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鹿掛斷九條唯的電話,又去廚房忙活,打算把沒吃完的剩菜剩飯再熱一熱……夜不歸宿就這待遇了,想吃新鮮的就該昨晚回家。
他還沒忙完,源玉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氣氛一下變得很僵硬,搞得像是在抓出軌一樣。
伏見鹿并不發怵,他隨口敷衍道:“回家了說,電話里說不清楚。”隨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源玉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電話里說不清楚的,只當伏見君在節省電話費,這家伙總算會為這個家考慮了,每個月的花費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呢!
她急匆匆趕回家,一開門就蹭掉了皮鞋,大喊一聲:“我回來了!櫻子,你在家嗎!”
伏見鹿系著圍裙,把飯菜端到餐桌上:“她不在。”
源玉子心里咯噔一聲,身子僵住了。
本來源玉子聞到鰻魚飯和烤肉的香味,還有點饞來著,想著要不邊吃邊聊,一聽平櫻子不在家,她的食欲頓時一掃而空,只剩下深深的恐慌。
“她、她去哪兒了?”
源玉子跟在伏見鹿屁股后面,不斷追問道:“她也被上杉紫苑抓走了嗎?你說阿俊拉肚子是不是在騙我?上杉紫苑為什么要針對阿俊?她是在裝瘋嗎?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伏見鹿示意她稍安勿躁,把她摁在餐桌邊坐下,幫她系上了餐巾,隨后在她對面落座。
“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伏見鹿十指交叉問道。
“先、先聽壞消息吧。”源玉子的聲音都有點發顫。
“壞消息就是,上杉紫苑綁架了阿俊和平櫻子,并且以此來威脅我,讓我去拆除炸彈。”伏見鹿實話實說。
撒謊也是有技巧的,他深諳蒙太奇之道,說起謊話來九真一假……先說真實的部分,降低源玉子的警惕心。
源玉子信了,因為她早有猜測,覺得事情可能就是這樣。
但她相比于上杉紫苑背刺,更在意伏見君為什么要撒謊瞞著她。
伏見鹿同樣明白這一點,繼續解釋道:“我不能去執行拆彈任務,否則就是順了她的意,她很有可能在我到場時摁下起爆器,以此來戲耍報復我。”
源玉子點了點頭,覺得上杉紫苑確實干得出這種事來:“但是,你為什么要說阿俊躥稀,為什么不上報警視廳……”
“誰說我沒有上報?你覺得池袋警署的那封匿名信是誰寫的?”伏見鹿嘆了口氣,一副‘我也壓力很大’的表情,語氣沉重的說道:“我不能到場,但炸彈必須拆除,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頓了頓,看向源玉子,目光帶著幾分歉疚:“至于阿俊拉肚子的事情,抱歉,是我在說謊……我不想讓你承受這種壓力,所以擅自隱瞞了下來。”
對于這套說辭,源玉子能理解,畢竟伏見君是為了她好。
但她還是有點生氣,畢竟她跟別人不一樣,要求伴侶不能有半點隱瞞,這種事明顯就是對她的不信任。
“我還沒有那么脆弱!難道你覺得我遇到這種事就會崩潰嗎?覺得我會像那些小女生一樣哭哭啼啼嗎?我可是警視廳的在職刑警!”源玉子大聲說道。
“是我欠考慮了。”伏見鹿坦然認錯,順帶表示他對上杉紫苑裝瘋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見他態度這么誠懇,源玉子也就暫且先按下不表,她也覺得伏見君沒看出來上杉紫苑在裝瘋——那家伙是真的毫無節操,歷史上裝瘋的人不少,但能裝成功的人寥寥無幾,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輩。
“那你昨晚在干嘛?”她追問道。
伏見鹿再次說了實話,他昨晚一直在跟通訊員監聽電話,等上杉紫苑打過來,他就第一時間用設備追蹤,一路找到了上杉紫苑名下的房地產公司,從她的辦公室里拿到了一部轉接手機。
“這有什么用?”
