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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國粹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清話事人

  隨機推薦:

  明清的巡檢司,實際上是對縣城之外權力空白的一種補充。

  大多設置在交通樞紐處。

  類似咱們熟悉的鄉鎮派chu所。

  職責非常寬泛。

  比如:稽查來往路人客商,打擊走私,緝捕盜賊。

  范京上任后,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石湖巡檢司。

  巡檢司內外所有人,全部換一遍。

  至于說怎么處置原有的十幾個兵士,他看著辦。

  若是老實巴交,就給點銀子淘汰回家。

  如果是奸猾桀驁之徒,維格堂會出手,直接沉入石湖。

  然后,從維格堂挑選20人,編入巡檢司。

  石湖巡檢司,其實就是三間破屋。

  處于偏僻荒涼之處,交通不便。

  官不修衙,是一種神奇的陋規。

  范京上任后,就召見了所有兵士。

  用銀兩解散了大部分兵士,假稱是朝廷裁撤老弱。

  拿了補償銀,速速回老家。

  有3個本地兵士,不愿意回家。

  畢竟,一個月還能拿1.5兩餉銀,偶爾還有些外快。

  范京也不強迫,留下了這三人。

  然后貼出了告示,招募健壯兵士。

  短短三天,就來了20個大漢。

  迅速的穿上了號衣,佩齊了雁翎刀。

  小小的巡檢司衙門都快擠不下了。

  原來的這3人,只覺得咄咄怪事。

  卻沒意識到,大禍臨頭了。

  一個深夜,突然有人敲鑼。

  “水匪上岸了。”

  范京連忙穿好官袍,出來一瞧。

  2里外,最近的一個村子,火光沖天。

  “保境安民,本官職責所在。諸位弟兄,立即拿上兵器,隨本官殺賊。”

  一路上,他找了個機會,悄悄詢問手下:

  “這是不是軍師安排的?”

  “不是,軍師安排的是后天!”

  范京一陣無語,心想這踏馬的哪股水匪這么不長眼。

  維格堂設計了一次“假水匪”上岸,和巡檢司遭遇,在激戰中,3名兵士不幸身亡的事故。

  合理淘汰掉不愿離開的3名本地兵士。

  結果,今天提前了。

  范京悄悄的給眾人使了個眼色。

  一會就不必麻煩水匪了,自己人幫個忙吧。

  到了村外,已經能夠聽到村子里的哭喊聲。

  范京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3個兵士來不及慘叫,就被人捅了刀子。

  為了裝的更像,從前面捅的。

  “一會,等水匪出來,弄死幾個,留些活口。”

  范京覺得,這倒是好事。

  等于是假戲真做了。

  果然,在水匪們牽著牛,扛著糧食,女人出來的時候。

  一直躲在陰暗處的巡檢司官兵,打響了火槍。

  只一輪,倒下了三個水匪,其余人狼狽逃竄。

  范大人笑呵呵的抽出佩刀:

  “窮寇勿追。”

  “尸體帶走,活的綁走。”

  “咱們進村,展示一下官兵的威風,日后里長也好作證。”

  清晨。

  吃飽喝足的官兵們,離開了村子。

  里長也跟著去了縣衙,作證昨晚的戰斗。

  數百水匪登岸,洗劫村莊。

  新任石湖巡檢范大人,帶領本部兵丁,勇敢殺賊,解救女子3人,耕牛5頭。

  然而,麾下兵丁亦戰死3人。

  文書遞上去,得到了一個不疼不癢的口頭表揚。

  戰死的3個本地兵士的家眷,得到了撫恤。

  憑心而論,在撫恤戰死兵士方面,清廷比明廷做的好。

  清廷真給戰死者家眷發撫恤銀,而且數額說的過去。

  明廷在這方面,失去了軍心。

  至此,石湖巡檢司完成了全部提純。

  李郁派人來重修了房屋,還修理了船只。

  又用堡內打造的雁翎刀,火繩槍,替代了原來的劣質刀槍。

  不過,若是有上官來巡查。

  還會拿原來的劣質刀槍湊數。

  而李郁精心準備的“假水匪”就沒了用武之地。

  干脆,用來提純自己人。

  李家堡,僅有少數骨干知道提純計劃。

  2天后。

  流民勞工隊在堡外干活的時候,“水匪”們出現了。

  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臉色涂著油彩,鋼刀明晃晃。

  從河邊登岸,上來就劈死了一頭羊。

  勞工隊頓時炸鍋了。

  楊云嬌立即大喊:

