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徐載靖嬉笑的樣子，
孫氏眼中滿是告誡意味的用團扇點了點下首的小兒子。
看著孫氏的表情，徐載靖趕忙收斂笑容坐直身子，做出一副穩重的模樣。
教訓完小兒子，孫氏扇了幾下扇子后，看著屋外說道：“也不知安兒那邊，如今是什么情況。”
謝氏和華蘭對視了一眼，眼中也有些期盼和好奇。
當日金明池中大龍樓船傾覆，救駕的過程中，徐載靖功勞當屬第一。
功勞僅次于徐載靖的，則是一直在水中的呼延炯。
對救駕出力多少暫且不談，只呼延炯舍生忘死的護衛態度，就值得朝廷嘉獎。
今日便有宮中儀仗去春和坊呼延家宣旨。
涉及功勞封賞，徐家眾人也不好多問，今日只要聽消息即可。
孫氏話音剛落，門外便有喊聲傳來：“夫人！奴婢回來了！”
眾人聞言朝外看去，卻是安梅身邊的葉兒笑著進了屋子。
顧不上讓葉兒行禮問好，站起身的孫氏趕忙問道：“如何？呼延家得了什么封賞？”
葉兒笑著福了一禮：“回夫人，呼延家主君被封為定海侯，之前褫奪的府邸，也被賜還。”
“定海侯？”孫氏一愣，和兩個兒媳對視一眼后說道：“我還以為會直接恢復‘靖海侯’的封號呢。”
徐載靖在一旁道：“母親，若是姐夫的祖父立功，或可能恢復‘靖海侯’的封號。”
“也是！”孫氏點頭坐回了椅子。
徐載靖看著葉兒問道：“那姐夫呢？圣旨上可另有嘉獎？”
孫氏等人紛紛看向葉兒。
葉兒搖頭，面帶遲疑的說道：“回五郎，奴婢沒有聽到！”
孫氏聞言，輕嘆了口氣：“也行吧！不論怎么說，安兒的婆家也是侯爵了。”
華蘭和謝氏紛紛點頭。
孫氏轉而笑著擺手：“丹媽媽，快賞！”
葉兒趕忙行禮：“奴婢多謝夫人！”
其實，孫氏擔憂的是，呼延炯上面還有兄長，他并非嫡長子。
呼延海被封定海侯，可將來承襲爵位卻不一定是呼延炯。
葉兒眼睛一轉，似乎想起了什么，說道：“夫人，奴婢回來的時候，倒是聽姑娘和潘大娘子說，圣旨上有一句‘爵有世襲者，必奉特旨’。”
徐載靖聞言嘴角露出笑容。
一旁的華蘭笑看著孫氏笑道：“母親，這么說來”
孫氏表情也輕松了許多，點頭道：“好！好！”
盛家，林棲閣，
周雪娘看著窗邊的林噙霜面帶討好的說道：“小娘，奴婢瞧著您今日心情真是好。”
林噙霜笑著挑了下眉毛。
“咔咔。”
手里的剪刀響了幾聲，修剪了幾下盆栽。
盆栽的枝葉應聲而落。
周雪娘趕忙蹲下身，將落在地上的枝葉撿到手里。
林噙霜看著盛紘書房方向，笑道：“呵呵！從紘郎嘴里聽到康王氏那賊賤人的消息，我心情怎么會不好！”
之前盛紘在南方為官的時候，王若弗沒少用她姐姐的康王氏主意，去整治林噙霜。
“康王氏這樣的毒婦人，合該直接被捅死才好！”
“小娘說的是！”
林噙霜斜了眼周雪娘的樣子，說道：“你的神色也收一收！就是官府或者皇城司查到咱們家，咱們也是有話說的！”
“康王氏身邊的扈嬤嬤是找過，可咱們嚴詞拒絕了！”
“她們康家能知道那些事兒，也是盛家的馬腹小廝嘴不牢，和咱們沒一點關系！”
“可懂了？”
周雪娘連連點頭。
“瞧你的樣子，怕不是被人嚇一下，你就竹筒倒豆子給全招了。”
“小娘，奴婢不會，不會的。您一叮囑，奴婢什么都明白了。”
“嗯。”
林噙霜點著頭，放下手里的剪刀拿起了團扇。
“可惜，出了這等大事，五丫頭走運的躲了過去暫且不說。”
“就連出事兒的六丫頭，這幾日京中居然都沒什么風言風語傳出來。”
“沒有風言風語，我墨兒如何能成為盛家最出彩的姑娘？”
說著，林噙霜看著周雪娘，問道：“你家男人真去市井里散播消息了？”
周雪娘趕忙道：“去了的，小娘！奴婢用自己的性命發誓！”
