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伊什塔爾迎著晨曦,從床上坐起,被子下經歷過云雨滋潤的肌膚泛起嬌艷的玫瑰紅,一種前所未有的愜意在體內中彌漫,在血肉中翻涌,讓她情不自禁地舒展四肢,發出愉悅的呢喃。
原來,做這種事這么舒服。
難怪城里的男人都喜歡往神廟跑,整天和那些神妓在一起鬼混。
哦,對了,專業點。
該有的流程不能忘。
伊什塔爾一拍腦門,打開魔法陣圖摸索一陣后,將手中的東西扔了過去。
洛恩看向落到床上的六枚銅板,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
“給你的酬勞,昨晚表現不錯。”
伊什塔爾拍了拍手,言語之中透著身心愉悅的滿意。
洛恩微微一愣,心中隨即生出了某種奇怪的既視感。
睡了之后再給錢,這種行為好像是叫“嫖”吧?
所以,我這是被嫖了?
洛恩隨即反應了過來,不由臉色一黑,憤然道:
“你把我當什么了?”
句式十分熟悉。
伊什塔爾心領神會,又伸手在魔法陣圖中一陣摸索,調笑道:
“嫌少是吧?小饞貓,真拿你沒辦法。”
很快,洛恩喜提三枚銀幣。
然而,看著手上賣了一晚上腰子換來的酬勞,他更怒了。
“按行情,不能再多了。”
伊什塔爾一邊義正詞嚴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撿起床上的六枚銅板,重新將其塞進自己那耗子見了都流淚的小金庫中。
作為職能豐富的大女神,她同時掌管著戰爭與農業、愛與美、生命與繁衍等等神權,烏魯克的農民、戰士、商販、國王等等職業者都需要對她獻祭。
而在此之中,自然也包括某種特殊職業——娼妓。
和大多數原始神話一樣,古巴比倫神代也有著強烈的生殖崇拜,無論神靈,還是人類都不以兩性的歡好為恥。
這一開放的風氣甚至蔓延到了神廟,催生出了一種更特殊的從業人員——神娼:
她們往往是年輕貌美的女性,在擔任神殿女祭司的同時,也精通床技,以神的名義服侍前來朝拜的信徒,為神殿賺取經費。或者親身奔赴前線,以美艷的肉體服侍為最勇猛的戰士,負責鼓舞他們的士氣。
雖然因為身份特殊,和眾神的關系并不融洽,伊什塔爾沒什么神靈敢娶。
但沒吃過豬肉,又不是沒見過豬跑。
市場行情如何,什么人該給什么價,她可太熟悉了!
講道理,新人三枚銀幣一次,已經算是入了行業頭牌的水準。
再多,就有點哄抬價位的嫌疑了。
聽著伊什塔爾言之鑿鑿地科普烏魯克風俗業的行情,洛恩的臉色越來越黑,內心生出某種強烈的屈辱。
你還真把我當賣腰子的了?
而且,就算是賣,我也沒那么廉價吧?
在戰神山,那群女神為了和我獨處,寶石、金幣、礦藏和魔導書都是成車成箱地運。
就連日后,猶大出賣基督,也還能從羅馬總督手里拿30枚銀幣。
結果到你這兒,就給我3個?
——過分了!
洛恩心頭火起,冷笑著將手中的三枚銀幣扔了回去:
“這點就不用給了。另外,我再給你三十枚,金的。”
消費完不僅不用給錢,還有額外的小費拿?居然有這種好事!
伊什塔爾看著失而復得的三枚銀幣和一大袋叮當作響的意外收獲,大腦瞬間被無與倫比的興奮占據。
而此刻,洛恩圖窮匕見,臉上露出了一抹陰森的獰笑:
“行價三枚銀幣一次是吧?錢已經付過了,你也收下了,這次輪到我了!”
話音剛落,獵人與獵物,買方與賣方,客人與服務者的身份便發生了逆轉。
烏魯克的大女神攥著手中沉甸甸的錢袋,在悲鳴中正式開始了營業。
鏖戰三日。
看著床上軟成爛泥的伊什塔爾,洛恩心滿意足地結束了戰斗。
不得不說,論性價比,這位烏魯克的大女神絕對首屈一指,只需三十枚金幣就能拉滿體驗感,將該有的服務享受一遍。
但未來的牧羊人和未來的路西法睡在一張床上,并且還爭論過誰在嫖誰的問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很快,洛恩便搖了搖頭,驅散了心中萌生的那一絲絲罪惡感。
圣經中象征著褻瀆與欲望的巴比倫大淫婦,除了指代羅馬和尼祿外,巴比倫和伊什塔爾也是原典之一。
作為塵世的牧者,稍稍獻身一下,凈化這種邪惡,也是他份內的職責。
嗯,合情合理!
