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鏡前參悟空間法則的第二具元神如同夢中驚醒,兩具元神信息共享,林小蘇驚呆了。
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時間的差異。
他進入天狐秘境的那具元神,感覺中似乎走過了很多年,但其實,現實中時間過去不過區區半個時辰。
胡姬眼睛慢慢睜開。
林小蘇愣住了。
當日扶扶也跟他同時進的天狐秘境,扶扶選擇的是修途,時至今日還在閉關,也就是說,她的意識還沒有歸位。
而胡姬,直接就醒了。
“你可有收獲?”林小蘇道。
“天狐老祖給我留下了一滴祖血。”胡姬道。
“祖血?吸收了會如何?”
“完全吸收煉化后,我應該可以達到二執。”
林小蘇大吃一驚:“二執!那……那豈不是可與規則入道的三執抗衡?”
“勉強可以吧,我爭取早日真正破入二執,到那個時候,誰敢跟我家相公為敵,我幫你打死他……”
林小蘇很是感慨:“我的天啊,三執已經是這方世界的頂天梁了,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睡了個修行道上的頂天梁?”
“啊?你這還叫一不小心啊?你玩了幾個時辰,各種花樣都玩完了……”胡姬折騰一番:“相公,你呢?可有收獲?”
“我這次選擇的是劍道,我的劍道規則已經結出了道果。”
輪到胡姬感慨了:“你上次在扶扶身上開的秘境,你的周天陣道大成,此番在我身上開了秘境,劍道大成,相公你好了不起,只要有機緣你總抓得住……”
好一頓表揚。
但提及扶扶,提及開秘境的次數,林小蘇多少有點心虛,為了彌補這份心虛,接下來的這一夜,他用最飽滿的熱情,澆灌胡姬三千年的空窗……
次日,清晨。
紅日升起,胡姬早早地起了床,林小蘇睜開眼睛時,她一張美麗無瑕,春色無邊的面孔湊到了他的唇邊。
雙唇輕輕一碰,她的聲音輕輕傳來:“相公,我得回去了。”
“好!”
“我煉化吸收祖血可能需要半年,這半年里,你莫要折騰什么大動作,等到半年之后,你就算想將天掀了,我也陪你!”
“媳婦你太好了,我有點小膨脹。”
胡姬噗哧一笑:“這時候不準膨脹,半年后再膨脹!”
“好!”
胡姬踏空而起,空中對他嫣然一笑,然后,身上黑白一交織,人已無蹤。
林小蘇目光投向天空,遙遠的天際,隱約可見黑白交織,但已經很淡很淡,幾不可察。
她的陰陽法則,初步接近大道無痕之境。
大道無痕,就是法則入二境的標識。
她回去了。
林小蘇也沒打算這時候再入江湖。
他需要等待七皇子返京。
借這個時間空檔,他也在修行。
他的劍道規則已摘道果,如果他走純粹的劍修之路,現在他就可以入執,因為他已經符合入執的前置條件:摘取道果。
任何一種規則摘得道果,都可以入執。
但是,他不想這么干。
他的執,也必將是七法齊聚的執。
劍道摘道果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時間,兩具元神同時參悟七法,穩步推進七法摘道果的進程。
這在一般人看來,是遙遙無期的修行,而在他看來,是有時間表可以預判的,他初步預測,七法全部摘道果,應該需要一年左右。
離那個大劫的時間點,還有兩年半。
時間是有的,機會是有的,但是,這世上的事情,充滿變數充滿無常,他還不知道,七法齊聚的執,能否改寫那場大劫。
畢竟,修行道上,從來都沒有過七法齊聚的執。
沒有先例可循。
而對手,到底到了何種層級,他也不知道,這方世界,有太多的未知,也有隨時跳出來的變數,比如說,他從來都未曾將靈域西極的佛尊納入棋盤,但此番北征,他卻遭遇了一次來自這位佛尊的驚心動魄……
那一道佛尊意志,若是真的落在他身上,他有多少元神分身都不頂用,所有的一切,全都寂滅!
天道茫茫,世事悠悠,人上有人,法外有法……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
林小蘇全心參悟法則,心無旁騖。
直到第六日夜間,青鶯出現在他的面前:“侯爺,有事發生!”
“何事?”
“前前太子,大皇子洪烈,昨夜死于濟州封地。”
林小蘇霍然抬頭:“怎么一個死狀?”
“突發瘟疫,濟王府全府,雞犬不留。”青鶯臉色嚴肅:“屬下懷疑這是萬毒門出手報復!”
