子很舒適。菜肴有羊肉、豬肉、下水、魚片、蔬菜、一小壇黃酒。

  那五爺夾起一筷子羊肉細細咀嚼,感慨:

  “這味兒比起四九城還是差了點。”

  眾人紛紛點頭,唏噓不已。

  隔著一層薄木板。

  酒館掌柜的在廚房里一邊切墩一邊譏諷:

  “一幫子鄉下人。”

  旁邊幫著擺盤的小二,低聲說道:

  “掌柜的,他們是燕京來的。”

  掌柜的切墩動作一滯,點點頭:

  “哦,燕京來的鄉下人。”

  酒過三巡,菜肴減半,眾人開始獻寶。

  “那五不才,今日陪著一個小地方上來的商人在城里逛了幾圈,去了大劇院,泡了澡堂子,吃了點本幫菜,順便給他講了講這里的風土人情。小賺10塊銀元”

  “五爺,穩!”

  眾人一陣吹捧。

  膚白無須的修二,呲溜一口黃酒,眼睛微瞇,搖頭晃腦道:

  “鄙人不才,今日進項20銀元,得來全不費功夫。”

  “講講?”

  “我在帝國大街遠遠瞧見一貴人,攜一子一女倆妾四保鏢逛街。”

  “我就原地站住,直勾勾瞅著。那貴人驚詫,指著我問,你踏馬瞅什么?”

  “我當時就眼眶微紅,尖著嗓子,說,少爺和小姐在松江玩的開心,老奴瞧著開心。”

  “貴人開心,大手一揮,賞”

  眾人哄笑。

  知道貴人是把面白無須、聲音尖細的修二當宮里出來的太監了。

  太監可是稀罕物,被太監夸獎更是一件很榮幸的事。至于原因,不能說!說了就要掉腦袋。

所以那貴人心花怒放,就當是花錢買個吉兆  突然,

  修二盯著旁邊人問道:

  “九爺,你這臉咋回事?”

  金九摸出一小布袋往桌上一扔,叮叮咣咣。眾人瞬間側目,聽動靜丫的收獲不小啊。

  “鄙人不才,小賺100塊銀元。”

  “九爺,您是砸當鋪了還是搶票號了?”

  “都不是。我先去了趟體育場,那邊有個特受歡迎的女陪練,藝名紅茉莉。她一開口,一走路,嘿,老爺們的魂兒都飛了。”

  “和你有什么關系?”

  “有!”金九得意洋洋,“我看見一闊少挎著紅茉莉要去騎馬!我就趕緊上前,彬彬有禮地攔住,說,爺們,對不住,能不能把紅茉莉讓給我?我賠你50塊銀元。”

  “然后呢?”

  “少爺一聽就急了,上來給我一大耳光,說,小爺給你雙倍,滾。”

  那五爺煥然大悟:

  “激將法?”

  “對。”

  “萬一,他真答應了呢。”

  “咱都是四九城老人,打眼一瞧,心里就有數了。看人準,錯不了”

  傍晚,吳淞江南岸很熱鬧。

  小船穿梭來回。

  農夫們又劃著船接送旗人下班回北岸舊城,小掙渡河座位費5個銅錢。

  擺渡的利潤雖小。

  可勝在穩定,涓涓細流,全是現錢,沒有賬期。

  北岸的旗人覺得不劃算,湊錢買了幾條小船想省掉每天通勤的冤枉錢。

  結果,

  刁滑的松江農夫跑去官府告狀,說旗人自購船只的行為,威脅帝國安全。

  理由是:

  他們可以劃著小船穿越黃浦江,穿越長江,穿越東海,最終逃到南洋。

  他們還可以劃著小船沿吳淞江上溯,抵達蘇州府。

  第一條純屬扯淡,但是第二條不得不防。

  事關皇家,誰敢不管。

  于是,

  松江府張貼告示:

  嚴禁旗人以及家眷私自購買打造船只,否則以謀逆論處。

  松江新城模式,實際上隱藏著一條龐大的財富大動脈:

  帝國上層——家眷公子——松江新城——國庫。

  同時也隱藏著若干條微小的財富毛細血管。

  例如:

松江新城——流放八旗——松江農夫  吳淞江北岸的農夫們什么也不想,早晚忙著擺渡“鄉下人”,上午挑著蔬菜米面加價賣給“鄉下人”。

  一個月下來,多收了三五兩。

  各走各的道,各掙各的錢。

  李郁一直在默默關注著松江新城模式的利弊。

  待運轉成熟,確定利遠大于弊之后,他會毫不猶豫地復制幾十個類似的新城,從而開辟一類隱蔽稅源。

  松江新城的主人是自己。

  一切商業的幕后是自己。

  這段時間,有個問題困擾自己許久了——如何讓農夫們掙到現錢?