完成了精神內核上的邏輯自洽,洛恩滿意地起床穿衣,進廚房為伊什塔爾準備早餐。
很快,一頓美味且豐盛的早餐便被他端上餐桌。
食物的香氣飄進臥室,床上的伊什塔爾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猛地睜開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沖到了餐桌前,伸手抓向盤中香嫩多汁的小羊排。
“啪!”
一把木質羹勺橫向殺出,毫不留情地敲在了那只粉嫩的爪子上:
“吃飯前先洗手!”
“規矩真多。”
伊什塔爾悻悻嘟囔了句,卻又不敢得罪她新上任的衣食父母,只能乖乖按照要求完成洗漱,然后坐到餐桌前開始享受這頓盛宴。
一陣風卷殘云后,吃飽喝足的女神照例起身走向門外,準備前往艾比夫山山中,清掃肆虐的魔獸和從冥界偷跑出來的迦魯拉靈。
臨出門之際,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駐足回頭。
看著在收拾餐桌的洛恩,伊什塔爾猶豫片刻,裝作漫不經心地的樣子開口道:
“那什么,艾比夫山的靈脈好像快恢復了,山里的魔獸和迦魯拉靈也基本快被我清掃干凈了。最多再用一兩天的時間收收尾,這里的事情就可以徹底解決,到時候禁制就會解除,我就能從艾比夫山出去。”
“嗯。”洛恩隨口應了句,繼續埋頭收拾。
伊什塔爾磨了磨牙,有些抓狂:“別光嗯啊!你就沒別的想說的?”
“說什么?”
“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你以后是不是就算我的人了?你有的,我是不是也該有一份?”
洛恩翻了個白眼,放下手中的餐盤,問道:
“你是想知道怎么培育出瑪那吧?等這邊忙完,我陪你一起去尼尼微看看。那里的土質不錯,可以試試能不能種出瑪那。”
“好,就這么說定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伊什塔爾不禁眉開眼笑。
而看著這位大女神興沖沖地登上天舟瑪安娜,以極大的熱情奔赴工作地點,洛恩不禁暗自搖頭。
搞了半天,是因為這個要急著睡我。
明明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非要兜圈子。結果把自己都搭了進去,還一副自己賺大了的模樣。
真是搞不懂傲嬌的腦回路……
算了,她愛怎么賺怎么賺,反正我是不虧。
只要到了尼尼微,用培養“瑪那”的名義,把這第一枚種子把她穩住,然后就可以展開下一步行動,尋找第二枚種子了。
洛恩一邊思索,一邊照常忙碌。
等手頭上的雜務處理完,他猛地發現剛出門的伊什塔爾去而復返,正站在神殿外四處張望,似乎在找著什么。
“怎么了?不會是又有什么東西落下了吧?”洛恩走出門詢問。
聽到詢問的聲音,看到主動從神殿中走出的身影,伊什塔爾松了口氣,道:
“山里出了點問題,你恐怕需要跟我去看看。”
“是靈脈的原因?”洛恩皺眉。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伊什塔爾不由分說地抓起了洛恩的手臂,拉著他走向山下。
穿過層層密林的遮掩,走完幾段崎嶇迂回的小徑,兩人最終來到了一處山壁前。
伊什塔爾扒開表面纏繞的枯藤,露出了一個向下延伸的地穴。
“跟上。”
女神簡單提醒了句,隨即彎腰走在了前面。
里面很黑很深,似乎通往大地的深處。
兩人足足走了半個小時,都沒能走到盡頭。
“還沒到嗎?”洛恩有些疑惑。
“快了。”伊什塔爾隨口回答。
而兩人說話間,一股陰冷的寒風從前方吹過,四周的同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有某種奇怪的爬行生物正在從黑暗中靠近。
伊什塔爾略一皺眉,抬手從魔法陣圖中取出一只槍籠狀的提燈。
幽藍色的火焰在提燈中微微跳動,照亮前方的黑暗。
四周窸窸窣窣的爬行聲頓時消失,連帶著迎面吹來的氣流也不像之前那般陰冷。
“跟緊我,別掉隊。”
女神再次提醒,手持提燈繼續向前。
然而洛恩卻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
這不是伊什塔爾!