“不用懷疑,必定就是!”林小蘇道。
青鶯道:“我有點不明白為何要針對一個已經離開東宮多年的前太子動手。”
“因為這位前太子,是當前最有希望入駐東宮之人。”
青鶯目光慢慢抬起……
東宮,真是一座風云變幻之宮啊。
十一年前,目前的濟王,大皇子洪烈就是東宮太子。
可是,他在爭儲之戰中敗給了三皇子洪鼎,洪鼎當了十年太子,更是以因果錯掠奪父皇的皇氣,長期監國,名聲如日中天,幾乎等同于事實性登基。
那個時候的洪烈,對洪鼎不敢絲毫記恨,巴結他如同一條狗,連自己最喜歡的侍妾,都送給這位監國太子了,監國太子將此事刻意宣揚,原本還對洪烈有幾許期待的大臣聞之,齊齊搖頭嘆息,從此徹底斷了洪烈復辟的夢想。
后來,雪衣侯入朝,第一件事情就是拿下了監國太子。
洪鼎死于天牢,東宮再度空缺。
于是就有了新的排序。
二皇子蘭寧王,成為呼聲極高的人。
可這位蘭寧王七天前被千毒宗的人,殺于蘭州摘星樓。
事情到了這一步,東宮候選人,又又又有了新的排序,排名最靠前的,就是曾在東宮住過,離開東宮十一年之久的濟王洪烈。
而現在,這位眼看著有點希望的濟王,昨夜一場瘟疫,就此下線……
“這一切,最根本的鏈條,在哪里?”青鶯目光慢慢收回。
林小蘇道:“皇子變故,根源都在皇位繼承……他們要下手了!”
“他們?”青鶯道:“他們是誰?萬毒門還是心門?”
“現階段于大荒國,萬毒門和心門,不妨暫時性劃上等號,因為有跡象顯示,二者的目標,現階段是一致的。”
青鶯道:“那他們要下手的對象,又是誰?”
林小蘇道:“自然是影響到他們選擇的繼承人,順利繼位的人!”
青鶯輕輕點頭:“濟王洪烈,顯然不是他們的人,要不然,他們也無需在十一年前,舍近求遠,以洪鼎置換洪烈。”
“對!這也是洪烈昨夜被殺的原因,因為隨著洪鼎與蘭寧王的下線,這位離東宮漸行漸遠的棄子,又有了入主東宮之征兆。”
青鶯道:“接下來呢?”
林小蘇目光慢慢移向她,他的神色頗為嚴肅。
青鶯深吸一口氣:“陛下尚有四位皇子,論威望、論才能,輪也輪到七皇子了,而這位七皇子,顯然不是他們的人!”
“七皇子……”林小蘇道:“何日返京?”
“明日!”
次日!
天氣晴好。
春光燦爛。
離京遠征南海的定北王、七皇子洪云率四支鎮天閣大軍返京。
返京臺上,迎接者無數。
皇宮特使、大內總管迎接。
皇官之中,六部侍郎迎接。
鎮天閣閣主雷天輪親自迎接。
雪衣侯蘇林也現場迎接。
一圈恭維,一圈熱絡,一圈軍威激蕩,七皇子洪云迎入宮中,接受陛下早已備好的另一場盛大慶典。
“七皇子洪云,公國體國,忠勇雙全,十一年征戰于折云臺,灑熱血于沙場,赴南海而擊異寇,揚國威于海外……封為‘云王’!”
他,終于走到了封親王這一步。
云王,一字王,也就是親王。
朝堂之上,熱鬧喜慶。
悄然沖淡了昨夜的那場噩耗。
大皇子死于濟州,因是瘟疫,不可入京,就地安葬,悲涼的氣氛被這一刻的封王儀式悄然沖淡。
夕陽西下,七皇子終于重返他的王府。
看著王府門樓之上四個字變成三個字,七皇子也是感慨萬千。
從二字王,到一字王,他走過了多少沙場路?
看似是今日的風光無限,但他卻也知道,這也彰顯命運之不公。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一字王,有的人,沙場征戰半生,才獲得一字王……
“殿下,莫要想得太多,遲到的公道,也是公道!”扶風安慰道。
七皇子輕輕一笑:“遲到的公道,其實本身就是不公道,然而,世事滄桑,又何來真正的公道?入暖閣吧,今日,謝絕一切探訪!”
“是!”
暖閣之中,扶風遞上一杯茶:“殿下今夜是想好好思考下,以何種方式開啟你的朝堂之路?”