“可是這兩日徐家親戚風頭無兩，市井中的閑漢多是議論此事。”
“還有不少人在說，當日在玉清觀中出事兒的乃是徐家的女使，只是相貌和六姑娘有些像而已。”
“這兩廂結合，我家男人說的事兒，根本就沒人信。”
看了眼林噙霜的表情，周雪娘繼續道：“奴婢本也想著，讓那些經常出入深宅大院的長舌商婦幫著傳來著。”
“可她們一聽是六姑娘的風涼話，就沒幾個人敢說了。”
林噙霜眼中很是迷惑：“這是為何？”
“聽說是有商婦這一行當的行首，在某家高門大戶里閑說了一兩句，結果差點吃了好大的掛落。”周雪娘道。
林噙霜眼睛一轉：“也是！如今徐家風頭正盛，無人敢得罪他們家。”
周雪娘又道：“小娘，奴婢覺著，盛家是徐家的姻親，大姑娘是國公府大娘子，二哥兒又是探花郎。”
“二哥兒和三哥兒結的親事也都極好，幾位姑娘的身份水漲船高，咱們就別搞這些了吧。”
“就盛家如今的家世，四姑娘將來的婆家差不了的。”
“不錯。”林噙霜點頭道：“就盛家的家世，我的墨兒便是當個國公府的大娘子，也是可以的。”
周雪娘聞言，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小娘說的是。”
林噙霜扇了幾下扇子，語氣向往的說道：“但我瞧著，最好的還是徐家五郎身邊的側妃位子。”
“啊？”周雪娘一愣：“小娘，您這話怎么說的？側妃如何比得上當家的大娘子！”
“不懂了吧！”
看著周雪娘的迷茫樣子，林噙霜得意的說道：“徐家五郎如今才多大年紀，便已經是郡王了！”
“偏偏他還不是只走武勛的路子，將來的前程便是如此時太陽一般——照的人睜不開眼！”
“便是等閑勛爵家的大娘子，也不一定能有郡王側妃的力量大。”
周雪娘聞言，呆呆的看著窗外的太陽：“小娘說的是。”
說完后，屋內安靜了下來。
看著不發一言的，眼睛卻轉來轉去的林噙霜，周雪娘試探著問道：“小娘，您想什么呢？”
林噙霜沒理她，只是繼續思索著。
周雪娘也知趣的不再打擾，就連有女使湊過來，也被她用眼神給驅到了一旁。
約摸著半炷香后，林噙霜這才緩聲說道：“你說，墨兒的姿色如何？說真話！”
周雪娘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思索片刻后說道：“小娘，四姑娘自然是蕙質蘭心，胖瘦合宜！比五姑娘可好看多了！”
“嗯。比之六丫頭呢？”林噙霜問道。
“呃，旗鼓相當！”周雪娘道。
“行了，就別敷衍我了！墨兒雖然相貌出眾，但說起來和衛家賤人所出的六丫頭還是稍有不同的。”
說著，林噙霜表情嫌棄的說道：“你說，這禮部或是宗正司的人怎么想的？怎么給取了個‘衛國郡王’的封號！”
一旁的周雪娘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林噙霜是在說什么：衛小娘姓衛。
“小娘，應該是巧合吧！畢竟徐家五郎數次護衛陛下和太子。”
“那叫護國公，護國郡王也比這個好聽百倍。”林噙霜十分郁悶的說道。
等了片刻，林噙霜看著不說話的周雪娘，道：“說話，啞巴了？”
周雪娘試探著說道：
“小娘，奴婢也聽市井瓦子里的話本說過，這封郡王的大事兒，大相公們定然是要找古籍里有過的古國，不是隨便命名的。”
“‘衛國’史料中有過，這‘護國’.應該沒有過吧。”
雖說周雪娘的話不好聽，但林噙霜卻沒有翻臉，思忖片刻后點頭：“說的也是。”
“小娘，方才您問奴婢四姑娘的樣貌，是？”
林噙霜沉默片刻，道：“待封王大典后，徐家定是要辦謝恩宴的，你說.”
周雪娘十分認真的傾聽著。
“你說.墨兒有沒有可能，尋個機會和徐家五郎.”