  在18世紀,除了賣糧,農夫幾乎沒有任何辦法掙到現錢。

  很顯然,農夫家里也沒什么余糧。

  吃飽已不易。賣掉本來就不多的余糧也就夠換點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粗布農具。

  皇宮露臺。

  寂靜的夜空,空虛的心靈。

  剛剛敦倫完畢的陛下從柜子里掏出筆記本,輕輕撫去表面灰塵。

  他披上一件黑狐大氅,走到露臺,開始寫日記:

  我心充滿憂慮。

  除了當兵、進廠、海外勞務三種方式之外,我幾乎找不到任何能夠讓帝國的農夫掙到現錢的方式!

  長此以往,會有麻煩。

  如今,勉強又多了一個選項:新城衛星村。

  雖與大局無補,但聊勝于無。

  以上4種方式按照實際效果排序,應該是海外勞務>進廠>當兵>衛星村。

  正經經濟學理論無非兩點:

  如何創造金錢?如何分配金錢?

  前者:科技、工業、殖民。

  剛寫到這里,殿內就傳來了脆生生的呼喊:

  “陛下,快來呀。”

  李郁放下筆,合攏筆記本。

  下一秒,露臺玻璃門被推開。

  春風拂面,香風撲鼻。

一群明眸皓齒、知書達理的女子簇擁著自己走向那三丈長兩丈寬的辦公桌  “陛下”

  “陛下”

  “陛下”

  這里有人間最極致的風景,不遜色于天堂。

  每日徜徉于宮闈春風、槍林彈雨、酒池肉林之間,李郁猛然理解了乾隆為啥老是下江南。

  山珍海味吃多了,膩了。

  就想吃點頂花帶刺的野菜瓜果,體驗點俗不可耐的鄉野文化。

  空虛之后就是痛苦,在這段痛苦的歲月里,李郁的藝術造詣突飛猛進,文學水準一日千里。

  正如一位不知名作家說過:

  人,在痛苦失意的時候容易綻放出藝術的火花。

例子很多,比如曹雪芹、吳敬梓、貝多芬、叔本華、畢加索等等  好在,1781年的春天到了!

  各地硝煙散盡,農夫們忙著春耕。

  然而,偌大的帝國,有6成地方文官的位置依舊空缺。

  雖然臣子們再三勸諫陛下放寬人才限制,挑選忠誠之人下放填缺,省得地方真空,鬧出妖魔鬼怪。

  但是,

  李郁堅持“寧缺毋濫”。

  沒有足夠的文官畢業生離開學校,衙門就空著。

  錢糧先通過各村的糧長收著。

  縱有混亂,問題不大。

  李郁很想看看,有生之年,民間到底會變成什么模樣?

  帝國要進步,就要脫胎換骨,就要忍受陣痛。

  但無論什么代價目前都能承受。

  將一個古老帝國打碎重整,剔除部分基因,植入部分新鮮血液,其中阻力很大,難度很大,周期很長。

  李郁從未碰過民zu主義。

  因為有顧慮。

  民zu主義的利處是,萬眾一心,抗擊外敵。

  但是目前,

  帝國即使沒有這點利處加持,也能從容應付這個時代。因為帝國沒有外敵,帝國是別國的外敵。

為了實踐理想  李郁刻意打造了一支近代戰術、封建思維的軍隊,足夠對付他所能想象的一切混亂。

  吳軍,就是吳皇最趁手的工具。

  一件好的工具,必須是精良的、冰冷的。

  被賦予了民zu思想的工具,就像是被改變了碳含量的鐵器,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吳軍除了開拓殖民的用途,很可能還需要對付內部異己分子。

  也許,陛下的骨子里終究是個保守激進的江蘇人。

  開明里透著傳統。

  激進里透著保守。

  銳力進取的時候,又試圖控制風險。

  李郁一直認為:

  表面上,帝國是自然科學領域落后。

  終根結底,卻是人文社科領域落后。

  自然科學落后了,沒關系。一代人的努力就可以彌補。

人文社科  最虛無縹緲的東西最難把握。

  最近,

  農林水產大臣范眾默在朝會上,通過了一個方案:

  第一輪糧長到期之后,第二次輪選時,鼓勵跨村兼任多村的糧長,將現有糧長數量降低至5成。

  在下下個選期,再降3成。

  李郁準了。

  他完全可以接受10年跨度,讓民間自發磨合出一個最合理的模式。

  讓民間的樸素思維自己發芽、萌生、成長。

  生命,自會尋找出路。

  文明,終會浴火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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