“是啊,從明日起,本王就得長期立于朝堂之左,政務之上可不能一竅不通,你為本王物色幾個師爺……”
突然,暖閣之外傳來一個聲音:“王爺適才下達嚴令,今日謝絕一切探訪,然而,來訪之客乃是雪衣侯,王爺是否……”
呼地一聲,暖閣之門大開。
七皇子一步而出。
外面院中,林小蘇靜靜地看著左側的一株梅花,梅花已然凋謝,落下的殘紅遍地,別有一番景致。
“蘇侯親至,這可是萬萬沒想到。”七皇子大步而來。
林小蘇微笑:“適才聞管家言,王爺今日本不欲見客,幸好我今日并未將自己視同客人,而只是視同王爺的鄰居。”
“怪本王少說了一句!”七皇子笑道:“你們大家都記住了,以后本王但凡提及‘任何人不得’之言時,都有一個后綴,雪衣侯除外!”
林小蘇笑了:“王爺之寵,豈敢受之?”
“蘇侯,請!”
“王爺,請!”
兩人并肩而上暖閣,扶風揮手屏退他人,燈光之下,親手侍茶。
突然,燈光一幻,似乎帶上了些許別樣風光。
七皇子一無所覺,但扶風眼睛陡然定住,定在這吞吐不定的燈光之上。
林小蘇道:“燈光之下,屏蔽一切!你我今日所言,天不知,地不知,當世唯有我等三人知曉!”
七皇子臉上的微笑陡然僵硬,目光投向扶風,扶風輕輕點頭。
示意她已經驗證過,這是如他所言的最頂級屏蔽手段。
是的,這屏蔽手段,真正逆天。
因為,這是林小蘇的薪燈屏蔽。
人族薪燈,可屏天道。
“蘇侯想說什么?盡管暢所欲言!”七皇子道。
林小蘇道:“昨日,濟王死于濟州,王爺可有不祥預感?”
一句話,七皇子和扶風心頭狂跳。
“蘇侯知曉何人下手?”
“顯而易見,萬毒門的手段!”林小蘇道:“王爺覺得,他們下一個下手的目標會是誰?”
“本王!是嗎?”七皇子臉色沉凝如水。
“萬毒門與心門此刻狼狽為奸,只愿入主東宮之人,是他們的提線木偶,王爺如果不確定對方是否會對你下手,需要先確定,你有無可能成為他們的提線木偶。”
七皇子道:“本王對天而誓,此生……絕無可能!”
林小蘇道:“所以,你的答案就是對的!”
扶風輕輕吐出一口氣:“其實自從聽到濟王噩耗之時,我們已經有了防備。”
林小蘇輕輕搖頭:“莫要憑自己的想象,去預判對方的手段,修行道上‘十九天梁’的暗殺,不是你區區一座王府能夠擋得住的。更何況,還不是一道‘天梁’之殺,而是兩道甚至多道‘天梁’之絞殺!”
“那……本王該當如何?”七皇子臉色陰沉欲滴。
扶風頭發無聲地飄蕩。
她的內心也一片茫然無助。
如果只是一般的暗殺,有她在,的確可以保夫君無憂,但是,面對的是修行道上的頂天梁,而且正如他所說,不是一道天梁,而是至少兩道。
萬毒門之毒,無影無形,無所不用其極。
心門之殺,更是未知起于何處,落于何方。
防,是根本防不勝防。
她的修為,其實在這兩大頂天梁面前,屁都不是。
林小蘇目光慢慢抬起:“未知殿下能否放得下,這剛剛到手的親王位,能否放得下心頭一展宏圖的驚天抱負?”
“何意?”七皇子目光與他對接。
林小蘇道:“殿下可還記得當日天牢換囚,假亦真來真亦假?”
“此事,豈能相忘?”七皇子道:“你的意思是……”
林小蘇道:“……”
半個時辰之后,林小蘇出了王府,回到隔壁的侯府。
回房睡覺。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之時,青鶯坐在外面的窗臺下,遙視隔壁的王府,她的眼中,有著些許疑惑:“侯爺昨日專程登門提醒于他,但我觀察了半夜,未見王府有任何警戒加強的舉措,莫非這位王爺竟將侯爺的提醒視若耳邊風?”
“反正能做的本侯已經做了,聽與不聽,就看他自己了!”林小蘇道:“行了,不必關注隔壁,尊重他人命運……”
外面傳來小紅的聲音:“侯爺,有客來訪。”
“哦?何人?”
“是一個女子,給王爺寫了首詩,交與奴婢帶給王爺。”
林小蘇和青鶯對視一眼,青鶯眼有笑意:“我就說侯爺詩才驚天下,早該有京城才女登門求教,這不就來了嗎?”
房門打開,青鶯接下小紅遞過來的一張紙條,念道:“夢后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我的天啊,哪位才女?”