林噙霜話沒說完，
周雪娘瞳孔一震之后，聲音顫抖的低聲說道：“小，小娘，您是想讓四姑，姑娘和徐家五郎，私定終身？”
林噙霜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說過么，不論是和隔壁院兒那賤人走得近的青草，還是云想和花想那倆丫頭，徐家五郎的這三個貼身女使都還是處子之身。”
周雪娘微微點頭：“是的小娘，奴婢家傳的相女法子，她們三個還是處子，這是一定的。”
“那你可有聽說過，徐家五郎去勾欄青樓？”林噙霜問道。
周雪娘連連搖頭：“并無。這位公子去年，每天幾乎都是徐家盛家的來回走。”
林噙霜聽著周雪娘的話語，眼神似乎更加堅定了一些：“是啊！這位可是個守身如玉潔身自好的哥兒！”
明白了林噙霜什么打算的周雪娘，暗自咽了口口水。
林噙霜又低聲道：“你說，若是我墨兒是這位新晉郡王的第一個女人.”
說著，林噙霜陷入了某種想象之中。
看著嘴角帶笑的林噙霜，周雪娘低聲道：“小娘.奴婢說話不知當不當講。”
從美夢中醒來的林噙霜抬了下下巴：“說。”
“榮家姑娘是貴妃的妹妹，奴婢雖沒機會見到，但聽四姑娘說，這位的容貌在汴京的貴女中也是拔尖的存在。”
“之前楓哥兒科舉，在貢院外您也是見過柴家貴女的。氣質相貌奴婢就不多言了。”
林噙霜聞言，勢在必得的眼神，有了松動的神色。
“這兩位的家世、容貌，四姑娘哪怕入了王府，恐怕也沒您想的那么容易。”
“您覺著呢？”
周雪娘說完問道。
“我我又不是讓墨兒她當王妃，只是當個側妃而已！”
“只要這事兒成了，我這林棲閣便能和葳蕤軒平起平坐！”
看著林噙霜的樣子，周雪娘繼續潑冷水：“小娘，那位哥兒本事高絕，別的不說，便是真去干了這事兒，咱們如何才能成功啊？”
“你問我？”林噙霜蹙眉看著周雪娘：“咱們一起想辦法！”
“是，是，小娘！”
看著林噙霜輕咬著嘴唇想事兒的樣子，周雪娘低下了頭。
察覺到異樣的林噙霜看了過去：“怎么了，你是想到了什么？”
周雪娘點了下頭。
林噙霜：“快說。”
周雪娘組織了一下話語，輕聲道：“小娘，我瞧著徐家規矩森嚴。青草和云想姐妹倆，素日里穿著都十分的守禮規整。小腿胳膊是一次都沒露出來過！”
林噙霜眼睛轉動的點著頭：“繼續說。”
“可這位哥兒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四姑娘的樣貌又全是您和主君的優點，手長腿長”
“過幾日舉辦謝恩宴，想來天氣也會更加暖和一些。”
“奴婢瞧著，您若是真謀劃此事，或可讓四姑娘的優勢更明顯一些。”
林噙霜眼中滿是思索的神色。
之前她還是個姑娘的時候，就親自操刀勾引過盛紘，聽著周雪娘的話語，林噙霜的思路也逐漸打開。
“說的有理。”林噙霜繼續道：“徐家五郎這般的少年，說不準女孩兒的肩膀、大腿都沒怎么見過。”
“若是有機會讓墨兒在他跟前展示一番，說不準就會讓他魂牽夢繞，日思夜想。”
“這些事兒，想來還要去找青樓的那些狐媚子，搔首弄姿的勾搭人，她們懂得比咱們多！”
林噙霜此話一出，周雪娘垂下眉眼，掩住眼中的神色，點頭附和：“還是小娘您思慮周全！就是.”
“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林噙霜道。
周雪娘低頭：“是，小娘！奴婢就是怕，四姑娘將那位公子的欲火勾起來，讓他對四姑娘念念不忘，恐怕還不夠！”
“怎么會不夠？”
周雪娘趕忙道：“那位公子身邊有青草等三位女使。就這三位女使的姿色，說起來也是盤靚條順很出眾的！”
林噙霜一愣：“嘶——你是說，哪怕徐家五郎被勾出欲火，也會找”
“是的小娘！只是按您想的那樣，只怕四姑娘會給別人作嫁衣裳！”
周雪娘邊說邊看著林噙霜的神色，繼續道：“所以，奴婢想著，找青樓的狐媚子學那些手段可能不夠。還是得別處想辦法。”
聽著周雪娘的話語，林噙霜罕見的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只是表情淡淡，似乎已經知道，或是曾經干過‘別處想辦法’的事情。
“好了！說這些還有些早！那日徐家五郎身邊定是有很多人的，再想想法子，讓墨兒有機會和他獨處吧。
“是，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