  “聚集在一起,拿起手里的農具。”

  “老爺馬上就會來支援我們,不許逃跑,否則開除出勞工隊。”

  同時,負責巡邏的幾個騎馬帶刀的李家堡護衛,也幫著維持秩序。

  亂哄哄的費了一盞茶的功夫,勞工們結了個刺猬一樣的陣。

  水匪們,則是在50米外極盡嚇唬之能事。

  一會舉著刀往前沖幾步。

  一會把那頭死羊,剁成幾段,扔到勞工面前。

  果然,有十幾個勞工扔了工具,撒丫子就跑。

  遠處,李家堡的護衛慢悠悠的趕來了。

  “水匪”們攔住了一個逃跑的勞工,亂刀砍死。

  然后,登船跑了。

  李郁騎著馬趕到,示意先把勞工們聚集起來。

  十幾個逃跑的勞工,被集中在了一邊。

  “遇事逃跑,不聽命令,不顧同伴。幾個毛賊而已,你跑什么?”

  “老爺,小的怕血。而且他們真的敢殺人。”

  李郁被氣笑了,心想果然需要提純。

  問道:

  “他們敢殺人?老爺我就不殺人?”

  “吃著我的飯,住著我的房子,就這樣報答老爺?”

  一旁的韋秀,干脆加了把火:

  “老爺,咱大清最不缺的就是人。解散勞工隊,重換一批人好了。”

  “有飯吃,有房住,想招募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一聽這話,一百多勞工漢子都嚇壞了。

  心里咒罵這妮子真狠毒。

  一旦失去了這份工作,怕是活不了3天。

  嘩啦啦,一百多人都跪了下來,磕頭哀求。

  李郁騎在馬上,一言不發,冷峻的看著這些人。

  “你們說,怎么處置這些逃兵?”

  “打板子。”“一天不給飯吃。”

  突然,有一人站出來喊道:

  “殺了他們。”

  李郁盯著這個說話的漢子,馬鞭一指:

  “你叫什么?”

  “小的劉武。”

  “其他人覺得劉武說的對嗎?”

  “對,對。”

  這一下,總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這可是伱們自愿的啊。

  李郁笑著說:

  “既然大家都這么想,那就動手吧?”

  即使是20多度的天氣,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寒意。

  李家堡的護衛,早就散開了。

  環視著圈內的這些勞工,眼神兇狠。

  “劉武,你先帶個頭?”

  “哎,好。”

  叫劉武的這個漢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個鋤頭。

  走過來,對著一個跪地哀求的漢子狠狠砸了下去。

  頭破血流,然而并沒有當即死亡。

  他又舉起了鋤頭,被李郁制止了。

  “所有人,一起吧。”

  時間仿佛都走慢了,一百多個舉著鋤頭、扁擔的勞工,默默的圍成一圈。

  從外邊,只看得見鋤頭被揮下,再舉起。

  一開始還有慘叫,后面就沒了。

  只聽得沉悶的擊打聲。

  楊云嬌,瞧了一眼馬上的少年。

  心想,這家伙真是個狠角色。

  如果自己結識他時,未曾被鹽幫擄走過,該多好。

  許多人扔掉鋤頭,跪在地上狂吐。

  還有一些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

  殺死同類,人是不可能那么淡定的。

  除非,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

  李郁喚來劉武,問道:

  “以前殺過人嗎?”

  “殺過。”

  “說說?”

  “不敢瞞老爺,小的是山東臨清人,原是個木匠。”

  “臨清?我記得去年清水教起義是在臨清縣吧?”