源玉子也是老派思維,覺得抓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對于證據的利用還停留在警匪片上。
轉接電話算是電影里的經典橋段了,每次警察追蹤過去,都會撲一個空,然后在現場又發現其它新的線索,順著追查下去,從來沒想過轉接電話本身有什么用。
伏見鹿稍微解釋了一下,聲稱自己把轉接電話交給了九條唯,后者有了證據,可以直接把上杉家定性為恐怖組織,進行緊急搜捕,遲早能抓到上杉紫苑。
平櫻子那邊也不用太過擔心,他昨晚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會向恐怖分子妥協,跟上杉紫苑通話時明確表示了這一點,所以上杉紫苑應該不會輕易撕票。
當然,伏見鹿和源玉子心里都清楚,這話只是互相安慰,讓他們別太焦慮,只要平櫻子一天不回家,潛在的危險就多一分。
至于稻川會和佐竹玄的事情,就被他用春秋筆法給省略掉了。
“太好了!”源玉子雙手拍在桌面上:“本來我還愁沒證據呢!難怪媽媽醬一直不在意我說的話,還讓我回家休息,原來她已經有了更有力的證據……你要說的好消息就是這件事吧?”
干得不錯哇!
她在拆彈現場和警視廳奮戰之時,伏見君也在另一個戰場與幕后真兇斗智斗勇——這才是真正的羈絆吶!上杉紫苑你這家伙可不要小看了推理小隊啊混蛋!
“啊不是。”
伏見鹿很滿意,源玉子完全忽略了宮崎梔子,也沒有追問轉接電話具體是怎么到九條唯手上的,更沒有細思九條唯為什么會僅憑一封匿名信調集警員反恐。
他覺得正事已經說完了,暗自松了口氣,打開冰箱開了瓶可樂:“好消息是,我身上的鵺毒解了。”
“欸?”
源玉子一愣,問道:“怎么解的?”
“不知道啊,”伏見鹿裝傻充愣,“就是感覺身體變好了不少,于是去醫院體檢了一下,各項指標都已經恢復正常了,醫生說我身體已經沒問題了。”
“我看看我看看!”
這可是源玉子的一塊大心病,她天天提心吊膽害怕伏見君死了,每天晚上睡前想的以后跟伏見君見一面少一面,輾轉反側獨夜難眠,有時候還偷偷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過。
事后她覺得羞恥,又怕伏見君知道了有壓力,所以一直瞞著,誰也沒說。
直至此時此刻,源玉子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害怕伏見君是為了安慰她在撒謊,迫不及待地想要扒開伏見鹿上衣確認。
“急什么,我自己脫。”伏見鹿拍開她不安分的小手,抓住衣角反手脫了上衣。
源玉子瞪大了雙眼,繞著伏見鹿來回巡視,仔細盯著他每一寸皮膚,確定鬼爪印真的消失了,她身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踉蹌著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
伏見鹿連忙伸手攙扶:“怎么了?”
“沒、沒什么……”
源玉子用小手沾了點口水,伸手在伏見鹿的腹肌上搓來搓去:“真沒了啊……是真沒了吧?不會是涂素顏霜什么的吧……”
伏見鹿很癢,但他忍住了,任由源玉子摸來摸去,弄得他一身的口水。
“沒了,真沒了!”
源玉子喜極而泣,猛地抱住了伏見鹿的腰:“太好了!你不用死了!”
伏見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冷靜點,先吃飯吧。”
源玉子松開手,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回餐桌邊,感覺食欲又回來了,怎么想都覺得高興。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失而復得。
伏見鹿夾了一塊鰻魚,正琢磨著怎么去見家長的事情,源玉子忽然察覺到有哪里不對,她仔細打量著伏見鹿的臉,問道:“你怎么一點都不驚喜?”
“驚喜啊,”伏見鹿反應很快:“死里逃生,誰會不驚喜?我做這么大一桌菜,就是為了慶祝新生。”
“真的假的啊,沒看出來啊。”
源玉子左看右看,伏見君臉上只有虛偽的笑容,而且還是「陽光開朗大男孩」標配版,完全看不出發自真心的驚喜。
“我做檢查的時候已經驚喜過了,現在只剩下平淡的滿足和高興。”伏見鹿低頭扒飯,用碗筷擋住自己的臉。
“你什么時候做的檢查?”源玉子隱約意識到是哪里不對勁了。
“怎么了?”伏見鹿含糊不清的說道:“這很重要嗎?”