那女人驅散亡靈的方式向來都是用瑪安娜洗地,再不濟也是符文和寶石滿天飛,手法可沒這么溫和。
而且,說起瑪安娜。
對方出現的時候,似乎是徒步而來。
作為擁有天空神權的女神,伊什塔爾常用的出行方式應該是乘坐天舟瑪安娜。
此外,這位神秘人自從上路后,就沒幾句話,和伊什塔爾那咋咋呼呼的性格截然不同。
結合以上的這些疑點,洛恩基本可以斷定自己的判斷沒錯。
“這么快就被發現了?我還以為能瞞得更久一些。”
而此刻,前方的神秘人也察覺到了身后的異樣,正式卸下了偽裝。
在幽藍色燈光的搖曳下,她的長發由黑轉金,一身蘇美爾風格的金紅披風直綴而下,內嵌著黑金配色的鏤空鎧甲,金屬腰飾如羽翼展開,裙甲綴滿暗紅色寶石。黑色長襪包裹宛如象牙般的雙腿,足踏鎏金戰靴。其頭頂懸浮著宛如王冠的紅色光環,金色瞳孔泛著神性光輝,左眼角綴有淚滴狀紋飾。
而她的五官輪廓雖然與伊什塔爾如出一轍,但面容卻在精致中透著一絲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氣質上也和那位天空女神大相徑庭。
沉穩、安靜、陰郁、且冷冽,仿佛大地深處悄然流淌的一條暗河。
“你是誰?”洛恩問。
“艾蕾什基伽勒。”
女神一手提著幽藍色的提燈,一手抓握赤雷所化的槍鐮,傲然回答。
“大地和冥府的女主人?”
洛恩面露驚疑,似乎是被這象征這恐怖和死亡的名頭嚇到,本能地向后拉開距離。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女神沉聲解釋,“是西杜麗托我來幫你的。”
“幫我?”
“對,幫你擺脫那瘋女人的糾纏,帶你脫離她的魔爪。”
艾蕾什基伽勒一本正經地回答,字里行間透著對于那位妹妹的不屑和鄙夷。
“如果不信的話,我這里還有西杜麗留下的憑證。”
說著,艾蕾什基伽勒扔出了一枚刻著楔形神紋的陶牌,上面留存著屬于西杜麗的神性氣息。
原來是這么回事。
洛恩理清了來龍去脈,心中不禁感慨。
那位巴比倫酒神還真是交友廣泛,不僅和伊什塔爾那種難相處的瘋女人合得來,甚至還能請動艾蕾什基伽勒這位冥府女神為她辦事。
早知道她這么神通廣大,直接找個理由,讓她幫忙攢場酒局,把這兩姐妹一起叫來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西杜麗那人對他還真是不錯。
洛恩收回思緒,看向了眼前的冥府女神:
“艾蕾什基伽勒大人……”
“不用那么客氣,簡單點,叫我艾蕾就好。你是西杜麗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艾蕾略微擺手,展露出幾分平易近人的隨和。
洛恩點了點頭,問道:
“那么艾蕾大人,冒昧地問一句,西杜麗請您出手幫忙,是不是要付出了什么代價?”
居然是這個問題?
艾蕾驚訝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好感:
“難怪西杜麗對你這么上心,親自跑去冥界找我。你要知道,她向來是不求人的。”
洛恩聽著,頓時被那位酒友感動到,臉上也不免多了幾分真切的擔憂。
凡事皆有代價,這是諸神往來的通用準則。
艾蕾笑道:“不用擔心,我只是掌管冥府的女神,又不是什么喜歡挖肝取心的惡鬼。西杜麗找我幫忙,回頭只需要請我一杯麥酒就好。”
洛恩聞言,松了口氣。
看得出來,兩位女神感情不錯。
難怪在巴比倫神話中,西杜麗以及她的酒館,和冥界一起出現的頻率很高,有的版本甚至將其歸類為冥府神靈的一員。
“承蒙您的援手,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西杜麗呢?怎么沒見她一起來?”
“當然是留在現世,替你拖住那瘋女人。”
艾蕾隨口回答,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罕見的幸災樂禍,
“你失蹤了,她可是第一嫌疑人。如果她在此期間一直跟在和伊什塔爾身邊,那女人就沒什么理由去找她的麻煩。”
不在場證明是吧?
敢情你們倆是團伙作案,一起給伊什塔爾下套。
洛恩哭笑不得,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
“其實,你們和伊什塔爾之間可能有點誤會,她人不錯。”
“居然為那種瘋女人說話?我看你是被折磨傻了!”
原本態度和煦的冥府女神,頓時拉下臉來。
這姐妹倆的關系這么差嗎?不能和解嗎?
洛恩暗自嘀咕了句,隨即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要不,你先放我回去?大家把話說開,興許就沒那么多誤會。”
“明白了。你這是色迷心竅,被她給蠱惑了!”
艾蕾冷笑一聲,手中的槍鐮劃向前方的地面。
洛恩腳下的地塊頓時斷裂開來,帶著他向漆黑的幽谷急速墜落。
“進了我的地盤還想走?門都沒有!在西杜麗趕來接人前,給我老老實實在冥界呆著!”
冥府女神冷哼著發動權能,通往現世的谷口在轟鳴中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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