  “是的,小的那會就在縣衙里打家具。”

  李郁笑了,還好,他說了實話。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來的?”

  “清水教占了縣衙,把官吏全部殺了,我們要么加入義軍,要么被當場砍死。小的就加入了義軍,跟著打了兩仗,后來敗了,小的水性好,才逃得一命。”

  “殺過官兵?”

  “殺了一個綠營兵,在城里還殺了兩個士紳老爺。”

  “什么感覺?”

  “第一次很難受,飯都吃不下。再后來,就和殺豬差不多了。”

  劉武,被任命為了勞工隊副隊長。

  造過反,殺過官兵,沒有撒謊。

  李郁覺得,這個人可以用。

  一鼓作氣,和勞工們伸出了橄欖枝:

  “如今的世道,想活的好,就得靠自己。”

  “想加入護衛隊的,明日一早,找劉武報名。每月1兩餉銀,不必干苦力了。”

  李家堡的武裝力量,迫切需要擴大。

  如果不是因為忠誠問題,早就要招募新人手了。

  畏縮,麻木,懦弱,愚昧,狡黠,大清朝這樣的人太多太多。

  有些人上無片瓦,下無錐地,今日被稅吏打,明日被鄉紳壓榨。

  卻還是昂著頭,說出一句:

  “日子本該是這樣的。皇上英明,是底下這些人太貪了。”

  李郁氣的差點跳河。

  時間久了,他的心也越來越硬。

  今日,用十幾個逃人的血,讓上百勞工納了投名狀。

  傍晚,堡外突然一陣吵鬧。

  李郁詢問才知,原來是那十幾個逃人的妻兒。

  眾人要趕走她們。

  猶豫了一會后,還是派人把她們送去了西山煤礦。

  西山島周圍都是水,沒有船就是個孤島。

  她們大約活不到冬天。

  只不過是換一種死法。

  第二天,劉武遞上了一份名單。

  愿意加入護衛隊的,總計83人。

  看來,昨天的效果不錯。

  李郁很欣慰,聊了幾句: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造反。”

  “你怕不怕死?造反是會死人的。”

  “回老爺,小的不怕。”

  “哦?說說看。”

  “官兵四面合圍,小的跳運河逃命,后來一路討飯,給人做木匠活兒,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小的真想明白了,就算不造反,我也活不了。”

  這個回答,讓李郁神清氣爽。

  他從柜子里取出了一桿火繩槍。

  “好好干,跟著我打江山,即使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保證你子孫終生衣食無憂。”

  “謝謝老爺。”

  劉武,連忙跪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李郁就那么坐著,坦然接受了。

  眾生平等,太不現實了。

  即使是幾百年后,也只是相對的平等。

  先擊敗清廷,再挑戰人性吧。

  報名加入的83人,從李郁手中挨個領取了第一個月的餉銀。

  實打實的銀子,比畫餅強十倍。

  接下來,就是嚴格的訓練。

  從列隊,結陣,到裝填火槍,起碼需要1個月的時間,才能勉強做到。

  3個月,可以大體熟練。

  比起訓練一支冷兵器精銳,無論是時間成本,還是花錢成本,都不值的一提。

  干苦力的人手短缺,很好解決。

  隨便擺個攤,招募流民干雇工,要多少有多少。

  只不過,要考慮府衙的反應。

  雖說,如今從知府到班頭,個個拿自己的好處。

  可是,他們畢竟還是清廷的忠臣。

  在大是大非面前,未必敢幫李郁。

  這又繞到了胡師爺之前說的那個話題,開礦的合法地位!

  只要西山煤礦一日不在戶部名單內,地方官府就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從你這只是拿錢。

  一旦出亂子,朝廷就會拿他們的命。

  這個邏輯,很清晰。

  “難道,我真的去找胡師爺?”

  李郁自言自語,非常的不甘心。

  胡師爺的甜棗,又大又甜,可每吃一顆,都要付出好多的人命。

  雷老大,加上幾個弟兄的鮮血,就是最好的佐證。

  李郁決定,再等等。

  等劉千,從徽州府回來。

  了解一下那股山匪的情況,還有韋俊入伙后的待遇。

  再做打算!