她完全驚呆。
她一開始的預判,來人無非是京城幾家名樓的花魁,吹著侯爺親創之曲,聽著他的無邊風采,就想著來跟他有個親密邂逅。
演繹才女愛名士的戲碼。
但是,這張紙條出現于掌中,讀著上面入骨入心,詩意無窮的一首小詞,她徹底驚呆,這是何等才情?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才女?
詩詞造詣竟然不下侯爺!
林小蘇全身大震……
他的震動,不在于這詞有多好,而在于這詞的來路。
這是那一方世界的詞。
流傳千年,大浪滔沙留下的詩詞精品。
出現于這方世界,只不過是告訴他,來人是他的故人!
真正的故人!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卻是哪一朵彩云?
“青鶯,帶她來見我!”林小蘇接過這張紙條,回頭來到臥室,輕輕托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茶。
茶水是隔夜茶,冰涼。
冰涼的茶水,慢慢平復內心的波動。
因為他已經感應到了一股氣息,這股氣息,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三分鐘后,臥室門推開。
青鶯和一輕紗蒙面女并肩立于房門口。
輕紗蒙面,是才女出門很正常的方式,但是,在侯爺臥室之外會客,會不會有點失禮?
青鶯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換個地方,林小蘇輕輕揮手:“青鶯,你先下去吧,無需侍候。”
“是!侯爺!”青鶯鞠躬而退。
房門輕輕關閉,室外的陽光,似乎也改變了顏色。
這道陽光顏色之變,代表著薪燈的啟動。
蒙面女慢慢走來。
她的眼中,慢慢溫潤。
無聲無息間,面紗摘下,一張美麗如春夜的面孔出現在林小蘇面前……
長夜!
她,赫然是長夜!
“小女子夜姬,參見侯爺……”長夜盈盈一禮。
呼地一聲,兩條結實的臂膀,猛地將她抱住,長夜一下子進入他火熱的懷抱之中。
長夜大驚:“侯爺你……”
“寶貝兒別擔心,你家老公今非昔比,設下的防護圈,屏天屏地屏一切窺探,哪怕萬毒門尊主就在窗外,也根本看不見房間里面發生了什么。”
長夜目光抬起:“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我一塊兒并肩戰斗那么多回,幾時見我說過假話?”林小蘇道。
長夜看了他好久,眼睛輕輕閉一閉:“經歷了101那件事情,你對我還是毫無芥蒂?”
“那是自然!”
“為什么?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背叛潛龍,還親手……親手捏死了新月。”她的聲音輕輕顫抖。
“你該當沒忘記,我真正的賽道乃是偵探之道,若是連你這‘木馬計劃’都看不穿,豈非愧對鳳城第一神探之名?”
“你第一次偵查,是因為我,在那方世界最后一次偵查,也是因為我!”
“是啊,所以,什么都不要說,讓我好好親一親!”
“我需要提醒你……”長夜眼睛慢慢睜開:“我的毒已經由外入內,皮膚之上你隨便觸碰都沒事,但是,親嘴兒不能碰舌頭,那件事情,更是想都別想。”
這一下子交代清楚了。
她的毒,由外入內。
不再需要防護衣。
但是,不能深層次碰……
“我也需要提醒你!”林小蘇道:“世上從來沒有什么絕對的事!”
嘴唇一落……
唔唔……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
接下來,挑戰進入新程序,該辦的事兒一口氣全都辦到底……
“怎么樣?”長夜好緊張。
“滋味甚好!”
“是滋味舒服,還是感覺上頭,你得說清楚啊……”長夜有點崩潰。
“瞧你說的,滋味好,不就是感覺上頭嗎?有區別嗎?”林小蘇興致勃勃……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長夜終于喘口氣:“還能喘氣不?”
“放心,經驗證,你所有的枷鎖,在我面前全都啥都不是。”林小蘇道:“細細想想也真的挺難的,打破你的枷鎖,我硬是花了好幾年。”
“你干脆說你修行,是為了我而修的。”長夜橫他一眼。
“就是啊,為了跟長夜寶貝放心睡覺,我拼命修行,終于將自己修成了神魔之體,萬毒不侵。”林小蘇道:“話說你的修為進步之速,也是驚世駭俗。”
“我原本以為我會是那方世界出來的一個傳奇,解鎖身上的萬毒之源,成就萬古難尋的萬毒之體,參悟《毒經》一日千里,短短一年不到,破入悟神,可是啊,你就是專門搞……壞我心態的!你真的可以硬扛執道?”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她神情緊張。
“普通執道一境,我不是硬抗,而是可以硬殺!”林小蘇道:“但執道二境,眼前可能還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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