源玉子瞇起眼睛,她心里有個不好的猜測,必須馬上得到驗證:“你該不會早就已經知道了吧?你不會故意瞞著我,就為了干壞事時好推脫責任……”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伏見鹿腮幫子快速嚼嚼嚼,把鰻魚飯咽下去,擺出嚴肅臉,口齒清晰的說道:“櫻子現在生死未卜,你難道不擔心她嗎?”
源玉子本來還好,想著喘一口氣,聽伏見鹿這么一說,她頓時焦慮起來,感覺整個人又抑郁了。
“確實……”
她用筷子來回插飯:“你有什么調查思路嗎?”
伏見鹿搖了搖頭,他挑起焦慮,卻不幫忙擦屁股:“沒有,事到如今,我們只能等消息了。你也知道,除非綁匪提要求,家屬最好不要跟綁匪見面。”
“好吧。”源玉子又沒胃口了。
伏見鹿感覺是時候了,他干咳一聲,放下筷子,本來他就不餓,隨便對付了兩口,提起了見家長的事情:
“對了,九條長官之前跟我說,想要帶我去見你的外公……”
源玉子正想著平櫻子的事情呢,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去見外公干嘛?讓外公幫忙找櫻子嗎?”
“不是,就是我們的事情。”伏見鹿伸出手指,來回比劃:“戀愛的事情。”
“啊?”
源玉子完全沒往結婚那方面想過。
她感覺自己跟伏見君還沒開始熱戀呢,至少沒有像其他情侶一樣,互相取一些昵稱,比如說‘玉子醬’、‘鹿君’、‘達令’、‘親愛的’……然后整天抱在一起,親親小嘴摸摸小手,黏黏糊糊的,這才是戀愛該有的樣子嘛!
現在伏見君突然跳過了這一步,要去見她的外公,她確實有點接受不了。
要知道,她外公可是九條家的家主,見外公比見父母的意義更加重大——外公要是覺得能嫁,那媽媽醬的意見就不重要了,畢竟外公才是家主,他說了算。
“你想去嗎?”源玉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好吧,”伏見鹿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沒有把話說死:“只是九條長官跟我提了這件事……你怎么想?”
“我覺得……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源玉子不想讓伏見君寒心,連忙補充道:“我沒有覺得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想著,情侶該做的事情,我們都還沒做……直接去見外公,會不會有點……不合適?”
伏見鹿點頭,他往可樂瓶里插吸管,滋滋滋地吸著:“好像也是,不過你說的「情侶該做的事情」,是指什么?”
“沒、沒什么。”源玉子有點慌亂,她立馬偷學了伏見鹿的「壓力轉移術」,說道:“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畢竟櫻子她還生死未卜,我實在沒有心情……”
話音未落,客廳公寓門的門鈴響了。
——叮咚,叮咚。
源玉子生怕伏見君追問,連忙跑去玄關開門。
按門鈴的是森木雅嵐,只見她手上抱著一個超大的紙箱,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
“雅嵐姐?你怎么來了?”源玉子請她進來。
“我來送人。”
森木雅嵐進客廳,把紙箱給打開了:“今天一早,有人把這個紙箱放在了巢鴨站前交番門口。”
源玉子低頭望去,她先是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對方蜷縮在紙箱角落,正眨巴著眼睛張望。
不是別人,正是平櫻子。
看來上杉紫苑兌現承諾,她真的把平櫻子給放回來了。伏見鹿心中略感欣慰,但隱約也有所不安。
“哇嗚嗚嗚嗚嗚……”
源玉子管不了那么多,她撲進紙箱,抱住了平櫻子:“我擔心死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哇!”
看到兩人團聚,森木雅嵐同樣露出了笑容。她事先找平櫻子做了筆錄,眼下不能久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抱歉,我先走了,戒嚴還需要人手,”她回收快遞紙箱,這也是重要的物證:“這兩天最好不要外出,可能會有危險。”
“怎么了?”源玉子抱著平櫻子,回過頭來,一臉鼻涕眼淚。
“那名恐怖分子再次發布襲擊預告了,這次沒有時限,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炸彈。”
森木雅嵐頓了頓,深深地看了伏見鹿一眼:
“對方要以天罰的名義,炸毀東京都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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