  “阿仁,胡師爺女兒長得如何?”

  “據說還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

  “年齡呢?”

  “豆蔻年華。”

  李郁松了一口氣,這就好。

  實在不行,還可以換一種思路。

  上車不買票,讓老胡頭跳腳去。

  楓橋鎮,欽差行轅。

  元和知縣張有道,終于等到了召見的機會。

  給欽差的親信家人,就花了200兩門包。

  他的心都在滴血,舍不得。

  自從上次投機,一船棉布沉入長江,他就沒回滿血。

  如今女婿病故,女兒只能回來居住。

  又多了一筆開銷,實在是鬧心。

  “張大人,請吧。”

  張有道集中精神,步入了欽差屋子。

  “卑職元和知縣張有道,拜見欽差大人。”

  “起來吧。”

  欽差是上三旗人,和軍機大臣阿桂,據說有點親戚關系。

  長得很有福相,耳朵尤其長。

  這也是他最得意的一點。

  “張大人,本欽差派人查看了你縣官倉,還有賬目,你干的不錯。”

  “謝欽差大人夸贊,卑職自從上任以來,無一日敢懈怠。”

  “下去吧。”

  簡短的對話,毫無營養。

  張有道嘆了一口氣,他明白這其實是敷衍。

  朝中無靠山,欽差能不找你的麻煩,已經是幸運了。

  罷了,還是回去和如夫人唱戲吧。

  這當官,和唱戲真沒什么區別。

  都是粉墨登場,看誰演技好。

  欽差來了,地方上自然要配合。

  施粥,就是性價比最高的一種方式。

  光在楓橋鎮周圍,開設了足足30個粥廠。

  府衙,縣衙,各士紳,都積極響應,號稱是粥廠包圍蘇州城。

  官倉的陳年糧食,還有善人捐獻的老米,一股腦的都派上了用場。

  欽差很滿意的看著喝粥的壯觀景象。

  忍不住想做作詩一首,然而剛吟了一句,就卡住了。

  只得訕訕作罷,心想這漢人的玩意真難學。

  難怪皇上每次巡游,都要去曲阜孔府瞧瞧。

  如今的粥廠,也都用上了蜂窩煤餅。

  引得這欽差嘖嘖稱奇,還特意瞧了一下成品。

  “這是何人發明?”

  “本府柴禾商會會長李郁,此人素愛行善事。”

  “哦?他人在嗎?”

  “這會不在,他正在城東婁門施粥。欽差大人想見他,下官這就派人去通知他。”

  “婁門”,

  在府城東北側,屬于元和縣地盤。

  李郁帶著人,大清早就開始在這里施粥。

  一來響應府衙的號召,二來確實也做點善事。

  順便招攬一些青壯,沒有家眷的。

  6口鍋一字排開。

  “施粥啦。一人一碗,排隊!”

  維格堂的幌子在一邊飄揚,讓路人都看見。

  饑民的數量實在太可怕了。

  一開始每口大鍋前還僅是三四十人排隊候著,很快就變成了看不到頭的隊伍。

  “婁門有施粥”的消息一傳開,城外饑民就蜂擁而來。

  中午時分,已經是漫山遍野的人。

  李郁的額頭冒出了汗珠,他拉過范京:

  “你速去縣衙,請派衙役過來維持秩序。”

  “我感覺不妙,一會得出事。”

  “再去糧店拉5車糧食過來,不能斷糧。”

  黑壓壓,緩慢挪步,表情麻木的饑民,就像僵尸一樣。

  不時有人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城墻上,看熱鬧的人不時發出驚呼,滿臉興奮。

  不必驚訝,看熱鬧是國粹之一。

  只要是和自己無關的事,皆可看熱鬧。

  惡劣的生存,讓許多人失去了同理心。

  相反,看到同類凄慘狀,反而能成為一種自我安慰,減輕自己的心靈痛苦。

  俗稱阿q精神勝利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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